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费云清想不通的是日军对北门的处理方式：北门方向溃散的警备军终于在赶到的骑兵小队组织下重新集结了起来，在两门骑炮和骑兵的逼迫下，两百多警备军的士兵战战兢兢地向那城门的废墟一次又一次发动着冲击，试图夺回那个缺口。听着那个方向上不时响起的枪声，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天才的日军指挥官了——真是天生蠢才。

见蒙军骑兵已经开始逃跑，侦察排长一挥手，十多个战士跳上马背混进了逃跑的敌军之中，也许是四处响起的枪声在敌军之中引起了混乱，他们居然轻松地混进了宪兵队的大院子之后，凭借着一身在乡军人的打扮和流利的日本话，轻松地混进了宪兵队的那个小楼。

进入楼里之后，这些勇敢地侦察兵惊讶地发现，整个小楼里居然没有几个人，很快他们就听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传出了一阵叫骂声。

侦察排长示意战士们尽量不要动枪，许多人把手弩掏了出来，搭上了毒箭。

他们顺着墙边悄悄地来到二楼，一上楼梯就看到两个卫兵站在一间办公室的门口，大门紧闭着，但是仍然能听到一阵阵的咆哮声，两个卫兵象泥塑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地站在那里。看到有人上来了，一个卫兵习惯性地抬手示意来人站住，正要发话询问，只见一把匕首飞射而来刺中了他的咽喉，另外一个卫兵一愣，突然感到脖子上有种奇怪地感觉，抬手就要去摸，但是手是那么沉重，居然无法抬起来，随后身上的意识慢慢失去了。

两个倒下的卫兵还没有摔到地上，就被扑上来的战士扶住，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侦察排长把耳朵凑在门上，认真地听了一阵，从说话的声音来看，里面至少有四个人，有两个是中国人，其中一个应该是和平军的孙团长，另外一个是警备军的那个齐团长。一个日本人正在发脾气，大声斥骂着警备军的齐团长，一个翻译在认真地把日本人的话翻译给被骂的人听，不过似乎在翻译的时候夹带了一些其它的内容，那个孙团长则不时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不过那个翻译并没有把他的话翻译给日本人听，而那个日本人也不知道听懂了他说的那些典故什么的没有。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翻译停止了对齐团长的斥骂，去接电话了。

很快，那个翻译用日语说道：“少佐，是德团的电话，杉木大尉他们出事了。城东孙团士兵发生**，去接管部队的杉木大尉及其属下数十名在乡军人被发动**的孙团士兵杀害，德团派去的部队也被击溃，包围于团的部队也遭到**士兵的冲击，现在已经撤回了宪兵队。”

“什么？杉木遇害了！混帐，马上集合部队，去把**的士兵通通杀掉！我要把他们全部杀死！”那个日本少佐呈现暴走的状态。

“查翻译，电话里说的什么事？”孙团长非常不识趣地问道。

“老孙，你的部下很能干，把杉木太君和几十个太君都打死了，我要恭喜你了！你带出了一支强兵！”

听着翻译在电话里下达部队集合的命令后，侦察排长决定不等了，一挥手，一个战士抬腿就把那扇看上去非常结实的木门踹飞了，在屋里的人反应过来之前，侦察排长已经用日语和汉语把“都别乱动，老子的枪子不认人！”这句话各说了一遍。后面冲进来的战士马上把屋里的四个人按在地上捆了个结实，把嘴也堵好了，这才把他们提了起来。

岩崎少佐拼命地挣扎着，翻译看着他们身上的日本军装和手上的手弩直发愣，两个伪军团长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了看四个人的穿着打扮，侦察排长首先来到了那个翻译面前：“你最好老实点儿，老子的脾气不好，你要是敢喊出来，看到没有？”说着，他一指那两具被拖进来的尸体，“这就是榜样，明白了你就点一下头。”翻译的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看了看翻译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侦察排长顺手把他嘴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二位都是干什么的？”说着，他一指那两个被捆成粽子形状的伪军军官。

“那个高个的，是和平大队的孙大队长，那个矮个的是警备军的齐团长。兄弟们，你们这么干是要掉脑袋的，听老哥一句劝，现在收手敝人还可以帮你们美言几句，少佐阁下不去追究你们的责任，要是再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多谢好意了，你们把我们赵旅长关什么地方了？”

“就在地下室的水牢里，兄弟，听老哥一句吧，你们这么干是救不了赵旅长的，别看外面的那些土匪闹得欢实，大队皇军马上就来了，到时候这里还是皇军的天下，你们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你倒是好心，不过别再给我扯这些没有用的，还有，你最好别再和我装蒜，你要是单纯的翻译，老子就把你眼睛挖出来当泡踩，你别告诉我不知道我们是干啥的。那个齐团长怎么在这里，不是说给埋在城北了吗？”侦察排长说着，把手上的匕首晃了晃。

