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正月里就是往各家走亲戚拜年。
年礼都是年前就送过去了, 这回是只要出人露脸即可。
宫里自是不必再去,主要是得去皇室宗亲里面那些身份辈分比谢景昭高的人家,具体都要去哪几家,以及拜访各家的先后顺序年前池芮就在谢景晗的“指导”下罗列打算好了。
陵太妃还是老样子, 几乎不露面, 就算有亲戚家的女眷带着孩子过府拜年, 她至多也是看个关系远见, 确实推脱不掉的才酌情见上一面。
而众人也深知她身体不好也不喜好热闹, 自然也不会苛求。
谢景昭带着池芮和妹妹谢景晗, 三人揣上一些金瓜子和金叶子好给各家的小辈们当压岁钱, 从初二到初五,相继跑了十多家,总算是把所有需要过的关系都过了一遍。
初五傍晚自外头回来,谢景晗精神却越发的好了:“该拜访的长辈都去过了吧?那后面几天我就自己安排时间了,你们要有别的应酬就不要算上我了。”
池芮知道她有几个小时候关系不错的姑娘要约着一起玩,另有几个表亲还是从外地回来过年,住不了多久, 只能趁着这年节时下的多见见。
她与谢景昭回了房里,用完晚饭, 谢景昭有事去了前院一趟,她便先行沐浴,换了寝衣, 抱着之前罗列的单子和一堆贴子坐在床上整理。
谢景昭回来,见她在忙, 便也自行前去沐浴。
池芮将单子上的人家一一核对,拜访过的人家贴子放一边,余下的放另一边, 然后再把剩下的这些拿出来逐个挑……
谢景昭这夜顺便洗了头发,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边擦边凑过来:“我大概也在心里盘算了下,应该没有遗漏了吧?”
按理说,他们小两口年节走动拜年,头一份该去的就是长宁伯府,但两口子却默契的谁也没提,只当没那一家子人。
池芮这会儿也不想搭理他们,只拿出旁边单独放着的一份帖子给谢景昭看:“这个是年前我二舅舅家叫人送年货过来顺便递上来的,舅母还特意叫来人给我递了话,说今年大舅舅与三舅舅他
们都会回京过年,柳家定在明日初六要办家宴,舅母叫我过去。”
陵王府这样的门第,本来大家既是姻亲,办家宴自然是要请这边全家的,可是谁也不敢辛劳陵太妃,甚至于——
就是谢景昭,以柳家那般门第,那边该也不会抱着太大的指望他会赏脸过去的。
谢景昭胡乱擦着头发,侧目瞄了一眼帖子:“去年才刚换任,你那两个舅舅都在任期上,往年应该都是不回来,今年特意回京过年……八成还是与你的婚事有关吧?”
池芮耸耸肩:“二舅舅和二舅母该是将家中之事写信告知了,我得了这么好的婚事,娘家那边却频出幺蛾子与小王爷闹翻了脸,那两位舅舅也是心里没底,赶着回京一趟,怕不是还想再看看有没有余地修复两边关系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池芮却半点不担心柳家人会犯蠢。
因为——
自她的了解之下,她那大舅舅最是通达人情世故,最会审时度势的,比在京的二舅舅眼光更长远也更有决断,再有那位三舅舅,很是刚正的一副执拗脾气,要说柳家三兄弟之间最看不上柳氏那个拎不清的妹妹的就属于这位与她年纪相差最小的三舅舅了。
所以,明日柳家的家宴,最起码池芮有把握,这对她来说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说话间,她便觉得肩上有些发潮,扭头一看,谢景昭邋邋遢遢的往床上一坐,发梢的水滴滴答答的,被子都打湿了,这会儿他凑过脑袋来与她说话,又连带着将她肩膀也濡湿了。
“水都滴床上了。”她赶紧扒拉开帖子,爬下床把谢景昭揪到梳妆台前面坐下。
然后又去多拿了一打干净巾子过来给他绞干头发,一边还唠唠叨叨的抱怨:“今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洗头发,一会儿晚点睡吧,等着把头发晾干。”
谢景昭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屈就坐在一个小锦杌上,乍一看去整个人就跟蹲在妆台前面似的,实在是憋屈的不太雅观。
他却仿佛丝毫不觉得,双臂折叠搭在腿上,甘之如饴的半蹲半坐在那:“柳家明日设的是午宴,母妃不喜好凑热闹,只能是本
王独一个儿陪你去了。”
池芮把手里半湿的巾子随手扔一边,又拿了两块胡乱往他头上蹭:“人家是办家宴,你去露个脸撑撑面子就是,要那么多人作甚?还拖家带口的去掐架啊?”
