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前面桥头上有卡子。而且都是太君，不让咱们过。说是要晚上才让走。”一身车老板子打扮的刀子小心地趴在车门口大声说着。
“怎么这一路上全是卡子，今天大半天了咱们才走二十里地，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四太太，这皇军不那么好说话，要不咱们等晚上再走，或者干脆绕道过去？”车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这跟前就这么一个桥，其它的桥你们能过去，本姑娘的车可是过不去！你让我赶夜路，这要是碰上个狼什么的，咱们还不都得交待在这里呀。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车里又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把式，你去跟太君说说，该意思到的地方你去意思意思，咱们急着过桥，你让太君通融通融。”
“大管家，我说了，皇军说这里不让过，带队的军曹说了，下晚儿黑就让过了，现在不行。你看咱们是不是……”刀子弯着腰在车外说道。
“这么麻烦。算了，还是我去说说吧。这车上拉的都是近山老板着急要的货色，要咱们今天晚上之前必须给送过去，这皇军不买咱们高记的帐，总该给近山老板面子吧。”一身长袍马褂的王啸钻出了轿车，看了一下四周，磨蹭着跳下车来。一边下车一边拿出派头，故意大声说道：“你个狗才也有眼力，也不知道搭个凳子。还不把先生我的包给拿下来。”
刀子连忙把一个公文包递给了王啸，借着这个机会小声说：“桥头有四个鬼子，那边还有四个，周围没有发现异常。”
“皇军说没有为什么不让咱们过？咱们不是有宪兵队开的路条吗？”
“皇军说了，那个路条不管用。他们让咱们等到晚上再过。”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去说。”王啸大声喝骂着，同时做了一个准备硬闯的手势。
刀子向车里大声喊了句：“夫人，我先把骡子解下来，您坐稳当了，别摔着。”来到拉车的骡子边上，松了套，把骡子解下来拉到了树林边上，拴在一棵树上，又拎着一个木桶向河边走去。
听到这边刀子在大声叫喊，一个日军士兵提着枪向这边走了过来。王啸连忙迎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香烟，递了过去，用熟练的日语说道：“太君辛苦了，请抽支烟吧。”
那个上了年纪的日本兵满意地接过了烟，借着王啸手上的火柴点着了烟，操着不大熟练的中国话问道：“你的，大大的良民。你们什么的干活？”
“我们是桦甸高记货栈的，这是去那边的森工作业所，给近山老板送东西的。我们老板和桦甸宪兵队的佐贺大尉关系非常好，您看，筱是佐贺大尉给我们开的路条。”王啸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包又掏出一张通行证递了过去。
那个日本兵打开一看，一愣，通行证里面夹着两张二十元面值的日元钞票。那个士兵又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王啸，“嗯？”
“太君，您看这个手续没有问题吧？”
“混蛋！我要先检查一下你们的马车。”那个日本兵把通行证放进口袋里，推开王啸，大步向马车走去。
“太君，要是这个不行我们还有别的。你看，这是侦缉队开的路条，还有特高课川下课长开的介绍信。太君，车上有女眷，不方便见外人呀！请您行个方便。”王啸连忙追了上去在日本兵的身后喊着。
“混蛋，我说了，要先检查一下马车。你再罗嗦小心我杀了你。” 日本兵说着，几步走到车旁，端起那支上了刺刀的步枪就用刺刀把车帘挑了起来。
“妈呀！”车里传出了一声年轻女子的尖叫声。
日本兵把车帘挑开后，往里看了一下，又认真打量了一下车里的女人，那个年轻的女人连忙用手挡住了脸，往车里缩了一下。日本兵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向桥头走去。
“太君，我们是不是可以过去了？”王啸连忙跟在他身后向桥头走去。
“你的。在这里等着，我要去向军曹汇报。只要军曹同意的话我就可以让你们过去。”那个日本兵面无表情地说。
“唉，是，我在这里等着。”王啸看了一下那个日军的背影，连忙来到马车旁，把被弄乱的车帘整理好，同时又向树林里比划了一下，然后就从车上拿了一条板凳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了一册帐本翻看着。
就在王啸翻帐本的时候，传来了一阵杂乱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是一个日本军曹带了四个士兵走了过来，其中就有刚才那个挑车帘的日本兵。
王啸连忙挡在车前，又从包里又拿两了两包还没有打封的香烟递了过去：“太君辛苦，来，抽支烟吧。”
