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的训练场上,战士们正在进行着各自科目的训练,王啸无精打采地坐在训练场边上,看着来回跑动的战士在发呆。
“王啸,这两天我看你情绪不大好呀!”方怀山走到王啸的身边坐下。
“噢,是处长。这次出去,我们队三十七个名正式队员全部出击,不仅没有完成监视日军的任务,漏掉了大股日军,还牺牲三人,重伤十人,轻伤十三人,哪怕以前的小鹰队也没有这么大的伤亡。这次我明显感觉出哪里不对,可是我就想不出来我是错在什么地方。我觉着对不起弟兄们,我根本就不佩当这个队长。而且这次军里处分了魏团长和季团长,连赵人杰都在连以上干部大会上挨了批评,但是军里没有给我处分,也没有批评我,让我在心里一直感到非常不安。现在各小队的弟兄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我总是觉得他们对我的态度跟以前不大一样,和我有些疏远了。”王啸的语气非常沮丧。
“你感觉这次飞鹰的损失是你造成的吗?”
“是。我认为这次我肯定是犯错误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这次究竟错在什么地方,大家也都不说我究竟错在哪里,这让我特别难受。每天一想到牺牲的和负伤的弟兄,我就睡不着觉,所以我在作战总结里请求军里给我处分。但是军长这次都没有骂我,处长,我这次的错误是不是特别严重,军长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其实这次你的指挥并没有什么错误,我认真进行了核实,你的指挥至少在前半程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没有发现日军出援部队和给你们的情报错误有关系,是那个错误的情报导致你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铁路沿线。如果硬说有问题,就是你在黑瞎子沟战斗之后的行动方向出了问题,你只想着去报仇,而放弃了对日军主力的追踪。但是这个决定也不能说是错误的,尽管你的出发点不对,但是你采取的行动没有问题,他让队员全部撤回八道江,一是加强了八道江的防御力量,二是及时挽救了伤员的生命。而你带着几个队长出击,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日军的那个特种部队不能给他们留种,否则以后他们会更加难以对付,所以这点上你不应该自责,应该重新振做起来,强加部队的训练,尽快完成新队员的训练工作,以免影响下一步的作战行动。从你们带回来的那七个俘虏的口供来说,现在敌人的这种特种部队在关东军高层并不受重视,其主要原因是这些部队的训练成本与他们取得的战果不成比例,这就是你们和飞虎的功劳,这次你们全歼特攻队会让日军对这种部队的有效性更加怀疑。如果硬说这次你们作战中有错误的话,也不是在你的身上,而是在处里对日军的这支特种部队没有足够的重视,给你们的情报问题比较多。”
“但是我还是觉得我的指挥上有些问题,在给蔡大勇解围的时候,我明知道鬼子一个小队至少是六个人,但是只发现了五个就下令动手,这差点导致又出现重大伤亡。而且我在给蔡大勇解围之后,我没有及时带队向鸭子圈方向运动,去搜索日军特工队那个残余的小队,导致张团长的指挥部遭到日军特攻队的袭击,如果不是飞虎及时增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些都是我的问题。”王啸的神情还是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个我在你的报告里看到了,这个没有办法说是对是错,毕竟你们已经连续作战多日,特别是连续打了三仗,从体力到精神上都已经非常疲劳,你的决定没有什么问题。你别忘了,谁也不是神仙,战场上没有不吃亏的将军,尤其是你们这种特种部队,你们单靠自己作战不吃亏是很难的,没有强大的后方体系体系支撑,你们的战斗力根本就无法有效的发挥。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总不会就这么一直在这里发呆吧?”
“我感觉我现在的能力不够以带好飞鹰,辜负了军里对我的期望。我想去重新学习一段时间。处长,你就让我下来吧,这些天我总是感觉没有脸见弟兄们。”
“那飞鹰怎么办?你打算让谁来?”
“大齐完全可以胜任指挥飞鹰的工作,四哥也可以。小鱼他们几个差点儿,但是指挥一个小队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吧,这段时间反正飞鹰也没有什么任务,我就给你五天假,你好好去和军长、参谋长聊聊,跟你们你能学到许多东西。至于你不在这几天,就让大齐负责老队员,四哥和小鱼共同负责新队员的训练,五天后,你回来负责主持队员的考核。你不用争了,就这么办。正好我要回军部一趟,你跟不跟我一块走?”
“好呀,我跟你一起过去。”王啸的脸上多少有些笑模样了。
“你不用交接一下工作?”
