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架战鹰呼啸着向下方的日机编队冲了过去，马英才紧紧地跟在长机后面，眼睛还不时地瞄一下四周的空中，突然，他发现在上方似乎有几个黑点。

“三一，十二点高空有情况。”

“交给我们了，你们只管放心攻击。三两，跟我来。”老牛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六，跟我一起攻击。三五，截击高空敌机。”

“三、四小队，截住战斗机，一、二小队降低高度，跟我狠狠揍那些轰炸机。”中队长的声音再次插了进来。一二小队机翼下挂了火箭弹，那个东西打轰炸机的效果远比五零机枪要好。一时间，对讲机里响成了一片，各小队指挥员的命令，通报敌机位置的叫喊，击中敌机的欢呼，不时从耳机里传出来。

马英才没有理会耳机里的声音，全神贯注地盯着下面的六架日军战斗机，盘算着自己应该如何攻击。这时，小队长已经开始射击，六挺机枪编织的密集火网，当场把一架飞燕打成了一团火球，在日军解散编队之前，另一架飞燕也拖着浓烟向下方栽去。

击中了第二架敌机后，小队长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地把飞机拉了起来。“三六，你攻击，我掩护。”

“三六明白。”马英才此时已经进入了攻击线路，把一架疾风牢牢地套在了瞄准具的光环里，心中默默地判断着与敌机之间的距离，在三百米的距离上，按下了射击按钮，四挺机枪喷出了长长的火舌，曳光弹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长长的光链，把他的飞机和目标连在了一起。短短两百米的距离很快就过去了，他眼看着那架疾风身上冒出了一团巨大的火焰，猛一拉机头，掠过了敌机上方，向高空飘去。改出的时候，他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架敌机，他发现敌机已经消失了，空中多出了许多飘散的零件。

“漂亮，三六，干掉了一架。拉起来，掩护我。”耳机里传来了小队长的鼓励声。

这时日军飞机已经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以三机为单位散开，有的开始抢占高度，有的则俯冲下去与海盗机进行搏斗，为低空的轰炸机争取更多的生存机会。双方战斗机在空中纠缠在一起，不时有曳光弹划出的亮线出现在空中。不时有双方战机中弹拖着黑烟坠向地面或者被打得凌空爆炸，天空中到处是翻飞的战机和碎片，还有跳伞的飞行员。

在合作击落了两架飞燕之后，马英才和小队长就被六架日军的飞燕团团围住了，另外两个小组也被日军缠住了无法过来增援，至于另外几个小队也与日军斗在一起，各小队之间已经没有办法配合了，所有人都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状态。

见自己被日机包围，长机并没有慌乱，而是利用自己战斗剩余功率大、爬升性能好的特点，迅速地向高空冲去。几架日本飞机紧追不放，而马英才的飞机因为少了两挺机枪，爬升时的速度比长机还要快，顺利地完成爬升动作，摆脱了日本飞机的追击，这时他才发现，长机又被日本飞机缠住了，几架飞机缠在了一起，日机也不敢轻易开火，而被围在中间的小队长不时抽冷子打上几发，把试图偷袭的日机赶开，但是看样子一时也无法摆脱日机的围困。调整了一下姿态，马英才的飞机从高空俯冲而下，一个长点射，把一架日本飞机打得冒起了浓烟。这次他并没有马上改出俯冲，而是直接向低空冲去。三架准备在他拉起时截机的日机扑了个空，调头向他追了过来。

“三六，快回来，赶紧拉起来，在低空咱们吃亏。”摆脱了日机纠缠的小队长焦急地命令着。但是另外几架日机又粘了上来，小队长又被缠住了。

马英才在俯冲中发现日机追了过来，他并没有发慌，而是略加思索，便控制着速度继续向低空冲了下去，并不时观察后面日机的距离，对于从座舱旁掠过的道道亮线，他丝毫不加理睬。三架日机中的一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另外两架紧追不舍，被引诱着离开了主战场。一直下降到两千米的时候，马英才突然把飞机拉了起来，这时强大的过载把他牢牢压在座椅上，好一会儿眼前是漆黑一片，清醒过来之后马英才马上向前方寻找着追击自己的日军飞机，果然，两架日机冲到了他的前面——为了追上速度更快的海盗，日机开足了马力向下冲，结果当眼看就要追上的时候，对手居然拉了起来，日军飞行员只能手忙脚乱地跟着拉起来。可是他们那可怜的发动机无法提供足够的动力，动作慢了一拍。马英才冷冷一笑，一推操纵杆，把机头对准了正在努力拉起的日军长机，狠狠地按下了击发按钮，可是飞机没有了往日的平稳，产生了严重的抖动，那一长串子弹并没有击中日机的机身，只是在它的机翼上开了一排窟窿，而颤抖居然产生了一个意外的战果——一排子弹击中了正在改出的日军僚机，把那架倒霉的日军飞机打得凌空解体，这一意外的战果让马英才感到一阵阵眩晕。日军长机的左翼下冒出了一团小火苗，但是很快就熄灭了，看来是那个油箱里没有油了，已经被吓破胆的日军飞行员顾不得反击，调转机头向机场方向逃去。马英才正要冲上去将其击落，但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按了一下击发按钮，没有反应，看来不是子弹用完了，就是机枪又出了故障，他苦笑了一下，放弃了追击的打算。

