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呀!我瞅两个都冒烟了。”老张一转身上射击平台的功夫,那个炮手又一冒头打了一炮,这次炮弹准确地砸在了那辆装甲车的车厢里,刚才还在喷吐火舌的机枪没有了声音。
装甲车挨了打,日军的步兵就不干了,纷纷趴在地下向着刚才射击的位置拼命地射击,一个掷弹筒手也架好了掷弹筒准备射击,但是还没等他开火,正在观察的老张已经麻利地举起了枪,日军手中那个弹药已经装了一半的掷弹筒歪倒在一边,好在还没有榴弹没有装好,不然还不知道谁要倒霉。
“兄弟,我可不是老人家,我今年才三十七,打鬼子正是好时候。”收起了步枪,老张笑着说道,感觉自己找回了一点面子。
“老哥好枪法。行了,我得回去了,你们抓紧时间枪准备吧,等打完这仗回了蒙江我请你喝酒。”炮手笑着提着那硕大的二零炮飞快地沿着战壕从老张的视线中消失了。
老张看了看那个炮手的背影,又看了看停止前进的日军,连忙招呼手下的人往防炮洞里钻,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日军报复性的炮击马上就会到来。
“班长,他们的那个伙计的炮打神了,刚才我看他根本就没瞄,架上就打。不怪那个牛班长牛哄哄的。”一个兵凑在老张身边说道。
“都是你们这些混蛋闹的,本来我已经把脸面争回来了,让你们一通乱枪全给弄没了。咦,鬼子怎么没**,外面是不是在打枪?”老张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钻防炮洞,没有在阵地上安排观察员,也顾不得危险一个高蹿出了防炮洞,只听外面的枪声响成了一片,日军步兵已经发动了集团冲锋,他连忙冲洞里喊了一声,自己先趴在了射击台上,不断地向着正在冲锋的日军射击。
当其他人冲上射击位置的时候,最近的日军距离他们只有不足三十米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上来就是组织战士们打出了一排手榴弹,随后所有的人都开始疯狂地向日军射击。乒乒乓乓的枪声中,日军一个接一个倒下了,但是后面的日军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着。老张从射击位置上退下来,一边给步枪压子弹,一边看着不远处的重机枪阵地,他非常奇怪为什么没有听到重机枪的吼叫。
这时,只见机枪阵地上火光一闪,一枚炮弹在那里炸开了,尽管没有预想中机枪零件满天飞的情况,这还是让老张的心里一下就凉了,没有了重机枪,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顶住鬼子这种不要命的冲锋。当他重新趴到射击位置的时候,看到三辆日军的坦克一边用机枪扫射着,一边向前冲来,这让他的手有些发抖,再看看两侧的弟兄,有人已经中弹倒下,有人吓得缩在了战壕里,抱着脑袋在大叫,但是更多的人正在拼命地向日军射击,只是不知道是枪法问题还是过于紧张,子弹都不知道打在什么地方,只听见枪法,没有见到有日军倒下,倒是坦克上浅起了点点火星。这时再看前沿阵地上其他的位置,还有几个人在沉着地向日军射击,但是没有看到机枪的身影。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离那个被击中的机枪掩体不远的地方冒了出来,肩上还扛着一个放大了的鼓锤模样的东西,只是那个身影猛地一抖,那个人的前后都是一片火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飞向了两百多米外的坦克,随后一声巨响,坦克上黑了好大一块,趴在那里不动了。那个射手并没有看攻击的效果,把肩上的东西打出去之后就缩回了战壕里,日军的反应也是相当迅速,一排排枪弹和炮弹准确地落在那个位置上。这时,刚才那个二零炮手提一个那样的东西溜到了老张的身边,一把把他拉到了战壕里,不等老张明白过来,那个人已经站在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
一声尖啸,老张就觉得天旋地转,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见那个射手浑身是血地倒在他的怀里,把老张又重新砸回了地上。他低头看时,只见射手的两肩血肉模糊,头顶的钢盔上也有一排弹孔。老张大声喊着,但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出不了声,晃了几下,那个射手也没有动静,伸手一探,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老张轻轻把牺牲的射手放在了边上,抓起了步枪重新爬上了射击位置,再向外观看的时候发现,那三个铁乌龟已经两个不再动弹,静静地趴在距离他两百来米的地方,车上并没有看到破洞,但是都有大片薰黑的痕迹。另外一个也许是感到了威胁,正在缓慢地向后退去,这时又有一个身影扛着刚才那个东西冒了出来,这次他没有射击就退回了战壕里——距离太远了,如果射击只能是白白浪费弹药。那辆坦克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见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自己,再一次嚣张地停在那里向着前沿阵地疯狂地倾泻着弹药。
也许是看到坦克被摧毁日军受到了刺激,也许是日本军官下达了死命令,日军步兵一个个大张着嘴直着身子向前冲锋,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机枪已经换了一个位置开始喷吐火舌,但是老张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是机,地不断拉着枪栓,向日军射出一颗颗致命的子弹,至于战果什么的,他现在已经不去想了,他想的只是要把眼前这些两条腿的畜生都消灭掉。
