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飞行12
012
这一刻，沈弥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得很快，一股脑儿地往校门口跑，即便手里拿着装有射击皮衣的拎包，也没能阻碍她的速度。
本来说是加训到11点，可教练拖了点时间，加上洗澡收拾的功夫，现在已经11点半了。这个时候，洛知然会不会已经走了？
沈弥站在校门口，刚想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个消息，便一眼看到街对面有个身影立在树下，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深秋的风拂过，带起他稍微长长了一点的刘海，露出那张过分白皙精致的脸。
沈弥稍微楞了几秒，随后一辆车子开过，打断了她凝滞的注目。只是驶远之后，树下已经没有人了。
洛知然向她走来的刹那，树荫处似有叶片悄然落下。
“抱歉，训练拖晚了一点……”她赶忙开口解释自己的迟到。
只不过还没等沈弥说完，他便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走吧。”
洛知然选的那家夜宵就在学校附近，是一家烧烤店。老板在路边开着很大的露天摊子，一边烤串一边扇着风，香气顺着风传遍了整条街，专往人的鼻子里钻。
独属於孜然和辣椒面的诱惑实在太致命了，让刚训练完的沈弥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其他高中生已经放学回家了，这个点儿剩下的都是成年人，身边满是嘈杂的说笑声。
沈弥看着对面低头看菜单的少年，只觉得对方跟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察觉到了她过於明显的目光，洛知然擡头：“怎么了？”
沈弥犹豫了一下：“你可以吃烧烤吗？”生病的人要忌口的吧。
不过洛知然说没有关系，她便也没再多问。
他们随意地点了一些烤串，要稍等个五六分钟才能好。在过分漆黑的夜晚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她的眼睛，沈弥这才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咦。”她盯着被对方头发半遮住的那个地方，是一枚小小的的黑色耳钉，“你有耳洞？”
洛知然点头。
沈弥感到很新奇：“什么时候有的？”
“一直。”
四中校规很严，做指甲丶戴耳钉丶染发烫发这些一律都是不可以的，会时不时被教导主任检察一波，在学校里是肯定不会戴的。
而且因为洛知然的头发不算太短，平时总是有碎发遮着，所以沈弥作为他的同桌，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她随口问：“疼吗？打洞的时候。”
洛知然想了想：“还好，一下就过去了。”
他似乎想问什么，却不知为何顿了半分钟才开口。
洛知然擡手将不长不短的碎发整理到而后，露出了耳钉的全貌。直径看起来不到一毫米，上面镶嵌的黑色钻石在夜晚的路灯下闪闪发着光。
他的耳垂看起来和脸颊一样柔软，却又因总是下意识抿着的嘴唇，看起来无端多了几分冷酷的疏离。
“还以为你会惊讶。”洛知然说，“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女生才会做的事。”
沈弥的想法很直白：“想打就打，长了耳朵都能打。”
那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洛知然露出这种表情。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笑，最终很努力地憋住了。
刚好烧烤摊的老板举着他们点的串串过来了，满满一盘摆在两人面前，新鲜出炉，香得沈弥肚子直接“咕”地叫了一声。还好路边环境嘈杂，没人听见。
训练前不能吃太多东西，加上今天又加训了好一会，她已经体力透支，饿得快要失去了理智。看着摆在最上面的那串牛肉，连句话都没说，直接伸手拿了就要吃。
串串刚到嘴边，沈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动作略微有点尴尬地楞住了。别人请吃饭，自己这样也太不客气了。而且饿得有点失智，动作也不太雅观……
想到这一层，她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嘴张了一半，不知道这一口该吃还是不该吃，面上浮现出明显的纠结。
对面，洛知然终於忍俊不禁。
他一向算得上是个安静的人，就连笑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如玉般的面庞，唯独嘴角上扬，眼睛微微地弯了一点，泄露了几分笑意。
“吃吧。”洛知然说。
沈弥见对方没介意，松了口气，总算对串串下了嘴。
体育队训练完后偶尔也会去一起吃饭，大家都是累了几个小时的人，毫无任何吃相可言。
而洛知然当然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了。在沈弥偶尔擡眼看他的时候，对方的举止永远是斯斯文文的。明明在这种地方吃夜宵，周遭的烟火气却不能沾染他分毫。
就像落入俗世里的一只仙鹤。
洛知然耐心地等她吃了一会儿之后，方才俯身从书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沈弥，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他递过来一个透明文件夹，里面装着几张印有文字的纸。
“这是池医生上次辅导时给的□□表，说是要找朋友互相填完交上去。你愿意帮我填吗？”
沈弥近期训练忙，完全忘了这一茬，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事实上大部分学生都没把这个心理辅导放在心上，只是应付了事。
很多老师丶家长丶甚至心理出现了问题的人自身都有一种错误的刻板想法——每个人都有压力吧，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别人可以承担，我不能承担？
沈迷虽然没有这么认为，但她潜意识里也没对心理辅导抱有太多想法。
她一口答应下来：“好，那我们两个就互填吧。”
洛知然颔首，狭长又漂亮的眼眸盯着她，仿佛有点期待：“那你想什么时候来我家？”
这令沈弥有些不解，而后，她低头去看白纸上面印着的字。
标题是：居住环境调查。
哈？
池医生你认真的吗？？？
不知为何，沈弥说话的声音忽然小了不少：“我丶我要去你家？”
“嗯。”洛知然说，“当然，前提是你方便的话。”
旁边桌依旧吃得如火如荼，时不时大声说话。可有那么几秒钟，两人之间维持着仅有彼此能感知到的丶绝对的安静。
“好啊。”
而后他听到沈弥如此回答。
少女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坦然自若，只是脸颊上悄悄泛起了一点不明显的红晕。
大概是因为刚吃完热乎乎的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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