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由慢动快转动了起来，高满山小心地调节着发动机的转速，让飞机缓慢地滑向起飞线，以尽量节约油料，他的这个动作赢得了谷口的赞许——现在航校的油料供应已经非常紧张，所以航校要求所有的飞行人员都要尽量节约油料，毕竟帝国现在需要使用油料的地方太多了。谷口把手伸出舱外，做了一个很好的手势。

此时的高满山已经抛弃了一切杂念，一心默念着起飞的动作要领，再一次检查了飞机的仪表，向舱外看去，谷口的飞机已经飞了起来，远处的指挥员已经挥动了绿色的放行小旗，示意他可以起飞。

高满山迅速地把发动机的功率调到最大，待螺旋桨的转速稳定后猛地一松刹车，飞机迅速地加速，冲向蓝天，完成起飞动作后，他迅速地把飞机拉升到了比较省油的四千米高度，把飞机改平后四处观察，寻找找着谷口的飞机。

突然，一架全身涂成灰绿色的飞机从他的头上掠过，并迅速地完成一个盘旋动作，飞到了他的右侧，谷口向高满山做了一个可以开始训练的手势，高满山做了一个收到的手势，迅速地调整了航向，向吉林方向飞去。他现在对于高大哥感到非常佩服，他对于航校的习惯非常熟悉，而且对于他们的飞机也很熟悉。

在进行了几个课目之后，飞机终于来到了上空之后，伴飞的谷口命令他进入下一个课目——俯冲后拉起。看着下面涛涛松花江水，高满山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黑盒子，心跳得更加厉害了，他不知道接应他的人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摆脱谷口的追击，毕竟谷口的飞机时速比他的九九高教要快四五十多公里，而他也自知飞行技术远不是谷口的对手，只能希望到时候谷口犯下错误能多给自己一点时间。

略微定了定神，高满山开始俯冲，同时，他一边小心控制着飞机的速度，一边仔细地观察着谷口的位置。

在他开始俯冲的时候，谷口并没有跟上来，只是在原来的高度上盘旋着，监视他的状态，在俯冲进行了一段之后，谷口的飞机迅速地冲了下来拉近了与他的距离，看看没有什么异常就迅速地改平。按照训练计划，他应该在两千五百米的高度改出俯冲并开始拉升，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继续向低空冲去，这时，远处谷口的飞机又开始俯冲，看样子是要追上来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就是现在了，高满山猛地拉开了那个小盒子的盖子，很快，一缕黑烟就从小盒子里冒了出来，并迅速地向后舱飘去，又顺着座舱的缝隙飘到了舱外，高满山连忙拉开座舱盖，风呼呼地灌进了座舱，风象小刀子一样打在脸上。此时高满山已经无心再观察舱外的情况，只能小心地控制着飞机的速度和高度，谷口的飞机出现在他侧面他也没有注意到。

谷口看着高满山的飞机不断漂出淡淡的黑烟，而高满山又在那里手忙脚乱的忙活着什么，他打了几个手势都没有反应，飞机还在不断地降低着高度，在下降到一千两百米的时候，谷口果断地改出了俯冲状态，把高度拉了起来。

高满山对于谷口的动作一无所知，他现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仪表盘上的速度表和高度计，小心地控制着飞机的速度和高度。在飞机降到六百米的时候，他果断地把那个夹把仪表盘上的瓶子取了下来，看了看舱外正在改平的谷口，抬手就把那个瓶子丢了出去，并很快把飞机拉平，贴着树稍的高度迅速向南飞去。那个瓶子继续冒着淡淡的黑烟掉进了江边的树林里，而高满山的飞机现在几乎是贴着树梢在飞，螺旋桨带起的气流吹得下面的树木来**晃。

看着下面乱晃的树木，高满山迅速地把飞机重新拉升到六百米的高度，并把飞机改平，在这个高度上，高空的谷口是不大容易发现他的。现在他已经顾不得省油了，把发动机的功率开到最大，飞机的速度很快就提升到了三百五十公里，这差不多已经是飞机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但是他依然觉得速度不够，不断地回头看着谷口的飞机。

谷口的飞机在拉起后又一次俯冲，迅速地接近了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的地方，盘旋了几圈之后发觉不对，连忙把飞机拉了起来，但是没有发现目标。略加思索，他就明白了——九九高教的机背用的是迷彩涂装，从高空看起来相当困难，但是机腹部使用的却是醒目的橙红色，从下方就很容易找到目标的。谷口果断地把飞机的高度降低到三百米，并认真地搜索着天空。

