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废话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山炮连这帮子山炮，这个时候打个屁。”嘀咕完了，一营长大声下达着命令：“一连目标敌军碉堡，二连一排先去把票房子给我占了，还有，一定要控制住那几台平板车，动作要快。炮兵连注意掩护。狙击手自由射击。头回打这么窝囊的仗！”

炮声惊动了工事里的敌军，一时间，伪军的工事里人声鼎沸，惨叫声、询问声、脚步声、口令声响成一片，整个阵地里乱作一团，突然一个射口的机枪开始射击，马上，其它碉堡上的各个射口陆续喷吐出了火舌，照明弹更是跟不要钱一样疯狂地发射，有几挺机枪还开始对空扫射。

敌军的举动让攻击部队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魏营长面前的步话机响成了一片。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他们不会这么配合咱们吧？就是有内线也不能这么干呀，这不是找死吗？”费云清也被伪军突然的动作吓到了，看着一营长真发愣。

一营长也被敌人这个举动给弄迷糊了，看了看费云清：“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这是干啥呢，怕咱们打不准还是怎么着？这仗打得离奇。给山炮连发信号，开始总攻，这全乱了套了。”

山炮连没有辜负敌人的“好意”，一炮接一炮地打着，短短两分钟，日军的五个炮楼都坐了土飞机。还没等一连冲上去，对面的伪军已经举着一条白被单大声喊着什么。

“营长，伪军要求战场起义。”听了一连长的话费云清和一营长差点一屁股坐地下。

“命令他们，马上无条件投降，否则咱们就不客气了。你们要小心他们搞鬼，别一下子都乎上去。二连长，你带两个排马上压上去，以最快速度解决车站里的鬼子！留不留活口你看着办。”一营长先反应了过来。

时间不长，一连的几个战士带着一个穿着少校制服的和平军军官来到魏营长面前。来人长得文质彬彬，非常客气，先是冲着众人一抱拳，然后来口说道：“兄弟何长庆，想求见贵军文长官，有要事禀报。”听了这话，几个干部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说什么。

费云清眼珠一转，答道：“你要见文长官？可是现在文长官没在这儿。现在这边我管事儿，有什么话跟我说一样。”

“这位兄台，实在抱歉，这些事情我还是当面向文长官禀报比较好，此事干系重大，诸位见谅。”何长庆的态度很平和，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但是语气非常坚定。

一营长想了一下说道：“何中尉，文长官确实没有在这里，不过我可以安排你和他通话。”

“如此多谢兄台了。还请快一些，因为事情实在太重要了，事关数千人之性命，兄弟实在不敢大意。兄弟先在这里向诸位告罪了，日后有机会定当设宴向诸位赔罪。”

很快，何长庆就在费云清的监视下与文小力通了话，经过一番考察式的问话后，在证实了费云清的身份后，通话就结束了。

何长庆依然是面带笑容，向费云清做着揖道歉：“费兄，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不是兄弟狂妄，实在是事关重大。”

“好说好说，何兄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请直说吧。”

“兄弟是赵旅长派来的信使，我们旅长早就有心弃暗投明，投奔国军，只是无奈太……皇……日军看得太紧，无法下手。自从出关以来，对于贵部大名如雷贯耳，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何兄客气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现在时间紧迫，日本人还在抵抗，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费云清指了指还有零星枪声传来的车站方向。

“噢，是这样的。我部希望能弃暗投明，请贵部予以接应。现在车站这里的我部王团已经向贵军反正，停止抵抗了，城中我部还有三个团一千五百多弟兄，只要贵部对八道江发起攻击，将监视我部的警备军和日军宪兵队调开，我部可以就地起义，接应贵军攻入八道江。”

“城里现在还有多少人？城防部署是怎么样的？”一营长连忙问道。

“现在我部主要集中在城南和城东的城防工事里，城北是警备军的齐团和自卫团，城西是保卫团和警察在防守。德团是骑兵，和日军宪兵小队一起在城里仓库附近驻扎，一是监视我部，二是哪边有事情他们就可以随时支援。该团上个月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两门骑炮，还有大量的机枪，又是骑兵，极擅近战，战力颇强。城北的警备军火力最强，配备了三十多挺机枪，日军为了便于防守，在城中筑有多道街垒，而且将东、北、南三处城门用沙包堆死，唯在西门留有一条可供马车进出的道路。我部现在所处的位置没有出口，要想出城只能绕道城西或者从墙上用绳子把人吊下来，极是不便。”

