谢景昭没在家, 谢景晗知道池芮对最近外头的传闻感兴趣,所以下午得了最新消息便来找她。
太后宫里她与姜柏睿究竟都说了什么,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但是用猜的, 也差不多能猜出个大概了。
池芮知道谢景时上辈子对池芳极尽宠爱, 处处维护, 愣是一手将池芳那么个不善经营与谋略的“活菩萨”送上后位, 甚至几乎达到了专宠的地步。
那时候他对他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就极狠, 扔在宫里守活寡的, 因为嫔妃犯错就连座到整个家族覆灭的也有, 池芳在他眼里就仿佛是个异类一样的存在,叫他待她与其他任何女人都不同。
池芮想不通这其中的逻辑,但她之所以打从骨子里惧怕谢景时,并且一开始就对这人敬而远之的原因便是由来于此。
所以现在跟她说,姜家姑娘是因为谢景时不想娶她,进而与皇后联手使了手段把人给神不知鬼不觉的作没了……
池芮是比任何人都相信的。
她心中有些唏嘘与后怕,却依旧觉得此事玄乎:“都是四年前的旧事了, 如若武平侯父子真的那般看重当初那位姜家姑娘,当时事发的当口上就必然已经掘地三尺的试图查证过线索挽尊了, 可是那时候都不曾查出任何的疑点,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便真是皇后或者太子所为, 他们也毕竟早就清理干净了相关线索,更不好查了吧?而且……不是说豫州地方上的那户人家, 四年前也全部殒命了,就算最终被姜家拿到了这条线索,也是死无对证。陶宁还跟我说, 太后与娘家的关系就很一般呢,现在就算武平侯世子拿着此事去找她告状,这证据的分量也不足以针对皇后甚至太子吧?”
谢景晗手指拨弄着果盘里新鲜的葡萄,却是笑的云淡风轻:“都是一家子剪不断理还乱的姻亲,要真算起来,这其实也可算作是件家务事了。皇祖母确实看重太子更胜于她自己的娘家人,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她选定了那位姜家姑娘才并非全然出于私心,确实是为
着太子好的。她越是对太子真心实意的好,这件事上,只要姜家能找到突破口……也就不需要过硬的证据支撑,便能叫她就着此事发作起来了。”
“皇祖母会信他们?”池芮也跟着认真的想了想,“因为当时太子只是设计想要毁掉亲事,并不是想要与姜家彻底翻脸,那件事最后息事宁人的被两家人暗中消化,给隐藏了下来。这几年,他对整个姜氏一族也依旧态度如常,未曾追究或者打压,在此种明明风波已然平息的情况之下,姜柏睿却不惜公然与太子翻脸也要凭着一点蛛丝马迹来替已故的妹妹要个公道……若不是姜家真的有怨,他们绝对犯不着这么做是吗?”
太子毕竟是太子,就算姜家能指证当初姜柏柔的事系有人陷害,可是没有切实的证据直指太子,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将太子扳倒,甚至损他一条筋骨的,反而会因为此事与太子结仇。
姜家肯釜底抽薪,这么做了,这本身就是个极有利的佐证,代表着他一家的决心与愤懑,所以这件事上,太后天然就会相信他们几分。
“嗯。”谢景晗点点头,“所以姜柏睿被宣进宫去不久,皇祖母就叫了皇帝陛下和皇后相继去寿康宫说话了。”
处理这样的事,宫里那几位都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一个外人在场,所以他们父子婆媳见面之后究竟会说些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池芮却是不由的感慨:“皇祖母还真是疼爱太子,这事情里就算没有证据直指太子才是始作俑者,可毕竟他才是整件事的起源与核心,事情是因他的婚事而起。皇祖母为了顾及他的颜面和维护他,这会儿都没亲自叫他到场。”
谢景晗闻言,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是啊,只要太子不在场,以后他们祖孙之间就还能掩饰太平,继续慈爱孝顺。”
相较于这些人之间各自的小心思和算计,池芮其实更关心整个事态最后的发展与结果。
她定了定神,又拉了谢景晗的手:“毕竟没有实证,你说这事儿能论出个结果吗?最后可会不了了之?”
