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芮的话虽是说的隐晦, 但在场众人也都依稀听出了端倪,似是她大婚之日池芳做了什么错事惹到了她。
否则——
纵然她一个刚从乡下接回来的目无尊长不懂事,池重海与柳氏夫妻也不会这般忍气吞声。
分明就是藏着什么事,心虚所致。
只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也只得是将疑惑尽数藏在心中, 不敢深问。
再看谢景昭——
这祖宗对池芮的“无理取闹”也颇是纵容, 脸上不仅没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还一副毫不介意的表情就站定了陪着她等。
柳氏匆匆去了后宅喊池芳。
池芳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畏惧又觉丢人, 不肯来的, 当场又哭起来。
这次柳氏却是无法, 亲自找了衣裳出来让她换:“现下是她攥着咱们的把柄,如今又嫁去王府,自恃有人撑腰,便是你父亲她都不看在眼里了,若她真是要闹,那桩事情传出府去害的便是你的颜面。娘知道你委屈,可如今也只能暂且委曲求全, 先将这个场面圆过去了。”
池芮大婚那天的事,事后池重海压制住了当时那院子里的婢女们, 那些喜娘则全被谢景晗软硬兼施封了口,现在且不说是池芳院里的丫头们,便是柳氏的心腹李妈妈都不知情。
说到底, 她是与池重海两人各有私心,都还没舍得彻底放弃池芳, 这才不遗余力压住丑事,以维护住她的名声。
所以,为防消息走漏, 柳氏进来劝女儿这也算用心良苦,将她房里丫头都撵了出去。
池芳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可是凭什么啊?母亲,那日的事情又不是我要做的,分明是父亲他……”
最后,这最恶劣的后果却要她来承担。
这两天她憋在屋子里,时时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都忍不住羞愤难当,被池芮堵在当场,无法自圆其说,肆意的奚落羞辱,她这辈子还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越是觉得事情丢人,此时她反而不敢拿乔。
池芮要找她算账,折腾她,她也必须硬着头去,现在丢人好歹只丢在一家人之间,万一池芮一个气不过
再将事情给她抖到外面街上,那她这辈子才是真的彻底完了。
毕竟——
那天发生的事还与宫里那事不同,宫里那事儿最后他们一家避重就轻,坚持就说是她无意间迷糊走错了路,加上晟王府那个谢景明喝醉了酒,平时也没什么好口碑,虽然大家也是取笑议论,但也多少会觉得她一个姑娘家遇到那样的事可怜,不会觉得就是她自身品行出现的问题,过错的关键没有归咎在她身上。可池芮院里那件事,她却真的百口莫辩,就算她能把主谋推到池重海头上,若她自己不是居心不良,也就根本不会配合去实施那个计划……
柳氏当然与她是一样想法,也不在乎关起门来池芮怎么闹了,只求别把这事儿抖到外头去。
帮着池芳更衣梳妆,以最快的速度简单收拾了下便赶着去了门口。
池芳白着一张脸,紧紧的抿着唇,心里委屈又忐忑的完全不敢抬眸看人。
“见过陵王殿下,陵王妃。”
谢景昭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看都没看她一眼,她甫一出现便已经往旁边移开视线,打量门框上的木纹去了。
池芮不肯往门里进,池重海带着一大家子陪着等在这里好一会儿,眼见着门口过来看热闹的邻里百姓越来越多,就算极力维持体面,他表情也都见着难看起来。
此时——
却又压根没有他开口说话的份儿。
池芮歪了歪脑袋,笑吟吟的看过来:“我回京两月,虽然咱们姐妹在同一个府邸里住着,可是能见到二姐姐的次数两个巴掌足够数过来了。如今我都嫁了人了,以后怕是成年累月也不会再回来一趟……所以便想着多见姐姐一面,二姐姐躲在屋里,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她这话说的虽不中听,但又仿佛挑不出什么实打实的大毛病来。
池芳本就是个不经事的,脸憋得通红,越是不敢抬头,强忍着委屈与哭腔小声道:“我只是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妹妹。”
池芳这个德行,池芮其实早不指望她会意识到错误,并且诚心跟自己道歉了。
可能在她的概念里,她
也压根做什么事都不算错,甚至还委屈的很,毕竟她也没拿到想要的东西,还白白损了名声。
池芮心里自是千般万般的看不上这一家子,而且逼急了她确实不介意跟他们鱼死网破,只现在她肩负的还有整个陵王府以及谢景昭的名声,有些事她便宁肯选择适当让步,不往大了闹了。
池芳既然出现了,她也就不再拿乔,举步进去。
池芳其实不愿跟众人待在一起,可是又怕池芮揭发她的丑事,就不得不硬着头皮强行跟随去了花厅。
一群姑娘家围着池芮巴结说话,她混在人群里,尽量躲在最后面,以降低存在感。
等到坐在了屋子里,池芮才愕然发现池芳那脖子虽然穿了直领大襟衫将衣领掩的高高的,却分明可见她颈间一片淤血的勒痕。
所以这是——
她想不开上吊了?
