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名昭彰的玫瑰」

38、永远的奥古斯都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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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娅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清理衣服和身体, 待她回到卧室,狗崽早就被下人洗干净了,正躺在火旁烤毛。

她弟弟盖乌斯有些怕狗, 小屋大维只能由她负责养。

她让奴隶拿来几块煮兔肉,用布包着握在手心,一步一步靠近熟睡的小狗。

她张开两根手指, 香味从软布缝隙中溜出,绕过桌椅,一股脑钻进狗的鼻子里。

见耷拉下来的两只狗耳朵动了动, 利维娅将肉放到地砖上, 轻轻朝它唤道:“屋大维!”

小狗猛然抬头, 一对圆眼睛向外冒出金光,屁颠屁颠朝她跑来。

“你叫屋大维, 不叫利维,你一定要记住, 否则就把你赶进下水道。”不管狗能不能听懂, 利维娅反复在它耳边唠叨着新名字。

小屋大维将干饭当成狗生第一要事, 埋头拼命吃肉,压根没有理新主人。

女孩觉得刚刚的自己挺滑稽,真是越活越幼稚, 居然一本正经跟狗讲条件, 忍不住“哈”了一声,可她突然又想起方才被狗粪袭击的悲惨遭遇,立刻板正了脸。

她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屋大维阴谋得逞后展露的微笑,只觉得无比刺眼,恨不得拿标枪像戳稻草一样猛戳他的脸。

直到夜深,利维娅钻进被窝里, 竟一度难以入眠。

只要一回忆起被整蛊的经历,狗粪的臭气立刻萦绕于鼻尖。越想,心中越气,她下定决心,必要让报应如暴风骤雨般降临到屋大维头上。

农神节结束,到了上学的日子,刚起床,利维娅立刻让人到城中买来十来只鸽子,给它们喂了有利于排便的食物,用袋子装好,快马加鞭赶在中午之前送进对方家中。在得到阿提亚允许后,她的奴隶将鸽子抬进了罪魁祸首的房间。

屋大维正巧从学校回来,见床边多了德鲁苏斯送来的布袋,知道这是报复,立刻命人将袋子搬出家门。

不过,利维娅早有对策,她的人早已按照吩咐,悄悄于袋子侧面开了一个隐蔽的口子。鸽子们从口子里飞了出来,惊慌失措,横冲直撞,险些将油灯与装饰品碰倒。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发

生了——这些受尽罗马人宠爱的白鸟下半身居然没把门。它们好似一群长了翅膀的攻城车,将屋大维的房间当成了蛮族人的城池,四处投掷散发臭气的棕色“巨弹”。

屋大维疾步退出房间,命狄奥梅德斯进去清理。小奴隶连忙拿起蜡板,上蹿下跳驱赶白鸽。

羽毛乱飘,鸟粪乱溅,最后一只鸽子窜出卧室门,与天上的同伴奔向自由的蓝天。

这时,某位元老经过前任执政官菲利普斯的宅邸,恰好目睹群鸽飞出的景象。他坚信这是一种正面预兆,将这一经历写进了日记。

两年之后,罗马多出了一位年仅十九的执政官。

再然后,这位容貌异美的青年打败了所有强敌,被元老院授予“奥古斯都”的称号,将罗马改造成辉煌的大理石帝国。

年迈之时,元老无意中翻阅日记,恍然大悟。后辈们将他的日记献给神圣的奥古斯都,得到了一匣金子。

至此之后,群鸽的故事传遍罗马街头,被世人当成神明降下的征兆,预示奥古斯都未来的好运与伟大,最终由学者记入史书,流传千年,这是后话。

然而,“群鸽”事件在当时并没有给受害者带来幸运。

屋大维大概是洗澡的时候着了凉,第二日就发了高烧,甚至旧疾复发,腹痛到下不来床,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虚弱无比。

一想到儿子明年年初要随凯撒出征西班牙,阿提亚忧心忡忡。作为母亲,她知道屋大维不愿错过这次机会,可她实在担心他的身体。

凯撒正紧锣密鼓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无暇顾及甥孙的胃病,派了亲信前去慰问,告知外甥女,屋大维可以迟些再去西班牙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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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病总是漫长而痛苦,现在已是二月,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直到利维娅举行成人仪式,披上了白色托加,屋大维的病还是没有痊愈。

利维娅虽暗中得意了很久,却也觉得报应已够,不能和他闹得过于难看,背地里派人重金求医,最终找到了一名专治胃病的希腊医生。

这一天,女孩牵着狗,与医生一同来到屋大维家探望。

阿提亚热情接待了儿

子的“好友”,带医生去给儿子看病。

姐姐屋大维娅恰好也在家,她最喜欢盘弄长了毛的小动物,和利维娅陪小狗玩了很久,几乎将屋大维忘到帕提亚以东了。

“它叫什么名字啊,真的好能吃!”姐姐用一块熟肉引诱小狗原地打转。

“屋大维。”利维娅捂住嘴,一副做了坏事后神秘兮兮的样子。

屋大维娅一只手指着小狗,似是被什么堵住了嗓子,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随后笑得直不起腰,另一只手险些要将坐垫锤扁:“哈哈哈,我弟弟要是真跟它一样就好了,起码可以吃下去东西,还不会整天跟我摆脸色!”

