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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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大婚的良辰吉日,据说是陛下的师父丶多年未曾出山的昭微观主长婴真人亲自算的。

长婴真人算了三个好日子,陛下迫不及待择了最近的冬月初六。

距离登基大典,不满一月。

这让礼部尚书晁大人又格外地头疼。

晁大人觉得自己生生清减了许多。

上京城少女们此前在絮絮领兵班师回朝前,曾进行过一场郡主与四殿下的粉战……其中出了些叛徒,竟然开始默默地给郡主与四殿下拉郎。

那时候她们还嘲笑这些人——现在传言既已不再是传言,陛下行将与淮陵王殿下大婚的消息传出,她们才知,这些人笑到了最后,不由捶胸顿足,吐血三升。

刚入冬月,微雪时阴,陛下特邀的宾客们早已陆陆续续到来,比如陛下闺中密友柔狐女王兰成,再比如与陛下关系匪浅的戎狄汗王耶律升,以及曾经思慕过陛下而不得的乌支王子……

从半个月前,依照成婚的旧俗,两方新人就不能再见面了。

不知道是晁幼菱为了偷偷报覆自己给她安排这么急的活儿,她居然义正词严称,为遵礼俗,玄渊连上朝也不能上朝与她见面,彻底断了她念想。

师父宽慰絮絮,不见就不见了,日后自然有他们长久相伴的时候。

絮絮心道哪里来的这样讨厌的习俗。

师父则神色意味深长:“总得给他一点时间,学习学习。”

絮絮不解:“学习什么?”

师父咳了咳:“没什么。”

絮絮半个月没看到玄渊,每日只能与成堆的奏折相伴。

好在玄渊每每随奏折,会给她单附一封信笺,好能诉说种种相思。

本来此举做得隐秘,没人察觉,谁知被小顺子给大嘴巴说了出去,再被晁幼菱听到。

所以连信也不让写了。

絮絮瘪着嘴心想,哼,难怪她们以前就不对付,晁幼菱当真丶当真可恶。

不写就不写了。

絮絮今日委实有些坐立不安,过几日就是正日子了,一想到大婚,她看着案上成堆公文,怎么也沈不下心批阅。

温弦过来端了杯热茶:“陛下,喝点茶暖暖吧。”

温弦和夏萤两个是她好不容易从宫里犄角旮旯找回来的。据说被赵桃书给发配到了浣衣局洗衣裳,遭了许多罪。

那时带到她面前来,两人都瘦得不成样子,现在每日好吃好喝,总算养回来些。

絮絮撑着腮,苦恼不已:“温弦,……”

温弦似知她所想,於是笑着提议:“陛下若是心头紧张,不如出去走走。”

絮絮叹气:“宫里的景色早已看腻了。”

温弦善解人意笑起来:“陛下,要不要去宫外散散心?”

絮絮眼前一亮,立即吩咐温弦,无论谁来,就说她在歇息,不得打扰。

温弦得留在宫里装装样子,倒便宜了夏萤,兴高采烈跟着絮絮得以出宫。

薄阴微雪,絮絮带着夏萤,叫上了赛明月丶兰成和慕容音一道出宫去玩。

她本还想叫陶音和林访烟一起,想了想她们俩所在的官署离晁幼菱的官署有点儿近,恐怕就要被晁幼菱知道,届时免不了又看见晁幼菱一张脸:“陛下,圣人有云,怎样怎样……”

她们几人乔装出了宫,偌大上京城,消遣实多,不过既然为了缓解絮絮心头紧张,慕容音便提议,不妨去凑一凑别人家嫁娶的热闹,亲眼看着别人经历一回,也许心里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帝曰:“善。”

於是到处寻找近日嫁娶的人家,看能否凑一凑热闹。

但上京城中莫不知晓过几日是皇帝大婚,谁会在这个当口成亲,她们几人在城中晃了半天没有晃到,最后还是听个小贩说西郊有户人家成亲,就是穷了些,不知道符不符合姑娘们的要求。

符合符合,当然符合。絮絮心道,除此之外也没得挑了。

中原的婚俗里,向来好客,便是有陌生人来蹭蹭喜气,也并非罕见的事情,若是福禄寿全的客人上门,那就更好了。

她们颠簸车马到了西郊,到了这处偏僻村落的村东头,才看到有行将成婚嫁娶的热闹痕迹,那小贩所说的估摸正是这里,穿了身补丁衣裳的新郎官,乐滋滋在小院子里忙活。

明日才是他们成婚的日子,今晚可能要将就一夜。

这户人家不算富裕,甚至是贫穷了,单是望过去,衣上补丁,门上破洞,不胜枚举。

不过既是成亲,破敝的小院子里还是挂上了喜幛,连看门的大黄狗都没有幸免,系上红布条。

一望到生人,大黄狗开始汪汪汪地叫。

赛明月笑盈盈说:“它是邀请咱们做客呢。”

絮絮怪了一声:“咦,阿姊你听得明白?”