在她的认知里,池芳可不是有这种胆子和烈性的人,一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只是这事儿她也终究是没法询问,就揣着一肚子疑惑想等回家问问小王爷那听到什么消息没。
这边谢景昭被池重海请去了正厅喝茶,由他,柳二老爷和池家另外两房的家主陪着。
但是谢景昭跟他们一群老头子自是没话说,而他没话说就直接坦然不说,反而弄得其他人没话找话他却也不接茬便是十分的尴尬。
池芮这边,柳氏跟她没法共处一室,一开始就借口去厨房看着做席面没来花厅。
两个婶婶和三个堂嫂,加上柳二夫人倒是一并过来说话儿。
池芮没有小王爷那般桀骜的脾气,还是维持着面子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她们,却很快发现以往很是和善健谈的柳二夫人心事重重,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她虽然对这个舅母有好感,但也还是不太熟,也不好贸然询问,只道:“瞧着二舅母今日气色不佳,可是身体有所不适?要么寻处厢房您去歇歇吧?倒不好为着我的这点琐事叫您操劳了。”
柳二夫人仿佛确实心力交瘁,没什么心思应付人,便从善如流的起身:“我这两日确实身子有些不爽利,那我便下去歇一歇,还是咱们芮姐儿知
道心疼人。”
虽说如今尊卑有别,但显然这位二舅母为人圆滑,接触下来已然看出池芮不是个斤斤计较拿乔的,这般言语才更显得亲昵,她也不会怪罪。
池萤今天也没露面,这个也是池芮在进门时就注意到了。
她在花厅呆了半个时辰左右,又命人将带回来给姑娘们的礼物拿出来让她们分,无非就是一些有些分量却又不算太过贵重的首饰,姑娘们自是喜爱。
之后便带着给池萤的那份去了她房里。
池萤受惊过度,是真病了,发了一日一夜的高热,人都烧迷糊了,直到昨儿个夜里才渐渐退烧缓过来。
小姑娘婴儿肥的小脸儿明显瞧着瘦了一圈,胡姨娘衣不解带的亲自照料,见池芮过来,请安又替池萤再三道谢之后便避嫌先躲出去,留了屋子给她们姐妹独处。
这一家子的姐妹,堂姐妹里,池芮其实最是有些偏爱自己这个四妹妹的。
血脉牵绊这回事……
生而为人,大概谁也不想做个孤家寡人,小池萤年纪小,又被胡姨娘教养的好,乖乖的不作妖,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但是较之于旁人池芮对着她还是会额外多几分天然的亲近的。
外面横竖该走的过场都已经走了,她也不想再去厅上应付那些人,就在池萤这多呆了会儿,陪着小姑娘说话逗乐子,顺带着问了下池芳的事。
池萤年纪虽小,可那天晚上她正好看见个黑衣人鬼祟从二姐姐院子翻出来,紧跟着就传出二姐姐自戕未遂的消息,小姑娘还是聪明的,隐隐便觉得两者该是有关联。
只她无凭无据,又被吓着了,自是也不敢将这一重隐情透露,只将池芳连着两夜闹上吊的事情说了。
池芮:……
池芳这合着是拿上吊来消遣,逗着一家子玩的么?