十多分钟后，谷口果然发现了正在拼命向南飞去的九九高教，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迅速地加大了发动机的功率，迅速地追了上去，无奈发动机不争气，铆足了劲儿也只能把速度提升不到四百公里，气得谷口不住地锤打着舱壁，考虑了一下之后，他花了几分钟把飞机拉升到四千米高度，然后把速度加到极限，看着与目标不断缩短的距离，谷口的心里安定了不少。

高满山一边拼命地飞着，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着，先是看着谷口的飞机俯冲下去，那螺旋桨把树木吹得东倒西歪的景象，让他突然明白自己犯了错误——他不应该拉升高度，因为高教机从下方看来是非常明显的目标。而看到谷口把飞机拉起来的时候，高满山感到一阵阵的绝望，他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拼命地加大油门，把飞机的速度提高到极限，没有任何武装的高教机面对敌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还手的力量。

但是笨拙的九九高教与后面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两架飞机的发动机都因为满负荷运转而发出了一阵阵的怪叫。谷口的精力已经完全集中到前面的这架飞机身上，看着对方的飞机在瞄准具逐步放大，谷口的精神越来越紧张，手指按到了机枪的发射键上。

眼看着后面的飞机越来越近，高满山的心里越来越紧张，下意识地推了一下操纵杆，飞机一低头，一串子弹擦着驾驶舱飞了过去，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突然间，他想起来，曹大哥曾经跟他说过，在空战中要尽量发挥自己的优势，他曾经在以前的训练中多次依靠在低空的水平机动来摆脱其它教员的追击，这也是他能放单飞的主要原因之一。想到这里，他猛地一推操纵杆，把飞机的高度降到了不足五百米，开始忽左忽右的来回晃动着。

谷口以前见识过高满山在低空的飞行技术，他对于这种方式非常赞赏，但是当自己遇上这种对手的时候，他也感到头疼了，连续几次射击都被对方轻松地避开了，这让谷口非常恼火，对于这个狡猾的学员他是恨之入骨，更加不肯放松，紧紧地咬住了高满山的尾巴，不肯放弃，因为他知道，按现在这种飞法，最多十五分钟，高满山飞机上的油料就会耗尽，到那个时候，不管对方有什么办法都施展不出来了。于是他不住地做出紧逼的动作，并不断以三五发的短点射迫使高满山进行机动。

被谷口逼得实在没有办法的高满山看了看只有十多分钟的油料，终于愤怒了，掏出了身上的手枪，探出驾驶舱外，对着谷口的飞机就扣动了扳机，南部式手枪居然难得地没有瞎火，高满山在很短的时间里，把枪里的五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看看子弹打光了的手枪，他愤怒地把手枪塞回枪套眼亮，调转机头准备撞向谷口。

但是当他把飞机转过来的时候，他惊奇地看到谷口的飞机上冒着火苗，而且火势在不断扩大，飞机直冲着下面的大树飞了过去，狠狠地撞在大树上，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我居然用手枪打下了一架飞机！”高满山惊奇地看了看自己的南部式手枪，再看了看地面那巨大的火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不禁大声欢呼了一声。

现在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高满山的精神从外面又收回到座舱里，重新看了一下油量表，经过刚才的浪费，现在只能再飞四五十多公里了，尽管不知道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他已经估计到靠着这些油料飞到蒙江是不大现实了。他连忙把发动机的功率降了下来，重新调整了一下高度，焦急地看着外面。

突然，一架银灰色的飞机从他眼前掠了过去，那架飞机是那么快，以致于他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标志，对方已经拉了起来，并以极快的速度转了回来，这次他看清楚了，那是一架非常漂亮的飞机，尖削的机头，流线的机身上画着青天白日标志，在驾驶舱的下面还有一个猪头的图案，他连忙擦了擦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确实是一个猪头的图案。

对方很快就飞到他的侧面，与他并排飞了起来，对他打了一个他很熟悉的手势——跟着我飞。他连忙用手势告诉对方，自己油料不多了，最多再飞四五十公里，对方表示明白后，示意他跟着往前飞。

对方很照顾他，飞的速度并不快，一直保持在他前面，过了一个小山之后，对方又靠了过来，示意他可以着陆了。

高满山犹豫地看着下面一片郁郁葱葱地树林和草地，他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着陆，但是眼看着油料表的指针已经靠到了根，他咬了咬牙，迅速地把高度降了下去，还没等他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发动机发出了几声轻轻地**之后停止了轰鸣，机头的螺旋桨轻轻地动了几下之后也停止了转动，这让高满山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尽管高教机的滑翔性能还可以，但是现在连哪里可以降落都不知道，高满山如何能够不紧张。