赛明月倒没掩饰,得意笑了起来:“是啊,银竹总在我跟前吹这天上地下只他一个听得明白,我索性顺着他话,叫他教我几句。”

絮絮说:“哼,我二哥也会的,谁说只他一个。”

说起二哥,絮絮遥遥记起,二哥当初因为查那件宁家满门被屠案,不知牵扯到谁,被追杀重伤,侥幸逃往南疆,却折了双腿。

令人喟叹天妒英才。

好在,她从南越国带二哥回了蕲山,师父进京时说,经过治疗休养,他双腿已可以行走,假以时日,便能与常人无异。

因此他作为絮絮现在唯一的哥哥,也赶到京城参加她的大婚。

容深表示,作为絮絮娘家人,不论如何得过来撑撑场子,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一连发生的事情太多,絮絮忙昏了头,前些时日才告诉容深爹爹还活着的消息,不过爹爹自从听她的话,小隐隐於野后,不知道去哪里钓鱼,也不知道能否来参加她的大婚。

但爹爹操劳半生,戎马半生,若晚年能逍遥些许,也是絮絮乐於见到的。

赛明月挑了挑眉:“哦,我记得他,容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他以前在南越王宫教书的时候,我也略有耳闻。”

大黄狗汪汪叫着,打断几人思绪,慕容音忽道:“不对,我觉得,咱们到男方家来做什么,咱们若要体验体验,该去女方家里,陪着新娘子。”

大夥觉得有理,於是步子一转,问了路人,到村西头的女方家去。

听说女方是个自幼丧父的姑娘,流落在村里,被村西头的老奶奶捡回家当孙女,家里清贫,亲戚寡少。

她们四人一合计,正好可以替新娘撑一撑场,凑凑这个热闹。

来到村西头,絮絮眼睛最尖,一眼看到一间最破敝的院子,直觉是新娘家,靠近打量时,正遇到了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出来,一望见她们一行四个,乐呵呵说:“姑娘们路过吗,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絮絮立即应了,道过谢,四人进到屋里,发觉虽然破敝狭窄,但整洁干净,摆了一台机杼,用来织布。

老妇人说:“姑娘们,我瞧你们年轻,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穷乡僻壤的……”

絮絮道:“啊,我们……呃,我们是喜娘!”

“喜娘?”老妇人一楞。

夏萤忙地附和:“对,对,奶奶,我们是喜娘,就是专门给嫁娶姑娘们充场子的……听说您家姑娘明日出嫁?”

老妇人神色半喜半忧,忙地摆手说:“姑娘们,我们家没有钱呐,恐怕雇不起你们的……”

兰成笑嘻嘻澄清说:“奶奶,我们不收钱,真的不收,只是过来充人头,充充人气,顺便沾沾您家的喜气……”

老妇人半信半疑,忽然门外响起道姑娘声音:“奶奶,奶奶,我回来了——扯了三尺布,他们给我少算了钱——”

姑娘大踏步踏进门里,一望围桌而坐的几个人,一下楞住:“奶奶,她们是……”

絮絮觉得这声音莫名耳熟,谁知一回头,将将好和那姑娘视线一个碰撞,两人呆了呆。

“你是——”

声音同时响起。

絮絮先她一步想起来了她是谁,眸中有不可置信:“张……”

张韵生也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絮絮,眼睛睁得老大:“……你,你,我,我好像……”

她神色顿时变化万千。除了兰成,在场另三位都没见过张韵生这位昔日权臣的女儿,因此对她们俩的反应很是莫名。

不过坐下来一说,才可知道,张韵生在几年前本要处死,但是因为说出戎狄即将偷袭的机密,算是功过相抵,没有处死,后来就流落民间。

被村里老妇人捡回家,现今一心一意过着普通日子。

夏萤才知道这位姑娘就是张韵生,不由又提起,当初在北陵行宫,叛军杀了很多人,原本也饶不了她们烟澜载水,还是张姑娘一力保护了她们,她们才免受叛军的侮辱。

论起来,张姑娘受过絮絮在骑射场上从虎口救人的恩,后来报恩於她,也算是絮絮曾经积的德。

如今再聚於此,昔日风云似过去很久,很难想象,她们竟会在这里重逢,因缘际会委实难以预料。

所以,絮絮认为冥冥之中过来给张韵生撑个场子,也是自己的机缘。

几个姑娘坐在一起说话。张韵生原本因着要出嫁,心里还存着些紧张,结果几人很快玩到了一起,最后打了一晚上的叶子戏,紧张感荡然无存。

村东头新郎官家的大黄狗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的客人,到了门口竟还跑了,泪眼汪汪趴坐原地,格外伤心。

它的主人是个孤儿,没爹没娘,三十好几才娶上媳妇儿,因此虽然摆了席面,估摸着也没亲人来吃酒,至多只是同村的来。

主人虽然清贫,但十分勤劳能干,相上村西头那位张姑娘以后,三天两头往人家那儿跑,不是修屋顶,就是送米送油送吃喝。

明日主人就要成亲了,它最大的心愿就是,热热闹闹的。

但大黄狗突然望见又来了一波人,立即支棱起来,使劲摇着尾巴,并改变自己的话术,改汪汪汪为呜呜呜,以免吓走了潜在的客人。

容深注意到它,不由笑了一声:“它邀请我们去做客。”

