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谢景昭那里也在收拾准备启程回京。
清川和陶宇两个帮着他刚刚穿戴齐整, 他人坐在床沿上,脸色依旧憔悴苍白,连那双眸光熠熠的桃花眼都缺了几分神采。
清川刚要跪下去给他穿靴子……
谢景昭一抬眸,就看池芮面色有所抵触, 慢吞吞的从院子进来。
谢景昭瞧她这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不定又在琢磨什么小心思呢, 他脸色登时就下来了:“怎么……还是不想回去?”
“不是……”当着清川和陶宇的面, 池芮不太好说话, 为了掩饰就快走两步上前, “小郡主让我来看看您收拾好了没。
她闹了这一出离家出走之后, 长宁伯府她肯定是没法呆了, 而现在刚好发现陵王府该是个不错的去处……
谢景昭既然肯娶她,她自然决心要好好笼络,扒紧这棵大树靠山的。
池芮是个务实的。
这会儿上手就决定忍辱负重,要去接清川手里的活儿。
她这毕竟也是名门贵女,以后还是要嫁进王府做王妃的,纵然她服侍谢景昭也算应当应分,清川可不敢当着谢景昭的面玩忽职守, 将自己的差事假手于人。
他汗毛瞬间倒竖,僵着脸和池芮扯靴子。
谢景昭额角青筋暴起, 一把攥住池芮手腕将她推开一边:“你站一边去。”
别说现在他俩还没什么关系,就算等到日后成了亲……
他娶回去的是陵王府的当家主母,看她这么情不由衷的献殷勤就只觉得眼前别扭, 心里有种说不上的不舒服。
池芮被他甩开一边,自觉是被嫌弃了, 摆弄着手指小声解释:“我只是想帮忙。”
她那包袱谢景昭也拿出来了,就放在床榻上。
很是显眼,但她除了进门看了一眼之外注意力就没再往那上头移。
谢景昭这才确定……
她这回应该不是为了耍花样逃婚的。
为了试探, 他抓过包袱扔给她:“不是舍不得你这些破玩意儿么?”
池芮下意识伸手接住,本能的辩驳:“怎么能是破玩意儿呢?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里头了。”
她隔着包袱摸了摸,摸到
里面藏着的珠宝首饰心里就踏实了。
可是略一抬眸,看谢景昭正面色不悦的盯着她看,她眸子一转,立刻又转手将包袱塞给了站在身边的陶宇,话却是冲谢景昭说的:“不是要回京吗?我家里那些牛鬼蛇神都靠不住,这个还是继续放在小王爷您这更稳妥些。”
她这前后态度转化太快,陶宇抱着手里包袱一时转不过弯来。
谢景昭却是绷不住脸了,嗤笑一声,态度也就不那么冷淡了,使了个眼色示意陶宇将包袱收着。
清川给他穿好靴子,陶宇想要上前帮忙搀扶,却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池芮这会儿还局促的站在旁边。
谢景昭于是抬起他那只不曾受伤的胳膊,挑了挑眉:“扶我。”
池芮其实不愿意扶他,穿个靴子或者擦把脸的都是小事儿,她虽然力气大,可是扛着谢景昭走路也着实辛苦。
“哦。”她不高兴,虽然完好的掩饰了表情,情绪却从语气里透了出来。
不过还是乖乖上前,凑了肩膀过去,咬牙将谢景昭半边身子靠在自己肩上给撑起来。
谢景昭自然瞧出了她的言不由衷,有意使坏,便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往她肩上压。
清川和陶宇两个不敢拆台也不敢近身,更不想跟着打扰人家小两口腻歪,立刻就脚底抹油:“小的去马房帮忙牵马。”
池芮认命的扶着谢景昭往外走。
注意着脚下门槛和台阶,走得十分仔细。
谢景昭惬意的靠在她肩上,心安理得的让她出力,见她一副任劳任怨的忍辱负重模样便是心情愉悦,忍不住的揶揄打趣:“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你这样本王会觉得你是想将本王忽悠高兴了,等本王放松了警惕再找机会开溜。”
他说话总是这样阴阳怪气。
池芮没他这样的身份和底气,既然知道前面有误会,她便不会留着这个结横在中间。
她顿住脚步,刚走到院子里已经出了一头的汗。
擦了把汗,顺带酝酿好情绪,她转头看向谢景昭,认认真真的道歉:“小王爷,前面是我不对……”
态度可谓十分之诚恳。
谢景昭:……
他越发觉得这丫头是欲擒故纵在跟他玩什么鬼把戏。
于是好整以暇:“哦?都错哪儿了?”