再想想这一家子鸡飞狗跳,花样百出的闹,也是够可乐的。
姑娘三朝回门,照规矩天黑之前他们就得回去。
她与谢景昭回来的晚,其实一共也没待多长时间,下午也没卡在饭点上,摆了席面一家人用了饭。
饭后从席面上下来,各家就收拾准备回去。
池重海仍是带着一大家子
先出门送的谢景昭,待到看他带着池芮上马车离开,又再相继打发了其他人。
池家二房三房的人先走,落在最后面的柳二老爷喊住了池重海夫妇:“伯爷,妹妹,难得来一趟,寻个地方咱们一起说说话吧。”
柳二老爷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池重海立刻意识到他该是有要事同自己商量。
“去我书房吧。”他说,但是方才席上他因为分心袖口洒了酒,要先急着换衣裳,就吩咐柳氏:“你陪兄长和嫂嫂先过去。”
彼时池芳已经熬的心力交瘁,正准备闷声回房,不想柳二老爷却道:“让芳姐儿带路送我们过去吧,席上那边妹妹不得去看一眼?”
今天为了招待谢景昭,餐具酒具都拿了好些家里珍藏的物件,确实大意马虎不得。
柳氏没多想,觉得哥哥很是细心周到。
池重海却已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的深深看了柳家夫妻一眼。
池芳是有些不明所以的,但她是柳二老爷的亲外甥女,舅舅舅母每次见面确实都待她极是亲近,她便也不曾多想,给二人引路先往池重海书房去。
池芮两人去而复返是池芮突然想起来有件事没办,又让马车掉头回来了。
发现柳家的车驾还在,问了小厮得知他们都去了书房,她与谢景昭便也找了去。
结果好巧不巧,就在院子外面和池重海夫妻走了对面。
池重海皱眉,黑着脸语气生硬:“王爷不是带着小女回去了?”
谢景昭懒得搭理他,直接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
“父亲,女儿路上突然想起来还有个事儿。”池芮也不与他兜圈子,“女儿跟您要个人,那日泠锦我记得是被您的人给绑走了,那丫头好歹伺候我一场,现如今想来您这府上也无法再容她,女儿跟您讨个人情,您把人给我吧。”
池重海冷着脸,腮边肌肉紧绷,却显然是不肯松口。
池芮便是云淡风轻的笑了:“不过是个丫头而已,我尚且不曾为难您的宝贝女儿,一个丫头……您难道非得逼着我拿二姐姐同您换吗?”
横竖池芳的把柄是结结实实抓在她手里了,用一次是用,十次八次
也是用,她才不吝啬。
说话间,她还意有所指往院子里看了眼陪坐在那书房里的池芳。
池重海眼中顿时有怒火即将喷薄而出。
柳氏却终究是没有城府的,当场便如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尖声叫嚷起来:“你还有完没完……”
谢景昭本来是不掺合他们一家子对话的,此时便是眸色微微一沉,冷飕飕的瞥了一眼过来。
柳氏不由的抖了一下,立刻就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当场噤声。
事已至此,池重海也看出来这个女人确实是记了仇,并且也俨然下定了决心,这就是明着与他撕破脸了。
为着池芳的事,他投鼠忌器,便是咬牙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去把人提出来,交给王府的人带走。”
“是……”小厮应诺。
当日池芮是他亲手药翻给绑的,他也唯恐这三姑娘秋后算账,将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转身便飞快的溜了。
书房里柳二老爷夫妻还在等着。
并且因为这院外的动静,柳二老爷已经可见是皱了眉头了,盯着这边在看了。
“微臣书房还有事急于处理,小王爷见谅,少陪了。”池重海焦头烂额,也不好长时间晾着他们,转身便进去了。
柳氏是下意识的还想瞪池芮一眼,但又显然……
她更惧谢景昭瞪她,偷瞄了一眼过来,到底是没敢再有丝毫造次,也忍气吞声进去了。
这个书房,谢景昭是可进可不进的,所以他是不着急的,只挑眉冲池芮递了个眼色。
池芮却是兴趣正浓,极想凑这个热闹,扯了他的袖子往里走。
谢景昭这才勉为其难,亦步亦趋的被她一并扯了进去。
池芮很直接:“舅舅和舅母还没走,那大家便还是一起坐坐吧,我也是难得见二位长辈一次。”
彼时池重海刚在主位上落座,屁股还没坐稳,不得已,只能又咬牙黑着脸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柳氏不甘心的也只能是跟着挪了个位置,半点不敢吱声。
柳二老爷与柳二夫人起身见礼,池芮就一脸坦荡无辜的笑了:“正好我们也不着急回去,二舅舅二舅母与父亲母亲谈的该是家事,我们跟过来听听该是无
妨吧?”