谢景晗看她一脸迫切的神情,就又抿着唇笑了:“嫂嫂你这瞧着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皇后母子倒霉啊?”
池芮其实不止想看皇后母子倒霉,更确切的说她是希望谢景时能直接倒台。
那个男人就是她心里隐藏的噩梦,有他在的一天,她与谢景昭,甚至于整个王府的存亡安危就时时处于威胁之下。
只有些话,她又不好说的太透:“我倒是真想,但总觉得这回这事儿……人都说雷声大雨点小,可是姜家这事儿一开始就没折腾出雷声来,从始至终都捂着呢。”
谢景晗便觉得她这嫂子有时候会性子直的几乎没心眼。
就算她不待见谢景时,可毕竟这话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池芮这是真好忽悠,成婚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被他哥拿捏的死心塌地,半点不防备忌讳,完全没有一点拿她当外人了。
谢景晗忍俊不禁,笑得愈发欢畅起来:“嫂嫂你又犯傻了啊,说到底,皇祖母打从心底里最在意的就是皇帝陛下,太子能得她看重,也不过因为他是陛下的嫡子。这次的事虽然直接牵扯到的是皇后甚至太子,可若真要闹出来却是皇帝陛下的家务事,丢的也是陛下的脸。姜家体念皇祖母,没有公然把事情往外头闹,皇祖母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得要投桃报李。在陛下与姜家之间,皇祖母必然选择陛下;在太子与姜家之间,她目前也仍然会选择维护太子,可是皇后与张家就不一样了。”
她说着,眨眨眼。
池芮也是个一点就通的:“太后背后有个强大的母家,皇后背后也有个强大的母家,若姜家姑娘之事被认定是皇后所为……太后要处置皇后,甚至针对张家时是绝不会手软的。”
谢景晗这才露出几分我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聪明了一般的如有荣焉的表情,点点头:“正是。”
她说:“其实这事儿本也不需要拿住手腕这样的实打实的证据,只要姜柏睿说动了皇祖母,叫皇祖母对皇后母子起疑,相信了他的话,那么皇祖母去找陛下做主,自然也
不需要什么切实的证据,她与陛下是亲母子,这些年又是一心一意为着陛下着想,此事只要是她开口,那么在她与皇后之间,你说陛下会如何抉择?何况,姜家就算没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既然敢挑出这事,手上多少就必然还是有点东西的,此等情形之下,皇后但凡有一丝半点的怯场,不能自圆其说……陛下也不糊涂。”
说到底,这事儿的症结还在于姜家并非无中生有的构陷皇后母子,当年姜柏柔的死,确实给皇后母子埋了隐患下来。
池芮左思右想,努力将所有思路给顺了一遍,最后还是有些猜不准这事将要如何收场:“就算皇祖母施压,可确实没有真凭实据,哪怕陛下也偏袒皇祖母,但皇后背后毕竟还有一座鲁国公府,总不至于为了这等小事,做到废后的地步去吧?”
但是皇后在皇帝跟前可是有案底的,当年她出手算计谢景昭母子,都已经是侥幸躲过去了,如今引出姜家的事,又将让她撞枪口上了……
皇帝只怕会彻底恼了她,绝不可能叫她全身而退这是肯定的。
濯缨阁这边,谢景昭这会儿也已经回府,只是没有直接回房,而是转去了他母妃那,两人正坐着说话,聊的自然也是宫里这件事。
“陛下口谕,已经拿走了皇后凤印,只是给谢景时留着最后的体面,只传了口谕而未降明旨。”谢景昭接了蓁娘递过来的茶盏,呷一口茶,语气轻慢,“之后皇后应该会自己对外称病,逐渐淡出视线,被变相的夺权幽禁起来。”
陵太妃面上神色淡淡,仿佛对这件事半点兴趣也无,连谈论一句都嫌浪费精神,只瞧着暖阁窗外晃动的竹影,一语不发。
她看着外面,谢景昭看着她。
母子两个对峙良久,最后当然还是谢景昭先沉不住气,拧眉道:“你做事之前好歹提前知会一声,给我打个招呼。”
陵太妃唇角扯了一下,依旧是她平时那般寡淡又冷静的做派,无所谓道:“一点小事情,哪就值得兴师动众还
全家商量了。”
她从来就不喜欢动用这样的阴私手段,这一次的事虽也就是一抬手的事儿,可终究也是触着她的逆鳞,她也并非只是单纯托大或者蔑视旁人,只是因为对这样的事情与手段心中不喜,所以才厌烦的不愿多提罢了。
谢景昭又何尝不懂她心思,也知她运筹帷幄,但凡出手去做了,这里头也就没有他再跟进补缺的必要。
只是他母妃这提前连个明确的态度与想法都没与他提过,这就骤然出手做了这么一件事,确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垂眸又再沉默片刻,重新再抬起视线时,依旧还是忍不住:“那接下来呢?”
