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团团部里的张剑伟听到敌人有战防炮的消息,心一下就揪起来了。他当时并不是没有想到敌人就是金平所说的南集群,但是他认为日军是没有办法带着三百多公斤的战防炮穿越这茫茫林海的,如果敌人绕过了一团的警戒线,最多就带些迫击炮和火箭筒,而团侦察排向他提供的消息也只提到了敌人有两三千人,未发现有重武器。现在他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一二九六那边的装甲列车上去没有?”
“日军破坏了不小的一段铁路,现在装甲列车是一边抢修一边前进,速度不是很快,咱们这边的装甲列车是不是赶紧顶上去?这边的铁路还没有发现被破坏的。”
“通知他们要小心鬼子的战防炮,要保持和敌人的距离,尽量用曲射火力压制敌人。这列装甲列车不能动,一旦有什么情况就全靠它了。一团迂回的部队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根据师里通报,一团迂回的那个营半小时前通过了宝聚泉,正在全力向一二八一方向前进,预计一个半小时后可以从日军侧后发动攻击;飞鹰和一个飞虎小队预计一小时后会到达战场附近;三营三连正在迅速向一营长他们靠拢,该连现在暂时失去无线电联络,初步判断是电池又出问题了,这批电池怎么问题这么多呀!”
“命令炮兵营向战场靠拢,咱们不是还有一列火车吗?炮兵营和一营三连马上出发!告诉一营长,如果实在守不住就放弃火车,向一二九六方向靠拢。其它部队要严守阵地,没有命令不要乱动,别让鬼子趁乱钻了空子。电池的问题你们汇总一下,回头统一报到后勤部。飞鹰到位后,前沿所有部队由王啸统一指挥。”
滨崎少佐现在也是进退两难,刚才的两次攻击都被敌人打退了。从敌人的火力上看,跟自己的部队差不多,自动火器占了大多数,而且敌人的数量不会超过两个中队。在枪声中,中佐可以听到熟悉的三年式重机枪和九六式轻机枪,还有少量的三零式或者三八式步枪,还不时夹杂着一种类似掷弹筒的声音。敌人依拖着火车车厢做掩体,加上铁路两侧五十多米的范围被清理得非常干净,根本就没有可以提供掩蔽的地方,这让敌人得以充分发挥火力,给了自己的部队以很大杀伤,而不知道为什么,战防炮的攻击并不是每次攻击都有效,经常只能让敌人的机枪短暂的停止射击,而很快又恢复过来的火力继续给步兵造成了重大伤亡。在又付出了近三百人的伤亡后,中佐只能暂时停止了攻击——再这么打下去效果也不会很好,他需要换一种打法。而那些倒在攻击路上的伤员的**声,严重地影响了攻击部队的士气和攻击速度,许多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些伤员,而导致动作迟缓,让自己也倒在了地上。但是他又无法抵御消灭眼前这股敌人的诱惑,现在火车上敌人的火力已经明显比第一次弱了许多,尤其是重机枪,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少了许多,这些应该都是战防炮的杰作。中佐相信,只要再组织一两次攻击就可以拿下这列火车,然后彻底破坏掉这列火车,并摧毁一段铁路,就可以瘫痪敌人的运输一段时间。
此时,车厢里的一营长也在头疼,没有想到鬼子这么顽强,发现中了圈套居然不撤退而是改成强攻。而且敌人的战防炮确实凶猛,已经有几节车厢里的重机枪被打坏了。而更糟糕的是大左轮的照明弹没有多少了,如果一会儿鬼子再进攻,他们就只能摸黑打了,那样的效果就会很差了。而一旦被日军接近了火车,这看似坚固的掩体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了。
“营长,团长不是说咱们可以放弃火车看一二九六方向撤退,去和那个装甲列车会合吗?咱们现在是不是就撤呀?”一个机枪手回头小声问道。
“现在不能撤,现在你看看这车上,还有几个没带伤的?咱们还能跑过鬼子吗?一会儿鬼子进攻发现咱们这边没有还击,鬼子肯定就会追上了。本来咱们人就少,再没有了工事和火力优势,咱们就真完蛋了。你认真盯着点外面,别让鬼子摸上来了。其它人趁这个空赶紧压子弹,估计这仗打完了,咱们就该换枪了。不用再侍候这些老爷枪了。现在连守备团都不用这些破东西了,就咱们还在用。”
“真的吗?能换三团的那种米国枪吗?上次遇上一个和我在新训队一个班的兵,他说那个枪可好使哩!”
“团长说了,这仗咱们要是打好了,回头就一准儿能给咱们换上新枪。你小子不是一直说那个九六式不如人家的捷克式吗?回头咱们要是不换子弹的话许就给你换火神了!”