那个军曹理都没理他，把他往旁边一推，就来到了车旁，伸手掀了一下车帘，发出了几声怪笑，“呦西。”然后转身用熟练的汉语问王啸：“车上坐的什么人？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回太君的话，车上坐的是我们东家的四太太，箱子里是我们给前面近山森工作业所送的东西。小人是高记货栈的帐房，这是我们东家的名贴。”王啸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那个军曹并没有接名片，而是发出了一阵淫笑，大声地用汉语说道：“噢，姨太太，很好，很好。皇军要好好检查检查。”随后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那些日本兵也跟着发出了一阵阵地哄笑。
“太君，这不好吧，我们东家和宪兵队的佐贺大尉关系很好，这对于您的前途恐怕有所妨碍吧？而且我们过来，近山老板也是知道的，如果我们过去晚了他们会找过来的。而且这个事情让近山老板知道了……”王啸低着头小声说。
“混帐，皇军现在怀疑你们私通反满抗日分子，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你们两个上去把箱子搬下来，等我盘问过车上的人之后会认真检查的。”军曹突然变了脸色怒喝道。
两个日本兵放下枪，跳上了车，掀开车帘就钻进了车厢，随后车厢里响起了一阵女人哭叫的声音和一阵阵淫笑。
“车上的两个混帐，快点把箱子搬下来。你们两个给我看好这位于先生，把他押到那边树林里，和那匹骡子捆在一起。那个车夫回来了，也一起捆上。”军曹用日语大声命令道。随后，又用熟练的汉语说道：“高夫人，皇军只要例行检查，不会伤害你们的，请你好好配合，我有几个问题要去问你。”
王啸眼看着那个箱子被两个日本的抬了下来，但是他们并没有打开箱盖。另外两个士兵用枪托比划了一下，示意他向树林走去。王啸装做受到了严重的惊吓，连喊带叫，挣扎着由两个日军架着向树林走去。那两个把箱子抬下车的鬼子把箱子放下后，拣起来了枪，站到了车两边担任警戒，那个军曹跳上马车一掀帘子就钻进了车厢。
就在这时，桥头方向传来了一声枪响。架着王啸的两个日本兵一愣，这时，又是一声枪响——枪声是从桥下传来的，是一支手枪。两个日军把王啸往地下一丢，提着枪就向桥头方向跑去，车旁的两个日军也连忙向桥头方向奔去。
那个日军曹长也急忙从车里钻了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直挺挺地倒在了车上。这时柳絮的脑袋从车里钻了出来，王啸见状示意她退回去，但是柳絮没有理他，而是提着一张手弩跳下车来，照着三十多米外的最后一名日军抬手就是一箭，随后就地一滚就钻到了车下面。中箭的日军晃了几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弓弦的响声日军倒地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奔跑的三个鬼子，这时桥头方向又传来一声枪响，这次是日军的九九式步枪。
就在这三个鬼子发愣的一瞬间，王啸已经从长袍里上掏出了一把白郎宁大威力手枪，对着三个鬼子就开了火。短短十几秒钟，王啸就把弹匣里的十二发子弹都打了出去，其中两个鬼子的脑袋各中了三枪，成了烂西瓜，那个兵长被击中了双肩和双腿，他怪叫着扑倒在地，手上的步枪早已无力地倒在了一旁。
这时，树林里传来了一声伽蓝德半自动步枪的射击声，随后，又是一声。树林和桥头再次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又过了一会看看没有什么动静，王啸跑过去把那个兵长捆好，又把那四条步枪捡起来挂在肩上，这才来到马车旁，伸手把柳絮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王啸关心地问。
“没有事，刚才响枪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不动枪吗？看这架势还挺热闹的。这叮叮光光地，这附近要是有鬼子大队人马，还不被招过来呀？”
“你没事就好，没想到鬼子过来这么多人，原来想着他们能过来两三个人，就不用动枪了，这一家伙来了五个，不响枪干掉他们实在没有把握，你没有问题吧？我倒是想把鬼子招来，进了林子就是咱们的天下了。要是咱们几个能拖着鬼子在这边转悠个几天也算是好事。你快点收拾东西准备走吧，这车也不要了。”正说着，就见刀子牵着骡子走了过来。