银竹跳出来更正:“准确来说,它说的是,快来我们家吃饭。”

容深:“……”

容深看向准妹夫玄渊,玄渊轻咳了声:“方圆几十里只此一家,恐是天意。”

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有总比没有好。

自从玄渊连传信也不能给絮絮传信后,心里焦灼愈来愈盛,但这焦灼不是凭空的来,也不可能凭空的去;容深只好带着准妹夫出来散心。

并且提议不妨到嫁娶做喜事的人家来观摩观摩。

容深的意思是,他妹妹向来落落大方不拘一节,他妹夫可不能畏手畏脚,丢了妹妹的脸。

玄渊被准大舅子一说,只好答应出来。

谁知道出来就出来,容深竟格外黑心地叫上了他的情敌,美其名曰给他一点压力。

比如左手旁抄着手的紫衣服的老妖怪银竹。

比如右手旁穿了身藏青长袍丶打扮野性张扬且潮流的耶律升。

唯一顺眼一点儿的非情敌的同伴,被这左右门神挤到后面,就是他六弟扶昀。

犹然记得扶昀和他见面,黝黑少年纠结着沈默半天,最后竟然喊了一句:“……师父哥。”

玄渊十分无语,只好告诉他,虽然自己和他并非自小在一起长大,但论起关系,还是叫哥哥为好。

五个人进了院子。

准新郎官正忙活着,回头一望来了客人,笑呵呵地过来招呼:“几位公子是路过的?要问路?”

玄渊摇摇头,笑了笑:“这位朋友,看到贵府有嫁娶的喜事,我们几人游山玩水,想着凑凑热闹。我们绝不白吃白喝,定奉上厚礼,祝贺两位。”

银竹跳过来:“我们是蹭吃蹭喝的~”

被旁边耶律升淡淡一瞥:“蹭吃蹭喝不是这么用的。”

两人就中原话展开了激烈讨论。

新郎官陈小五一呆,还有这种好事?本来还愁自己明天门庭冷落不热闹,嘿,难道这几位看上去便贵不可言的公子,是天降神仙,专门来贺喜?

他挠挠头,不过,这些公子怎么穿得天南地北的。

这几位公子还帮他的忙,布置屋子,备菜,打扫庭院,简直活神仙。

夜里,几个大男人聚在一起,因为怕耽误了明日迎亲,不敢喝酒,只敢喝茶。

单身男人们在一起的话题,极快关联到了心爱姑娘身上。

这话题是陈小五起的头。

陈小五话多得和银竹不相上下。

他说他现在看见什么都能想到他明天过门的娘子,看见雪花,就想和她白头。

陈小五自己尚在畅想,侧头看到身旁坐着的玄公子,玄公子捂了捂心口,不知望着哪里发呆,於是陈小五打趣说:“兄弟,你也有心上人吧?”

玄渊脸上有灼热感,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银竹嗤了一声:“可不,人家也是要成家的男人了。”

陈小五喜滋滋道:“真的啊,玄兄弟,那可巧,你们好事将近哪?什么时候办酒?在哪儿?”

耶律升不咸不淡替他回答:“就在近几日,京里。”说着顿了顿,轻不可闻哼了声续道,“在座的谁还没心上人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小五就顺势看向耶律升:“升兄弟,你也好事将近?”

玄渊淡淡一笑,适时抢白:“他好事已过。”

耶律升吐血三升,目光深深盯着他半晌没话可说。

陈小五见他们俩不大和睦,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过节,一拍脑门,转移话题说:“哎,我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说实话,再娶不到媳妇儿,恐怕得一辈子打光棍……”

玄渊微妙一笑,啜了口茶,目光静水流深,意味深长扫了眼银竹,才对陈小五温和道:“陈兄弟明明正值青春。有的人比你年纪要大得多得多,九十多岁仍在打光棍呢。陈兄弟不要妄自菲薄。”

银竹一蹦三尺高,指着他说:“你,你,你含沙射影,你含血喷人!”

“嗯?我说什么了?我说有的人九十多岁,银竹公子怎么反应这么大?”玄渊微笑着迎上他目光。

三个人斗嘴斗了半天。因为,不能动手。

陈小五恍然大悟:“三位兄弟,你们喜欢的一定是一个人吧?”

玄渊眸色一凝,不动声色问他:“何出此言?”

陈小五嘿嘿憨笑:“因为你们三个斗嘴的样子,就像俺们村里老刘家养的一窝鸭子,他家有三只漂亮公鸭子,平时都傲慢不理睬人的,嘿你说奇不奇怪,看上了同一只小野鸭!从那以后,每天都互啄互掐,一见面就嘎嘎嘎鸭飞狗跳的。”

陈小五还说,本来是四只公鸭子,有一只因为追求手段过激还被另外几只啄死了,无奈只好卖了。他花钱买回来,准备明天炖鸭子汤。

玄渊正在喝茶,闻言狠狠呛了几口。

陈小五总结说:“嘿嘿,你们是不是挺像的啊?”