“营长,鬼子又上来了。”
“通知各车,把鬼子放近点再打,弹药都省着点用,尤其是照明弹省,尽量用榴弹打。刚才打得太猛了,按鬼子这个劲头儿一会儿还不定再打多长时间呢,这鬼子才冲两次咱们的弹药就下去了七成,一会儿还怎么打?这三营的人怎么还不上来呀?”
“营长,鬼子在拖伤兵,没有组织攻击,咱们打不打?”
“这个……”一营长犹豫了一下,“只要他们没有进入五十公尺,机枪就不要开火,步枪愿意打就打。鬼子拖伤兵对咱们来说不是坏事,他们愿意耽误这个功夫,咱们还多歇会儿呢。那个弹匣别压那么满,压二十九发就可以了,压满了容易出问题。咱们这些弹匣用得时间可都不短了。”
“营长,这边也有人影,打不打?”在另外一侧观察情况的一个伤员吃力地扶着轻机枪问道。
话还等一营长说话,就传来一阵枪声和一阵叫骂声,并没有听到对方还击的枪声。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正在拖伤兵的日军一下全趴在了地下,但是看看好一会儿也没有子弹飞过,他们感到也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们还是加快了动作的速度。
听到有人在那里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叫骂,一营长就感到坏事了:“坏了,打错了,是自己人!快,让他们停止射击!”
观察哨突然说道:“营长,鬼子在喊话,说他们在抢救伤员,保证不会趁机对咱们发动攻击,他们没有带武器,希望咱们不要开火。”
一营长想了一下,命令道:“告诉鬼子,让他们老实点,可以打着火把来抢救伤员,三十人一队,不许携带武器,必须保证所有人都要被火把照到,如果同意他们现在就可以干活了,对于不听话的我们就不客气了。通知各车,注意观察,留神别让鬼子钻了空子。”
“营长,这边有人过来了,一边走还一边骂你呢!”
“我来吧。”一营长听了这话,费力地拖着被弹片划伤的左腿爬到观察口,大声地命令对方站住,很快对方就叫着他的名字在破口大骂,他也听出来了,来人是三营三连的连长。
“你们干什么玩意?我们费这么大劲跑过来支援你们,你们怎么还打我们?你们打之前就不能看好了是不是自己人呐!”三连长一爬车就怒气冲冲地骂上了。
“谁让你们过来不先用步话机联系一下,我们这儿跟鬼子打得正热闹呢,这不是怕鬼子从后面摸上来嘛。再说了,咱们的衣服和鬼子的看上去没有啥区别,我们不打,要是鬼子上来的话,等我们看清楚他们已经可以把炸药包塞车底下,我们都坐土飞机了。”身上裹着纱布的步话机员没好气地说道。
“那个破步话机电池又没电了。这段时间怎么搞的,这天一冷那个东西就总不好使,得亏我留了个心眼,没让部队直接过来,带了几个人过来先和你们接头,不然还不让你们放倒一片。就这还伤了我们两个人呢。你们怎么不问明白就开枪呀!”
“这个是我们不好,我在这里先给你们道歉了,回头消灭了鬼子我在全团大会上向你们承认错误!关键是没想到你们从那个方向过来。按说十多分钟前你们就应该到了,而且应该是从车头的方向过来呀,你们怎么才过来?你们来了多少人?”一营长一边把水壶递了过去,一边问道。
三连长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擦擦嘴一屁股坐在一个箱子上说道:“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就带了我们连过来,团长特意强调不让我们顺着铁路跑,说是怕中了鬼子的埋伏,结果我们在林子里跑错了方向,跑过头了,后来听你们这里打得热闹,我们才发现跑过了的。多跑了足有五六里路,可把我们累坏了。我们现在是上车还是在车下面打?”
“我先替你向团里汇报一下吧,你们突然丢了,把团里和你们营紧张得够呛。你先调机炮排和一个步兵排上车,把我们营的重伤员换下去,你们的重机枪赶紧弄车上来,我们这正缺那个东西呢。你再安排两个排在车下,防止鬼子接近火车。注意防炮,鬼子的炮打得没什么准头,但是打起来火力还是挺猛的。你们带炮了吗?”
“我就带了四门六零炮,一门炮带了六十发炮弹,一半照明弹一半榴弹。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团是小妈养的,啥都缺。这次知道要钻林子,而且你们这儿的机枪不缺,我就没带重机枪和高机,都留在营里了,我把轻机枪都调上来吧。刚才过来之前我听着有火车的动静,估计装甲列车应该说话就到,那个家伙上面有山炮和重迫击炮。”
“怎么什么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了,什么叫小妈养的,管好你张个漏风的破嘴。鬼子装成了巡道工,不定在前面的铁路上做什么手脚了呢,要不然他们早就该到了。你们还是快上车吧,有轻机枪也行,趁鬼子还没有发动攻击你们快上来吧,不然一会他们一**还不定怎么回事儿呢。鬼子的炮打得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想打哪儿!”