池芮迎着他的视线,还是竭尽所能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诚恳:“之前是我误会了,那晚……小王爷去寻我,想来是带着诚意去的,是我小人之心……先是曲解了您的用意,之后……还不信任。自作聪明跑出来,又连累您受伤……”
她这说着,便是红了眼眶,当真一副懊恼委屈又追悔莫及的神情。
谢景昭心肝儿跟着颤了颤,心里滋味儿又是十分不好受。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哪怕明知道这丫头表现出来的情绪里会有演戏的成分,可他就是见不得她露出这般委屈可怜的神情来,心脏揪紧的厉害,胸口一阵窒闷。
池芮不可能是突然转了性的,他稍微一猜就知道必然是他那老娘的功劳,替他做说客主动澄清了误会。
处境不利,就逃之夭夭;有利可图了,就立刻掉头回来。
这丫头当真是能屈能伸,怕是此刻表现的再诚恳——
里头也不会掺合几分真心。
谢景昭其实不喜欢别人算计他,并且他甚至都已经将池芮给看透了,但偏偏……
就是不可自控的吃她这一套。
他甚至会觉得配合这刁钻的丫头演戏,这也是一件极其有趣和享受的事情。
他搭在池芮肩上的那只手臂,用拇指的指腹轻轻的蹭了下少女微红的眼角,逗她:“态度还算诚恳……那就再说两句心里话吧,多叫本王知道一些你的诚意。”
他二人相识一共也没几天,能有多少往事可供追念的?
池芮绞尽脑汁的想,侧目偷瞄了他一眼就弱了声音,表现心虚也是为了表现的诚恳:“还有就是……昨天在山上,要不是您先护了我一把,当时我就不会管您了……应该……就跑了……”
谢景昭这样的人,她如今已经不指望能糊弄住他。
与其自作聪明,不如顺着他的心意,说点他显然已经不会介意的事。
调节气氛嘛……
这个问题,昨日下山的路上谢景昭问过她两回她
都没正面回答,但谢景昭又不傻,自己早琢磨出个大概了。
毕竟这丫头是个无利不早起的,冒险救他,后来看见了同样重伤的谢景时却装没看见……
要说他与谢景时的不同?他对她穷追不舍,逼得她跳脚,只怕印象还不如谢景时那一介萍水相逢的路人,能叫对谢景时爱答不理的池芮为他冒险的也就是刺客出现之初,他本能护她的那一把了。
这丫头精打细算又恩怨分明实的在是有些可爱了!
谢景昭心情不错,终于就连强装出来的冷脸都维持不住,他唇角扯出个笑容,仍是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早知道你没将本王的生死当回事了。”
“哪有……”池芮急急地口头辩解。
谢景昭压在她肩上的手臂却是陡然收紧:“你这没心肝儿又不是一两天了,迟早本王被你气死。走吧,总不好叫母妃等着咱们。”
他这好歹是没再摆臭脸,算是雨过天晴,将往事揭过了。
池芮暗暗松了口气,仍是尽职尽责扶着他出院子朝大门口走。
陵太妃母女俩早一步已经出来了,看见是池芮扶的谢景昭出来,谢景晗立刻迎上来找茬儿:“哎呀,谢景昭你这么大个人了,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就我嫂嫂这小身板儿,你好意思让她扶?你就不怕将她压的不长个儿了?”
谢景昭这都准备娶媳妇了,又不是养闺女,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他忍不住转头看了池芮一眼。
他倒是不嫌她长得娇小瘦弱,但又突然在想——
是不是就因为她长得太娇小了才更容易煽动同情心,一点小情绪总搅得他心里乱?
他冷着脸回怼谢景晗:“那你不过去扶我?”
谢景晗看陶宇和清川出来,其实是想进去寻他的,只是陵太妃没让。
谢景晗知道自家老娘的意思。
这会儿门口还一大堆侍卫等着,她不好再开池芮的玩笑就直接反驳谢景昭:“好啊,我扶!”