但是涌上来日军越来越多,老张感觉日军似乎是打不完的,自己腰侧的弹药包已经空了,他现在装子弹只能从身后面的那个弹药包里取,很不方便,一怒之下他干脆把腰带解下来放在了射击位置边上的那个台上,拼命地向日军射击。
日军的山炮和迫击炮开始不顾误伤自己人的危险,以极高的射速向守军阵地开火,给冲锋的步兵提供火力支援;而日军的机枪手和步兵炮手也借着被击毁的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架了起来,向所有正在开火的位置射击。阵地上还在喷吐火舌地老点越来越少了,这让老张越来越紧张,射击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是许多子弹都不知道打到什么地方去了。而在一阵炮火之后,重机枪又没有了声息。
就在日军的步兵冲到阵地前面只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变故。先是一个小土丘里飞出了一发炮弹准确地砸在了那辆嚣张的坦克上,随着一阵火光,日军坦克里的炮弹发生了殉爆,炮塔被抛出很远。随后,天空中飞来了一连串的迫击炮弹,砸在了冲锋的日军当中,横飞的弹片炸得日军哭爹叫娘,炮弹掀起的泥土遮蔽了日军机枪手和步兵炮的视线,这时阵地上的火力点一下子复活了许多,一排排密集的子弹射向冲锋的日军,轻机枪、冲锋枪、自动步枪喷吐出长长的火舌,一条条火舌把日军成片地放倒。泥土落下后,还没等日军反应过来,几发炮弹落在那些架设在前沿的日军机枪和步兵炮周围,把日军的火力又一次打哑巴了,因为支援火力被消灭,冲锋的日军面对密集的火力,终于选择了撤退。
打空了弹药包里的弹药,老张才感到自己能听到点东西,他听到有人在喊什么,但是听不清楚,耳朵里还是在嗡嗡做响。再看看远处退潮一样撤下去的日军,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周围到处都是的弹壳,他感到一阵阵地乏力,转身要坐下休息一下。突然他看到几个战士都战壕拐角的地方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而且在喊着什么。顺着大家的目光往下一看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发日军的迫击炮弹落在了他的脚下,半截炮弹已经钻进了松软的泥土里,那个尾翅还竖在外面。看了那个炮弹,老张僵在那里不敢乱动,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冒了出来。
“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抢抢伤员?”牛班长的声音传了过来。
“牛班长,你看!”一个战士指着老张脚下的炮弹说道。
牛班长也愣住了,那个炮弹就在离老张的脚很近的地方,而且这种已经打出来的炮弹没有爆炸的原因很多,有的是因为引信失灵,或者忘了安装引信,这当然是最好的,你怎么弄它也不会响;但是有的是因为触发引信没有撞到合适的物体,这时一动触动,那个炮弹随时可能爆炸。
“老张,你赶紧上战壕外面去,从外面爬到这边来,所有人都往后退。”牛班长的脸上也见汗了,连忙大声喊着。
“牛班长,我应该怎么办!”老张的话里都带上了哭腔,他听到牛班长在喊什么,但是嗡嗡作响的耳鸣让他听不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一看他耳边的丝丝血迹和倒在地上的反坦克手,牛班长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二话没有说,把手上的冲锋枪交给身边的那个战士,飞身跃到战壕外面,几个滚翻来到了老张身边,低声说道:“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尽管听不清牛班长说的是什么,老张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摸到的是一双又湿又热的大手,费了好大劲儿,牛班长才把老张从战壕里拉出来,两人趴在战壕边上喘着粗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这时一排子弹落在他们周围,空中也传来了一阵炮弹飞过的啸音,两人没有任何迟疑,飞快地跳进了另一段战壕,一枚六零炮弹在战壕外面炸开了,随后战壕里也传来了一声爆炸,一截炮弹的尾翼正砸在老张的钢盔上,传来了清脆的响声,吓得老张一缩脖子,见没有什么大问题,扶了扶钢盔看了看天上,揉着耳朵靠在战壕边上喘开了粗气。
“伙计,你命够大的!那炮弹要是刚才响了你就完了!”牛班长扶了扶钢盔说道。
“谢了,我欠你一条命!我们打得还算可以吧?”老张喘着粗气说道,经过这一番折腾,他的听力慢慢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比以前差了许多,这让他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大。
“还凑合。行了,歇够了赶紧抢救伤员吧,一会儿先把伤员弄防炮洞里,等担架队上来了再抬下去。刚才你们班打得挺猛,估计没多少子弹了吧?”看着他的样子,牛班长只好大声喊着。
“我……”老张习惯地去摸子弹袋,这才想起来现在用的是日式装具,而且自己的弹药包还在刚才的那个阵地上,再回想一下,弹药包里似乎也没有子弹了。
“啥也不用说了,刚才你们打地情况我都看在眼里,你们的伤亡太大了,而且弹药消耗也很厉害。赶紧收拾一下,回头要是担架队上来你们准备跟着一起下去吧!”