柳二夫人明显就是心中不快,依旧是话都懒得说。
柳二老爷道:“王妃这话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凡事自该是有商有量,这事迟早也是该知会王爷王妃的。”
众人落了座,池重海却有点猜不透柳家夫妻心思,但他今日心浮气躁,只想赶紧把话都说完好将这些人全部打发了,便直接发问:“舅哥特意留下说有事与我们夫妇商量,不知何事,您但说无妨。”
屋子里一时没人做声。
柳二老爷才转头看了柳二夫人一眼。
柳二夫人佯装拿了帕子煽风,并不理会,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脸色已然极是不好。
池芮与这位舅母今日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但也大概了解她是个十分圆融周到很会来事儿的人,今天这样当着他们一家就一再甩脸子……
可就很不对劲了。
这二舅母不开腔,最后便只能是她二舅舅开的口:“都是一家人,我也勿须拐弯抹角,前两天的中秋宫宴上芳姐儿吃了亏,这两日街面上纷纷扰扰的消息……不知伯爷打算将此事如何处理善后?”
却是为着池芳的事?
池重海夫妻与池芳,被人当面又揭短,就如是挨了巴掌般的第一时间齐刷刷寻声看去。
池芳揪着手里帕子,瞬间紧张的坐立不安。
池芮也有些意外——
柳家夫妻俩特意留下说这事儿,总不能是为了觉得是亲家出事牵累他们的名声而要兴师问罪的吧?
一屋子人齐齐望着柳二老爷。
池重海很是谨慎:“舅哥此言……何意?”
柳二老爷明显是定了主意才来的,毫不拖泥带水:“女儿家的名声等同于性命,这出了事自然是要赶紧的收拾善后。我知我妹妹是个没主意,不顶事儿的,而芳姐儿遇到这种糟心事也是处境艰难。大哥和三弟都外放多年,每每来信也是不忘嘱咐我一定要将这个妹妹给照拂好。我与夫人商量了一下,要尽早压下此事的风波,还该是给芳姐儿将亲事定了。只要她成婚安定下来,外头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芳姐儿这孩子也算是我们夫妻看着长大的,我家六郎你们夫妻也是知根知
底……那孩子虽是年轻了些,尚欠着磨练,但前年乡试好歹也中举多少算有个功名,若是芳姐儿觉得合意,不如咱们两家今日便达成约定,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
原来竟是为着来提亲的?
池重海听到半路就眉头越发的皱紧,神色凝重。
而池芳揪着帕子,也是一脸的忐忑与慌张,几乎就要坐不住。
唯有柳氏——
尚且没个明确的反应出来,还有些愣愣的坐在那里。
池芮也不曾想柳家人此来居然会是用心良苦来替池芳收拾烂摊子,托底的。
她回京之后很是盯着打听了一下舅家的情况,柳家三房的儿子都是放在一起排行的,柳二老爷说的他家六郎是他与柳二夫人的嫡次子,今年好像是十八。柳家一家子读书人,走的都是科举仕途之路,家里的所有子弟都是脚踏实地靠着真才实学考出来的功名,另外两房老爷虽然外放,但儿子们却是到了十来岁就送回京城,全部交给了老二爷夫妻照料,原因无他,就因为京城里好的书院和先生多,方便他们求学进益。
柳家老六两年前考中的举人,那时也才十六,虽然今年春闱落榜了,但也算是很有出息和潜力的年轻人了。
柳二老爷这真是不惜血本的照拂柳氏这个妹妹,这两个月,池芳坏名声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传她克夫,后又在中秋宫宴上险些被人玷污,甚至还有池芮替她隐藏的一桩妄图冒名顶替抢亲妹妹婚事的恶行……
虽然柳家夫妻所知的仅是前面两件,但池芮也终是茅塞顿开,终于明了柳二夫人今天一直拉着脸的原因了……
她是个干练圆滑又周到的人,人与人相交,总要对了脾气才好,单从性格和处事来看,她就应该不会太看上矫情又拎不清的小姑子柳氏,现在池芳的脾气又随了柳氏,别说还是名声上已经千疮百孔的,就算以前池芳尚在神坛之时她都未必会选这个外甥女儿做儿媳妇吧?