赶跑了敌机，马英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耳机里没有了声音，看了看四周，天上什么也没有，看了看地面的参照物，刚才可以看到的那条铁路已经不见了，这下他有点慌了，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准确点说，刚才光顾了逃避日军飞机的追杀，现在他迷路了。回忆了一下刚才日军飞机脱离的方向，他感觉自己现在应该是在通化东北方向，这样的话只要继续向东北方向飞就一定能回到自己的机场。又看了看油量表，再看了看手表，战斗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离起飞的时间也就一个来小时，飞机上的油还够他飞一个来小时的，只是不知道机枪里还有多少弹药。拉了一下操纵杆，感觉飞机不是很灵活，回头看了一下，平尾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敌机击中了，已经出现了几个大洞，副翼上也有几个小窟窿，机身上倒是没有问题，只有几个小洞，又活动了一下操纵杆，还好，所有的操纵面的动作都很正常，只是操纵的效果有些差。见飞机没有什么大问题，马英才的精神一下放松下来，这时，他突然感到后背有些冷，稍微活动了一下，感觉那已经湿透的衬衫似乎已经结冰了，他转过头去看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日军的子弹在他的座舱后面开了一个小洞，是座椅背后的防弹钢板救了他一命。已经没有弹药，操纵又不太灵敏的飞机，无线电也失灵了，自己还不知道确切位置，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为了避免自己被冻死，他把飞机的高度降低到了一千两百米，用最省油的速度向东北方向飞去，一边飞，一边寻找着那条该死的铁路。一边认真地回忆着自己来时的路线。

突然，他发现下面出现了一条铁路，判断了一下方向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大概位置了，这是一条东西向的铁路，应该是八道江到临江的窄轨铁路。

又试了一下，无线电还是没有声音，看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坏了，这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刚才日军僚机的表现，他发现自己居然把需要保护的长机跟丢了，这让他非常沮丧。判断了一下方向，他正要调头向西飞去，突然发现地面上有些东西在动，他查看了一下油表，确认油料还够，就把高度再次降低，向可疑目标飞去，很快，他就看清楚了，那是一列火车，车厢上架着机枪，见有飞机过来，火车上的机枪手紧张起来，马英才连忙加快速度，很快就飞过了列车，这列由十五节车厢组成由东向西行进的列车上，装满了日军士兵，看清目标后，马英才也不与日军纠缠，把飞机拉升到了两千五百米高度，以最快的速度向东飞去。火车上的日军看清了飞机上的青天白日标志，所有的机枪开始对空射击，但是他们手中的轻武器对于在几百米高度飞行的飞行没有构成任何威胁。

马英才回到机场后，顾不得向战友们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忙向中队长汇报了自己发现日军列车的情况。

汇报完了情况，他发现老牛和三三表情严肃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没有看到小队长，向四周看了一下，只看到了本小队的另外三架飞机。

“小队长呢？”马英才焦急地问道。

“在医院呢。三四和三二被击落了，人到现在还没有找回来。”三三表情沉重地回答。

老牛在边上看着马英才，端详了半天才说：“小队长负伤，这不是你的责任，你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看到了。我也没想到你能在三架敌机的追击下安全返回，但是小队长相信你一定能够回来。小队长让我转告你，你是一个优秀的战斗机飞行员。你现在可以画小鸟了。”

“队长伤得重吗？伤在哪里了？”马英才焦急地问。

“伤得非常重的，他能回来就是一个奇迹，咱们小队一下出了两个奇迹。”老牛说着，擦了一下眼角，继续说：“鬼子的机枪从正面打进去，胸前中了一发子弹，肩中也挨了一枪，刚才问医院说，还在抢救呢，就是救过来了他以后也不可能再飞了。”