伸手真要扯他。
谢景昭却嫌弃的躲开。
谢景晗也知道不好坏了人家小两口浓情蜜意的小情调,不过虚假一扶,也没勉
强。
谢景昭出城是骑马的,如今伤成这样只能改坐马车。
池芮这趟出门却是深有体会——
如果她当初会骑马凡事都会方便许多,起码这会儿出城早跑没影儿了,谢景昭指定找不到她。
谢景晗是个十分活泼好说话的姑娘,她便跃跃欲试很想求对方教一教她……
当然,就只敢心里头偷摸想想,面上一声不吭的扶着谢景昭上了马车。
谢景昭靠在她肩上,她那一瞬间的心思不定,脚步迟缓,他立时有所察觉,又循着她隐晦的视线睨了一眼,心中便是了然。
这个丫头,就彻头彻尾不是个安分的!
当着陵太妃的面,怕她下不来台,他倒是没有点破。
陵太妃的这辆马车是专门打造的,又大又宽敞,里面甚至差不多做了全套家具,最里面的位置还有一张睡榻。
谢景晗跟着上车,帮忙将谢景昭扶到榻上趴着,又安置好陵太妃便下车骑马去了。
虽然这马车打造的结实,但是未上官道之前山路上始终是有些颠簸不平的。
池芮只能挨着谢景昭那睡榻坐着,方便照顾。
陵太妃身子不好,最是受不得劳累,一路上也没什么精神,坐在离两人稍远的地方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池芮当着她的面也不好意思和谢景昭没话找话说,当然……
谢景昭也完全没兴趣搭理她,上车之后也开始闭目养神。
她靠坐在他睡榻旁边,本来是想当着他们母子的面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贤良淑德,但路上实在太过无聊,加上夜里没太睡好,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当她脑袋摇摇晃晃开始往睡榻上磕时谢景昭就睁开了眼,见她一颗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只觉她是半点体统没有,实在是没出息。
抬手本想是推醒她,却不知怎的,手抬到半空竟又生生改了主意,变成小心翼翼扶着她脑袋,叫她脑袋靠在他掌心里,然后手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重新收回榻上。
池芮颠簸中睡得摇头晃脑也不太好受,脑袋底下突然有了安枕之地,咂咂嘴就安稳的靠着了。
她脸蛋落在谢景昭掌心,软软
的一团,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那感觉柔软又滑腻,仿佛又通过掌心落在了心上,谢景昭心里有些柔柔的又有点痒痒的,只觉十分怪异。
他垂眸看着少女安睡中的侧脸,正在别扭失神,便听得一声嗤笑。
循声看去,却是陵太妃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就像是年幼时做了什么坏事被母亲撞破一般,谢景昭心中居然升起一种空前慌张又窘迫的感觉,一瞬间就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池芮推开。
但是一眼瞥见她本来就不是很安稳的睡颜,心头莫名一软,生生的就没下得去手。
正在左右为难时,陵太妃已经偏头转向另一侧,重新闭上了眼。
那一刻,谢景昭才开始觉得懊恼。
明明就算他方才叫醒了池芮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反而弄得像是被他老娘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不自在。
池芮睡着,他有气没处撒,但也没过片刻便索性破罐破摔,也懒得管了,就一动不动,由她那么枕在他掌心里睡着。
马车上怎么都不如平地的环境,池芮睡不舒服,迷迷糊糊的犯懒这一觉睡的时间就格外长些,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才有了转醒的迹象。
谢景昭这会儿也在闭目养神,手臂半天没动都被她枕麻了。
感觉到她脑袋在他掌心里开始磨蹭,便先一步甩手将她推开了。
池芮吓一跳,猛地一下绷直了身子睁开眼,一时倒是忘了这是在回京的马车上,迷茫着一副表情四下里乱看。
那懵懂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误闯他人领地的小动物。