扶昀一面看着三个人的神色各异,一面心想,也许陈兄弟三十多岁没娶到媳妇是有原因的。

他忙地打圆场说:“哈哈哈,这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谁还没慕少艾的时候呢,陈兄弟对吧?”

陈小五附和说:“就是啊,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嘛——就像,就像咱们皇上,风姿天下无双,迷倒多少英雄好汉……俺们村里好多小夥都很仰慕她!好多!”

陈小五感觉有极其瘆人的视线突然一并射向了他。

容深笑了笑:“陈兄弟,喝点茶。口干了吧?……别说话了。”

陈小五的院子还是鸡飞狗跳了一晚上。

陈小五家里没有多馀的床,本来他说,大家都是男人,挤一挤也没什么,但是他不理解,银竹公子宁愿和大黄睡,玄公子睡在他家树上,升公子打了地铺,这三人各自离得十万八千里。

翌日,雪霁初晴。

按照婚礼旧俗,过午应派喜娘去女方家里迎亲,傍晚拜堂。然而男方家实在一贫如洗,请不起喜娘,只好亲自去迎。

花轿已经备好,陈在了张家的门口。陈小五穿了崭新的红布衣裳,精神抖擞,身边还站了群英俊潇洒的男人,做比他低调的喜郎装扮,使他这迎亲看起来,竟无想象中寒酸。

玄渊他们为了不抢新郎的风头,所以穿得都是一样的红绸布衣裳,还用泥巴灰抹了抹脸,样貌不至於太惹眼。

村里人听到炮仗声,纷纷都跑出来围观。陈小五在张家门口笑呵呵喊门,哪里知道,没瞧见自己未婚妻,只瞧见了未婚妻的奶奶。

奶奶说了,这小韵的闺中姐妹来了,要难为难为他这个新郎官,所以她们,给新郎官出了五道题。解不出题,就不让进门。

陈小五看着紧闭的屋门懵了懵。

玄渊微微蹙眉:“闺中姐妹?”

银竹在一边儿十分起劲,兴高采烈的:“五道题?来,我可不相信我有不会解的——”

耶律升白他一眼,淡淡道:“轻敌。”

这时,屋门里响起一道轻快女声:“第一题,是问答题~”

玄渊正觉得声音有些耳熟,那道女声已经开始念:“新娘今天有点怪,怎么怪?新娘要买一块地,是什么地?新娘想要吃碗面,什么面?”

陈小五楞住。

老实人扶昀说:“啊,新娘是嫌你没有地也没有面吗?”

银竹本来毫无头绪,一听扶昀的话,茅塞顿开:“我知道了!”没一会儿,搞来一张地契,在空气中抖了抖,大气拍给陈小五:“你们村西边的一块田的地契。”

陈小五忙把地契给塞进门缝里,呵呵笑:“姐姐们我能进去了吗?”

里头传来一阵哈哈哈的声音。

另一道娇甜些的嗓音响起:“姐姐,新郎是个老实人——”

“笨就笨,什么老实人。”略显成熟妩媚的声音怒其不争,转而对着门外说,“答错了!再给一次机会!”

银竹不可置信:“怎么会答错,要地有地,要面儿有面儿!”

旁边耶律升一副看戏的样子看他:“这是问答题,大祭司。”

银竹不甘心自己刚刚信誓旦旦说能解题,这么快就被打脸,蹲在一边画圈圈。

画圈圈突然灵光一现,这灵光来得太着急了,急得他都没跟陈小五说,就自己上前拍门:“喂,喂,我知道了——新娘要买一块地,‘死心塌地’;新娘要吃一碗面,新郎的‘心里面’!”

其他几人莫不楞了楞。里面传来掌声:“恭喜恭喜,第一题这么艰难地解出来了~”

玄渊心道这闺中姐妹团不知道是谁,出题这样刁钻……

恐怕只有银竹这脑子能想出……这样的答案……他刚刚冥思苦想,不得结果。

门猛地打开,姐妹团正堵在门前,原意是不让人轻易进来,哪知两拨人彼此见面——

震惊!!!

姐妹团望着眼前五六个穿红布衣裳,脸上抹灰的高大的男人,莫不楞在当场。

絮絮一眼定在玄渊跟前,那个长相俊美这时候微微蹙眉不知道想什么的男人,她的嘴不自觉地张大。

玄渊也呆楞住,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絮絮?

半个月没见,相思太深,无处可寄,乍一见面,还有点儿犯傻。

絮絮脸上抹的那两坨红彤彤的腮红,怪可爱的——想着想着,他望着她笑出来,被她瞪了一眼。

他不敢笑了。

耶律升望见絮絮,心头一大喜,诚未想到会在此意外见面,但本想说什么,看到她和玄渊两人眉来眼去,登时又没了意思。

银竹倒本想冲上去姐姐长姐姐短,忽然想起自己脸上灰扑扑一片,这时候定然不好看,睁大了楚楚可怜的眼睛,含恨别开脸,正看见赛明月对他不屑挑眉。

扶昀倒是楞了一会儿才看见了自家老婆,慕容音微微一笑,他立即也傻笑起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两方同时问。

容深看向自家妹妹,又看了看她们几人里,她最当先,不必问定然是她的主意。他颇是无奈,“妹妹——”

絮絮眼疾手快,拉着姐妹团退到了屋里,好让他们进院子,紧接着她从屋门的门缝对门外高声说:“哼,不要妄图通过攀亲戚,躲避解题!”

