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沈千意问这话的时候并没带多大的情绪,包房里的气氛却更加沈寂,还带着股被无言包裹着的尴尬。
和朋友大放厥词的时候被当事人听见,饶是祁年如何的我行我素,这会儿也有点挂不住。
很快,他仰头,擡起了自己紧绷的下巴,带着点桀骜和不爽,面无表情的回头和沈千意对视。
在暖色的橘黄灯光下,沈千意看着他那张轮廓立体的脸,微微分了心神。
或许,这就是多年以来,名流圈里那些女孩对他趋之若鹜的原因。
“我说,”祁年咬字很重,一开口,就把沈千意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要当顾晓晨的爸爸!”
铿锵有力的说完这句话,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祁年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包厢。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沈千意莞尔失笑,瞧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顾晓晨道:“拿我开涮,胆挺肥啊。”
顾晓晨道:“对不住对不住,本来是想给你们夫妻俩制造点机会,哪知道会弄成这样。”
看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哪有半点不好意思。
沈千意懒得和他废话:“下不为例。”
等她走后,严正清和陈舟吐了口气,好一会儿,陈舟才道:“祁少这老婆,好像有点厉害啊?”
顾晓晨没接这话,不过心里倒是赞同。
能让祁年这么多年念念不忘,那可不是厉害吗?
……
沈千意下楼是十分钟后的事。
以为祁年已经离开的她,打开车门后座看见靠边坐着的人,心里倒是有几分意外。
换作她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恐怕这会儿已经恨不得遁地,离当事人远远的。
顾忌到祁年此刻的心情,沈千意上车之后也十分沈默。
夫妻俩一左一右的坐在轿车后座,中间拉开了一段距离,除了车子偶尔发出的喇叭声,没有一点多馀的声响。
祁年上车后,司机从他的表情中就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以往总要和沈千意攀谈两句的他,这次识趣的闭了嘴。
好半晌,祁年忽然开口,很轻又很快的说了声:“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沈千意的确有话想问祁年,顾晓晨明明说他心情不好在舒意买醉,所以特意请她来救场。
她还担心这人发起酒疯来没办法将他制服,进门前特意从安保那里借了根巡逻棍,哪知道她来的时候祁年别说发酒疯,身上连点酒气都没有。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
顾晓晨那个人从小就没个正形,和祁年既是两肋插刀的兄弟,也是互坑起来毫不手软的损友。
这次让她过来,分明就是拿她们夫妻俩开涮,而祁年和这事半点关系都没有。
想通之后,也就没什么好问的。
她摇头,很淡的说道:“没有。”
一直低着头看手机的祁年,闻言擡头直勾勾地望着她:“真没有?”
沈千意再次摇头。
祁年哼了一声,带着他惯有的尖锐和讥讽:“沈千意你可真行。”
沈千意早就知道祁年的性子阴晴不定,只是每次面对祁年无端的怒火,她都显得很无奈。
譬如这次,她压根不知道祁年又是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她来的不是时候,让祁年在他那群朋友面前装逼不成反被打脸,所以他心里的气顺不下去?
那沈千意就觉得自己很无辜了,这事冤有头债有主,要怪也得怪到谎报军情的顾晓晨身上。
“听说你借酒浇愁,我担心你,怕你出事,手上的文件都没看完就来找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祁年冷冷一笑,沈千意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怕他惹出什么事连累了到自己,在沈千意心里,他的重要性约莫就和那几份文件一样,或许还比不上。
为了他,沈千意连文件都没看完,还真是天大的恩赐呢。
胭脂似的红染上了祁年冷白的脖颈,他深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把心里不断喷涌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真是不长记性,对沈千意这个女人,他就不该有半点期待。
夜间车量流动少,在司机不断的提速下,黑色的迈巴赫很快到了筑梦园6幢。
筑梦园二十套别墅,祁家独占两套,婚事确定,祁家便大手一挥送了一套做她们的婚房。
这里闹中取静,与城市之心只隔一条河,却仿佛隔断了所有的喧哗吵闹,沈千意婚后一直住在这儿。
至於祁年……
明明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絝子弟,比她这个大老总还要忙,一年四季到处跑,想见他一面实属不易。
兴趣来时,偶尔想起了这么个地,也会回来住上几天。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别墅。
两人刚到,管家就堆着笑迎了出来。
“少爷,少奶奶。”
祁年虽然脾气不好,但对於一直照顾自己的管家还是非常尊重的。
“刘阿姨,好久不见,身体还好?”
