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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朝,至徽元年,冬。
过了除夕,就该盼着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的灯会。
絮絮人虽然在烟都,但公务也丝毫没减。上元佳节,预计也只能是在烟都逛一逛——便是这偌大烟都,她还没有时间逛完,每日忙於接见江南的官员,整治当地的吏治以及查勘各地的政绩。
还得不时听人告御状。
玄渊看她来江南都忙成了陀螺,委实没法,将近上元佳节,说什么都得让她歇一歇。
所以提前几日传信给大舅子江阴王容深,请容深过来帮着处理一日政务,他得带絮絮出去散散心。
他在信中,明里暗里诉苦,絮絮忙得昏天黑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他心里好苦好苦,有苦说不出。
容深收到信时,望着信上峻拔字迹笔笔苦涩,仿佛看到一个深闺怨夫,独守空房,心里感叹几句,果真心软了,答应帮他三日。
他也觉得妹妹过於操劳——太忙了,就没空造人,今时不同往日,皇帝生出继承人,乃是头等要事。
容深叹了口气。
烟都位处江南,冬日素来少雪。今年适逢新朝元年,且新帝南巡,偏下了场大雪,百姓们都说是瑞雪兆丰年,是吉兆。
正月十四的晚上,玄渊给絮絮端来一杯号称提神醒脑的补汤。
正月十五的一早,絮絮醒来,不在熟悉的地方。似乎是客栈?天还没有彻底亮,光线因此朦胧晦暗。
她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侧过头就看到了似睡非睡丶俗称假寐的玄渊。
这般暗的天光里,玄渊微阖双眼,闻声,眼睛动了动,缓慢睁开。纤密长睫如蝶翼扑朔,乌黑发沈的狭长眼睛,慢慢染上温和笑意,这么一个过程竟看得絮絮口干舌燥。
就,莫名其妙的,……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最近太忙了,所以看什么都眉清目秀的。
倏地和玄渊目光对视上,他唇角微勾,泪痣通红,探手把她落在鼻梁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柔缱绻。
絮絮沈浸在他这温柔小动作里,脑子也不大灵光,只记得昨晚喝了那个什么提神醒脑的补汤,丝毫没有提神醒脑的功用,一觉睡到现在,还口干舌燥。
他的手,似乎有点儿烫?发烧了么?
刚想问他昨夜补汤是个什么东西,一点都不提神,他竟趁她楞神,轻易翻身压到她身上来,动作快到她措手不及,湿热的唇已经贴上来,像久旱未逢甘霖一般急不可耐,把她的嘴唇当成可以救命的泉水似的,吮吸渴求。
絮絮还觉得他嘴唇也烫得厉害。
她疑心他病了,忙要探手试试他温度,还着急想问他是不是发烧了,可他的嘴唇却总是捣乱,让她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阿铉,……你是不是……唔唔,发烧……”
他眸中沈沈,有隐匿的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掩盖在他一贯笑意里,於是只离开她嘴唇一寸的距离,如此,呼吸近在咫尺,若是有形,便可见纠缠在了一起。
他气息好热。
“发烧,……好像有点。”他蹙了蹙眉,神情凝重些许,“难道是昨夜着凉了?……”
絮絮很担心他,说:“着凉了?你快躺好,我等会儿叫人给你煎药来。”
玄渊却没听她的躺好,反而贴得愈近,嗓音微哑:“这点小病,不算什么。出出汗就好了。唔——”
旋即封上她嘴唇,接着开始脱掉衣服,好做能够出汗的运动。
絮絮:“……”
好容易大汗淋漓结束一场,絮絮如那青楼里的薄幸郎睡完就要走人,起身穿衣系带,心中忧心着种种亟待解决的政务。
谁知絮絮不经意一瞥,就见还没有穿好衣服的玄渊眉头紧蹙着,歪在床边,一副痛不欲生西子捧心的模样。