陈小五最是惊讶,他从不知道自家未婚妻还有这么多闺中姐妹,……

“你们认识啊?”陈小五终於反应过来,猛地又想起昨晚他说的话,自言自语:“难道中间那位姑娘就是——”

后面“野鸭子”三个字没敢说出来已能感受到周围气温骤降。

银竹声音幽幽响起:“我说这题出的这么古怪,肯定是赛明月……”

不知哪里来的一道清凌凌女声:“第二题,实践题。喏,往左看,那里有五口大缸,要把水挑满,这叫圆圆满满~有一堆柴,要把柴劈好,叫披荆斩棘——”

众人望过去,的确有五口大水缸,高矮大小不一,还有一堆柴,这些活要一个人干完,得干到什么时候?

扶昀是实干派的,撸起袖子,默默开始砍柴。陈小五见状,忙地道谢,也跟着一块儿干了起来。

银竹看他们俩都在干活,自己扬言要解题,怎么能不干?立即坐下来帮忙砍柴。

容深不良於行,自也没法挑水,所以和他们一道坐下来砍柴。

挑水的重任落在玄渊和耶律升两人身上。他们彼此看不顺眼,所以一个去了北边山上挑泉水,一个去了南边水井挑井水。

这哪里是难为新郎,这简直是难为他们。

挑完了水,砍完了柴,腰酸背痛的银竹强撑着敲门,虚弱喊道:“姐姐,姐姐,下一题,快,下一题——”

玄渊对他还有力气喊门表示敬佩,并起身,把他推开,夺回主动权:“絮絮,下一题是什么?”

他和耶律升两人都累得不行。他虽有轻功加持,但病愈不久,稍微动作剧烈点儿都要喘气;耶律升没有轻功,全凭一股气,因此也累得够呛。

耶律升也时刻盯着门中动静。

若说原本还没什么斗志,现在都已斗志昂扬。

玄渊心道,大风大浪都挺过来,解这个题如何能输!如何能!

另两人想的是,过几日他们俩就要成婚,好容易有一个踩踩玄渊的机会,万万要把握好。

里面不急不缓响起了温柔女声:“第三道题,相遇问题。今娘子从村西需七刻至村东;相公从村东需九刻至村西;娘子相公一并从各家出发,须几时相逢?”

陈小五呆在原地掰着手指,怎么也不会计算,哪知这时那边的情敌三人组,经过极其紧张的计算已异口同声:“三刻十六分刻之十五。”

扶昀本也会算,但刚想好了算的方法尚未解出,他们已经算完。他一擡头,就看到四哥他们三人彼此视线中的火星子。

接着耶律升对着门里补了一句:“絮絮——我从王都至上京城需三十日,你从上京城至王都需三十五日,我们一并同时出发,需十六日,相逢在幽州。”

银竹不甘示弱:“姐姐,你从上京到南越王都需三十日,我从南越王都到上京要四十日,我们一起走,只要十七日,就能在江州重逢啦——”

玄渊瞥了眼他们:“……絮絮,你从上京到蕲山需十八日,我从蕲山到上京也需十八日。你我同时出发,只需六日,即可在烟都重逢。”

耶律升立即反驳:“不对,应该是九日。”

玄渊微微一笑:“要见心上人,我自会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还能似一个人那样慢悠悠游山玩水么?”

很有道理。扶昀为四哥的逻辑鼓了鼓掌。耶律升无话可说,眼眸益沈,最后冷哼了一声,“我也会快马加鞭。”

门缝里传来声音:“别吵了别吵了!咳咳,第四题,实践题,新娘要吃新郎下的面,快,快,快,只有一炷香时间——”

陈小五挠挠头说:“就下个面嘛?”

经过前几题,他已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玄渊扫了一眼这家厨房,说:“陈兄弟,你看,厨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所以,在下面之前,你得去采购食材丶磨面下面,……还得考虑考虑新娘的口味。”

扶昀果然跑得最勤快,说他刚刚来时,看到村里有磨面坊,立即拉着陈小五过去买面。

耶律升已经磨刀霍霍,准备现场宰个羊,做碗羊肉面,被银竹嘲笑:“那么大一只羊,你做羊肉面?”

银竹不会下面,所以这个环节,他只能加以嘲讽,以此干扰两人的道心,不,决心。

耶律升淡淡一笑:“多馀的,还能做一顿全羊宴。晚上的席面也有了。”

玄渊在一旁不言不语,也没动作,这不符合银竹对他的认知,因此笑盈盈出言激他一激:“别人全羊宴哦,你做啥恐怕都比不了了吧?”

