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26
026
那天之后，常常一起吃饭的三人组变成了四人组。至於多了哪个人，不言而喻。
“你吃食堂没忌口吗。”祝一佳边塞饭边好奇地问，“之前不是家里给送饭？”
洛知然嘴上说着没关系，实际上可不是这样。沈弥眼看着他略带嫌弃地把不爱吃的配菜一点点挑出来，最后只剩下少得可怜的一点点。
“给我吃吧。”她自然而然地说，“别浪费。”
洛知然便用筷子把菜拨到沈弥的盘子里。
他们俩浑然不觉自己有多腻歪，可旁边俩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
卢晨宇似是想有样学样，轻咳一声，把一个肉丸夹给祝一佳，却被她直接控诉：“我不爱吃这个！”
“我错了……”总之道歉就对了……
“上次跟你说过我口味，你是不是根本没认真听……”
“我真错了……”
沈弥不懂自己爱惜粮食的行为怎么就让小情侣拌上嘴了，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她只是低头吃菜，时不时擡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上课时只能用馀光瞥一瞥侧面，现在则正大光明地瞧。
没过多久，洛知然就放下筷子，“我脸上有东西？”
“没。”
“你一直盯着。”
“不行吗？”沈弥疑惑。
“当然行。”洛知然笑了笑，说，“吃完了就走吧。”
边上那对小情侣又眼含甜蜜地拌起嘴来了，明眼人都知道不宜打扰。
更何况他也同样不想被打扰。
操场上，俞不群利落地投了一个三分进去，围观的人就算不懂篮球也不由得赞叹一声漂亮。
深秋即便是中午也不怎么热，微微出了点汗，被风一吹正凉爽。
很多女生倾慕地望着他，俞不群却根本没注意到，只随手把篮球抛给朋友，两步跑到边上拿起自己的那瓶水，“走了。”
“啊？就不打了？”
俞不群点了个头就跑了，他早就瞥见临近那栋楼的天台上出现了一抹熟悉的颜色，是沈弥的书包。
他知道她午休的时候偶尔会去那里坐一会儿。
上次正式道完歉之后，两人就又正式回归到了融洽的好朋友关系。俞不群找她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找她玩而已。
他心里这样想着，一溜小跑上楼，推开了天台门。
“沈小弥……”
话音顿住，俞不群的眼神在瞬息之间冷了下来，盯着眼前回过头来的那个身影。
“怎么是你？沈弥呢。”他的口吻称不上友善。
洛知然没回答，只是微微皱起好看的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他们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人，一个开朗阳光，另一个则浑身都透着疏离，拒人於千里之外。
只这一眼，俞不群就浑身不舒服，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不喜欢那种目光。
“你找她？”少年清越的声音传来。
俞不群莫名就生出些恼意，他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人这么自然而然地代表沈弥讲话。
“她……”
后面的话被咽了下去。他看到自己想找的人正躺在洛知然的膝盖上，正安详地睡着。
其实俞不群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沈弥睡着的模样。他和她认识很早，互相看过无数训练和比赛，不论状态好坏都全盘见证过。
明明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现在这一幕就是无比刺眼。
他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洛知然的手指抵在唇边，笑了一下，甚至都没有出声，只是做了个这样的口型。“嘘。”
他们两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交错，而后俞不群又将视线移到了沈弥身上。
她依旧睡得很沈，即便操场上传来的噪音让整个校园并不足以称得上平静。
俞不群最终闭上了嘴。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某个夏天。
大部分小孩的假期是在玩与学习，而他们则只有训练。
漫长的丶没有止境的省队集训。不知道未来如何，只是听从着指令，想能有一天能够实现自己作为一个运动员的目标。
对於俞不群来说，夏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除了能够看见沈弥的时候。他会在热身的时候往射击馆那边偷偷瞄一眼，偶尔能透过玻璃窗看到沈弥的背影。
哪怕只能瞥见一个马尾辫也满足。
因为篮球队和射击队训练的时间是岔开的，所以他们两个时不时会互相为对方去小卖部跑腿，买点零食雪糕。每到午休快要结束时，俞不群会从外头轻轻敲一下沈弥宿舍的窗户，用独属於少年的装酷语气说：“货来咯。”
那个夏天，他知道了沈弥有睡眠障碍。
由於训练太累，其他人都沾枕即眠，睡得很香。只有她是无意识蹙着眉丶甚至称得上状态紧绷的。
有时候俞不群都还没吱声，沈弥就能隔着玻璃听见那一丝踩在草坪上的细微动静，然后敏锐地睁开眼睛。分明很疲惫，却又一丝睡意都无。
她索性出门，跟俞不群一起坐在宿舍楼下吃冰棍。
他困惑地问：“你怎么没睡呢？”每天训练这么久，没见过谁不累的。
以前也不这样啊。
“睡不着。”
“那你精力还挺充沛。”
“不是。”沈弥的面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迟疑，又或许是仿徨，“只是……”
俞不群那时只是个迟钝的小男孩，没有听出什么多馀的情绪。
直到两人都把手里冰棍的最后一点吃干净了，沈弥才极轻地说：“闭上眼，会看到我爸爸。”
因此总是难以入睡。
夜晚由此变得极其难熬，更遑论只有一小时左右的午休。一丁点的杂音也在耳内被数倍放大，变得难以忍受。想要睡觉，只能等到困得实在过头丶身体疲惫到不能再疲惫的时候，才能昏昏沈沈地晕眩过去。
沈弥也不知道为什么。
“啪嗒”一声，俞不群手里吃剩的小木棍掉到了地上。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来该讲些什么合适。
楞了片刻，只憋出一句：“多久了？”
“每天。”沈弥很平淡地说。
那件事发生在去年冬天。大概是因为还没有过去多久吧……俞不群想，也许时间能抚平一切。
但并没有，自那之后，沈弥的睡眠障碍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以至於到了必须得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她不想让许如兰担心，每次都是一个人去，回来时包里装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只是吃了似乎也没怎么改善。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俞不群是知道的。
可现在，沈弥正枕在洛知然的膝盖上，呼吸均匀，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也安然入睡。
俞不群的面上划过一丝惶惑，蓦地走近。
……是真的，睡得很熟啊。
是因为在这个人身边，沈弥才能够安心睡觉吗？他从哪里来的这种魔力？连睡眠障碍都能够治愈？
片刻，俞不群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不愿打扰属於她难得的宁静，没再多留，只说了句没头没尾的：“照顾好她。”
洛知然没有回话，也没有给他的背影投去多馀的目光。
有些事不用别人说，他也会做，更何况别人并没有任何立场来指教他。
当然，洛知然没有错过俞不群脸上一闪而过的挫败感，只是他不知道是从何而来。
他就这样在天台上坐到双腿微微发麻，在离上课还有10分钟的时候，轻轻把沈弥拍醒。
“啊。”少女歪了歪脖子，甚至自己也有几分讶异，“我睡着了。”
她转向身边的人：“刚才谁来过吗？好像听到说话声。”
“没有。”
洛知然笑了下，说。
“也许你做梦了。”
阅读午夜飞行[校园]最新章节 请关注幻想小说网(www.huanxi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