何况就算是要掐架——
小王爷一个人也能干翻池重海那一家子了。
池芮对自己那偏心眼的老爹还是了解的,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小王爷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按趴下。
谢景昭头发被她揉成了一个烂鸟窝也毫不介意:“那可没准,太子马上就要名正言顺的监国理政了,本王那位岳父大人该是没死心,还一直盯着他呢,万一他觉得即将有了新靠山而硬了腰板儿,本王也未必镇得住他。”
池芮是一听说谢景时的事就烦躁还容易恐慌,又胡乱使劲的揉他头发泄气。
次日夫妻俩并没有起太早,差不多睡了个自然醒,起身洗漱更衣,吃了点儿东西垫肚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去了柳家。
柳家的宅子也是一座传了三代的老宅,地方不算很大,三进院落加一个小园子。
以往另外两家都在任上,只二房一家带着各家在京求学的哥儿们住着,地方算是很宽敞的,但如今另外两房夫妻四人又带了四五个女儿幼子回来,本来看着偌大一座宅子,人丁兴旺,竟也瞧着拥堵了。
因着谢景昭的身份,门房小厮见他亲自陪同池芮前来,赶紧就进里面通传,很快柳大老爷就亲自带着一家子迎出来。
过年之前年货池芮也给柳家送了一份,这会儿不需另外打点,但她还记着她成婚那会儿柳家大房和三房也都托了二房给她添妆的事,所以这回算着柳家的表兄弟姐妹的人数,按人头分别备了体面的见面礼。
几个表兄弟,人手一方好砚,两支紫毫笔,这些大都是从谢景昭的私库里倒腾出来的,反正他库里堆的好东西甚多,放着也是放着;然后给一众表姐妹的,则无非还是首饰了,姑娘们最大的喜好也就在这上头了。
因着今日家宴,柳家有意活络关系,所以府里就没太拘谨,也没单独领谢景昭去前厅单独招待,而是
一家人全部坐到了二院正屋,男人们在厅里喝茶叙话,女眷则挤在旁边的暖阁说话。
柳家大房的长子长女都已婚嫁,长子和二房三房的东长子都有了功名,人也在外任上,因着是年轻人,还是需要踏踏实实做业绩的,所以就没有一并叫回,倒是长房的嫡长女,池芮的大表姐,因为是七年前柳大老爷在徽州任上许的当地下属的官员,后来两边各自调任它处,父女母女都几年没见了,这回趁着这个机会,柳大夫人也写信把长女一并叫回了京里团聚,柳家大姑娘便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
一大家子将近二十口人,再加上长宁伯府池家……
池重海推脱有别的应酬,没来。
池芳应该是因为上回拒婚柳家二房的事也心里发虚,不敢再来见柳家的人又是称病。
但柳氏毕竟是柳家的姑娘,两个放外任的哥哥几年才回来一趟,她却必得回来,又觉得一个人回来太寒碜,甚至会显得敷衍,便领着两个庶女过来勉强凑一凑数。
她比池芮夫妻早来了将近一个时辰,柳大老爷本来还想跟池重海好生谈谈,如今一看只柳氏一人登门——
立刻也就明白了池家那两父女的意思。
他自己这个妹妹是个什么货色,柳大老爷一清二楚,跟柳氏他讲再多道理都没用,她是既糊涂拎不清,耳根子又软……
但好歹也是单独把人叫去书房,私底下就着池芮的事敲打了一番。
当初柳氏产女,他兄弟三个都在外任上,加上到底是池家的事,确实也没过分关注过,后来听说池芮是因为生下来体弱被大夫交代送出去清净的地方养着了,也没人怀疑过。如今十七八年过去了,再说什么也无用,而且就柳氏那个性子,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可是池芮现在得了好姻缘,池家却还在作妖……
柳大老爷几乎是拎着柳氏耳朵一顿嘱咐:“当年旧事,本就是你们夫妻两个糊涂,没有一碗水端平,你们先对不起孩子,如今她便是与你们不亲近,心里有隔阂也是人之常情。可这毕竟是亲骨肉,你们有错在先,这会儿主动示好亲近补偿一些才是正途,难道真要弄到断绝了
父女母女关系才行吗?”