老张接过一个战士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了两口才,把气喘匀了才说道:“凭啥让我们下去?我们也能打鬼子!而且你看看,我们阵地前面倒下了多少鬼子!”
“你们上来两个班一共二十七个人,留在重机枪那里的三个,刚才在战斗中牺牲了一个;刚才送担架下去六个,你看看你身边还有几个能站着的,还有这个,不下去留在这儿干什么?这才打退日军一次攻击,你看看你们的伤亡情况,再不让你们下去,回头你们就都摞在这儿了。”
老张这才注意到,自己班上的战士已经围拢了过来,有四个人可以站着,还有一个坐在那里缩成一团,身体下面湿了好大一片,周围一大片呕吐出来的东西。
他疑惑地看着另外几个战士:“他这是怎么了?”
“不用问了,他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也是炮弹落在身边没响,是鬼子的炮兵打慌了,把个没去掉保险的炮弹打过来了。喏,就是那个,一个六零炮弹,这个回头我们会还给鬼子的!你看看,这种样子他不下去留下也啥都干不成,留在阵地上还得有人照顾他。我让你们下去是对你们的生命负责,也是对整个战斗负责。下去好好总结一下吧,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不,你们不撒我们就不会下去!既然你们能顶下去我们也能!你说了我们的伤亡,那么你们班呢?你可别蒙我!”
“我们班两死三伤,其中还有两个是轻伤员。包括轻伤员我们还有五个人有战斗力,我们的任务就是死死钉在这里,没有命令不能后退一步,你们还是撤下去吧!另外我还可以告诉你,刚才咱们干掉了至少七十个鬼子,你们十几个人也只干掉二十多个。再说了,就你们那个打法,不光浪费弹药,还浪费你们的命。除了牺牲和挂彩的弟兄,你们的弹药都没剩多少了吧?而且刚才你们打的时候都是盯在一个射击位置上打,结果让人家反击的火力一下打掉一片,这么说你们服不服!”
老张一咬牙认真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是打激了才这样的!这样,让伤员撤下去!我们这些没带伤的留下,我们要留下给弟兄们报仇!加上我和重机枪那边还有七个人,阵地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顶住鬼子的机会就多一点!这次鬼子有坦克上来,不然我们不会损失那么大的!我们以前总吃这种东西的亏,一见那个东西就害怕,现在知道有办法收拾它了,我就不怕了。”
牛班长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张,笑了一下:“行!有种!但是留下的人必须是自愿的,我先说清楚了,这留下来的可是相当危险,我不想再出现什么意外,还有就是你们留下的人必须要绝对服从命令。”
“这个没有问题。”老张一转头,看了看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战士,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刚才牛班长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我这个人嘴笨,不会说话,但是我知道咱们到了这里之后,这里的长官对咱们好,是真心为咱们着想,做人得凭良心。留下来九死一生,这个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不敢让你们跟我都一样留在这里,你们谁想撤下去我都不拦着。但是我要留下来,多杀几个鬼子给先走的弟兄们报仇!”
“班长,不用说了,我们几个都留下,跟鬼子干!咱们以前让鬼子撵着跑,这好容易有一回教训鬼子的机会,说啥也要好好教训教训鬼子!”一个战士激动地说道。
“就是,班长,咱们这么多弟兄倒在这儿了,咱们一定要给他们报仇。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没啥说的,弟兄们,先把带伤的弟兄送到防炮洞里,然后把弹药都收集起来。牛班长,你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鬼子就别想踏上我们的阵地半步!”
“行,我相信你们,这段阵地就交给你们了,回头你们来个人取几件自动武器,还有弹药,咱们打鬼子不能光和他们硬拼,要多动动脑筋。咱们留在这儿不是为了死在这里,是为了让鬼子死在这里。只要鬼子都死了,咱们就一定能好好地活下去!另外还有个事情,回头命令你们撤退的时候,不能有任何迟疑,这点切切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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