陵太妃自窗外收回视线,用一种看无知稚童蠢货的眼神上下打量他,语气也声动起来:“多年之前的一笔旧账了,张氏这次便是代子受过,也不算我欺负了她。不过如她能耐得住性子,将来熬到他儿子登上大位,熬到太后故去,她依然还可以再度复起,做执掌六宫的皇太后。”
眼下这件事,一来是太后和姜家拿不出足以和张氏一族在朝堂上公然对质的证据,二来皇帝就算心里有数皇后与他的太子都做了什么,可他确实不至于为了替姜家的一个姑娘讨公道,这就公然将他的皇后与太子都钉死在耻辱柱上。
他自己丢不起这样的人,朝堂和他的天下也受不得这样的冲击。
但是这件事的结果,陵太妃是算准了的——
有太后给皇帝施压要公道,皇帝心里还记着一笔旧账,他纵然嘴上不便明说,这次两罪并罚也必是要好好敲打皇后的。但是为了对张家交代,并且顾念谢景时的脸面,又不可能往死里处置。
所以,夺权,幽禁,就是皇后目前的下场了。
“那么谢景时呢?”谢景昭觉得他老娘还真是拿他当无知幼童糊弄他的。
“不知道。”陵太妃唇角的笑容淡淡,态度依旧不温不火:“但是经此一事,本来必是稳稳站在他身后的太后一族和皇后一族必定反目。若是再早上二十年,张氏一族完全不必
将姜氏看在眼里,可现如今他们兵权已失,两家拼的都是在朝经营的人脉与底气了。出了皇后这档子事,姜氏一族自然知道他们的处境,一旦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掌权,他们一族很难会有善终,今日之后,必是会不遗余力的想办法将这储君的人选换掉。”
“谢景时这个太子做了二十年,又岂是一个姜氏可以掀翻的?”谢景昭却是不以为然的冷嗤一声,“在陛下的心里,如今他依然还是未来天子的不二人选,但显然,他为拒婚算计姜氏女的作为也有些触怒了陛下,所以陛下今日处置皇后,也并非单是为了泄私愤或者为了迁就皇祖母,他就是故意给太子树敌,想通过姜氏家族来限制和约束太子日后的行为的。”
也许在皇帝的眼里,一个合格的皇帝至少不会因为自己有错在先的一件私怨,日后等到掌权之后就去打压报复一个曾经与他不睦的臣子之家,可谢景昭与谢景时已然正面交手过,他却看的很清楚——
皇帝现在想利用姜家牵制约束谢景时,在他在世时,应该尚可稳妥,可一旦他驾崩之后,姜氏一族必遭反噬,他们根本拿捏不住谢景时,也根本不可能叫谢景时警醒,因为谢景时骨子里就不是个会受制于人的人,他现在也许会为了忌惮皇帝而一时隐忍蛰伏,但却不可能永远寂灭下去。
陵太妃笑了笑,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坐直了身子对谢景昭道:“叫你媳妇过来在我这用晚饭吧,那个丫头挺乖巧的,我瞧着心里舒坦。”
她确实是个很想得开的人,要与池芮过一辈子的人是谢景昭,所以从始至终她就没挑剔过池芮什么。
只是他们陵王府的情况特殊,谢景昭因为身世原因而导致了处境微妙,这才又间接导致她对儿媳妇也有了一定的要求,但是要求不高——
就是安分知进退,别不分轻重的给府里招惹祸事就行。
而无疑,在这一点上,没有人会比池芮做的更好,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没什么大出息和野心的,就想傍着谢景昭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