他容颜向来俊美漂亮,肤色偏白,这样蹙眉捂心口,额边陪衬汗水淋漓,以及眼下殷红艳丽的泪痣,尤其显得苍白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破碎一地。
絮絮看得心疼不已,忙握紧他手,说:“疼?哪里疼么?还是发烧了太难受?”贴了贴他额头,竟滚烫,也不知是情热未消,还是大动干戈以至於烧得更厉害了。
玄渊虚弱道:“我没事……”
话音刚落,咳嗽两声,絮絮快被他吓得魂都飞了,极快想到难道是后遗症又发作了?她正说要陪他多多休息,被他摇头否定,说不必担心他,他躺一躺就该好了。
絮絮哪里放心,恨不得现在就带着他顺路去一趟蕲山,让师父他老人家看看怎么回事。
玄渊还告诉她,容深过来了,絮絮一听心花怒放,那不正好,让哥哥代她坐几天牢,不,处理几天政事,她无论如何得带玄渊回蕲山。
坐上了回蕲山的马车。因是以弟子身份回去,自然低调,统共只有驾车的桑缙以及他们俩人。
絮絮望着怀里的玄渊,看他虚弱不堪的模样,便觉心疼,猜想着大抵是覆发了,唉,她的男人怎么如此命苦。
尽管他病得有些厉害,苍白脸色却泛起潮红,大约烧得很厉害,自己又不会医术,只好问他,她怎样才能替他缓解。
他皱着眉,说了一大通诸如阴阳失胁丶阳气过旺不能疏导丶须调和阴阳之类的话,絮絮是完全云里雾里的。
最后一句话总结,那就是——
——一起睡觉。
好吧,忧心忡忡的絮絮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回到蕲山的一路。
到了蕲州,已经是傍晚,玄渊气色看起来好些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一路上调和阴阳,——反正,好些了。
他说晚上天黑路滑,不如在蕲州城歇息一晚,明日再上去,他还拉着絮絮的手,在他胸口胡乱摸了一阵,叫她摸摸他的心跳,说,已经好得多了。
桑缙早就识趣地暂时离开,托辞去周围逛逛,给他们留了二人世界,并觉得自己来驾车,那就是个错误。大大的错误。
蕲州城的元夜灯火璀璨,上元佳节,有灯会可看,玄渊拉着絮絮去凑热闹。
正好在大街上与游行的灯山迎面照见,灯火流光几乎把天都照亮了,不遗馀力似的发光发热。暖融融的灯火也照在絮絮脸颊上,映得她容色艳丽非常。
刚巧这灯山旁边一行出来看灯的公子哥儿,瞧见絮絮这般大美人,哪里还看得到灯,目不转睛望她,还有的想过来搭讪。
絮絮一心看灯,没注意到别人的视线,直到她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一下亲亲。
她转头瞪着始作俑者,看他一脸无辜,眨了眨眼睛:“娘子,你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絮絮脸上被亲了的地方骤然发烫,她抿了抿嘴唇,严肃说:“下不为例哦。”
她当然不知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那一行公子哥儿将这一幕完完整整瞧见,捶胸顿足,这等美人原来名花有主——哦,还看见她相公那挑衅又得意的眼神。
吐血三升。
上元佳节的夜里,情到浓时不得不做点什么,絮絮怀疑玄渊发烧,难道是憋太久憋坏了?
不过等上了蕲山,进了昭微观,她迫不及待向师父说明了原因,师父给玄渊诊了诊,又诊了诊。
在玄渊的求助的眼神示意下,终於大发慈悲:“哦,可能是病了,没什么大事,絮絮啊,你多陪陪他。”
絮絮自然上心,忙前忙后。加上有容深帮她处理政务,想必三四天不成问题,於是和玄渊在蕲州呆了一日,又出门游山玩水玩了一日,才回到了烟都。
玄渊心中大喜,此次装病大大成功。
过了十个月,小帝姬呱呱落地,絮絮终於有一次听到哥哥和玄渊聊天,知道玄渊装病的真相,……
反正那一个多月,淮陵王殿下都只能睡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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