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的会议室里，刘清平正在进行着战役总结。
“金平这个主动出击打得不错，不仅打乱了日军的部署，还摧毁了藤野的指挥所，导致包抄他们的日军失去了统一的指挥，为魏景云争取了整整十个小时的时间。使魏景云可以以极少的伤亡坚持到六团主力赶到对日军发动全面反击。这次战役，我军收复辑安和满埔两个城镇，并将通化方向日军逼退到鸭子圈以西，我军已经完成控制了从辑安到八道江铁路沿线，现在一团和六团正在那一带的残余日军进行清剿。咦，我怎么看着两位军座对这次的情况不是很满意呀？”
“金平他不老老实实在临江管理部队，跑那里去干什么？还有，这次战车的损毁为什么这么多？那十一辆非战斗损毁的坦克是怎么回事？他们上报前期作战中缴获的大量弹药和机枪都消耗掉了这个是怎么回事？就不到四千鬼子，他们消耗了两车皮弹药，这是为什么？”程飞鹏的脸色不大好看，毕竟这一仗装甲旅损毁的车辆多了一点。
“金平是和韩清一起去前方调查蔡大勇连装备损失过大的问题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耽误了行程，就留在了那里，这么说，如果不是他留在前面，恐怕魏景云就坚持不到六团的援军赶到了，毕竟日军兵力是他们三倍半，而且魏团的火力本身就没有多大优势。弹药和机枪消耗数量我已经派人进行了核实，他们应该是没有撒谎，毕竟有损坏的机枪和子弹壳在那儿呢。至于其它物资也都进行过登记，而且他们在动用那些物资之前已经请示过文小力。这次作战损毁的十九辆坦克中，包括四台谢尔曼，其中两台是被日军爆破手击毁的，另外两台是被日军火箭弹覆盖击毁的，另外五台受伤的九七大改也都是伤在日军火箭筒下。至于非战斗损坏的这些车主要原因是为了增加坦克的抗弹性，使用了过多的沙袋导致发动机过载，损坏了发动机，这个事情金平已经要求蔡大勇写出深刻检讨了，并已经在全旅开展进一步的文化学习。”刘清平偷眼看着程飞鹏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这次作战尽管物资消耗非常严重，但是战果也是很大的，包括一零五加农炮四门，其中完好的两门；七五高炮九门，其中完好的四门；其它各种口径山野炮、七十毫米以上迫击炮六十余门，缴获一零五加农炮用炮弹七百发左右，七五高炮的榴弹和高炮弹近一千五百发，其它七十毫米以上炮弹近五千发，而且缴获了大量的备用钢轨、枕木、铁路器材和九台完好的机车，完好的车皮百余节，堪用的巡江艇九条，其它各种船只数十条，这对于我军下一步的行动有重要意义。”
“但是辑安日军主力逃了，并且烧毁了辑安仓库里的所有粮食和物资。更重要的是让日军把辑安的一百多条船弄跑了，特别是那些比较大的货船，咱们是一条也没有搞到，这给军里下一步的行动带来了极为不利的影响。而且在鸭子圈打地这一仗，本来完全可以吃掉那股日军，但是有两个大队的日军居然能顺利逃回去。”党育明的话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非常严厉，这让刘清平有点紧张。
“辑安那边主要是季团长怕出现重大伤亡，没有敢主动攻击，对辑安城围而不攻，导致了日军借机从水路溜掉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小范他们的水兵队现在还不是日军炮艇的对手，晚上还能利用漂雷偷袭一下，白天基本就只能挨打。现在弄的是双方以江桥为界，下游是鬼子的地盘，上游是咱们说了算。而下游的那个码头咱们又没有能力封闭，鬼子跑了也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两个日军大队逃脱的原因，主要是日军遗弃的物资过多，阻塞了追击道路，导致攻击部队未能及时到位。”刘清平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有底气。
党育明的脸色并没有好转：“还是老规矩，功劳放在那里不评也跑不了，现在咱们就先来说说问题，只有把问题都找出来，才能更好地进行下一阶段作战。首先要说的就是情报处，赵树明，今天咱们开的是内部会议，小黄没有参加，你替他说说，这次情报处是怎么回事，大量重要情报出现漏报迟报，不仅影响了作战行动，而且许多情报有严重的误导倾向，这是怎么回事？”
赵树明连忙站了起来，诚恳地说道：“咱们现在在通化方向的谍报力量比较差，而辑安那边就更差，这是我的责任。而且我对于这次的作战不够重视，认为打这些敌人不会有什么困难，有轻敌的思想。我就想通过这次作战检验一些不大可靠的人员，就让一些新人加入了分析组，为了保护情报人员，我们就对部分材料进行了修改，导致整个分析都出了问题，这次情报方面出的问题，特别是情报延误和判断方向错误的问题，我负完全责任，我会根据纪律条例接受军里的处分。”
“我说这次你们的情报怎么这么乱呢，原来是你小子在拿我们做实验呀，效果怎么样，查出来什么没有呀？”刘清平非常不满地说道。
