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22
022
那天晚上沈弥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洛知然走之前把《婴灵之家》的更新发给了她。大概是因为看了些恐怖的故事情节，她睡得不是很安稳，一直在覆杂又诡谲的梦境之中挣扎。
梦里有书里的任务，有天马行空的形象，还有跟现实里一样真实的回忆。迷迷糊糊中，沈弥才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还出了一身冷汗。
刚好已经早上六点多了。进省队这么多年，她早就养成了不睡懒觉的习惯，进了浴室，打算快速冲个澡。
镜子漫上雾气的时候，沈弥忽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心理咨询。
……
池嘉衡拿着资料档案，皱眉看着面前的女孩。“还是不愿意让我告诉你家长吗？”他问。
“……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害怕是正常的，沈弥。”池嘉恒温和地指出这一点，“但是一味地瞒着家长没有用，你该做的是配合治疗，早日恢覆健康。”
“我会配合的，但我还是想请您不要说。”
池嘉恒看上去很是困惑的模样：“沈弥，我已经见过你妈妈三次了。我能感受到，她是一位很坚韧的女性，这件事不会吓到她。”
沈弥埋下脑袋，藏住自己眼中深深的为难，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第不知道多少次重覆这几个字，“对不起。”
她低头拿起放在书包侧面的水瓶，喝了口水，才继续说：“我妈妈很忙，我不想拿这件事来耽误她的时间。”
女儿的事情，对母亲来说怎么会是耽误呢？更何况他也不是没见过许如兰，知道对方虽然忙碌，但是也没有到那个地步。
池嘉衡想到这里更不解了，但作为心理医生，他自然会尊重沈弥的意见。
“我只是觉得，对你来说，妈妈可能是最好的聊天对象。”他耸肩，“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但是遇到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找我或是其他人聊一聊吧。”
那一瞬间，沈弥的脑子里浮现出的，是那张精致得像是雕刻出来的脸。
……
池嘉衡是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医生，沈弥请求他那样做，他就真的没有对许如兰透露过哪怕一个字。
即便都家访过两三次了，也只说自己是射击队的老师，来了解慰问一下沈弥最近有没有压力太大。
许如兰也稍微觉得有点奇怪，毕竟女儿都进省队这么多年了，搞这种关心还是头一回。不过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女儿当了队长之后更受队里重视了。
“进不了国家队也无所谓。”她知道沈弥有多努力，不想太逼着女儿，所以总是这样安慰，“你体育成绩好，文化成绩也不错，走特长生上大学很轻松的。”
可是我不想。
沈弥用浴巾把身上的水珠一点点擦干，镜子里映出她□□的模样。常年运动的身体有一种野性的美，恰到好处的肌肉，紧致又不乏曲线。
如果……大概也是很漂亮的吧。
她看着自己如此想，然后很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不带一丝留恋。
两周后的那个射击比赛规模不大，属於是省队和各市队的友好交流。
对於运动员们来说倒是个好机会，表现够好的话说不定就有机会被提拔到省队，而表现不佳者则可能会被退回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次没有个人赛，是纯粹的团体竞技。也就是说，光一个人打得好没用，队友的成绩同样重要。
这次教练采用的战术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他给沈弥分了两名成绩中上但不算顶尖的队员，让她这个队长带一带他们。
比赛当天，队员们看着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当场傻了眼。
“不是说小比赛么？”
“这回给了很多票，可能，大家的家长都来看了吧……”
其实这对比赛发挥来说是不利的，有的选手容易临场紧张，人一多就犯怵。沈弥安慰般地拍了拍队员的肩膀，告诉他们别害怕，同时眼神往观众席瞥去。
她视力很好，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给出票的那些人。特意空出一天的许如兰，翘了训练的俞不群，还有跟学校那边请假的祝一佳丶卢晨宇……
沈弥高兴地扬起胳膊，跟那边挥了挥手。
她现在戴了射击眼镜，又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射击皮衣，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有任何外表特征。不过观众席那边的朋友们还是认出了她，兴奋地回以招呼。
“沈弥加油！”
祝一佳甚至举起了不知道从哪里定做的横幅，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女王必胜”。
看得沈弥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她的目光飞速扫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什么不对。
洛知然没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沈弥有一瞬间的失落，不死心地再看了一遍，仍是遍寻无果。
“怎么了。”队友把射击隔音耳罩递给她，看到她的表情不太对劲。
沈弥接过，“没事。”
她现在没有手机，无法联络对方。其实倒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以为洛知然当时收下了票，就是答应的意思。
最开始比的是10米站姿气/枪，算是她们队的拿手项目。
10.1环，10.2环，10.4环……
沈弥的手一如既往的稳，前几枪的成绩非常好。在第五枪的发令响起之前，她扭头看了一眼观众席，即便隔着防护挡板，一切都十分模糊。
还是没来。
沈弥将枪握得更紧了些，闭上眼睛，清空脑内的思绪，然后沈着地开出了第五枪。
10.8环。
这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数字。心头纷杂的情绪仿佛随着扳机扣动一同射了出去，没有影响她的发挥，甚至比平时更出色了。
电子靶会自动记录成绩，她的队友有些紧张，以至於略逊一筹，正沮丧地耷拉着脸，“对不起，我拖你后腿了。”
“没事的。”沈弥拍拍她肩膀，“还有下个项目。”
直到站姿跪姿丶手/枪步/枪丶10米50米等等项目全部结束，也依旧没看到那个身影。
他们省队不出意外包揽了大部分的第一名，颁布排名之后，队员们激动地下去和家人朋友拥抱，沈弥也不例外。
许如兰笑眯眯地摸着她的脸：“我女儿真棒。”
卢晨宇第一次来这种专业的射击比赛馆，好奇地想要四处逛逛。俞不群则接过了那个写着“女王必胜”的横幅，请许如兰帮忙找角度，拍张好看的照片。
祝一佳也举起手机要和沈弥自拍，按下拍摄键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什么，小声说，“你是不是在等洛知然。”
照片恰好捕捉到了沈弥略带错愕的眼神。
“他早上就没来学校，不知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有人费劲地挤过人群，从后面拍了一下沈弥的肩膀。她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又眼熟的脸，穿着靓丽，身上散发着很高级的香水味道。
刚才看观众席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沈弥盯着她瞧了两秒，从脑海深处找出了那个名字。
“江瑶？”
“诶你知道我是谁。”江瑶看起来是很高冷的类型，说话的口吻却很熟稔，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长话短说，是我表弟拜托我来的。他发烧到床都下不来了，还没忘了把票塞到我手里，叮嘱我一定要替他来。”
她语速很快，沈弥只能被动地接受着一大串信息。
“你要不要跟我去医院看看他？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话，家人朋友这边我可以帮忙解释……”
沈弥说了句什么，打断了她。
场馆很吵，江瑶没听清，“什么？”
“我说，给我10分钟换衣服，然后场馆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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