陵太
妃不想再深谈,谢景昭也不勉强,喊了蓁娘进来,知道谢景晗也在华韵堂,就省了一遍事,直接过去把人都叫了来。
而彼时的宫里,过午谢景时就进宫去,跪在了皇帝的御书房院里。
只是从始至终,却是一语不发。
小江公公去试着问了几次,他既不说求见皇帝何事,叫他起来他也不起。
而皇帝与他之间也仿佛达成了默契,谢景时不说何事如此,他也不主动叫人进去。
因为当时已是下午,皇帝的御书房当日未再有朝臣过来禀报政务,这事儿就只在宫里传开了,但是傍晚皇帝从御书房离开的时候没叫起,谢景时就一直跪着,转过次日,大清早他起身去上朝,下了朝之后又回去跪着了。
如此一来,朝臣们就也都陆陆续续知道,或是听到了风声。
众人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却又不敢问,其中尤其是鲁国公一家,全家又凑齐了议事半天,这回实在按捺不住,鲁国公夫人便赶紧递了拜帖进宫,想求见皇后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结果——
帖子直接被打回来,说皇后病了。
于是外人又都顺理成章的揣测,该是太子因为什么事惹怒了陛下,皇后娘娘束手无策,才被连累给急病了。
总归宫里没个明确的说法出来,又转过一日,这天早朝过后,皇帝不曾再传召朝臣去御书房议事,下朝直接把太子带进去叙话。
连着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谢景时整个人都明显透着憔悴,进得御书房去,还是一声不吭笔直的跪在了大殿中间。
皇帝走到桌案后头坐下,表情平静的看向他:“有话就说话吧,亲父子之间,无需如此。”
谢景时于是重重叩首:“四年前武平侯府姜柏柔之事,实乃儿臣所为,母后她……仅是知情而已,只是为了维护儿臣,前日皇祖母责问,她才未敢在父皇面前过分辩白。”
“哦?”皇帝面上表情完全不为所动,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不曾。
谢景时继续道:“也许是儿臣小人之心了,但
儿臣确实既不想娶皇祖母娘家的姑娘,也不想娶母后娘家的姑娘。联姻长辈们的母族,确实可以巩固他们对朝廷和儿臣个人的支持,但是古往今来,史上因为外戚势大干政,甚至危及朝纲的事情比比皆是。儿臣自认为还算有些志气,并不想以收纳后宫女子来制衡朝局。儿臣相信皇祖母当年指婚,确是有心帮扶儿臣,并且她老人家是长辈,儿臣又怕惹生误会,进而未敢当面拒绝皇祖母的安排。可是父皇知道,母后向来与她自己的娘家更加亲厚,若儿臣娶了姜氏女,她心中必然也不会真心接纳这个儿媳,届时婆媳不睦,互相掣肘,不仅儿臣后宅不宁,就是皇祖母与母后之间只怕也会激化矛盾,甚至连带着两大家族之间都势同水火。儿臣自知如此行事,确实有欠着光明磊落,但是为着儿臣自己,也为着朝堂与后宫和睦,却不得不出此下策。”
事实上,当初对姜柏柔下手的意思是皇后先有的,她的动机很简单——
她就是打算好了要让自己的亲侄女嫁给谢景时,怎容得太后捷足先登?