“我也知道最近自己的情绪有问题,怕给部队造成问题,所以这段时间,部队一直是大齐在带,我和他说一声就可以了。”
在一丝不苟地检查了那架九九高教之后,长春飞行学校的学员高满山大声地用日语向站在那里的日本教员报告道。“报告教官,飞机检查完毕,请求登机。”
“高桑,今天是你第一次放单飞,祝你好运,允许登机。”日本教员谷口弘一中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高满山是这期学员里最优秀的,他的进步之快让所有的日籍学员忘尘莫及,这让负责带他的谷口教官非常满意。但是谷中中尉并不知道,这个聪明勤快又刻苦的学员,居然是一个非常仇视日本人的青年,他之所以刻苦学习就是为了超过同班的日本学员,以证明中国人不比日本人差。他更不知道,这个学员已经被大日本帝国的敌人策反,正在计划架机叛逃。
“是!”高满山满脸通红地高声答道。
“等一下,医官,请过来给他量一下血压和脉膊。”听了这话,高满山的心一下就凉了下来,这一天他已经盼了好久了,只要上了天,他就可以直接飞向自己的目标,但是现在突然发生的意外让他感到格外的紧张,他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航医迅速地跑了过来,让高满山坐在小椅子上,给他量了血压和脉膊之后,转身小声对谷口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
“高桑,这不是你第一次飞行,你怎么还这么激动?”
“报告教官,这是我第一次放单飞,我已经等不及要飞上蓝天了。对不起了!”高满山借着鞠躬的动作掩饰了脸上紧张的神情。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小仓医官说了,你只是太激动了,如果你一直这样激动我不会允许你登机的。我知道你是你们这批学员中第一个放单飞的,这很值得骄傲,但是请你平稳一下情绪。”谷口教官严肃地说道。
“对不起了,教官,我让您失望了。”高满山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其实他在心里对于这个经常用棍子抽打他们这些学员的日本教员反感到了极点,但是现在为了能够登上飞机,他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恭敬一些。
看着高满山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谷口点了点头:“高桑,现在你可以登机了。记住,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次是你自己在飞,我只会在伴飞的飞机上给你指令。”
“是!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教导的!”高满山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登上了飞机。
坐进了坐舱,看着地勤拿走了梯子,高满山长出了一口气,不自觉地又摸了摸缝在腿里的那张纸条,和绑在大腿根内侧的那个小东西,兴奋地对着地面的地勤做了一个准备好的手势,让地勤做好启动发动机的准备工作。他看到了谷口已经登上了一架九七式战斗机改装的满飞二式教练机,那架飞机上带有一挺机枪,谷口的任务是在空中发现他的错误并记录下来,并对他下达一些临时的指令,另外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一旦高满山有不轨行为就会击落他。现在日本人对于他们这些中国学员——日本人称他们为满州学员——十分不放心,但是现在又实在是需要他们这些炮灰为自己卖命,只好采取这样方法来加强对他们的控制。
座在坐舱里,高满山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天之前。
曹大哥又和往日一样,在自己休息的日子里找自己出去下馆子解馋,在航校里尽管说是管饭,但是也就是勉强吃个六七分饱,菜里连个油星都见不到,更别说肉了。这曹大哥是自己在机场守备队当兵的铁哥们栓子介绍自己认识的,几乎每个休息日都要请自己和栓子出去改善一下伙食。那天三个人都有点喝多了。
“满山,你说我是被抽签抽出来的,你怎么也混到这里来了。你家里也是真舍得你!”
“我有什么办法,家里现在都揭不开锅了,原指望我到这里每个月能给家里挣两个钱贴补一下,可现在这票子毛得跟什么似的,咱们开的那两个饷钱顶个屁用!原来说得比什么都好听,可到这里才知道,连饭都不管饱,还天天受日本人的鸟气。”
“满山,你家里有啥难处跟我说一声,有大哥吃的就饿不着你们家,”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我这总吃你的已经欠你好大人情了,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呢,怎么还能跟你伸手。说真的,还多亏你教我的那些手段,上了天真好使,把小鼻子看得都傻了!这可真给咱们爷们儿涨了脸!来,为了这个咱们干一个。可有一样我不明白,您干嘛总让我对小鬼子低三下四的,我现在天天……唉,不说了,说了都心烦。”
曹大哥笑了笑:“满山,那你现在是不是挨打的次数少多了?”