十条狗里有八条都是人来疯,另外两条是天生的表演家,精通于在主人面前耍宝。

小狗似乎知道有人在夸它,“嘤嘤”凑到屋大维娅手底下拱了两下,在地上发疯一般“呼哧呼哧”疾速奔跑。

直到忘我奔跑的狗崽“昂叽”一声撞上阿提亚的腿,滑倒在地,二人这才想起可怜的少年仍承受着无边病痛的折磨,连忙随阿提亚去卧室。

一进卧室,利维娅就看见了面白如纸的屋大维。他躺在床上,姿势仍旧优雅,这位病歪歪的绝世佳人犹如天边最稀薄的云彩,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于世间。

希腊医生名叫格利科,受到凯撒改革的红利,从奴隶摇身变为公民。这位是个怪人,一碰到疑难杂症便兴奋无比,仿佛面前躺着的是一摊金子。

他摆弄了半天少年的四肢,就像摆弄一只女孩玩的娃娃,随后报出十几种奇怪草药的名字,让狄奥梅德斯记下。

报完药名,见狄奥梅德斯要走,利维娅清了清嗓子。格利科医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叫住了小奴隶。

“还需要加一勺小狗的粪便,记下别忘了。”

姐姐屋大维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直到阿提亚转过头,困惑地看向女儿,她才连忙摆正笑脸,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真的有用吗?我从来没听说过狗粪能治病。”阿提亚将信将疑。

“尿液还能漂白衣服呢,妈妈,”屋大维娅严肃地对母亲说,“你应该相信医生。”

少年一言不发

,依旧不动声色平躺在床上。那双蓝色眸子甚至不含任何情绪。他的视线固定于狄奥梅德斯脸上,犹如凝结的冰。

狄奥梅德斯打了个寒战,求生欲旺盛的他决定不收集狗粪了。

无论坏事做得有多绝,报应总是如期而至,命运并不会偏袒任何人或任何神。利维娅刚高兴没多久,一则消息打破了她随大部队去西班牙的念想。

小德鲁苏斯年仅十四岁,军团的长官虽然赞赏了她的勇气,却怎么也并不同意她随军前往西班牙战场,说是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实际上,是怕这样一位身份高贵却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拖后腿。

利维娅也可以理解,她的表现简直跟头脑发热的天真贵族子弟没什么区别。毕竟一个十四岁权贵家小孩根本派不上用场,保护自己恐怕也很勉强。

行军速度很快,再加上路途遥远,条件必然格外艰苦。

所以,她还不如等屋大维病好了,带上可靠的护卫,跟他乘船晃悠到西班牙追赶大部队——两个没用的家伙相互拖累,总比一齐拖累其他士兵好。

出征之日,阿格里帕、萨尔维蒂努斯和奥卢斯·科涅利乌斯随凯撒启程,屋大维和利维娅暂时呆在罗马。

利维娅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她每天很早起床,上午叫李希努斯教自己一些简单的防身术,中午跑去梅塞纳斯的酒馆视察生意,下午接待家族门客,到了晚上,她会在书房阅读卷宗,临睡前读一些希腊文学作品。

每一天总是那样相似,平静如水的阳光似乎能让所有人忘记,大海的另一岸的残酷战争。

凯撒离开后,罗马少了许多热闹,广场上没有官员为公民设宴,剧院和玛尔斯原野也没有活动举办,城里没有大事发生,元老院开会不再吵架,最有名的□□生病了不接客,马克·安东尼窝在家中,请了堆演员自娱自乐。

百无聊赖的民众一次又一次聚在元老院的告示牌前,只要西班牙的军队发来战报,他们又能多些谈资了。因隔着广阔海域,战报总要迟好几天才能到达。

五六日过去,屋大维病情渐渐好转。不过,利维娅可没空管

他的身体,她得去西塞罗隐居的宅邸。成年之后,她须与监护人一起清点财产,为交接手续做准备。

为了归还前妻特伦提亚的嫁妆,农神节过后,西塞罗娶了一位少女,这次婚姻纯粹是交易性质,新婚妻子来自一个富有却不显赫的家族,带来还算丰厚的嫁妆,供他填补前面的窟窿。

老者最近几年始终经济拮据,亲生儿子还在雅典留学,每个月送到家里一封信汇报学业,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老头,给钱”。他不得不变卖好几处地产,钱款一部分用作归还嫁妆,另一部分汇给儿子。

