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跨上夜刀马,如柏在前一路狂奔。
跑出一小段,我意识到,这路我熟悉啊。
这不是女娲庙吗?
难道说,观音庙的剧情照应发生,只是换了神祗?
果然,到了女娲庙,我往马屁股上加了一鞭,那马吃痛,往前一窜,生生撞了进去,也因为收势不及,把我甩了下来。
大概因为酒精麻痹作用,我也不觉得怎么疼,只晃晃悠悠爬起身,面前是那高高耸立的神像,女娲伏羲,慈悲妩媚,双尾交缠。
我打了个酒嗝,慢慢转过来,映入眼中的依次是金光瑶丶苏涉丶忘羡丶蓝大丶江澄丶金凌丶怀桑……在这间小庙里,显得颇为拥挤。
与观音庙不同的是,多了个我,少了个聂大——我估摸着聂大还在满世界找脑袋玩呢。
不过没有头的话,谁又能证明他是聂明玦?
一干人等,看见我都吃了一惊,几乎同时叫了一声“金夫人?”
金光瑶背靠柱子,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帽子不知哪里去了,一头发丝凌乱,左手是毒烟的灼伤,几乎不能擡起,腹部殷红一片,血流如注,苏涉在一旁扶着他。
他看着我,脸上神情有微弱变化,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讶,喃喃道了声:“阿愫?”
我看他样子,就猜到剧情已经进行到哪一段。先顾不上别的,奔过去瞧他。
跟观音庙不同的是,他右手倒是没断,但肚子有绵延的一道伤口。
他开口想说什么,一张嘴就是一口血沫子,我连忙示意他别再出声,转而看向苏涉,后者赶忙解释:“是他们……不知如何知晓,宗主藏了琴弦……”
我微微一楞,心里不知算是一沈还是庆幸。
如何知道,肯定打蛊雕的时候被蓝家人发现了呗,所以在魏无羡缴走武器时,就把琴弦一并收走了。
他那腹部之前被蛊雕所伤,一直要好不好,后来诓来蓝曦臣,不知是不是也是用的伤口恶化的理由,加上这次魏无羡把琴弦捞出来,那伤口新老交叠,搞得简直像剖腹产一样,
但是,若没了琴弦,想必也就没有劫持金凌这段剧情,肚子上一个疤换只手,不亏。
我解开背上褡裢,就给他撒药。
我喝高了手上没准头,撒得他跟卖□□的似的。惹得苏涉在旁边直叫:“夫人,歪了,撒歪了……”
我一拍后背:“不怕,这还有五斤!”
金光瑶:“……”
苏涉:“……”
这会儿功夫,场上其他人也缓过劲来了。
“金夫人……您如何会找到这里?”蓝曦臣率先行了一礼,恭谨周严,道。
没有证据秦愫参与过金光瑶的恶行,而且秦愫毕竟是个姑娘家,是以大家都还对我颇为客气。
我也回报给他一个营业式微笑:“我家相公在这,我能不来吗?”
“金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江澄把话接过去,一贯地讥讽语气,“只是,夫人怕是不知他做下的事情吧?”
“哦?”我站起来,扭过身笑咪咪道,“我是不怎么清楚,我只知道,虽然不是从小一道长大,也算相伴十数年的情分,出了这等泼天大事,我不站在他一头,还能倒过来跟外人一起围剿他,捅他一剑不成?”
我听见金光瑶在我身后轻声一哂。然后看江澄的脸青白一阵,想说什么,却被胸前伤口所累,先咳出一口血来。金凌在旁担心地叫了声“舅舅!”
我自己都感觉到血液在身体里快速流动,我本来病着,那坛子酒喝下去,倒出其不意地发出汗来,说清爽吧,又带着酒劲儿,说酒醉吧,又十分清爽,一时间脑子转的车轮子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上学时类似的事也发生过一回,我病了但又不得不上场,结果干了半瓶二锅头拿了个最佳辩手……
聂怀桑从角落里探出头来,一脸怂萌地道:“嫂子,你不清楚的话,我们告诉你,他这次设下大局,在乱葬岗想把百家一网打尽,我都差点折在那上面呢。”
我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起这家夥是被苏涉半道抓过来的,苏涉啊苏涉,虽然忠心,但真是败事有馀。
於是我骂苏涉道:“你捡什么不好捡这个倒霉玩意回来?知不知道啥叫拾金不昧?赶紧的,哪捡的给我扔回哪去,人家失主不定多着急呢!”