玄渊微笑,漆黑眼睛落在磨刀霍霍的耶律升跟前:“嗯,过几日我成亲了,也请升兄弟做一桌全羊宴。”

耶律升磨刀的手一抖,努力按住想要劈死他的冲动。

等扶昀和陈小五买回来食材和油盐酱醋,天色越来越晚。耶律升早已杀好羊,羊肉都切好了,等着陈小五下锅。

别人不说,有玄渊和耶律升两个人在一边指点,做出来的怎么也不会差。

就是这两位大厨,指点则指点,还亲手各做了一碗面,并要陈小五跟着自己做一碗。

最后得了三碗面。

屋门打开,三碗面摆到张韵生面前,外表看起来都差不多,热腾腾冒气儿,也不知道哪一碗是新郎官做的。

张韵生各自尝了一口,点评以前,絮絮对着外头人说:“面,得新娘子说好才是好。”

玄渊和耶律升自然都笃定新娘子会说好。谁知道,他们聚精会神半晌,看张韵生先尝了第一碗面,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银竹暗自嘲笑起耶律升,哈哈哈,人家没有瞧得上他的大作呢。

接着张韵生尝了第二碗面,也摇了摇头。

银竹覆将嘲笑目光投向玄渊,哈哈,美女的嘴巴是刁蛮的。

两人对视一眼,又极快撇开,哼了一声。

直到尝到了第三碗面,张韵生的脸上骤然露出笑意:“好吃。”

絮絮也不大理解:“真这样好吃?”

别人不知,但玄渊的手艺她是信得过的。

张韵生才笑着解释说:“并非如此。其实,两位公子做的都很好吃,是小五比不上的。不过小五他知道我的口味爱酸爱咸,醋和盐放得多些,我最欢喜。”

“适合自己的,才最好嘛。”赛明月在一边儿打趣,又看了眼斗法失败的两个男人,兀自摇头。

新娘子不宜多吃,剩下的全然便宜了已经饿了的扶昀,扶昀一人干完三大碗面,吃得十分畅快,啧啧感慨:“好吃,好吃。”

慕容音瞅了眼自家相公狼吞虎咽的模样,微微摇头。

扶昀的面还没吃完,他们就看见姐妹团全进了新娘的闺房,只剩下了夏萤。

“第五题呢?”容深看向夏萤,通过声音可以判断,第一题是赛明月出的,第二题是絮絮出的,第三题是慕容音出的,第四题是兰成出的,那这第五题不出意外,该是夏萤来出。

夏萤被容深一瞧,脸上一红,登时心跳一慌,忙地说:“第五题,也很简单啦!新郎官怎么能不认识新娘呢?这里有五只手,只要牵对了新娘,就能牵走哦!时间紧迫,先到先得!”

陈小五挠了挠脖子:“那牵错了呢?”

银竹兴高采烈:“姐姐也能牵走吗?”

夏萤捂着嘴笑起来:“牵错了会得到一个巴掌。”

说话间,夏萤打开了闺房的门,但门上牢牢糊着一整面黑绸布,只有五只手各自伸出来。

每只手都很相像,只有微妙的不同,她们还坏心眼地向他们勾手,仿佛在说,快来牵我。

陈小五傻了眼,他素来知道自己老婆手很长很白,但现在全都如此,给他看得楞了。

想牵,怕牵错了,不牵,又一个个都在勾手指。

银竹是每个都想牵一牵,但生怕牵到赛明月,狠狠给他一巴掌。

耶律升没有动,显然在准备让其他人去试错。他对女子的手哪里有研究,更别提牵都没牵过絮絮的手,委实无从分辨。

容深同样一筹莫展。

玄渊倒也没有当先去试,漆黑眼睛观察着什么,不知有没有得到结论。

只有老实人扶昀,凑过去,看了第一个,第一只手便妖娆地朝他勾了勾,他摇摇头:“不对,我娘子的手没这样长。”

第二只手显出小麦色,略宽长,扶昀想了想,“这位也不是我娘子。我娘子时常药浴养手,很白。”

银竹则亦步亦趋跟他后面,不知哪根神经突然搭错了,鬼使神差伸手牵起第二只手,然后收获了一个巴掌。

银竹泪眼汪汪:“呜呜。肯定是赛明月……出手这样重!”

耶律升在一旁微微地笑看他,心道,排除了一个。

玄渊这时已不动声色走近,生怕絮絮被哪个野男人牵走了,耶律升一见他动身,也立即附了过来。

絮絮的手纤长白皙,但常年握剑,便磨出茧子来。玄渊仔细观察,这第四位和第五位的手,手形相似,白皙相近,且都有薄茧。玄渊不敢轻易选择,第五位姑娘似乎意识到他目光停留,还刻意向他比了个心,……

耶律升见他迟迟不选,心中嫌他磨磨唧唧,出声道:“有的人不是标榜自己神算子,怎么不掐指一算?”

那边银竹又因为牵了第一位的手,挨了一巴掌,呜呜地哭。

扶昀心觉第四位是自己娘子。

时间已然不多了,夏萤在一边催促:“大家快点牵哪,时间不多了哦!”