“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差点着了鬼子的道儿，有个鬼子猫在树上，这小子挺能忍，我放倒了下面的三个鬼子这小子也没有冒头。这小子挺有抻头，刀背在盯了他多半天加一宿，这小子就没有下过树。要不是他提醒我，我今天指定就摞在这儿了，他是等我把那三个鬼子都收拾掉了才开的枪，这小子枪法不错，离我至少两百米，一枪就把我帽子打飞了。这不，我的破帽子上又多了个洞。要不是早就防着这手，今天我就栽在那面了。柳絮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儿？还是你盼着我有事你好看我的笑话。你们一个一个怎么见面就问这个，好象我没有事你们挺失望似的。是不是？”
“没那个意思，我们不是担心吗？怕你吃亏了，这鬼子一听说有花姑娘一个个跟抽了疯似地往这边凑合。要不是那个曹长硬留下三个说一会再过来我们就省事了，直接在车这就把他们解决了，不用我冒险挨那一枪了。”
“行了，都别贫了，快点收拾东西，这个车不能用了，把轴弄坏掉，带上东西，牵着牲口快点过河。鬼子的尸首让他们几个都找棵树挂上去，别费劲挖坑了。鬼子戒备这么严，这里一定有名堂。柳絮你跟镜框一起收拾东西，刀子去把俘虏审一下。对了，那个军曹你弄死了没有？”
“没有，我就是用针扎了他一下，只是昏过去了，你弄点水一浇就能醒过来。”
“我忘了问了，你以前在那边的掩护身份是什么？”王啸感到奇怪，随口问了一句。
“女郎中。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这医术是祖传的。我家真是开医馆的，我和我哥都会看病。不是跟你吹，我的医术绝对不比你们的卫生员水平差。至少我认识的药就比他们多多了，而且我还会扎针。如果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们扎一下试试。”看王啸两人一脸惊讶的表情柳絮又多解释了两句，还顺手从头发上拿出了一根毫针，吓得王啸两人急忙逃开了。。
“队长，咱们费那么大劲过河真值了，这鬼子的主力真在这边，难怪说要咱们晚上再过呢？是不是现在就请航空队干他一家伙？”刀子伏在王啸耳边小声说。
“现在还不能确认这就是鬼子的主力。你看，鬼子没有辎重和重武器。”
“柳絮不是说鬼子没有重武器吗？”
“但是这相当于一个师团的部队行动连一二零迫击炮都没有带你认为正常吗？那个东西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鬼子作战时一定会出现的东西。再说了，你没有看到那边的那个乱转的圆圈吗？那个东西很可疑，按昨天军里通报飞虎的发现，那个东西是专门对付咱们的无线电的，据说飞虎吃过这个东西的亏。如果那个东西是真的，咱们现在一发报，就会被鬼子盯上，后面的工作就费劲了。过会儿，天大黑之后，你和刀背去把那个哨兵弄回来，棍子和我掩护你们。我总觉着这个地方有毛病。”
“咱们不是把鬼子的主力揪出来就完了吗？你对柳絮不放心？”
“我担心的不只是她，她出现的时机太好了，而且她出现之后咱们的行动有点太顺利了。你想想，咱们刚在桥头发现有问题，就有一辆高记的马车出现，这是不是都太巧了点？弄不好这里是鬼子给咱们设的一个套。你看，鬼子什么时候有把帐篷搭得这么马虎的时候？你看那个帐篷外面，连防水沟都没有挖，这个象鬼子的做风吗？你看那个帐篷外面，那个草，他们这个帐篷扎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急三火四地离开了桦甸，为什么现在又在这里驻下来？而且你没有发现吗。这两天咱们就是沿着这条路过来的，你看到鬼子有通讯兵往桦甸方向跑吗？鬼子现在已经很少使用无线电了，而且从这里到桦甸你看到有电话线吗？”
“我明白了，今儿晚上阴天，是摸哨的好机会。”
“注意鬼子的那几条狗，别惊动那个东西。你看鬼子的那个帐篷里，很少有人在活动。你想，现在是下午五点钟，这个时候没有人进出营房你认为正常吗？你再看这些营地的周围，有大量的土被挖过的痕迹，你们要小心地雷。”
“我看那些东西不多地雷，我就是工兵出身，那些个新土似乎就是为了让咱们认为他们布雷了。到时候我会小心的，倒是你们掩护的，我们干掉的树上那个鬼子，我们从他身上翻出来的证件上发现他是个狙击兵，如果是这样的话鬼子的狙击手肯定少不了。”
“鬼子的狙击手以前我们消灭过一些，他们的技术跟咱们比，还差一大截。我真不知道军长他们是怎么琢磨出来的那些东西，尤其是参谋长，那些损着……等等，你看，有鬼子从帐篷里出来了。”王啸突然打住了话头，举起了望远镜。
“他拿了十多个饭盒，应该是去给这个分队打饭的。”
“你见过打饭要一个分队一个分队去的吗？这种住在一起的至少要一个中队一起去，而且你认为一个人拎十个饭盒很轻松吗？这种情况至少要两个人一起去才对，而且你看，这些帐篷都是只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你不觉着有什么不对吗？”
“你是说鬼子这个营地是假的？”
“不管真假，今天晚上你们都要把舌头给我弄回来，如果鬼子还是不肯现原形的话，咱们就给他加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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