她且迷茫懵懂着,谢景昭却为掩饰心虚先发制人,没好气道:“给我倒杯水来。”
池芮揉揉眼睛,左右又看了两眼才算彻底恢复了神智,认命的转身爬过去桌旁倒水。
谢景昭趁她转身的工夫才不动声色的捏了捏酸麻的手指,动作幅度都不敢做的太大。
陵太妃睁开一只眼睛瞥过来一眼,他顿时面有愠色。
好在陵太妃取笑过后也并未
打算当面拆台,就重又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
池芮端了水给谢景昭。
他左臂被划伤了,右手却是好的。
这马车上颠簸,别人端着杯子喂水容易磕到牙,池芮原是想将杯子直接给他的。
可谢景昭那只手扶了她脑袋太久,这会儿不仅手臂酸麻还完全不听使唤……
他不好自曝其短,就沉着脸瞪她。
池芮虽不知他哪儿来的脾气,但被他瞪得又立刻有点怂,只能端着杯子凑近他唇边去喂。
为了怕水滴到榻上,另一只手还细心的凑到他下巴底下接着,跟伺候吃奶的孩子似的。
谢景昭被她气得一阵胸闷气短,闭眼喝了水又把她吼开了。
彼时,行宫猎场。
谢景时的状况比谢景昭还要更惨上一些,他先是在猎场树林里不小心吸入了有人刻意布下的瘴气,侍卫被引走和冲散,他自己又神智溃散才中的招,以至于迷迷糊糊当中也认错了方向,这才慌不择路冲出了猎场范围,并且误打误撞闯到了正清庵的地界之内。
后来刺客追击,他借着山间林木草丛做掩护试图甩脱对方,却还是被射伤了。
与谢景昭一样,同是两箭,但他腰腹那一箭伤到脏器,又没有得到及时救治,情况很是严重。
后来侥幸被人发现,总算是脱险,他又为了借这时机筹谋一点事情,故而耽搁下来,等他被接回行宫,身体已经支撑到了极限。
太后第一时间带着太医赶过去救治,他放下心来的同时也再度陷入昏迷。
这一觉,一直睡到将近中午才醒。
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幔帐和屋子里的摆设,那感觉却是既熟悉又陌生。
旁边守着他的是从小就侍奉他的内官卢信礼,明明十二个时辰之前还是鸡皮鹤发守在他床榻前与他追忆往昔的老东西,他这一觉睡醒看到的又是刚过双十年华的稚嫩少年。
远处窗口照进来的光落在地面金砖上,折射出来的光影叫人觉得眼前光景迷离又梦幻。
他抬起手臂,试着拈起自己的一缕发丝看了看,之后便是哑声失笑:“呵……”
卢信礼猛地一激灵
,被惊得直接从睡梦中跳起来。
定睛一看,顿时喜极而泣:“老祖宗,太后老祖宗,醒了……太子殿下醒了。”
之后外殿里就一片人仰马翻的嘈杂声,鬓发花白的太后甩开贴身宫女的搀扶冲进来,扑到他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就开始垂泪。
谢景时腰间疼得不敢随意挪动,只能仰躺在床上不断的言语安抚,告着不孝。
这寝殿里一片忙碌,随后太后又宣了太医进来给他重新诊治,确定伤势控制住了,又是拜谢上苍又是告谢祖宗保佑的一阵唠叨,一直到了下午才被劝回她自己的住处。
从谢景时处出来,太后没让传辇车,由身边侍候的老宫人福嬷嬷扶着徒步往回走,一面喊了她宫里心腹大总管常诚:“太子是储君,他受了这样的伤非同小可,早上那会儿忙乱,哀家心里也乱着,没顾上,赶紧派心腹的传个信去宫里。这地方荒凉,不适合养伤,等太子伤势稳定些了便早些移他回京将养吧。多几个太医照看,哀家也能多几分安心。”
“是。”常诚应诺领命,却仍是迟疑着又道:“娘娘,奉您的懿旨,这行宫里外都还围着呢,当时跟随太子殿下进山的侍卫和部从都挨个盘查拷问了,可是除了那两个提前服毒自尽的,另外的人身上也都没敲打出些什么线索,您看……”
“这些人该扣便还扣着,等皇帝那边有了旨意便移交过去,自有有司处置问责。”太后说道。
她看着就不是十分面善的那种人,又因为常年身居高位,气势十足,虽是一介妇人之身,却是颇有几分威严:“哪怕他们与刺客无关,作为太子近卫却叫太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如此之大的疏漏,职责有失,便是送去刑部和大理寺过堂审问也不算冤了他们。”
皇帝的子嗣不算匮乏,但这位太后娘娘自己本身是正宫出身,年轻时受够了先帝后宫嫔妃争宠和朝堂皇子夺权的苦,就格外在意这个。
她自己嫡出的儿子就当今皇帝和已故的陵王两个,她真正看上眼的孙辈却只有谢景时、谢景昭、谢景晗
,再有一个就是皇后所出,谢景时的嫡亲妹妹安宜公主。