香快熄灭,香烬落下来的片刻,大家纷纷开抢,玄渊眼疾手快要牵第五位姑娘,耶律升一看,立即横手去拦,两人手上功夫了得,你来我往招式变幻,最后还是被玄渊成功牵到了。那只手佯作要打他,被他紧握,“絮絮,我知道是你。”

扶昀也飞快握住了面前这第四位姑娘的手,里头响起女子笑音,他心头总算松了口气。

陈小五也成功和第三位姑娘牵手,果然正是新娘。

耶律升懊悔地站在玄渊旁边,刚刚慢了片刻。

答案揭晓,絮絮从布后笑盈盈地走出来,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玄渊低眸擡起她的手来,温柔摩挲着她的食指和中指,说:“常年拉弓射箭,这里便会有薄茧。阿音则不一样,她拣拾草药,茧当在拇指和食指间。”

那边挨了两个巴掌的银竹泪汪汪看着赛明月和兰成,赛明月望着他摇了摇头:“有的人观察入微,有的人纯属欠。”

经历过千难万险以后,陈小五终於迎得美人归,傍晚时分,在陈小五家,新人拜过了堂以后,大家夥便坐在院子里吃席。

雪停了,四下里洁白一片,映着红灯笼的暖光,十分的喜庆。

来客不多,满打满算摆了四桌酒,大家都在厨房里帮忙,如耶律升所言,做了全羊宴,以及一大桌江南江北的名菜。

觥筹交错,难得放松,连絮絮都喝了两杯,兰成在一边撺掇她多喝,她直摆手,表示再喝就要酒后乱性。

玄渊在旁替她把控着,闻言,忍俊不禁,“算了吧。”

她喝多了哪里会酒后乱性,只会乖顺地软倒在他怀里,还说两句不着边际的梦话罢了。他倒想。

这日最后絮絮果然还是喝多了。

但她心里的紧张,随着酒醉酒醒荡然无存。

醒来是日上三竿,晴光透过雕花格扇的窗子照上她脸颊,她在梦里抱了个空,这才慢慢睁眼。

温弦在一边给她拧了帕子,笑说:“陛下终於醒了。”

絮絮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嗯……”

夏萤捂着嘴笑,絮絮注意到,迷茫问她:“夏萤,你笑什么?”

夏萤说:“陛下昨夜里怎么都不肯松开淮陵王的手,非说这是陛下的玉如意,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絮絮一呆:“啊?这,我当真这样说了?”那可丢死人了。早说她不能喝多,兰成偏要劝!……长个记性,成婚那日绝不再喝。

可见此行收获良多。

大雍朝设立敬英阁,阁里供奉为大雍而死的先烈之灵位。

守阁的卫士见到陛下来,倒很惊讶,没想到陛下会亲自驾临。

关上了门,只剩陛下一人在阁中。

絮絮擡步,停在一座灵位前。

她随身带来的篮子里,有檀香,还有她从前最爱吃的桃花糕。

“寒声,……”

她替她擦了擦灵位上的薄灰,将糕点和水果一一更换成新的,最后在寒声的灵前,点上三炷香。

熏香袅袅,仿佛寒声还在她身边一样。

本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是笑了笑:“明日我要成婚了。”

皇帝大婚的正日子,冬月初六,大吉,宜嫁娶。

上京城中的百姓为了一瞻这盛事,天没有亮就到玄武大街上占位置。

礼部早就安排仪仗,一路鸣奏雅乐,淮陵王殿下骑着一匹雪白骏马,身着玄地赤襟的袍子,袍角金线螭纹张扬威武。他冠戴整齐,披着黑狐大氅,贵气逼人,眉眼如画,在眼下有一颗艳丽的朱砂泪痣。

远远望去,清雅高华,如竹如柏。

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仪仗队伍。

风雪虽大,上京城却热闹非凡。

入禁宫东门,合而共拜天地日月。

絮絮等了半天,终於等到玄渊进了东门,群臣在侧,不能急,她只有慢慢地向他走过去。

离着只有十几步远了……他肩上积满风雪,今日的装扮,衬得他格外丰神俊朗。

絮絮不自觉地便弯起眉眼。

礼乐声浩大,他们并肩而行,一步一步,上得高台,在神明列祖丶天地日月牌位面前跪拜叩首。

礼官在诵读冗长的祷文,声音贯穿过洪钟奏乐,她倒在长袖掩盖下,悄悄去牵他的手。温温热热的。

不敢再有太明显的动作了。

再偷瞧他,表面做出一副正经恭敬聆听的模样,谁知道却和她勾手手呢。

大婚的仪式太繁杂太多了。祭祀完天地先祖,要受百官朝贺,两人并肩站在这最高处,万人俯首称臣。

眼前是跪拜朝贺的文武百官丶命妇嘉宾们,远处是上京城鳞次栉比的屋舍,更远处是缥缈如烟痕的覆雪群山。

恍然如一梦。

四年多前,也是此处,她接过中宫金印,那时,她还只想做一个扶熙口中的六宫之主。

谁能想到四年之后,她会站在这里,看世人俯首称臣,成为天下之主?

