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慧珍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在理,没有监控证明不了她奶奶,就也证明不了寇越的爸爸。此外,在他们早前听到的版本里,寇越爸爸跳楼确实是有失业这个要素,而且是以项目被抢最让人憋屈的方式失业,但刚刚寇越可绝口没提她爸爸在同一时间失业这件事儿。
我们大部分人往往会有先入为主的毛病,当我们既已认定的「事实」突然以不同的视角呈现,我们会下意识地站在既有立场上,绞尽脑汁寻出可供发挥的罅隙,然后言之凿凿地进行反驳。
寇越听到最后一句突然小牛犊子似地撞开周韵韵,一脚就把马慧珍给直挺挺地踹翻在地了。她压在她身上,拽着她的头发生往地上磕。她粗丨喘着狠狠道:「你开学第一天在宿舍向我下跪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马慧珍,你家真是祖传的无耻下作。」
时研和曲殊同是跟政教处的老师一起到达的「霸凌」现场——早有人实况转播并定性了这场实力悬殊的遭遇战。曲殊同向来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却屡屡在寇越这里破例,他用几乎是粗暴的方式将寇越拖离马慧珍,牢牢圈在怀里。虽然寇越是很明显占上风的,他却还是低头扒拉着她,确定她没有受伤。
马慧珍一直被压着打,惨得都没有人样了,她靠在时研怀里横臂狠狠抹过眼睛,道:「寇越,要不是你因为那事儿没了爸爸,要不是时研一直替你说情,你以为我能忍你欺负我到现在?我真的受够你了,以后我不会再跟你客气。」
马慧珍目光微微往上一扫,扫过曲殊同,她顿了顿,咽下喉咙里的哽块:「至于时研,不管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时研一直只当你是个邻居家的妹妹,除此之外没别的。」
寇越根本没有听进去「至于时研……」后面那一串意有所指的屁话,她满脑子都是那两个「要不是」。她算是切身体会到寇怀璞当年面对无耻之徒的五内俱焚了。她挣扎着要离开曲殊同的怀抱,但曲殊同搂得死紧,且由于他个儿高,她的两只脚隐隐要离地。
「曲殊同你放开我,我真不打她。马慧珍,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们一家子是整整齐齐的不当人。我妈当年骂你们,真是一个字都没骂错,你们全家都是龌龊阴损的东西,你们基因里自带的。」
寇越的骂功深得王馥的真传。寇怀璞的后事办完以后,王馥咽不下那口气,她干脆什么都不做了,一门心思地去马家闹事。王馥去闹事时一般将寇越託付给她大姨照看,赶上寇越的大姨不在家,她就直接带着寇越过去。所以寇越虽然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但有需要的时候,她一个人能灭一条街。
寇越用词实在太刻毒了,所以围观的同学都在指指点点,就连政务处的老师都皱眉了。寇越和马慧珍两个的长相太极端了,一个是极端的硬,一个是极端的软。寇越本就吃了长相的亏,偏偏还恁地咄咄逼人,实在是非常败路人好感。
当然,也有个别路人,在毕业以后柴米油盐的日子里,自己也经历过无数操丨蛋的事情以后,再回想起这一天在同学们不满的指指点点里始终梗着脖子的寇越,满面羞愧地警醒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去责怪受害者控诉的姿态不够体面。
寇越后来也曾反思,如果自己的情商能再高一些,平日里多看看《宫心计》、《甄嬛传》之类的优秀影视作品,也不至于经此一役背了个记进档案的大过不说,在后来的两年里在学校里渐渐淡成一个影子。
不过她跟栗满子的交情经此事之后深到几乎过命了。栗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她在寇越最初受制于曲殊同因为够不着敌人五内俱焚时,觑了个空隙张手就朝敌人面门上抓了一下,直接抓出了五道血檩子,她自己后来复盘战场时说她其实还趁乱踹了一脚,踹的马慧珍的屁丨股。栗满子崇尚和平,长这么大也就打过她小叔叔,这是她第一回跟外人动手。虽然她很快就被跟过来的小叔叔单手控制住并给塞到身后去了。
马慧珍哭着向时研嘶声道:「时研你说句话,你去年十一去我家,我妈妈也跟你说过这件事情的,是不是?」
时研望着脸颊肿胀头发也乱蓬蓬的马慧珍,一时气愤,一时鬼迷心窍,转向寇越,硬声道:「越越,你跟小马都很无辜,我们往前看行不行?街上没有监控,本来就是一件当年都扯不清的事情。」
寇越瞠着眼睛望着时研,她对时研早就没有最起码的信任了,所以并没有因此感到格外失望,但也仍旧是失望,她默了默,压下哭腔,道:「你也算是在我家长大的,你深知道我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时研突然惊醒,他着急道:「啊,不,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
寇越一直隐忍的眼泪突然扑簌簌落下,她抓起曲殊同的胳膊,低头用力在他袖子上蹭掉毫无意义的眼泪,冷冷道:「我回去会告诉我妈妈这件事情,也会告诉你妈妈,我们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
围观人群在政教处老师的驱赶下渐渐散去,主角们也都被逮进了政教处。
肖阳俯身拾起地上的茶叶蛋去叫周韵韵回去。周韵韵愣愣站着,半晌也没回应。自打寇越发狠说出那句「你开学第一天在宿舍向我下跪」起,周韵韵就定住了。
肖阳念及刚刚周韵韵没有拉架,不由开口埋怨她。周韵韵突然回神,她幽幽转向她,一字一顿地道:大一开学那天,我看到马慧珍膝盖上沾了你倒扣在地上没有擦干净的眼影,米白色的裤子,金粉色的眼影……她真的给寇越下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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