“这个倒是,不过现在看看这些小鼻子越看越生气。这群王八蛋!”
“你现在在日本人手底下,总跟他们拧着劲儿干,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只有先保存了自己,以后才能给自己出气呀!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大哥现在倒有个办法既可以给你出气,又可以让家里衣食无忧,你想不想干?”
“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到处是日本人的天下,连国都都让人占了,还有啥地方可以不受小鼻子的气?您就别给我吃宽心丸了。”
“知道蒙江吗?”
“知道,听说那边的土匪可厉害了,日本人剿了多少次也没有剿灭。不过这个事情日本人不让说的。日本人只让说皇军大捷,大捷个鬼呀,我一哥们儿上次看到了,去打蒙江的皇军去的时候好几火车,回来的时候一节车皮就都装下了。”栓子用低低的声音说道。
“我也听说了,听说那边的土匪有飞机,上次轰炸大房身机场的就是他们。”
“那边不是土匪,是国军的新十军。他们不仅没有被日本人剿灭,而且已经光复了蒙江、抚松、临江、辑安,现在正在扩大光复地区。只要把飞机卖给他们,你家里的困难不就解决了?而且在那边找口饭吃不比在这边容易多了?”
高满山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直接张口就来了句:“这飞机能卖什么价钱?”
曹大哥笑了笑:“高教机三百两黄金,九七战斗机四百两,其它的你就是想弄也弄不过去。”
自己借着酒劲儿一拍胸脯:“行,就这么定了,咱们就卖飞机。”
栓子也跟着起哄:“那步枪他们多钱一条收呀?您要是有门路也给我介绍介绍呗!”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高满山扭头一看,是地勤,再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他连忙又检查了一下飞机上的仪表,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冲地勤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把梯子搬走了。地勤对他比了一个好运的手势后,把梯子搬开了,开始做启动发动机的准备。高满山又开始想前天他和曹大哥在酒馆里碰面的情景,那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曹大哥把一个酒瓶子似的东西递给了他,又给了他一封信,“满山,你可考虑好,这个事情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大哥,你都不怕我怕啥?只要家里人平安,我就无所谓了。再说了,我实在受够了这小鼻子的鸟气了。只是我这么飞走了会不会连累到你?”
“我嘛,四海为家,咱们相识一场是缘份。你走了我也就不在这边呆了,日本人拿我是没有什么办法的。这是你爹写给你的信,他们已经平安抵达辑安了。”
看完了父亲的亲笔信,高满山借着油灯把信烧掉了。然后抬头看着曹大哥,犹豫地问了一句:“有个事儿我憋了好些日子了,您能跟我说个实话吗?”
曹大哥还是保持着微笑:“我就知道你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你想问啥只管问。”
“您是那边的人吗?”
“这个很重要吗?你只要记住一点,我是一个中国人。这就行了。”
“好,大哥,我信你,我不问了。您的恩情兄弟来生变牛变马也难以报答!”说着,高满山离开座位,突然跪在曹大哥面就就开始磕头。
曹大哥连忙把他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兄弟,我如果图你报答就不会干这个事情了,只要你能平安到地方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记住,到了天上之后,你只管按照计划飞,飞到松花江上空之后,你就在进行俯冲训练的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个东西拉开,到时候谷口就会看到你的飞机冒烟,然后你就一直向着松花江的方向降低高度,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把这个东西丢到水里去,然后保持尽量低的高度顺着松花江飞,看到你的飞机起飞之后我们就会通知人去接应你,只要过桦甸,你就可以算是安全了。这是你的介绍信,你的家人已经安全桦甸,明你到了之后,你的三百两黄金就会送到你的家里或者你的手上,你也可以按照当初说好的得到一份军饷。如果你想继续飞的话,只要通过了考核,还可以重返蓝天。”
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把沉浸在回忆中的高满山惊醒了,他发现谷口已经启动了发动机,正在做着起飞前最后的准备。
平静了一下心情,高满山重新又检查了一遍坐舱里的仪表,从大腿根上解下那个瓶子状的东西在仪表板上固定好,他又认真检查了一下油量表,油料可以飞两个小时,按照当初的计划,他只能勉强飞到蒙江,而且因为飞机上没有无线电设备,无法把自己的情况告诉接应自己的人,这让他多少有些紧张,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没有退路了。看着谷口的飞机已经滑向起飞线,他也对地勤做了一个一切正常的手势,示意他们启动发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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