“他呀，纯粹是捡了一条命，早上北门打响之后，他就回来来借炮了，结果还没有说完北门就被炸飞了。”翻译立刻换了一副严肃地面孔。

“他命真大，他的团部全都被埋在石头下面了。你刚才说皇军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这话是真的假的？如果是胡扯的话我就把你舌头拉出来喂狗。还有，这里的皇军都哪儿去了，往常这楼里不能就这么几个人呀！”一个战士一边把一具尸体摆在门口，一边说道。

“兄弟，我说的是实话，皇军说了，今天天黑之前就会有一个支队从通化开过来。你们现在向皇军投诚还来得及。不要说大队皇军过来，就是一会儿，皇军处理了北门的意外，回来之后你们也就没有活路了。你们这么干救不了你们旅长，只能白白搭上几条性命，这害人又害己，何苦呢？”

侦察排长又和气的问了他几个问题，翻译每回答一下之后，一定要劝他们赶紧停止这些无谓的举动，一边说还一边看着挂在墙上的挂钟。在问清楼里宪兵的情况和武器库的情况之后，侦察排长的脸一下就撂下来了，冷冷地问道：“说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问您怎么称呼，什么职务呢，您是不是做一下自我介绍呀？”

“敝人查英凡，是八道江宪兵队的翻译。”

“恐怕您还是这里的便衣侦缉队队长，查英凡警佐，我没有说错吧！您抓到的人可是不少呀！”

“啊？您是不是认错人了。”翻译愣了一下。

“你别告诉我这个小小的八道江有两个叫查英凡的警官。我不管你是谁，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

翻译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兴灾乐祸地说：“你说得对，我就是侦辑队的队长，不过你也不是和平军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城外文部队的人。别看你们现在混进来控制了我和少佐阁下，可是刚才是少佐命令德团在大门口集合，他要亲自带队去解决掉发生叛乱的和平军。马上德日楞团长就会带人上来请少佐出征了。兄弟，如果你现在把我们松开，我还可以留你们一个全尸，让你们少受点苦。不过你的眼光不错，居然认识我查某人，看在这点上，我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噢，我明白了，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呢，跟我们说这么多。不过你打错了如意算盘。现在您暂时不需要张嘴了，你们几个给查队长换个姿势，看来这个样子他很不舒服，一会儿绳子要是断了，就是你们几个害死了我们可爱的查队长了。”侦察排长笑了笑，又把查英凡的嘴给堵上了，走到了窗口向外看了看，点了点头：“这个位置不错，不过德团的动作太慢了，这么长时间才集合起三十多人，而且这三十多人还乱哄哄的。看样子还要过十多分钟才有人过来请少佐阁下出征。你们几个把查队长和少佐弄那个桌子下面捆好，一点不知道什么叫好看，对，这样才对，只有把他捆成这种大字型他才会舒服，脸要朝下，对，就是这样。”

被脸朝下、呈大字形捆在桌子腿上的查英凡和压在他身上的岩崎少佐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挣脱绳子，这时侦察排长低下身来，用日语低声说道：“你们省点力气吧，捆你们的人以前是杀猪的，他捆东西可是非常有水平的。而且你们应该感谢木匠，您的这张桌子非常结实。不过如果两位再不老实，我不介意把那个保险箱压在你们身上。”

两人一听马上就不敢再动弹了。侦察排长看了看两个脸色糁白的伪军团长，微微笑了笑，“二位，你们就老实地在那儿给我呆着，要是敢乱动的话就别怪兄弟我手黑，刚才查队长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兄弟此来一是要搭救赵旅长，二来嘛，可能是要长驻八道江了，如果你们有啥想不开的兄弟可以成全你们。”说完就到窗口去观察外面的情况了，不理会那又摇头又点头的两个汉奸。

“什么人？站住！”门外传来询问声。

“太君，队伍集合好了，我们是来请少佐阁下出发的。”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汇报一下。”门外的一个战士说着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闪身进了屋。

“几个人？”侦察排长又来到窗口向外观察了一下，骑兵们的队伍还是乱哄哄的。

“三个，一个中校军官和两个卫兵。”

“那个应该是德日楞，你去告诉他们，少佐马上就到，但是少佐对于他们的动作和队伍的凌乱迟缓非常生气，希望等一下能看到一支严整的骑兵队伍而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是，少佐。”那个战士大声回答了一句转身出去了，对那个蒙古军官大声训斥了一番。