“我说我们怎么逗你们都不出来呢，原来是出不来呀！”费云清一拍脑门。

何长庆苦笑着说：“不单是出不来，也是兄弟们不敢出来。你们的袭扰部队撤退的时候实在太假了，一看就是要把我们引出去。”听到这话，费云清的脸一下就红了。“再说了，岩崎少佐说了，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城中粮食的安全。至于其它的，就不用我们管了。这次要不是你们伏击了车站的巡道车，导致车站防御出现问题，还不会让我们出城的。兄弟就是带着一连弟兄来增援车站的，不过现在弟兄们都已经反正了，希望贵军能善待我的这些弟兄。”

“这没有问题，你们已经反正了，就不再是敌人了，我军自然会善待他们。等等，你刚才说城中粮食的安全？”听了这话，费云清的眼睛立刻就圆了。

“是的，现在城里储备了大约三百万斤粮食，是我们背进仓库的。日本人小气得很，不肯用汽车运，要我们和平军用小推车一趟一趟地推进仓库。明明有那么多粮食，可是给我们伙食还是按一天七两米，日本人和德团给得最多，比我们多五两呢，就连警备军一人一天还比我们多三两呢。”

“你是说你们一天就给七两米？”费云清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们确认从车站送到仓库里的是粮食吗？”

“没错，有一次是我亲自带人去运的。有个麻包掉地下之破掉了，里面的大米洒出来了，监工的日本人还把我们的那个弟兄好顿打。”

“多谢何兄了。您辛苦了，这样，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们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了。到时候我们再请您帮忙可好？”

“兄弟就不打搅了，以后兄弟还要多多仰仗各位仁兄！”

看着何长庆被战士领着去休息，一营长疑惑地问：“这小子的话可信吗？”

“不好说，不管怎么说，现在车站算是拿下来了，而且在那几个平板车上的伪军也确实没有开火，不然咱们的伤亡就够看的了。关于他说的仓库的情况似乎有点问题，白天我们审俘虏的时候，那个鬼子说城里的粮食供应相当紧张，这小子说仓库里居然有几百万斤粮食，这个东西的可靠性不大好说。但是从他说的敌人分布情况来看，倒是贴点边，城西的敌军射击准确性好于其它几个方向，而且每次我们袭扰之后，城北反击的火力也比其它几个方向要猛。咱们还是请示一下团长再说吧，不过就算他说的是实话你们一个营也拿不下八道江，你没听他说鬼子在城里修了街垒吗？摆明了是要和咱们打巷战，拖时间。这个赵旅真要反正了，我估计也没有多少战斗力，你用一千多人攻击两千多敌人，团长要不骂你说你脑袋让驴踢了才怪呢。”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咱们现在只要佯攻西门就可以了。只要促成赵旅起义，咱们就可以从他们的防区直接攻取仓库。就是不能把粮食都运走，咱们抢一些粮食之后把其余的都烧掉也是好的。机不可失，时间紧迫呀！”三连长在边上说道。

“如果这个消息有问题呢？你们营都扔里面也不够。再说了，我对他的话持三七开的看法，咱们如果打进城去，他们不抵抗是有可能的，让他们战场起义，就怕他们没有这个胆量。我还是赶紧把这个情况报告师长吧，这里面不定是怎么回事呢！老魏，你也别闲着，赶紧向团长汇报呀！请示一下步的行动。”费云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与师部联系的步话机。

听了一营长的描述，张小川也有点吃不准了，想攻击八道江又怕兵力不够用，但是想到五团马上就能到老爷岭车站，还是下达了让一营控制车站后向八道江发动试探性攻击的命令，同时，他还命令二营以最快的速度向一营靠拢。

赵玉接到要他们尽快赶到老爷岭的任务之后，毫不迟疑，带着指挥部、一个步兵营和炮兵营就即赶往目的地，留下直属队和两个步兵营在后面运输物资。他的脑海里不时响起刚才文小力的话：“日军很有可能是要从临江方向增援红土崖，那边是咱们防御的薄弱环节，你们团的任务就是象钉子一样给我钉在老爷岭，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绝对不允许日军跨过老爷岭一步，你们团是咱们军唯一有光荣称号的团，希望你们不要为这面光荣的旗帜抹黑。记住，没有接到命令之前，不允许有日军一兵一卒跨过老爷岭车站。如果你们不行我就让许团长他们去。”

看着后面行动迟缓的部队，再看看路上那齐腰深的积雪，又想想文小力那怀疑的口气，他不由得催促：“动作快一点，侦察排，你们先过去，告诉老爷岭的部队，大部队马上就到。孙连长，你们连去帮一下炮兵营，他们的家伙多，那些东西在雪地里走费劲，这次又带了这么多弹药，你们每人帮他们背一点。弟兄们，加把劲儿呀，还有十里地就到老爷岭了，到了那里就有仗打了！打好这一仗，咱们团就是主力中的主力！大家加把劲儿！”