突然他看到了地面上有几面小旗子在随风舞动，他从来没有觉得那白色的风向袋有现在这么可爱，他知道那是标志跑道位置的旗子，看着随风舞动的风向袋，他大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角度，屏住呼吸，认真地对正了跑道的起点，一头扎了下去，飞机在草地上蹦了几下之后，终于在距离跑道终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高满山无力地靠在座舱里喘着出去，他感觉现在自己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空中传出了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架飞机以很快的速度掠过了他的头顶，又转了两个圈子之后飞远了。

“马队长，我爹他们还好吗？”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的高满山心情忐忑地问来接他的马英才。

“噢，他们都很好着呢。现在都在机场那边等着你着陆，结果没想到你落在这个备降场了，咱们的运输机最近比较忙，队长也不希望老人家来回奔波，就只好让我们开车过来接你。你知道这是谁吗？咱们大队的王牌之一，马队长可是有九架战绩的。今天就是我和马队长把你接回来的，这刚一下飞机，就把我们哥们派过来取你。兄弟，你的手艺够潮的，连那个小鬼子都摆不平。”开车的那个中尉笑着说道。

“别在那儿胡说八道，你开九九高教给我打下一个九七战斗机试试，他那个飞机上连个机枪都没有，怎么摆平后面的战斗机？”马英才不满地推了那个中尉一下。“老弟，别听他胡说，我当时就在天上看着呢，你飞得不错。”

“你们在天上看着我，我怎么没发现呢？那个不是九七战斗机，是满飞二高教机，只是长得跟九七战斗机差不多罢了。再说了，谁说我收拾不了谷口的，我亲眼看着我拿手枪把他打下来的。”

吉普车吱嘎一声停住了，开车的那个中尉趴在方向盘上笑个不停，正在喝水的马英才一口水全喷到了窗子外面，笑得趴在车上门直不起腰来：“小孙，你的那个猪头不能画了。”

司机还是没有止住笑声，捂着肚子回头说道：“兄弟，这玩笑不带这么开的呀！你知道现在找一个天上飞得多不容易，这次要不是跟着马队长，他让着我，我还不定啥时候才能捞着机会呢。你可别害我呀！我可是再干下来一个就不用画猪头了。再说了，要是连你都能轻易发现我们，我们还怎么收拾鬼子呀？”

高满山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尽管不知道画猪头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也认出来那个孙中尉就是带他到机场的那个人，因为他的飞机上画了一个小猪头。这下他的脸臊得跟块红布似的。

马英才回过头来对他笑了笑，“兄弟，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故意的。小孙的心里装不住事儿，你别往心里去，他没有什么恶意。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还是航校的学员吧？”

“是呀，我是这期学员里第一个放单飞的，这是我第一次放单飞。”说到这里，高满山的自信又恢复了一点儿。

“那就难怪了，作为一个学员来说，你的意识不错，低空的动作也相当漂亮，时机选择得也很恰当。小孙，你先别笑人家，你在他这个阶段还没有他飞得漂亮呢。你都忘了刚来队里的时候被那几个面瓜收拾的那个惨样了，现在还有脸笑话人家。不过，兄弟，我在这儿劝你一句，到了蒙江千万别说你用手枪在天下把那个敌机打下来了，不然你的面子就全完了。如果你要不信的话过几天那个东西就能弄回来，你到时候去看看就明白了。”

“谢谢马队长，我一定注意。”高满山现在恨不得把脑袋埋到裤裆里，这人丢到家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你第一次放单飞动作就这么漂亮，你们那里的其他学员也都是这样吗？”

“没有，我的这套动作是曹大哥专门教我的。就是靠着这套动作，我才能在训练中打败小鼻子教官，让他们同意我放单飞的。”

“曹大哥他是你们的教员吗？你的那套动作挺实用的。要是鬼子都会这套动作，我们在战斗中要增加好多困难。”孙中尉又开始插话了。

马英才拍了拍小孙的肩膀：“行了，快点开车吧，机场多少人等着呢。以后咱们可能在一个锅里抡勺子呢，有的是时间聊这些事儿。兄弟，如果你不方便说就不用说，没有关系的。”

“不是。他不是航校的人，是我一个朋友，就是他劝我到你们这里来的，我爹娘也是他帮忙到你们这里来的。”

“他是不是脸上有一道疤，一直佝偻着腰，一条腿还不大好，平时走路要拄个棍子，说话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马英才想了一下问道。

“是呀！马队长，您认识我曹大哥？”

马英才有伤心地说道：“他就是我的老队长。以前我就是他的僚机，在一次战斗中就是因为我的失误，他才负伤停飞的。这套动作就是他在养伤的时候琢磨出来的，不过在咱们这儿一直没有机会得到应用，他出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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