“好嘞!马上就到。你可告诉你们的人别瞎打枪了啊!要是再打了我们的人,我和你没完!”三连长说着从包里掏出包了红布的手电,对着树林里一阵比划,就听一阵踢里趟啷的声音,一队战士跑到火车旁,有的爬上了车箱,有的在车厢下面趴好,准备迎击攻击的日军。四门六零炮也在树林的边缘架好了,两个通讯兵把电话扯到了车厢里。
“营长,鬼子的伤兵拖完了。”机枪手的话还没有说完,随着咣当一声响,随后就是一阵爆炸的声音,一个箱子象被吹破的气球一样裂开了,一些木头片子在车箱里四处乱飞。一个伤员被横飞的木刺击中,发出了阵阵哀号,另外几个战士连忙上去帮助他们把扎在身上的木刺拔掉,重新包扎伤口。
“就这还叫没准头儿哪?”三连长吓了一跳。
“鬼子的目标是机枪,我得赶紧想办法把鬼子的那个战防炮干掉,不然的话我们太吃亏了。”
“营长,王队长命令,我们要再拖住鬼子二十分钟。增援部队就能完成对日军的包抄。”步话机员大声喊道。话音未落,一发迫击炮弹在车顶炸开了。
“命令部队,注意节约弹药,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打连发。各射击位置要轮流开火。见鬼,这鬼子的炮怎么突然打得这么准了?”一营长奇怪地说道。
其实刚才滨崎少佐请求拖伤兵的目的,一是为了减少冲锋时的障碍,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修正炮兵射击参数,在这之前他也发现了,因为没有办法弄清敌人的详细位置,导致自己手上的迫击炮无法发挥作用,而一营长没有想到后面一层,结果上了人家的当。
在刚才拖尸体的时候,从车上打枪然后突然又停了下来这一特殊情况,滨崎少佐就已经判断出敌人有援军到达了,本想放弃攻击,就势撤退,但是在刚才发动的试探性攻击中,他意外地发现敌人的重机枪数量并没有增加,只是多了些轻机枪和几门小口径迫击炮,这让他安心不少——敌人援兵的数量不多,而且没有什么重武器。于是开始重新组织部队发动了攻击。有了修正后的参数和对敌人情况的大致了解,日军炮兵的射击变得异常精准,战防炮几乎是弹无虚发,而迫击炮弹也不时有落在车厢顶上的。好在出发前张剑伟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在车厢里搭了木头架子,顶上也堆了装土的木头箱子,不然车厢里的人早就完蛋了,但是这也导致了车内空间异常的狭窄,人在里面非常憋屈。
日军的战防炮为了达到更高的准确性,干脆推出了树林,在距离列车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不断地射击,列车上的机枪把战防炮的防盾打得叮当作响,但是日军仍然在拼命地射击着,不时有日军炮手被击倒,但是马上就有人顶了上去,每次战防炮吐出火舌,都有会一挺机枪停止射击。
就在日军战防炮猖狂的时候,三连带来的四门二零炮被架了起来,几声轰响之后,一门战防炮没有了动静。二零炮那巨大的炮口焰马上吸引了日军的火力,但是在接下来的几次对射中,二零炮灵活地变换着位置,又打掉了一门战防炮,这下把日军其它几门战防炮吓住了,连忙又退回了树林里,随着距离拉开,射击的准确性一下就降了下来。没有了这些要命的直瞄火炮,车上的压力一下就小了许多,机枪重新又把火力转向了那些正在葡伏前进的日军身上,密集的弹雨打得日军叫苦不迭。
三连的迫击炮在日军开始冲锋后就发射了一排排照明弹,让日军暴露在列车上的机枪火力之下,但是好景不长,他们打了没几发,就被日军反击的炮弹覆盖了,射程上的劣势让三连炮兵排吃够了苦头,干挨揍还不了手。好在炮兵们尽管疲劳得要命,到了地方之后还是按照平日训练中的要求修逐了工事,尽管阵地几次被日军炮弹覆盖,但是除了有三四个人受伤之外,人员和火炮都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但是随着电话线被炸断,六零炮的射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毕竟灯光信号的传递速度比起电话来还是差了很大一截。
对于藏在树林里的日军迫击炮,一营长也是干看着眼气,他手上的东西都打不到那些藏在掩蔽物后面的敌人。刚才战斗开始的时候,司机和司炉居然趁着混乱跑掉了,结果现在列车又不能运动,他就只能干挺着挨打。
“一营长,这么干不行呀,这鬼子的炮打得太刁了,咱们太吃亏了,还是反冲击吧,我带人冲一下,把鬼子先压回去。”三连长有些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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