柳氏果然还是以往的脾气,被数落的就只觉得自己委屈,没等柳大老爷说完就先眼泪汪汪,快被气哭了。
她觉得,兄长这是为了池芮这么个面都没见过的外甥女亲疏不分的数落她,心里觉得是因为池芮嫁了王府,娘家有意巴结,这才怠慢了她,可到底长兄如父,她嘴上是不敢说的。
柳大老爷当时瞧她这副模样,也就心灰意冷,知道多说无益。
但他当时依旧拿不准主意,因为他也不曾见过池芮与谢景昭,万一那两个确实是记恨当年之事颇深,并且做事极端又不着调,那自然柳家也只得是远着,明哲保身为上。
说实话,一直到谢景昭两口子登门之前,他都极是忐忑。
直到看见谢景昭不仅亲自陪着池芮来的,池芮居然还周到的准备了给兄弟姐妹们的见面礼……
人与人之间,其实最受不住的就是互相比较,这样两相对比之下,池芮这边亲戚的面子里子都做足了,周到的挑不出任何瑕疵来,这样池家那摊子烂事里头就不用亲见他也一目了然的相信绝对是池重海夫妻的问题。
不是为着陵王府的威势给池芮镀的金,而确实看一个人的品性自她待人处世的行事里就可见一斑了。
彼时的暖阁里,池芮正逗着柳大姑娘刚出襁褓还在蹒跚学步的儿子。
那孩子生的白白胖胖,很是壮实,穿着厚重的冬衣在暖炕上一步一步小鸭子似的学走路,摇摇晃晃,特别好玩。
池芮没玩过别人家这么大的小孩子,只觉得煞是有趣,又与她大表姐道:“我提前不知道两个孩子也回来了,就没给小侄子小侄女准备见面礼,年前整理小王爷的旧物我记得好像有些他存放了多年的锁片和项圈这些,待我回去找找,再送过来。”
“不用。”柳大姑娘一直忙着看护儿子,闻言赶忙推辞,“王妃的心意我替两个孩子领受了,东西就不用了。”
池芮拉了拉刚一屁股蹲坐到母亲怀里的大胖小子的小肥手:“姐姐也说了,就是个心意嘛,我头次见两个孩子,应该的。”
大夫人陪着坐到这会儿,便含笑起身:“你们这些孩子一块儿玩吧,时辰差不多,我去厨房看看帮把手,咱们好尽快开席。”
柳氏被柳大老爷训斥之后,心情不好,又不想见池芮,就借口身子不适,早在池芮过来之前便回了她以前住的院子,说是小睡歇息去了。
这宅子如今是柳二夫人把持掌家,三夫人得敬着嫂子,二夫人去操持家宴她自然不好在屋里闲着,是以也一块在前面帮忙盯着,这屋就柳大夫人一个长辈算是陪着池芮的。
她起身笑吟吟的出去,走到暖阁门口,不由的又回头看了眼炕上坐着的池芮,目光深了深,之后才不动声色离来。
暖阁和厅里,连个门都没有,只隔了半打帘子,事实上两边说话都能互通的,这边池芮和一群姑娘们说话柳大老爷等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是他们就耳朵长,实在是——
侄女婿太拿乔,一点也不平易近人,而且他还是个吃闲饭的,官场上的事也和他说不着,要说教训指导他两句吧……
柳家三兄弟加起来一百多岁了都没这个资格与脸面。
反倒是暖阁里,池菲胸口一直堵了口气,坐在角落里眼神一时也没离开池芮身上。
之前池芮大婚之后回门她就已经很是眼红嫉妒了,明明是个被家里早扔了不管的野丫头,但是却摇身一变,随随便便就拿着精致名贵的首饰回家分给姐妹们,一点也不心疼手软的,这次又是出手阔绰,人手一份的见面礼……
而这其中最叫人羡慕又气愤的是她这到底是个什么命啊?明明是为了给池芳顶包才凑合推出去的,可是那位陵王殿下却待她这般好,但凡她往娘家这边来就必定陪同露脸,明摆着给她撑腰长脸的。
京城里的闺秀一抓一大把,能嫁入高门的不少,但嫁过去却把日子过得这般惬意自在的却没几个的,要么就是婆婆刁钻,要么就是家里妯娌争权,最不济夫妻俩也很难做到同心同德,这般近乎的。
实在是池芮过的越好,她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越是遗憾为什么这么好的婚事
就成就了池芮呢?