而其中又尤其对两个男孙格外疼爱。
如今,身为一朝储君的谢景时险些在她眼皮底下被人重伤丢命,她心中也已然是动了杀机的。
常诚知她心情不好,便识趣的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福嬷嬷也不自找没趣的触霉头,一路扶着她回了寝殿。
太后年岁大了,每日中午起码要歇一个时辰以上,今天是悬心谢景时伤势才一直在那边守着。
福嬷嬷送她回来原是想安抚她直接睡下,却不想她走进寝殿就全面爆发,抓起手边架子上的琉璃灯罩狠狠砸在地上。
“太后息怒……”殿内侍立的小宫女仓促跪了一地,伏在地上,以头触地,气都不敢喘。
福嬷嬷见状,就唯恐太后盛怒之下会当众说出什么私密话来,立刻冷声呵斥:“大热天的,别都杵在这惹娘娘心烦,出去吧。”
“是!”小宫女们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鱼贯而出。
福嬷嬷使了个眼色,走在最后的大宫女隐晦点点头,出去之后将殿门合上,又驱散了院内宫人,自己也本分的没有在门口偷听,而是去到院子门口守着。
“娘娘您勿要动怒。”福嬷嬷扶着太后坐到榻上。
殿内去暑的酸梅汤每隔半个时辰宫女就会换一盅新鲜的过来,摆在冰盆里镇着。
福嬷嬷盛了一碗递过来:“您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您自己个儿的身子要紧。”
太后喝了一口酸梅汤,胸口却依旧堵得她一口气咽不下也上不来,最后仍是忍无可忍的愤恨叫骂:“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当真是心狠手毒没个规矩!何为嫡庶尊卑?哀家都还没说容不下他们,他们竟把这毒手都伸到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对太子下手了?”
“您先消消火儿,这事儿不是还没查明么,也未必就是宫里哪位皇子……”福嬷嬷耐着性子劝,心里却甚是无奈。
这世上千百年来的规矩便是如此,帝王的后宫,有钱人家的后宅里,妻妾争宠夺权的戏码演了一出又
一出,亘古不变。
就如是太后——
她自己受够了夫君当年三宫六院的苦,可是到了自己儿子登基为帝,可以当家做主之后,她也依旧是盼着儿子多子多福,即使她再看不上庶出的孙儿们,多年来也一直帮忙撺掇着筹谋选秀,女人一批又一批的往儿子的后宫里塞。
现在出了事,气恼有什么用?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除了他们,谁还有理由……为了什么事会叫他们铤而走险对当朝太子下此毒手?而且本事大过天了,手脚都做到哀家这行宫里头来了!”太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根本劝不住。
福嬷嬷素知她脾气,虽然知道多说无益,但她作为身边人还是要把这个态度摆出来的,就仍是不迭声的劝着。
而彼时的谢景时处,太后甫一离开,谢景时就声称要休息,命卢信礼遣散了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
待到这帮人走后不久,负责行宫守卫职责的禁军副统领许明修便带着一队巡逻禁军过来。
他说是职责有失,前来向太子殿下当面请罪。
之后太子召见,其他人被挡在院子外面,他只带了身后一个部从入内。
进得殿内,谢景时已经被卢信礼扶着起身,靠在了几个大软枕上。
“卑职办事不利,特来请罪,请殿下责罚!”跟着进来的那名禁军立刻跪地叩首。
谢景时默了一时,却未见问责恼怒,只是轻描淡写的问道:“没能成事?”
“是!”那人惶惶应诺一声,鼓足了勇气稍微将腰杆儿抬起些许,露出来的面庞却是昨日入庄子给谢景昭看病的那位假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别人都是窝里横,我池芮芮恰恰相反,在外面可放得开了,就对着自己老公怂……
池芮芮:【望天】不是我胆子小,实在没办法,谁叫他是靠山兼长期饭票呢……为了活着,还想活好点儿,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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