“已经确认有四个参谋有问题，现在人已经被隔离了；又挖出了一部日军的电台，现在已经被咱们逆用了。另外还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回头可以给你们参谋处送过去。如果军里认为有必要，我会公开向全军官兵道歉，承担这次情报失误的责任。”
“好了，这个事情看下一步的情况再说吧，不过你这个处分是跑不了的。这种事情事先不汇报，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程飞鹏瞪了赵树明一眼，赵树明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情报部的问题谈完了，再来说说飞虎吧，这次赵人杰中队的表现很成问题，兵力配属不合理，让他们配合季子云作战，并不是把他们配属给季子云，他的兵力是怎么部署的？明知道先锋军那边可能有问题，为什么只派了一个小组过去？”
“这个事情我们了解过了，确实是有兵力分配不合理的问题，他们过于重视对辑安日军的监控，导致过江的兵力不足，险些导致作战失利，这个事情赵人杰已经写了检查。不过他们那个小组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应该说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仅完成了侦察和作战任务，还顺带解决了那支先锋军的思想问题，这支减部队已经完成接受了我军的领导。”
“嘛，这个事情应该说，他们尽管工作做得不好，但是结局还是很不错的。该说说作战部队了。先说说一团的季子云，从这次的报告上看，既没有按作战计划攻取辑安，又没有完成封锁辑安码头的任务，导致日军烧毁了辑安储备的物资，并弄走了所有船只，这个问题你们参谋处的结论是什么？”
“这个我们认为是季团长为了减少部队伤亡造成的，他的指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当然了小的错误还是不少的。当时因为情报失误，造成一团对辑安日军的判断出错，他们对敌军实施了围困，并没有实施强攻，这才给了日军时间，并且是因为没有及时攻克辑安，而且他们携带的火炮和炮弹严重不足，才导致无法封锁港口，放跑了日军。”
“那么他们缴获的那么多炮弹和山炮为什么不封锁码头？”赵树明问道。
“你说得轻巧，他们根本就没有合适的观察点，没有观察点盲目炮击纯粹是浪费炮弹。再说了，炮打多了，程副军长又该说了。”说着，刘清平偷眼看了一下程飞鹏。
“他们怎么会没有合适的位置呢？满埔那边屁大个地方，有必要把整整一个半营放在那里吗？而且五团的部队上去之后他们为什么没有及时沿江南下去封锁江面？我印象中在作战指导要求里面有这条。要我说他明显是在打滑头仗，有便宜就拼命上，有了困难就一个劲儿往后退，就是本位主义在做怪。”赵树明并没有放弃。
刘清平一下就急了：“赵处长，你说话可要有根据，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当时江面上日军的炮艇并没有被消灭，他们就是过去了能封锁住江面吗？他们守江桥的部队吃那个东西的亏还少吗？咱们现在的部队是扩大了，但是兵员还不是那么充裕，现在每一个兵员都是宝贵的，各级干部努力减少伤亡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党育明拦住了还要说话的赵树明，继续对刘清平说道：“小赵，你先等一下再说，咱们再说一下魏景云团的问题，这次他们在作战前期的表现还是不错的，但是最后放跑日军的那两个大队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说了，他们是因为日军遗弃的物资过多，阻塞了攻击道路，他们的追击部队未能及时到位，让日军逃掉了。而且六团也没有能够堵住日军逃窜的路线，这个责任参谋处认为不应该全部由魏景云负责。”
党育明问道：“你们参谋处得出的这些结论是根据什么来的？是各团的报告还是你们自己去了解的？”
刘清平感觉有点问题了，小心地说道：“这个主要是根据他们的报告，然后由参谋处进行推演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魏景云团每次上报情况并没有按要求直接向王立平汇报，都是通过文小力的二师中转的这个事情你们知道不知道？他们这么干不仅造成了指挥延误，也导致作战信息无法及时上报王立平的师部，让一师的指挥出现了许多问题。”
“这个我们知道。但是我们认为这个事情不能算魏景云做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根据战前的部署，魏团是直接由文小力指挥的，尽管在作战中要求他们配合蔡大勇部作战，但是并没有明确隶属关系。”
“那么他们的报告里有没有写守备团和六团因为把战利品而发生了冲突，而且魏团的部队为了争夺战利品，没有及时到位，使担负阻击任务的六团一个连差点全军覆没？”党育明的声音变得异常严厉。