而柳家的姑娘与她心境不同,柳家的一众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是得力的当家主母教导出来的,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都是脚踏实地的性子,虽然池芮嫁得好,确实叫人艳羡……
可毕竟能得这般运气的女子有几个?与其去想些离着自己十万八千里的有的没的,还不如多看看眼前门当户对的姻缘,求个实在。
而池菲虽然心思千回百转,可到底这里没她冒尖说话的份儿,自然只有规规矩矩的坐着。
柳家今日本来就是为着调解池芮和池家关系来的,所以也没再请别的亲戚朋友,午宴开席,一共摆了三桌,男子们一桌,女眷这边人多,分开摆了两桌,柳家三位夫人,柳氏,池芮,然后加上已经嫁为人妇的柳大姑娘,和已经订了亲的两个姑娘在一桌,剩下的姑娘塞在另一桌。
宴席就摆在厅里。
这正房的堂屋很大,角落里的桌椅归置归置,用来摆席,地方尽够用了。
因着池芮如今的身份,所以两桌都是谢景昭和池芮夫妻坐的主位。
池芮也没什么不习惯的,泰然处之,但是言语态度上该对几个舅母是怎样还是怎样,也不过分拿乔。
尊卑有别,这就是这世道上的大规矩,柳家三位夫人也没有觉得不妥的,席上其乐融融,气氛很是不错。
柳氏神色恹恹的坐在池芮右手边,她原就极为厌恶这个女儿,如今自己家里吃个饭她却居然只能坐在女儿下首做陪衬,心里自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是委屈的,再看柳家这一大家子,为着“巴结”池芮却冷落她的那个样子,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儿了。
委屈不满的情绪积攒的多了,她心中忽起了明显的恶意,筷子慢慢点着碗中白米饭,轻笑起来:“这是芮姐儿嫁人之后咱家第一次办家宴,太妃娘娘身子金贵,自然不敢劳动她,芮姐儿怎么没将文鸢郡主也一并带来热闹热闹?”
池芮没抬头,自顾吃饭,随口敷衍了一句:“郡主早就与人有约,不得空。”
其实不愿意搭理她,但是她若不理,鬼知道小王爷会不会当场发
飙。
柳氏自己怎么样无所谓,要是连累着整个柳家都下不来台,那就实是太难看了。
柳家三爷平时最是严肃又话少的,娶了个夫人却是八面玲珑,性子活泛又嘴皮子极利落的,当即打圆场接过话茬:“王府在京又不止是咱们一家亲,这大年下里,各家的应酬局子都是不少。芮姐儿,家里这厨子的手艺如何?可还吃的惯?”
“挺好,我吃饭不挑。”池芮含笑应了声。
大家都看的出来他们母女俩话不投机,本来换个人,就不会再开腔,柳氏却始终心中义愤难平,仿佛没事人似的再次开口说道:“这个几位嫂嫂就有所不知了,陵王府的小郡主我见过几次,品貌都是一流。据我所知小郡主今年是十四了吧?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之前二嫂嫂去我家提亲,阴差阳错的没能结成,三嫂,你家的淳哥儿今年也在议亲的年纪上,既然大家都是姻亲,芮姐儿……”
这席上,她终于第一次正式抬眸正视池芮,脸上表情居然不怕死的颇有几分挑衅:“不若你从中牵个线?你那淳表哥人才品貌都是上上乘的,咱们也算亲上加亲。”
话音未落,柳三夫人和身后男子那桌的柳三老爷就都齐齐变了脸色。
柳氏口中的是柳家的五少爷,今年年方二十,是柳三老爷的嫡长子。本来正常情况下世家的子弟里一般都是十七八开始议亲的,但是柳三老爷家教格外严些,他家这位五郎也心气儿颇高,父子俩一拍即合要先考功名。这柳五郎今日并不在席上,去年春闱他考中了进士,谋了个外放的差事,因是刚走马上任的,哪怕年节也不好擅离职守,家里就没叫他回来。
柳家的儿子出息是出息,但是区区一个两榜进士,外放的小小县令,提亲人家陵王府金尊玉贵的小郡主?
柳氏当然不会无知到会觉得能促成这门婚事,而是她认定了现在娘家人对她不好,一来是为了巴结讨好池芮,二来也是因为之前池芳拒婚了柳家六郎。
现在柳家不是要舍弃她,反而去与池芮亲近吗?
既然是因为婚事跟娘家闹了隔阂,那她就以牙
还牙——
谢景昭和池芮必定看不上柳家的儿子,当场要替小郡主拒婚的,一样也是拒婚打柳家的脸,这样她和池芮在柳家面前就扯平了。
横竖要表达的就一个意思——
她在柳家不讨好,池芮也别想踩着她跟柳家亲近。
柳三老爷是个暴脾气的,当场就要摔筷子起身,好在柳大老爷眼疾手快,先按住了他。
那边一桌子人都在提心吊胆的暗暗观察谢景昭脸色,却发现谢景昭跟聋了似的,嘴角依旧噙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垂眸夹菜吃。
而女眷这边,则是众人齐齐都慌了。
柳三夫人压着给柳氏一巴掌的冲动,咬牙稳住了表情,刚要说点什么把这话含糊过去……
池芮却已经第一时间霍的转头看向柳氏。
她的目光,居然无比锐利,刀锋一般。
柳氏本不想露怯,但是两个人视线相抵,她心里却本能的一个哆嗦。
可是在自己女儿面前,她又绝不认怂,刚梗着脖子要撑下来,池芮却是凛然开口:“母亲你是想死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掐架,拉个蠢货出来给大家热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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