苏涉也不知听懂没听懂,瞪圆了眼,气鼓得像雨后的青蛙,还得金光瑶拉着他拍他肩头,以示抚慰。
我站定不动,看看他,一笑:“怀桑,百家的事,我不百分之百清楚,但你说的,也未必百分之百正确。我只是想着,按常理推断,他位列仙督,统领百家,有何必要做出这等倒行逆施的事?这其中,是否可能有什么误会?或者有人刻意栽赃?”
“退一万步说,这事真是他做的,”我接着道,“那百家事,百家主,更应该办一场公审,由大家来共同决定。”
我说着,眼睛一个一个从他们脸上扫过去:“我知道,各位是四大世家的仙首,是否在各位心里,那些小宗小派,连人都不算了?没有发声的权利?他们要怎么处置自家的仇人,非得由各位全权代表?”
蓝曦臣神色一凛,拱手道:“金夫人误会了,我等并未如此托大,只是今夜,偶然在此大家都遇到。”
有些意外的是,聂怀桑第一个赞同我的说法,道:“既然嫂子都这么说了,我觉得有理。”
魏无羡此时插话,笑道:“金夫人,我要提醒一句,这世上一向墙倒众人推,到了百家那里,您家夫君的结局,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我看了他一眼,魏无羡的笑容里带了三分苦涩,他说这话,其实算是好心,毕竟上一个有类似经历的是他,同病相怜,发自肺腑。
於是我也笑笑,回了一揖:“魏公子好意,我心领。”
我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其实,这也正是我的担心。我读过勒庞的《乌合之众》,里头一句话令我印象深刻:群体只会干两种事——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
如果今晚的四大世家对金光瑶维持原判,那百家公审确实只会让金光瑶下场更糟。
所以我要的是,也只能是,今晚翻盘!
离天亮还有约两个时辰。说白了,我推给百家公审,无非是要争取这点时间罢了。
我暗自握紧拳头,一个个打量过去。
这理由冠冕堂皇,理论上说,的确,百家事百家主,你不能代表别人判罪,因此蓝家人都没说什么,表示默认。
魏无羡已经提醒了一句,此时也不多言。
聂怀桑打的小九九就更不必说了,如果按当前态势发展,他巴不得金光瑶被百家公审,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呢。
倒是江澄此时成了唯一出声的人,一开口,依然十分孤绝,冷笑道:“就按她说的来呗。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金夫人这不见棺材不掉泪,倒跟金宗主十分相宜。”
“江宗主擡举了,”我笑道,“困兽犹斗,是因为不得不斗。我不为金宗主斗,还能不为我自己斗,不为金凌斗一斗么?”
江澄眼神明显锐利起来:“你说什么?”
“金麟台上,人人皆知,仙督与我待金凌如亲子,这么多年,江宗主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江澄哼了一声,倒没否认。
我接着说下去:“可这宠爱,仙督在时,是恩宠,仙督倒了,便是原罪!”
“往最好了打算,族里其他人都无异议,按长幼嫡庶,让金凌接了宗主。可少年继位,承担一宗,里头的艰难,别人不知道,难道您不知道吗?”我放软声音,“江宗主,真的舍得金凌再经历一遍那些?”
江澄看着我,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可若往坏里头准备,”我声调一转,突然肃杀起来,“金家里的覆杂,想必您也耳闻过一二。金凌一个没爹娘护着的,您身为个舅舅,真能撇了江家事务,一个月二十天站在金麟台上拿紫电给他撑腰?得,就算您能,您可知汉太子刘盈?刘盈为护如意,同寝同食,也不过一天如意贪睡了些,就……”
“别说了!”江澄大吼一声,胸前伤口一阵冒血,金凌赶紧前去扶住。
他吼完这句,却不再说话,转过脸去,仿佛闭目调息,休养伤口。
金凌还懵懵懂懂的,我看向魏无羡,他神色也有些凝重。
事赶事发生得太急,也许很多人都没有好好想过,还得我这开着上帝视角的局外人来提点:
金光瑶若一夕骤倒,对金凌到底意味什么。
金光瑶在我身后喘着血沫子,也不说话,但我馀光瞥见,他嘴角似乎有点上勾。
敢情我照着江澄踩的这一脚,连他都听着爆裂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是开怼的一章,接下来不管是对忘羡还是江澄甚至蓝大都有不友好的一面,但我觉得不是刻意黑,就摆事实讲道理而已,而且女主是站在瑶总立场的,必须怼赢才保得住瑶总,就酱……
如果完全接受不了怼忘羡的,右上角叉叉,幸福你我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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