刘妈点头:“我都好,倒是少爷您,才出去大半年,怎么瘦成这样了,真是受罪了您。”
刘妈是老宅那边派过来的,主要是照顾祁年夫妻俩的衣食起居,顺便替他们打理别墅的一切事宜。
沈千意不知道刘妈是从哪里得来“祁年在外遭罪”的结论,这人出国都是私人飞机,走到哪都有专车接送,派头比国内任何一个一线明星还要足。
要是他这样的少爷也算受罪,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享福的人。
不过她还是认真看了祁年一眼,刚才光顾着看他那张脸,这会儿仔细一瞧,祁年还真是瘦了许多,整个人都单薄得不行。
沈千意开口关心道:“你没事吧?”
祁年垂眸扫了她一眼,带着点嘲弄的笑意:“不必假装关心我,我不吃那套。”
两人见面这么久,沈千意没关心一句,这时候也不用装模作样给任何人瞧。
他双手插兜走进客厅,只给沈千意留了一个冷漠又潇洒的背影。
沈千意哂笑一声,收回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心软。
刘妈已经习惯了她们的相处之道,对於她们二人的事也从来不会插嘴。
可能是祁年事先打了招呼,两人到家后,宵夜和洗澡水都已经备好。
开了几个小时的会议,又去一趟舒意,沈千意这会儿全身都乏得很,自然是要先沐浴。
卧室和衣帽间的灯都明晃晃的亮着,祁年正在里面换衣服。
两人感情一般,但是并没有分房睡,因为祁年不准。
当时的她还以为两人需要履行夫妻义务,谁知道这个男人又在床上划了一条三八线,并厉声告诉她不准越界一步。
沈千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别扭的男人。
既然这么讨厌她,当初又何必伸出援手,主动提出联姻呢?两个成年人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是比谁定力更好吗?
衣帽间的门敞开着,沈千意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祁年灰色的t恤刚卷起一半,露出了他充满力量的腰腹,他个头很高,身上的肤色是冷白色。
记得高中那会儿,祁年是学校篮球队的,他们队里的每个球员都是又黑又壮,只有他,白得晃眼。
穿上衣服的他看起来有些瘦弱,实际上,他的身材管理非常好,腰上腹肌线条优美,看起来十分结实。
祁年对她的打量熟视无睹,自顾自的换着衣服。
直到他松开了运动裤上的系带,沈千意才忽地开口:“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好久了。”
祁年平视着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说!”
语气极短,还带着点小王子的骄矜。
沈千意擡手指了指他的后背:“你的衣服为什么都那么……”眉头皱了皱,她想出了一个攻击性没那么强的词“新潮?”
这个问题困扰了沈千意许久,据她了解,祁年并不是一个审美畸形的人,穿的衣服多是以黑白灰这三种纯色为主。
可是这衣帽间里他的衣服基本每种颜色都有,红的绿的,蓝的黄的,每一件都异常醒目。
每当沈千意快忘了这家里还有一个主人时,一打开衣帽间,这些耀眼的衣服总是会提醒她祁年的存在。
鉴於自己的眼睛被污染了很多次,自诩尊重别人喜好的沈千意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问了出来。
祁年没有立马回答这个问题,随意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经过沈千意身旁时,他才道:“有时间问我这个问题,不如问你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被家人宠坏的孩子,好像的确是不太会在意别人的感受,沈千意和他搭了几句话,这人几乎是句句都带刺。
她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一而再再而三被祁年怼,沈千意心中的不悦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她靠在衣柜上,在祁年踏出衣帽间的前一秒,很淡的开口:“祁年,我拜托你稍微成熟一点好不好?”
祁年并没有回头,只是他的脖颈和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红色,连喘气声都比刚才更加明显。
出国半年,沈千意从来没有主动打过一次电话,更没有半句关怀,顾晓晨和刘妈看见他的第一眼,都能立马发现他的变化。
而沈千意这个枕边人,对他无话可说就算了,现在还要求他成熟一点。
他倒是很想问问沈千意,他到底哪里不成熟了。
不过不用问他也知道沈千意心里在想什么。
他把两人的婚姻当事实,沈千意只当一场交易,立场不同,争吵是必然的。
祁年咬紧牙,将那些伤人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高昂着的背影,在这一刻松懈下来,沈千意看不见他的脸,却从这个背影里瞧出了几分可怜的味道。
在商场浸润几年,和对手交锋时,她一向都是踩准别人的痛处,用最冷漠的态度说出最残忍的话。
她知道祁年不喜欢别人说他幼稚不成熟,以往她也会注意自己的言辞,这会儿火气上来,就显得有些口不择言。
话一出口,沈千意就立马后悔了。
祁年不是她的对手,更不是她的敌人,没有必要把两人的关系弄得剑拔弩张。
只是祁年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
这一晚,祁年没有再回主卧,习惯了一人独眠的沈千意也变得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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