但显然,这儿女婚事,她没能扛过自己夫君,所以今日才一直窝火脸色不好,也没心思应酬。
池芮瞧着他夫妻俩,心里竟难免有几分泛酸……
看看池
芳的命多好啊,就算她再是如何不好,如何作死闯祸,依旧是有人愿意为此替她埋单兜底的。
虽然——
她二舅舅此举其中不乏是要平息风波,替两家人挽尊的意思。
可是无论怎样,六表哥都是舅舅的亲儿子,池芳都传出去命硬会克夫的流言了,就算二舅舅大概能猜到是陵王府的诋毁,可是为了平这一场风波却肯把亲儿子填进来给池芳补窟窿……
他对柳氏这个妹妹和整个池府一家都可谓仁至义尽了。
按理说,池芳弄成如今这样,能嫁给同是一家人又知根知底的六表哥,绝对是她此时逆风翻盘的绝佳出路,柳家肯定不会苛待她,还能借着婚事将她前面那些不堪的名声全部抹掉,安安稳稳的日子是可以一眼望到头的……
柳二老爷是听说外甥女连着两夜悬梁求死,他为了两家的名声是真,其中其实也不乏是心疼外甥女的,这才咬牙把自己儿子豁出来了。
本以为这事儿他但凡一提,池重海夫妻就算不感激也断不该有任何异议……
却不想,话音落下,这屋子里便是一片诡异的静默。
柳家夫妻对视一眼,情形脱离掌控,两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这是——
不愿意?
柳二夫人一瞬间来了精神,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恼怒的。
最后还是柳二老爷开口再问池重海:“流言发酵,纵然全是无稽之谈,于女子的名声而言也是拖得越久越不利,我能想到最立竿见影的法子就这一个,伯爷若是有更好的主意,那便当是我没说。”
池重海留着池芳,其实是信了当初个方士的邪了,总还不肯放弃希望。
如果不指着池芳去走那条路了,他又何必殚精竭虑一再的保她,为她筹谋打算?
现在要送池芳去柳家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他自是心里毫不考虑便是否决了柳二老爷的提议,只是——
琢磨着暂且不太好开口。
“舅哥的好意我们夫妻代芳姐儿领情,只是……”斟酌再三,他徐徐开口。
池芮却是瞬间恼了,被他激怒,断然出声搅局:“父亲,这谈的是二姐姐的终身大事,又事关她后半生将要走的路,
请您让她自己做决定!”
她这语气冷硬,并非是在请求或者商量。
就是池重海都被她镇住片刻。
池芮却是面无表情的低头喝了口茶,然后直直看向池芳:“二姐姐,这毕竟是你自己要走的路,当着舅舅舅母的面,你自己选吧,我们都可给你做个见证!”
池芳愣愣的看着她,紧张的手里茶碗都几乎捧不住。
她这一生,从没想过要将就着过,柳家的六表哥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尤其池芮还高嫁了,现在却要断她的路叫她去屈就?
虽然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她选了去柳家,此前所有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可就是不甘心,发自骨子里的不甘心。
她被池芮盯的渐渐头皮发麻,咬牙甩锅池重海:“女儿但凭父亲与母亲大人做主。”
池重海刚要接茬,池芮却再次抢白:“我说让你自己选,你若不选,那柳家表哥这门婚事我便做主替你答应了!”
她这反应实在有些过激,就是谢景昭都开始纳闷她哪儿来的这般火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池家二姑娘拿的大概是一打躺赢剧本,我池芮芮都开始酸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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