五公里满是积雪的山林间的小道，五团的两个营整整走了三个小时，他们到达老爷岭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看到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战士们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就不想起来了。这时先期到达的侦察排连忙组织人员把那些坐在雪地上的战士搀起来活动，以免有人因为突然停下来而出现身体受伤的情况。有人给战士们端来了刚烧好的热水，让大家先暖和一下身了，然后把他们扶到已经修好的工事里休息。

听到侦察报告，日军正在一边铺铁路一边前进，现在距离老爷岭车站只有不到两公里了，顾不得休息，赵玉先指挥部队开始布雷、修工事。尽管现在冰天雪地的挖不了工事，但是在这之前，二团留下的那个排把十多公里的铁轨和枕木都运回了车站，打算一旦守不住了就一把火把这些东西都给烧掉，现在五团来了，这些东西正好可以用来修筑工事。

把地上的积雪清理干净，用枕木码出掩体的形状，留好射口，顶上盖上铁轨，在工事外面堆上雪，再浇上水，很快一个个坚固的小型射击掩体就修好了；炮兵阵地同样是用枕木和铁轨修了胸墙和防炮掩体；多余的枕木和铁轨则被修成了交通壕。用五团战士的话说，用这个东西修工事比用沙袋省事多了。

一边组织部队整备工事，赵玉一边催促留在后面的两个营加快速度，他已经感觉到了，日军这次的企图不小。

就在二团和五团忙碌的时候，红土崖要塞的日军居然组织了一次规模不大不小的反击，试图把楔进其防御体系的二团那个连赶出要塞区，而且日军还组织了大量炮兵掩护步兵实施反击。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日军居然把和平军充当了反击的先头部队。

发现日军异动的韩清不顾当时地面已经刮起了大风，强行让观测气球升空，硬是借着日军射击的火光确定了一门舰炮的位置。火箭炮兵们冒着极大的风险，前出到距离日军前沿不足两公里的备用阵地对日军炮兵阵地实施了攻击，几部重型火箭炮也准确地击中了日军舰炮阵地，日军那死不悔改地为了追求射击速度而把弹药堆在炮位上的习惯，成了日军炮兵们的催命符，在密集地火箭弹攻击下，阵地上的弹药被引爆了，三门七五高炮和一门舰炮被炸上了天，日军炮兵更是死伤惨重。正在为步兵提供支援火力的日军炮兵，不得不放弃了对二团三营阵地的轰击，转而去寻找那些讨厌地敌方炮兵，可是那些机动灵活的火箭炮如同一个个暗夜的精灵，每次都是一闪即逝，让日军的反击功亏一篑。

正在攻击的日军突然发现炮火消失了，而对手那密集地迫击炮弹和疯狂射击的机枪，已经在阵地前面编织了一道难以逾越地火网。这一变化让冲在前面的和平军发生了严重的混乱，被吓昏了头的伪军象没头苍蝇一样胡乱开着枪四处乱撞，有些人一边向出发阵地奔跑一边向阻拦自己的日军开枪射击，后面的日军不得不对着那些混乱的伪军开枪射击以免他们把子弹射向自己。而日军开火之后，似乎让和平军找到了射击的目标，一时间，整个战场上乱成一团，日军向伪军射击，伪军向日军阵地攻击，担负防守一方的二团三营则不断地火上浇油，把一发发迫击炮弹送入正在交战的两群敌人之中，经历了半个多小时的混乱之后，这场闹剧般的反击停止了，投入反击的一千多和平军除了两百多人当了二团的俘虏，只有不足一百五十人活着回到了出发阵地，参与反击日军的那两个中队也伤亡了七十余人。

反击的失利，已经让日军非常恼火，而伪军的这种表现，更是令他们异常愤怒，负责指挥反击的日军大队长下令，把活着退回去的一百四十多个和平军全部用刺刀挑死后丢在了阵地前面。日军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伪军的强烈不满，不单是和平军对日军怒目而视，连警备军和**兵也对日军的做法表示不理解，不时有人向日军指挥官提出提议。

为了不出现意外，日军指挥官下令把那个屠杀友军的大队长关了起来，把所有的和平军打散编入警备军各部队当中以免他们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日军这一举动立即在和平军士兵当中引起了恐慌，不断有和平军的士兵逃离阵地，向二团和四团投诚。而警备军和高丽兵也因为这个事情产生了动摇，拒绝再次实施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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