“你们三个马上去地下室，先把地牢里的那几个鬼子解决掉，把人救出来再说，这个天在水牢里关一晚上人恐怕要够呛了。然后你们就守住地牢入口，争取拖延到二营的部队过来。小个子，你们几个去找一下看看那个武器库，把里面能用的东西都弄过来，最好是能找几挺机枪过来，有掷弹筒更好。实在不行的话也要多弄些弹药，特别是手榴弹回来。过一会开打了咱们身上这点弹药不够用。这身衣服不好藏东西，把你们身上的七七弹都集中过来。这里的弹药弄不好都是六五的。”侦察排长迅速地安排着任务，然后又看了看大门口在重新整队但仍然是乱哄哄的蒙古骑兵，示意留在屋里的两个战士和自己一起把屋里的家具挪到窗户边上，构筑了一个简单的工事。

很快，去收武器库的战士抱回了四挺歪把子机枪和两箱子弹，还有一具掷弹筒和一箱掷榴弹。“老大，真让你说着了，这里的子弹都是六五的，那里还有步枪和掷榴弹，我们实在拿不动了，栓子他们已经去扛了。”

“等会儿再说吧，先把机枪架好，咱们先给这些骑兵点甜头尝尝。谁掷弹筒打得好？”看着大家一致指着自己，他乐了，“我忘了，连长没在这儿，不然他铁定会抢的。你们仨负责这四挺歪把子，争取一次多打掉一些骑兵，这样一会儿的时候咱们就能省好多麻烦。你们没给下面送点手榴弹什么的吗？”

“送了，楞子送去了一箱手榴弹、六个王八盒子和一大盒子弹。另外下面那层也打扫干净了，就仨鬼子，都收拾掉了。下面那三个小子有了这些东西够顶上个把时辰的了。”

“这就行了，噢，队伍总算是弄差不多了，大家都准备好，盒子炮就别用了，距离太远了，子弹打人身上也没有多大劲儿了。有自动步枪的就用自动步枪，没有自动步枪的就拿这几挺机枪，打！”

办公室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了，两支自动步枪和四挺轻机枪轮流开火，把雨点般的子弹泼向了正在整队的蒙古骑兵，侦察排长手上的掷弹筒也不断地发出了怒吼，一枚枚掷榴弹也准确地落在骑兵队伍中炸开，不时有马匹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下面的两百来蒙古骑兵一下子就炸了锅，妄图四散奔逃的骑兵们撞在一起，乱成了一团，那个骑兵团长德日愣和站在队列前面的几个军官更是受到了一挺机枪的专门关照，都被打成了筛子。

失去了团长的骑兵们并没有让混乱持续很长时间，很快就有几十个骑兵组织起来向小楼这边发动了冲锋，而该死的歪把子居然在关键时刻出现了问题，刚才过于迅速的射击打倒了近一半的骑兵，也导致了三挺歪把子拒绝工作，而那两支自动步枪也很快因为弹药耗尽而停止了射击。火力打击的停止，让更多的骑兵清醒过来，组织起来向小楼发动了冲锋。仅存的一挺轻机枪在两支三八枪和几支盒子炮的协助下，艰难地阻止着日军。至于而那具掷弹筒，也在打完了那箱掷榴弹之后，由于发射了过多的炮弹需要暂时冷却。

好在负责守楼梯的战士及时地从军火库里抱上来了十多支三八枪，而且距离的缩短，也让盒子炮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威力。七个人交替射击着，把一个个骑兵打落马下。后面那些徒步的骑兵尽管失去了马匹，都没有失去勇气，一个个狂叫着向小楼的门口冲去。

楼上那薄弱的火力根本就无法挡住如同潮水一样涌过来的敌人，很快就有敌人冲进了楼里。

冲进楼里的敌人突然发现，他们只能顺着楼梯往上冲，但是面对四支盒子炮外加一堆手榴弹的阻挡，他们根本就冲不上去，接连三次冲锋都被打得退了下来。

尽管暂时阻止了敌人的冲锋，但是侦察兵们的情况并不乐观，在刚才短暂而激烈的战斗中，楼上的八个人已经有一人牺牲，四人负伤，而且仅有的一挺歪把子也失去了作用。而激烈的战斗中，三八枪那缓慢的射击速度在近战中难以发挥作用，而最有效的盒子炮的弹药却所剩不多了。那具掷弹筒尽管已经可以再次发射，但是在楼内的战斗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楼下的敌人也只剩下五十多人，尽管大家都听不懂蒙古话，但是他们也知道楼下的人正在用极端恶毒的语言咒骂着自己。

“连长他们要是再不进来咱们就都撂在这儿了！”一个战士看了看墙上那个被打坏的挂钟说道。他并不知道，此时费云清和已经进城的二营部队已经被日军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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