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开始交往就做些什么是有些太着急了,但如果是曲殊同的话,也不是不行。
曲殊同不感兴趣地摇头拒绝,她家什么样,他早就在她的直播里看过了,没什么新鲜的。他轻咳了咳,伸手矜持地轻蹭了蹭自己的唇角。
寇越面颊滚烫,就像谁趁其不备在上面点了一把火,她迅速奔回来扒着车窗在曲殊同嘴角重重一贴,然后在转瞬间消失不见——中考的百米赛跑项目上她要是有这个成绩,王馥能提前三年端起区状元妈妈的姿态。
七月入伏以后,寇越的电费蹭蹭蹭地上涨,六百二,几乎能赶上四分之一的房租了。她龇牙咧嘴地交完房租和水电费,将炖盅里的虫草花乌鸡汤倒进刚买的保温杯里,开车去给曲殊同温暖,顺道接他下班。
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中庭,寇越偶遇数月未见的马慧珍和时研。
两人是来医院做产检的,显然是刚怀上,虽然肚子一马平川,这对新手父母也频频低头温柔抚摸。以至于迎面而来,寇越不得不与其他人一样自动让行,给他们通过的空间。
「越越?」
时研在错身而过的一瞬瞅见了寇越。
「来产检啊?恭喜。」
寇越目光在两人面上一扫,吝啬地微扬了扬唇角,露出个仓促而就的笑容。
时研听到这样敷衍的恭喜,原本激荡的心情瞬时就掉到了谷底。
结婚前夕,时研在一地鸡毛里特别抽空去见了寇越,寇越当时面带笑容也说了这样一句恭喜——要结婚了?恭喜。时研眼圈都红了。段芝芝曾经跟他说,其实人跟人之间没有原谅,在听到寇越这句平静的「恭喜」时,他深刻明白了。
「你有朋友住院?」时研问。
「是给男朋友的,他是医生。」
「曲殊同?」时研立刻想到了。
「是的。」
「我以前就觉得曲殊同应该是喜欢你的,只有越越你能喝到他冰箱里的酸奶,而且是最难买的芒果口味的……」
……
马慧珍屡屡听到刺耳的「越越」,面色十分不虞,但最后仍是按捺着,在包包里翻了翻,仰头用十分抱歉的语气表示,自己的手机好像落在医生的办公桌上了。
「越越,你们聊,我回去找找。」
时研这样说着,在马慧珍肩膀上轻轻捏了两下。寇越能看出来那两下的意思。第一下:慧珍,你跟越越聊聊,两家上一辈的关系在,你们俩总不能一辈子不说话;第二下:慧珍,越越的脾气不太好,你要担待些。
寇越面带微笑目送时研忧心忡忡离开,面无表情望向民间影后马慧珍。傻子才看不出来她是故意支走时研的。只有时研是个傻子。
马慧珍轻抚着小腹微笑:「我真厌恶他叫你『越越』,一起长大有什么了不起。」
寇越语重心长地「劝解」道:「你想开点。」
马慧珍瞠目望着寇越,半晌,冷冷道:「你凭什么给他脸色看?他说到底也并不是你亲哥哥,没必要对你有什么交代。」
以前楼下的胖姑娘钱末也曾经微弱地劝过:时研其实也没有那么孙子,我听他们学校的人说,最开始两人在各种场合上偶遇,时研那么好的脾气,人前人后没少给她难堪。主要是马慧珍那厮段数太高。
寇越不为所动,在钱末那里落下一句无可奈何的抱怨:你的脾气真跟你妈半斤八两。
——时研情急保护马慧珍时脱口而出的那句「没有监控」和「扯不清」,寇越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她在老邻居面前给他的最后的体面。
寇越轻抿了抿唇,温声解释道:「其实我大老远就看到你们了,我没有避开,我也没有主动跟你们打招呼。」她顿了顿,仿佛怕她不明白,继续道,「我没有要给他脸色,其实如果他不叫住我,我甚至都没打算给他眼神。」
大学时期的寇越,性格是直来直往的,喜欢和厌恶都不吝表达,所以在马慧珍那里栽了个灰头土脸的大跟头。跟着八面玲珑的林染工作几年以后,学到点四两拨千斤的道行……要不说学无止境呢,四两拨千斤看着别人跳脚是比自己直接跳脚要解气一万倍。
马慧珍自打大二那一役,再也没有跟寇越讲过话,所以一时不能适应这样不急赤白脸的寇越。此时寇越甚至是带着微笑的,眼神也没有攻击性,在路人看来,仿佛她们真的是一对久未见面略有些生疏的朋友。
寇越愈发和颜悦色地道:「你自己记住,也转告时研,我不至于再跟以前一样跟你们翻脸,但我看不上你们俩这件事儿,并不会因为日子长了就变淡。」
马慧珍跟人征战口舌极少居于下风,所以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半晌,她冷冷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告诉时研?」
寇越的眼神越过马慧珍的头顶直向刚从楼里出来的时研,她不疾不徐道:「我毕竟也虚长了几岁,虽然比你晚,但也搞懂了那些奇奇怪怪做人做事的门道。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做得不留一丝余地,以免有些人破罐破摔心安理得地无耻。我就是要这样偶尔刷一刷存在感,给你添添堵,要不然你真以为你使的坏心眼儿不需要付出点代价。」
寇越的一番话其实是前后矛盾的。前面说,要不是时研开口叫住她,她根本就没打算搭理他们,后面却又说,她就是要刷存在感给他们添堵。其根本原因是,她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两个人给她带来的伤害了。当然,并非原谅,而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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