“我要去看看队长。”马英才挪了一下腿，刚一迈步就差点摔在那里，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不大听使唤了。

“我们先扶你活动一下，这是冻的，你能回来真是个奇迹。他要是看到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三三说着背过了身去。

“师长，鬼子今天是打疯了，已经先后投入战斗机七十多架，轰炸机和攻击机五十余架，看样子是不把炮兵旅消灭誓不罢休。炮兵旅的伪装阵地已经被鬼子炸翻了个个儿，周围的高机阵地也全部被炸毁，四团伤亡近百人。真让韩清猜着了，咱们炸掉的那个舰炮是假的，刚才那两个大家伙开火了，威力果然不同凡响。”陈建长看着战报直咧嘴。

“航空队现在压力很大呀！鬼子调了这么多飞机上来，其它地方还要不要保护了？”

“不保护咱们还有什么脾气，咱们的飞机现在缺油少弹，也拿鬼子没有办法。刚才航空队通报，日军一列小火车正从临江驶向八道江，看样子是要打通铁路线，为后续部队开路。这个情况已经得到飞虎的证实，刚才通报二团了。根据二团侦察到的情况，咱们对面的敌人比预想的多一倍，这仗不那么好打呀！”

“不好打也要打，咱们现在投入的兵力有四个步兵团，就接近两万人，咱们的炮兵火力远在敌人之上，要是连这么个要塞都拿不下来的话，以后咱们还怎么混？再说了，你看，敌人的兵力不少，但是成分复杂，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是那四千鬼子兵和两千多国兵，高丽兵的战斗力你还不清楚吗？而且鬼子还要防备国兵和高丽兵战场起义，真正能投入作战的也就五六千人。鬼子兵兵力说防守还凑合够用，要是他们敢反击我是举双手双脚欢迎。航空队的战果统计出来了吗？”

“出来了，确认击落战斗机五十一架，攻击机、轰炸机二十七架，可能击落战斗机七架，轰炸机两架，航空队损失海盗机二十三架，另有七架严重受损，牺牲飞行员十九人，失踪七人。这是航空队组建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特别是进驻陈家堡子的二中队，损失过半，三个小队长，一死一伤，而且保护的目标还被日军炸毁了，这在航空队的战史上还是第一次。”

“没有办法，谁让这次鬼子投入的兵力这么大呢，而且鬼子的新飞机据说和咱们的飞机比起来不落下风。”

“说得也是，这鬼子新飞机出来得还真不慢，据说这次鬼子出动的战斗机都是新型号的。二团说要先拿下八道江，咱们下一步怎么打？”

“张小川总算开始动脑子了，现在鬼子的重型火炮就剩下那两门舰炮了，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完全封锁从这里到八道江的公路，命令五团，留下一个营防守陈家堡子，主力马上南下，卡住老爷岭火车站，一定不能让日军增援部队到达八道江。请赵处长和黄处长的情报部门配合，在通化给日军制造一些麻烦，拖延通化日军增援速度，咱们要抢在鬼子之前拿下八道江。”

二团山炮连进入阵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经过一番努力，他们终于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八门山炮都搬到了山上。

费云清看着山上发出的灯光信号，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魏营长，他们已经好了，怎么样，现在就动手？”

“但愿你小子的情报没出错，不然我把你剁巴剁巴了喂马。动手吧，这伪军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一点儿亮也没有。往常这边还时不常地打一个照明弹，打一阵枪呢。”一营长说着，把手指头凑到嘴边，轻轻地打了一个呼哨。

一个排的战士踩着滑雪板迅速地向扳道房子靠了过去。还没等他们接近目标，一发照明弹突然升起，照明弹发出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碉堡前面的开阔地，但是并没有照到正在迅速运动着的战士们。正在运动的战士们迅速卧倒，用白斗篷把自己盖了起来。

“出来吧，别藏了，我看到你们了。再不出来我们就开枪了。”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从一坐碉堡上传了出来。喊完之后，一挺轻机枪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响声。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突击队愣在了那里，枪并不是向他们这边打的，似乎是冲远处的山上打的。

“这帮小子玩什么呢，是不是睡毛楞了？瞎咋乎也不是这么个咋乎法呀！”突如其来的枪声让一营长一愣。

还没等费云清回话，山上炮兵阵地就闪出了团火光，随着一阵尖啸声，一枚山炮炮弹准确地击中刚才打枪的碉堡。爆炸的火光中，可以看到那座砖砌地炮楼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啊！这都是怎么回事？山炮连这是干什么呢，咱们还没发信号他们怎么就动手了？”费云清有些吃惊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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