玄渊侧过脸,注视着絮絮,今日她一身华丽璀璨的玄地龙凤成双金绣袍服,妆容浓丽,乌黑长发挽成高髻,其间,簪着那支凤皇金钗。金钗熠熠含光。

她的目光悠远且长,似眺望她的无尽江山。

他微微一笑,想,她终於得偿所愿。

他也得偿所愿。

仪式过后,絮絮和玄渊被送到栖梧宫里。

新婚大喜,宫中布置一新,挂满喜幛红绸,儿臂粗的龙凤花烛鎏金錾玉,浓光照映。

两人依照婚俗,坐在床上,男左女右,殿里站满了命妇嘉宾。不必挑盖头,但得喝合卺酒,结发同心。

玄渊接过喜娘递来的匏瓜,剖开一半的匏瓜里盛着潋滟苦酒,絮絮饮了一口,他也饮了一口,此之谓共苦。

接着喜娘呈上金剪刀,絮絮正要拿,倒被玄渊抢了先,他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剪了一缕她的头发,覆咔嚓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手指灵巧翻了几翻,便挽出个漂亮的同心结来。

这“翻了几翻”,也可见他平日绝没有少练。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拿到同心结,他心里有什么正滋生蔓延,蔓延到嘴边,他实在忍不住,咧成一笑。

笑得有点儿傻气。

被絮絮推了一下,低声说:“傻笑什么呀,得出去敬酒了。”

他笑意难抿,“好好,我知道了。”嘴角却始终平不下来。

满屋子的命妇们瞧着这对新婚夫妇,这位淮陵王殿下,视线哪里舍得离开陛下,满眼似都只望见她一个人了。

便是说要出去敬酒,被推着踉跄走了几步,还回头生怕娘子没跟过来,最后索性牵上手。

絮絮无可奈何:“我在,我在。”

终於,夜阑人静,繁文缛节全都结束,栖梧宫里寝殿里只馀他们两人。

外头雪风正紧,呼啸刮窗,殿里春光乍泄,烛影摇红。

玄渊擡起手,取下她发髻上簪着的最夺目的凤皇金钗,随钗离开,乌发如瀑散落,他心乱跳一气,几乎要跳出胸膛来。

絮絮笑盈盈看着他,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你会不会啊?”

咳,在这种箭在弦上的时候,被问“会不会”,是对男人的一种挑衅。絮絮本意只是好心问问,假如他不会,她枕头底下还有压箱底的小人书,他们俩可以一起观摩观摩——谁知玄渊眸色益发地深,直接俯身压过来,在她耳边低语:“谁说我不会?”

絮絮始料不及。

沈香拔步床摇晃得很厉害,咯吱咯吱作响。

她抱紧了他的宽阔背脊,摩挲他那肩胛骨,成行的汗顺着额角浸湿鬓发,气息仿佛融成一体。

躯壳严丝合缝。

同频共振。

最激烈的时刻过去以后,偃旗息鼓,玄渊终於撑着胳膊,贴在絮絮耳边,低声喘息着问出一个困扰他很多年的问题。

大概也是普天之下男人的好胜欲作祟。

“我和他……谁技术好?”

絮絮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玄渊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他不如扶熙,登时觉得一股血流下冲,卷土重来,定定说:“那再来一次。”

花烛燃尽,絮絮委实受不了了,哑着嗓子连连求饶:“你厉害,你最厉害了,你真的真的上天入地最厉害了。他们谁也比不得你。”

有人欢喜有人愁,絮絮的洞房花烛夜那晚,耶律升和银竹对坐喝酒喝了一晚上,宿醉以后,抱头痛哭。

至徽元年的除夕,作为新朝第一个除夕节,无比隆重丶盛大。

除夕有一项流传很久的重要仪礼,那便是帝后同登朝夕楼,与民同乐,共赏烟花。

今年并未例外。

只是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帝驾南巡,除夕夜,登的并非上京城的朝夕楼,而是烟都的凤皇楼。

除夕之夜,烟都的烟花连片,几乎将半边天染得光彩陆离。

烟花在半空炸开,绚烂夺目,烟花声不绝於耳。

尽管烟花只是刹那盛放,但只要烟花不断,便可使无数个刹那相接,延续它们的绚丽。

凤皇楼上,风雪浩大,絮絮和玄渊两人站在高楼俯瞰烟都城。亭台楼阁,烟柳画桥。

万家灯火璀璨。

一片雪花落在她发间。

他伸手替她拂去,目光温柔,如星在水。

“我答应你的事,终於做到了。”

絮絮蓦然擡眼:“什么?”

他骤然将她拥在怀里,给了她一个眨眼的时间,去理解他的话,他笑意清浅,慢慢道来:“娘子,我说过的,等我好了,带你来烟都的城楼上看烟花。”

来自前生的许诺。

刹那间她眼中湿润一片。

她怔了良久——原来,是你。

“阿铉。”

彼此相拥。

就算前路风雨如晦,也不必畏惧。

阿颓:可能会写很多配角的番外,还有一条和铉哥if线^_^

《升贵妃找妈》

《西南十三部族最大水货出现,恐一不小心就被扫地出门(银竹x赛明月)》

《惊!打铁四年,他竟这样抱得美人归(扶昀x慕容音)》

等等。

宝贝们按需选购~

(ps,番外可能会隔日更qaq,烧得烧昏了头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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