谢景时察觉了她的意图,横竖他本来也不想成全了和姜家的联姻,但皇后出手,他不放心,索性便自己亲手来了,锄掉姜柏柔,拿捏住姜家的丑闻做把柄,又顺带着增进了与皇后之间的母子感情。
当然,他也从未点破皇后真实的意图,因为心里有把握,就算以后皇后再想塞个侄女儿给他做皇后,但毕竟他们是亲母子,他到时若是执意不肯,皇后最终也只得让步,奈何不了他。
姜柏柔那事发生之后,他知道姜家在全力搜寻证据想要证明那只是一场误会,想要证明自家女儿清白,可是他在挑选行事人选时慎之又慎,又提前断掉了背后唯一可能牵扯到的线索,何况那个线索还远远地藏在千里之外。
事实上,他是连当初豫州府下属县城衙门有关那个侍卫的卷宗都一并命人取走销毁,连带着将上呈到上面州府衙门,甚至京城刑部大理寺的汇总折子也一并找到毁弃了,
自认为是做到天衣无缝了……
而姜柏睿拿出来的那张海捕文书,却是当年张贴出去,被什么人揭走保存了下来的,而那份卷宗,也不是原件,而是当年经手那件误杀人命案的府衙师爷事后誊写,并且签字画押了的……
那件案子发生在九年前了,四年前他去销毁线索时原来的县令和师爷早被调离了那里,反正焚了卷宗,毁了人像,那侍卫也化作枯骨一堆,这事情本是不可能被翻出来了,却没有想到终有一日还是浮出水面了。
因为那个侍卫及其家人全部被灭口,事实上要真的对簿公堂重翻旧案,姜家根本告不倒他和皇后之间的任何一个人,可是那样程度的证据,虽不足以拿去做呈堂证供,但是用来取信太后,进而取信皇帝却足够了。
这两个人,都不是好糊弄的,大家都能想到他行事的动机,那么再加上一点适当的佐证,他在最了解自己的至亲之人面前就已然百口莫辩。
既然狡辩无用,那就不如坦诚些,这至少是个担当。
皇帝确实早就想通他行事的动机与目的了,震惊倒不至于,只是瞧着面前言辞恳切又信誓旦旦的儿子,却忍不住一时怅惘,陷入了沉思:“你不想娶姜家的女儿,也不想娶张家的女儿,可最终呢……也不过是另外再选定扶持一家起来。既然你心中自有丘壑,一切都有分寸,便是娶了姜家的柔儿又岂能影响到你的大局?也无怪乎你皇祖母生气,你这般行事,确实寒了她的心呐!”
谢景时抿着唇,微微沉默。
皇帝却又再次叹了口气:“人生这一世,又岂能凡事都尽善尽美,有些事情苛求太过于你也无益处,何必呢。”
从谢景昭的事,到现在突然爆出来姜柏柔的事,皇帝已然是对自己这个一向信任倚重的太子生出几分纠结之意来。
他容不得别人予他安排的婚事,甚至容不得一个根本威胁不到他的同宗兄弟?
如果说暗害谢景昭的事,他只是出手试探,或者想要逼着他这个做父皇的尽快表态腾出了位子,可是拒婚姜家做的这件
事就确实是实打实的杀手了。
一个做帝王的,有这般心气儿自己主宰自己的一切,这不能算是件坏事,如果皇帝是个六亲不认,在这世间除了自己的江山再无别的牵念的皇帝,他或者也不会为此有任何的顾虑……
可是他不是!
谢景时这两次行事,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已然伤及他心中最是在意的两个人了。
而此时,他却不知是该嘲笑自己的优柔寡断,还是责难他的太子不该心气儿过高手太狠。
总归这事也只能是到此为止,他不想也不能再深究,只摆摆手:“回去吧,你皇祖母那里她未曾怪你,此事你也勿须再刻意去她面前提起。”
他这两日的举动,在太后看来就只是为了皇后的作为不齿,这才替皇后跪的。
太后还是护短的,轻易怎么都不会主动怀疑自己向来最看重的孙儿。
“儿臣谢过父皇。”谢景时再次重重叩首。
江玉昇上前搀扶,扶着他起身又亲自送出门去。
等再折回来,就看皇帝一脸疲态的已经靠在了椅背上。
江玉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仿佛无从说起,主仆两个互相沉默许久,才听皇帝苦笑了一声:“人这一生,终究是难得两全的,便是朕,也未能免俗。”
“陛下……”江玉昇微微心惊。
皇帝已然重新振作,坐正提笔:“该是他的便早早给了他吧,也省得他心思不定,无端折腾出这些事来。朕也老了……也该早早的写道遗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小王爷明明可以靠实力,却被迫啃老拼妈躺赢的人生啊……
ps:我这里吧,我觉得不算刻意黑化太子,还是视角问题吧,只因为在池芮芮的视角他不是主角了,要是从当初池芳的视角出发,一个即将上位的太子不想受母族和太后母族的操纵,使了点儿以牙还牙的手段把他们强行塞给他的居心叵测的女人处理掉,这也是正常逻辑和加分项?
阅读替身女配变成白月光最新章节 请关注幻想小说网(www.huanxi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