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21
021
心理辅导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结束之后，沈弥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不知为何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到走到校门口之前。
穿着米色外套的身影坐在校门外的花台上，正借着路灯看着手中的东西，眉眼低垂。
沈弥背着书包，看到那个人站起身，个子比自己稍高一些。
她想，比起刚开学的时候，现在的洛知然似乎长了点肉，看起来没之前那么清减了——虽然也可能是穿得厚的原因。
但那张脸一直都没有变过，线条精致得像是被女娲亲手捏出来的。
还有那总在支离的边缘游荡，却又最终维持原状的浮动眸光。
沈弥故作轻松地打了个招呼：“你在等我吗。”
洛知然点了下头。
“为什么。”
“把话说清楚之前。”他说，“我不想回家。”
“那你家司机……”
“今天他不来。”
“哦。”沈弥想了一下，“那你要不要，陪我走回家。”
如果祝一佳在身边的话，一定会尖叫着说女王你怎么那么直白！哪有人直接让别人送自己回家呀！小说里的女主都是害羞着暗示的！
但沈弥就是这样的。
确定了什么就不遮掩。
洛知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沈默地和她并肩而行，朝着北街天天超市的方向走去。
两人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他忽然轻声道：“中午我姐来找我了。”
“诶？”
“我表姐，江瑶。”
“嗯……”
“她前不久来我家，看到了我的稿子。”洛知然说，“然后兴冲冲地要帮我找出版社的朋友投稿。”
听到这个关键词，沈弥的注意力被他成功转移了：“《婴灵之家》吗？”
“是。恐怖类的小说很难出版，如果是新人，又没有熟悉的出版社，希望不大。”
“可是你还没有发表在网上，怎么知道没有戏？”
街对面的灯闪烁数下，昭示着即将变绿。
刺眼的光线投在两人脸上。
“表姐今天中午给我送了一份出版社的合同。”洛知然顿了一下，“签下的话，应该明年初就可以拿到版号。”
他看向沈弥，“你怎么想？”
终於到了绿灯，两人继续往该去的方向行去。沈弥若有所思，片刻，她说，“如果是我的话，大概还是想靠自己的努力吧。”
这种想法或许与她从事的运动有关，因为体育竞技是没有捷径可走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很多家长想方设法把孩子塞进省队，但是那些不够格的人最终还是会因为成绩太差被劝退。而那些本身足够优秀的人，就算不这么做也会被教练看中。
“如果书本身的质量不好，就算找渠道发行也没有意义。放在书店里滞销吗？”
她的话像风一样，拂过洛知然眼中的那盏蜡烛，险些将火苗彻底熄灭。
“你是说，《婴灵之家》……”
“不是！”在被误会的边缘疯狂试探，沈弥赶紧把话拉了回来，“我是说，我觉得《婴灵之家》就算不靠这些也会很受欢迎的。所以你要有自信才是啊。”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要不要先发表试试呢。”沈弥笑盈盈的，“当然，只是我的看法而已。”
马尾辫晃呀晃，仿佛能把谁的视线也吸走了。
……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到这么远了。
洛知然避开她的目光，没有对刚才说的事情发表看法，又重新提起了最初的目的。
“我是想说，中午来找我的女生，不是我女朋友。”
他得到了一声非稀松平常的短促回答。
“噢，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
沈弥轻声嘟囔：“对啊。”
前面就是天天超市的招牌，洛知然停下脚步，然后拉住了女孩的手臂。
“沈弥。”
他的声音一向是很悦耳的，低沈时恰到好处，提高音量时也不会令人觉得刺耳。而现在的音调介於两者之间，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沈弥即便隔着校服也能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暖意和力道。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人一贯冰凉手心也可以散发出这种热度。
以及他的力气并不小。
洛知然的脸上没有表情，可沈弥就是从中感觉到了几分冷意和受伤，只不过他克制得很好，继续维持着之前的语调，“你在走廊里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那块原本莹然的玉此刻呈现颓靡的艳丽，好像马上就要碎掉了。
沈弥的心也随之而动。
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她怕自己笨笨的嘴又说错话，忙道，“你等一下，让我想想！”
洛知然静静地将时间留给了她。
闭眼思索十几秒后，最终，沈弥重重吐出一口气，也不管他的手还抓着自己，一口气把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是因为我很在意这件事。你说那是你的表姐，我很高兴。”
“还有，你和我说《婴灵之家》的事，我也很高兴。”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书包肩带，“你向我倾诉，也代表着信任我吧。谢谢你。”
洛知然方才的情绪似乎渐渐消退了。
“……这有什么值得谢的？”
沈弥想了想，踮着脚尖，指向西边，“你还记得我们上次爬到那上面吗。”
她说的是两个人在巷子里的那次。
“那时候你说我们已经很熟了，但是我好像在这方面很迟钝，一直没有意识到。”沈弥重重点头，“如果你没说，我大概不会发现，其实我很担心你会不会生病，也很在意你有没有女朋友。所以，谢谢你让我明白这些。”
话音未落，洛知然突然松开了手。
“今天才发现你很会说谎。”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沈弥一楞，以为哪里产生了误会，“我没有。”
“你说你嘴笨。”
今晚的天上只有一钩弯月，而所剩无几的月光似乎流淌在眼前的那块玉上，让其重新绽放出清润的光辉。
“可是刚才的话，明明说得很好。”
裹着厚外套的少年模样懒洋洋的，只是随意地笑一笑。
就让月光为之黯然失色。
沈弥的心又开始飞快地跳了起来，她对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既讨厌又上瘾。
“嘴笨是因为对不知该对别人说什么。”她低声道，“但是对你，有很多想说的。”
少女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隐隐泛红，像一株开了花的灿烂向日葵。
她的手摸到口袋里的东西，这才想起险些被自己忘掉的事情。
“对了，这个！给你。”
沈弥手里拿着的是几张纸片，上面隐约印着“xx省队比赛门票”的字样。
她的眼睛眨呀眨。
“下周我们队比赛。要来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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