刘清平吃了一惊，心里暗叫不好，看了党育明那铁青的脸，连忙低下头说道：“没有写。而且这个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小赵，把那个东西拿给他看看。”
赵树明从档案袋里拿出一个小纸条递给了刘清平。
“这不是守备团战场缴获的封条吗？这种封条每个团都有呀，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刘清平看着那个纸条一愣。那是一张封条，上面写着“此物品由八道江守备团缴获，未经允许不得擅动。”纸条的下端还盖着八道江守备团的公章。
“这确实是封条，让战士贴在自己缴获的战利品上，不过这张不是从战利品上撕下来的，而是从六团战士身上揭下来的。”赵树明解释道。
“怎么回事？”程飞鹏一听就感觉情况不大对劲，党育明的脸色还是那么难看，看来他是知道一点什么了，刘清平的心里就更没有底了。
“六团穿插部队击溃了一股日军后，缴获了日军的一个伙房，那里还有一些粮食，为了截住逃跑的日军，人家留了两个战士和几个伤号在那儿看着，结果魏团长的手下过去就要再贴条子，六团的兵不让他们就把人家捆了起来，还在人家身上贴了条子。据我们**处了解，这种情况在这次作战中不只发生过一起，也不单是在这个方向上，在满埔这种事情也发生了多次因为抢夺战利品而发生冲突的事情，只是赵玉在前面，及时进行了调解，才没有和一团干起来。而这个纸条就是魏团部队没有及时穿插到位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个不能吧，八道江守备团尽管说是纪律差一点，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整顿成效还是很显著的，那些痞子也比以前的纪律好多了，我去看过的，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特别是在战场上，他们怎么敢这么胡来？不会是你们弄错了吧？”刘清平吃惊地说道。
党育明严肃地说道：“这个没有弄错，告状的人现在还在军部呆着呢。这个事情我已经让小赵派人过去了解了，情况是属实的。当事人也承认了。清平，你现在是参谋长，处理很多问题的时候要注意原则，不能总想着去和稀泥。”
“我……”刘清平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把话咽了回去。
“清平呀，我在这里给你提个醒，我知道你和几个营团长私交很好，但是有些事情该怎么处理我相信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你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要被友情蒙住了双眼，你现在包庇他们并不是帮助他们，而是在害他们。还有就是现在的许多事情，你不能只看报告，该下去的时候还是要下去呀！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没有什么错误。但是我不希望这种拉帮结派搞到影响作战行动，更不希望有什么人逼着我向自己的弟兄下手！现在我们的一些中高级指挥员心里有了私念，有拉山头的迹象，有了抢功劳的想法，已经不再把心思放在如何跟日军作战身上了，而把许多精力放在如何对付自己人身上，这个风气必须要刹住。赵树明，这个事情你们**处要认真调查，谁有问题就处理谁，哪级有问题就处理哪一级，绝不姑息迁就。不管这个有问题的人是谁，哪怕是团长师长也不能放过！不要以为打了胜仗就可以把这些问题都掩盖过去，功是功，过是过，该谁的功劳不去抢也不会跑，但是该谁背的责任，谁也推不掉。”党育明的话到了后面已经带有一些杀气，这让刘清平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只听得党育明继续说道：“这次战役的总结关于战斗部分的没有问题，关于其它方面我希望你们参谋处下去调查之后重新整理一下，关于各部的奖惩决定暂不公布，待问题查清楚之后再说。”
程飞鹏连忙接过了话头：“军长，这不公布奖惩决定可是不符合军里的规定呀，以前咱们所有的奖惩决定都是在战斗结束后一周内就公布了，这次如果突然不公布的话怕是对部队的情绪有影响。这样吧，先对所有参战部队进行通报表扬，并说明这次战斗战果巨大，至于具体的奖励决定会晚上时候公布，这样也好对各部队有个交待。”
“副军长说得对，我刚才考虑得不周到，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出去之后大家都不要乱讲。另外小赵，你们的调查一定要快，十天时间够不够？”
“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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