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厨房一路蜿蜒到客厅。
江司甜木愣愣地走进去,看见江慎倒在艳红的血泊中,手捂着脖子在痉挛,嘴唇急遽变白,眼神已经涣散,说不清楚到底有多害怕多痛苦。
陈速跪在他身边,托着他的身体,拿手紧紧摁住他的手,一起摁住伤口,鲜血很快把他的手浸透。
他回头,双目狰狞,额头青筋恐怖,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撕裂:“妈!打120!快!”
再看向江司甜时,一向飞扬跋扈的年轻男人眼底已经蓄上泪光,他的声音温和得像哀鸣更像乞求:“江司甜!快!快过来啊!”
江慎在一片混乱中,向她伸出血淋淋的手。
江司甜浑身战栗,双腿虚软扑通跪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大喊着飞快地向他爬过去。
但终究,没来得及抓住那只手。
江慎的手从她指尖掠过,坠进了无边无际的暗红深海。
江司甜也在那个瞬间,沉进一片遥遥无边的漫长黑夜。
他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
江司甜第一次意识到,生命如此脆弱,第一次与祁跃感同身受,她突然就理解了他,原谅了他。
江慎的后事,由宋春枝和陈速帮忙操办。
江司甜披麻戴孝,陈速也披麻戴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江司甜已经无意计较许多,哪怕是凶手的儿子,跪在受害人的棺椁前,为他披麻戴孝。
宋春枝哭得昏天黑地,陈速一直阴沉着脸,江司甜嚎啕大哭过一场后倒是无动于衷了。
她成了一只木偶娃娃。
江慎的丧事忙完,母子俩还要操办陈伟强的丧事,他死得丢人,陈速咬得后槽牙冷声响,把家里的钱全部藏起来了,连骨灰盒都不愿意给他买。
宋春枝最后提了个超市购物袋,带走了骨灰,也不知道埋哪里去了。
陈伟强是车祸意外身亡,和江慎前后脚的时间。
他提着刀慌不择路,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被疾驰的轿车撞飞上天,据说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断了气。
凶手没有受到任何审判和惩罚,他只是死了。
江司甜过得浑浑噩噩,期末考试也没参加。
陈速去她教室给她收拾了书桌,带回来暑假作业,她每天都自己锁在房间,不知道在做什么,窗帘拉得死死的,没有一点光,也不吃东* 西,只有上厕所才出来一趟。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陈速把她房间的门锁卸了。
他终于进了江司甜的房间,雪白的墙,整洁的书桌,清亮的床上用品,堆满窗台的卡通玩偶,干干净净的,漂漂亮亮的,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的房间。
陈速活了20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房间,他的卧室是空荡荡的。
江司甜侧躺在床上,面朝窗,捂紧被子,在发抖。
床头搁着的水,还和早晨端进来时一样满,但江司甜却成了破口的池子,水分迅速流逝,她变得干枯、颓败、虚弱,很快见底,鲜活灵动的生命死在池底的淤泥里,变成了腐烂的尸体。
陈速轻轻拉开她遮脸的被子,叫她一声,江司甜睁着双眼,一动不动。
宋春枝杵在门外,见此情形又顶不住了,捂着脸走开,躲回家继续哭。
陈速不敢碰江司甜,但这种时候又不得不碰她,他把她抱起来,靠在床上。
江司甜全程没有挣扎,任他摆弄,杯子送到她干裂泛白的唇边,小心翼翼地放下倾斜的角度,一点一点浸过去,一勺饭菜,她要嚼很久很久,才用力地吞咽下去。
江司甜看陈速的眼神不再冷酷无情,而是寂静的,是空洞的,是麻木的。
她像一片冰凉的雪花,消融在了酷热的盛夏,留下的,是一朵捧不起来的水渍。
一向骄傲自信、无法无天的男人在那一刻感到害怕。
做为陈伟强的儿子,他天生就有罪,这份罪恶由血脉定义,由性格定义,由法律定义。
陈速说什么做什么,都变得毫无意义。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每天变着花样做饭,陈速不敢坐在江司甜的床边惹她生气,更不能用俯视的姿态去看她,他只能端着碗跪在床前,心甘情愿地仰望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但总要骗着、哄着、凶着,才能逼她吃下一点饭,勉强维持住她的一口气。
整整一个月,两人没有过一次完整的对话。
江司甜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个月后,祁先生和司婷来到了棠城,司婷怀孕了,已经显怀。
夫妻俩去祭拜了江慎,江司甜远远站着,面无表情,只感觉怪异,她的母亲站在她父亲的墓碑前,大着肚子,肚子里却不是她父亲的孩子。
陈速和宋春枝都与司婷打了照面,双方客客气气的,无话可说,对方是凶手的妻儿又如何,他们也是受害者。
江司甜没有带走多少行李,一个小小的箱子,收了几件应季的衣服,带走了江慎的照片,走前向宋春枝鞠躬,谢谢她的照顾,也谢谢她帮忙操办后事。
对陈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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