利维娅一再向西塞罗表示,可以先用德鲁苏斯名下的财产解决燃眉之急。然而,老者并不愿意占晚辈的便宜,坚持硬着头皮还清了特伦提亚的嫁妆。

不过,图莉亚产期将至,老者总算在爱女身上找到了些许慰藉。前任女婿、孩子的父亲多拉贝拉今年五十岁,是凯撒信重之人,却也是马克·安东尼的死对头。

二人去年的巷战震惊了凯撒,也导致安东尼至今仍蹲在贷款买来的庞培老宅里无所事事,整日用老婆富尔维亚的钱,和老婆一同享乐。

富尔维亚也不是一般的贵女。她拥有极其显赫的平民派出身,外祖父是格拉古兄弟之一。父母双方的家族几乎绝嗣,她理所应当继承了巨额财产。

她三任丈夫都是凯撒党人。

第一任丈夫克洛迪乌斯是臭名昭著的凯撒支持者,极其热爱煽动民众,乐于用暴力解决政敌。

他本出自高贵的克劳狄乌斯·普尔喀家族,与尼禄家族也有血缘关系,却为了竞选保民官,自愿放弃贵族身份,找了个比自己还小的平民收养。接着,他流放了西塞罗,又带人烧光了西塞罗的宅子,还扮成女人混入凯撒前妻举办的节日仪式。

当然,克洛迪乌斯的结局并不好,他靠领导暴力起家,却也死于自己领导的暴力。那一天,他与政敌率领帮派进行巷斗,最后惨死街头。

富尔维亚为第一任丈夫生了个女儿克劳狄娅。她的第二任丈夫是古里奥,古里奥死后,她才与安东尼喜结连理。

有趣的是,三个丈夫相互

之间关系极好,是年轻时一同花天酒地的好朋友。

晚饭后,西塞罗与利维娅并肩坐在喷泉边聊天。

“那年克洛迪乌斯将我流放,我以为自己再也不能回到罗马了,整日想着一死了之,”老者怅然若失,“特伦提亚本来可以和我离婚,可她并没有。是她变卖自己名下的农庄,带着图莉亚走亲访友,与阿提库斯他们四处游说、争取支持,我才得以在一年后回到罗马。”

“特伦提亚没有告诉我,她当时被克洛迪乌斯的人从神庙拖走,还遭受了虐待,可我都知道。”

“你一定想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吧?事实上,我也弄不清楚原因,也许应该归咎于我——我越来越不满意她的做事方法,我越来越不满意她自作主张为图莉亚安排的婚姻,我抱怨她少给图莉亚旅费,我抱怨多拉贝拉是个糟糕透顶的丈夫,抱怨一切......今年去奇里乞亚,明年跟着庞培远离罗马......我很久都没机会和她见面,更没机会和她谈心,信的长度也越来越短。”

“这算是相看两厌吗?我想不明白,为何我们的婚姻最终会以如此狼狈的姿态收场。也许是相处的时间太长?唉,或许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咎由自取!不过,日子总要过下去,特伦提亚和她那个当过维斯塔贞女的妹妹相伴终老,还好我有图莉亚,她比我儿子聪明多了!”

“你猜,我儿子马库斯在雅典有没有好好学习?”西塞罗依旧自顾自说着话,“不用猜了,根本没有,我的钱肯定被他拿去玩乐了。假如他有图莉亚二分之一的智慧,我哪需要为他操心?每次,我给他寄信都写一堆读书感悟,可他回我的内容基本都差不多,我总觉得这家伙什么都没学到......真是的,这孩子没父母在身边,简直就无法无天了!唉,罗马是凯撒的天下,我哪用得着回去?总有一天,我要去希腊找马库斯算账......”

人到老年,醒得越来越早,睡得越来越晚,话也越来越多。利维娅压根没机会插话,索性耐心听老者抱怨生活。

“我昨天胃又疼了,你不知道,这到底有多难熬!唉,我宁愿死于

刀剑,也不想死于病痛折磨!”

“刀剑劈在身上太疼了,您不如选择老死,膝下儿孙环绕,一场梦过去,死时没有任何痛苦。”利维娅微笑着调侃道。

“你说得对,我可不想被人砍死。谁会下令砍死我呢?克洛迪乌斯?不,他早就死了。凯撒?不,他没理由杀我。安东尼的新老婆?哈哈,如果是富尔维亚,那倒是有可能!”

“她没军队,也没权力,怎么可能杀您?”女孩从树上摘了一只桃子,擦了擦放进嘴里。

“你不撑吗?这么晚还吃水果?算了,你们年轻人胃口好,不像我,一天到晚胃疼。”

“要不要我给您推荐一下医生?我认识一个胃跟您一样不好的年轻人,”利维娅放下了桃子,“他最近旧病复发,多亏了一个希腊医生才化险为夷,他的名字就是......”

“主人,主人!”管家急匆匆跑到西塞罗面前。

“您的女儿腹痛不止,大概是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挺神奇,资料上说罗马时代居然就有跨国汇款了。西塞罗真的挺有意思,被赶出罗马后一度想要自杀,信里说自己很可怜,据说是得了抑郁。

还记得之前提过的那个阿提卡吗?阿提库斯的独生小女儿,她长大后嫁给了阿格里帕。

历史中特伦提亚活了104岁!!震惊。

我要回国了,明天去机场检测,住两天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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