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育明来到情报处的时候，周一生和李长银已经被押回了禁闭室。
“黄处长，那两个人你们又审了没有？”
“又问了一遍，两个人一口咬定自己是受满州工委领导的，而且到处乱咬。说这个是他们的人，那个是他们的关系。说的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你把周一生提出来，我亲自问问他。”
时间不长，周一生被带到审讯室。党育明静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坐在下面低着头的周一生，一直没有发问。过了好一会儿，周一生突然抬起了头。但是由于灯光的原因，他看不清坐在那里的是谁，很快，在灯光的刺激下又低下了头。
“周一生，家是哪儿的人呀？”
“啊？你说什么？”
“你家是公主岭的吧？”
“噢，是呀。”
“你是去年到的我们军吧？”
“是，去年十一月我进的三团。今年二月负的伤。后来到的生产科。”
“你的工作一直很不错呀，你们科长对你不错。”
“是呀，我们科长挺照顾我的。”
“那你为什么诬陷他呢？”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们都把我问蒙了。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说的什么。”
“噢，那么山田给你的指令是什么？”
“就是……你说什么？我不认识山田。”
“行了，别演戏了。你说的那个上级早在去年就被日军抓住了，现在他已经变节，你说在这个月他还能给你指令，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吗？你不要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你家里的人是不是落在日本人手上了？日本人还给你送来了一封家信？”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周一生的脸色变得很白。
“这些你不知道你的脸白什么？你的小名叫狗娃吧？”
“你……你……我说，我的上级被捕后把我们的家属都出卖给了日本人。我被调到招待所后，米店的老板就给我捎了一封信过来，说是让我替他们办一些事情，这样就可以帮助我把我家里人救出来，他说他是受**领导的。我真不知道他是日本人。直到你们把他打死了我才知道我上了当。当时我非常后悔，我替他们传递过几次情报，还曾经协助他们把一批武器运进城里。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日本人。”听到这里，党育明几个人互相看了一下。
“后来，他被你们打死了，我才知道我上当了，当时非常害怕，怕被你们知道了我们偷运武器的事情。这个时候有人通过门缝给我们第纸条，用的是组织上的暗语，要我们继续受**和工委领导。再后来就是你们把苏联过来的人接到城里来，我们就接要**的指示要我们全力配合他们的工作。我们这里实际上并不是什么联络站，只有我和李长银，还有打扫卫生的老吴头知道这些事情。这次的事情都是魏政委安排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们在西跨院有暗道，就让我们把他们安置在西跨院。后来程副军长把他们领来的时候我就把他们安置在西跨院了。”
“那个暗道是什么时候修的？”
“时间不长，新招待所盖好以后，米店老板就说让我们弄一条暗道，以防万一的。我们三个加上米店的几个人弄了四五天才挖出那个一条。”
“除了你们几个人还有谁知道有那个暗道？”
“我也不清楚。我一直以为这是**的指示，而且他们还说我的组织关系已经落在**了。”
“那个爆炸是谁弄的？”
“是李长银，他在那个空房子的墙里埋了一个手榴弹，远远看到有人来了拉完火就跑回门房了。他跑得快。”
“那些金条是怎么回事？”
“魏政委说是给我们的活动经费。”
“干什么的经费？”
“我也不清楚，他说这个以后用得上。先让我们保管好。”
“那么你们听到有人来了为什么要跳窗户呢？”
“是李长银的主意，他说被人看到我们就说不清楚了，干脆跳窗户跑了算了。我才一出去就被人踢晕过去了，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行了，把他带下去吧。”
把人带走后，党育明看了看黄小毛和赵树明。“有什么想法？”
“那两个人的身份确实可疑。要不咱们直接把他们打包送回去算了。”黄小毛说道。
“干掉他们算了，留着也是麻烦。”
“胡扯，现在他们的身份没有弄明白之前不要乱来。关键是这批物资还没有过来，里面有咱们最需要的造子弹的设备和一些材料。如果他们真是那边派过来的就麻烦了，你们俩可乱来呀。树明，你现在去找一下戴品诚，把那些东西让他看一下。”
就在党育明为两位贵客头疼的时候，**附近罗曼诺夫卡的机场里，李术和马根生也在犯愁。
“马队长，这几天苏联人一直不放咱们起飞，怎么办呀？”
“跟家里的电报还是不通吗？”
“叫不通，这已经四天了，家里要急等着这批设备，现在苏方一直借口联系不上军里不放咱们起飞，而且我注意到了，最近咱们机场周围的驻军也换人了，不是以前米哈伊洛维奇的那个连了，他们对咱们的东西挺关心的。”
“这个可是有点麻烦，现在联系好，就没有导航信号，一旦飞偏了就麻烦了。现在咱们手上还有多少东西等着运过去？”
“五十吨油料，七十吨给养，五吨药品和医疗设备，七十吨各种武器弹药。再就是那十几吨的机器设备。这次幸亏没有往这边拉铅和铜，不然就都落在老毛子手上了。如果老毛子放行，咱们现在手上有二十架教练机，十架联络机，十五架运输机，十二架大型滑翔机，六架中型滑翔机。要是能飞，两天就能都送过去，可是现在，老毛子经常过来偷东西，那个罐头已经丢了好多了。看管物资的战士已经让他们打了好几回，找苏联指挥官他们也不管。”
“这个我来想办法，咱们得先想办法和军长他们联系上，不然就是起来了你往哪里飞？一旦飞错了地方这些东西就便宜鬼子了。和李安阳（就是以前二营投奔苏联的那个战士）能联系上吗？”
“联系不上了，现在我们和教导旅四营的联系已经断了。听说四营出事了，好几个领导都失踪了。小李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现在物资都装飞机上了吗？”
“还没有。没有起飞计划我们怎么装？”
“这样，听我的，先把机器设备、药品和弹药装滑翔机上，和家里联系的事情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只好对不起苏联人了。运送物资的船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有条船过来，运的是十架大型滑翔机，这个原计划是利用滑翔机一晚上飞两次，争取一次把物资都送过去。再就是三天之后出发，七天之后能到达**，装的是两百吨给养、一百吨油料和两百吨弹药，还有一些小东西。”
“这样，你通知那边，三天后的船上只装给养，多装些淡水，做好接应我们的人员撤出的准备工作，没有我们的通知先不要过来。另外通知咱们的人，做好撤退的准备工作，所有涉密文件除了在你我手机里留底之外，一律秘密销毁。我怀疑要出事。”
“有那么严重吗？我看苏联方面并没有限制咱们的人进出，不至于吧。”
“有备无患。做生意你行，干这些活儿你差远了。这些事情一定不是泄露出去，不然咱们想走都走不了。后天是中秋节，你这几天多采购一些吃的，到时候我有用。”
“我知道了，军长说过，在这边都听你的。你手上还有没有钱了？我手上现在没有多少现金了。”
“这才几号，十一号咱们才发的饷，你还管着全队的伙食，你怎么会没有钱了？”
“你晕了，发的都是米钞，在这里有屁用。伙食费给的也是米钞，我在这里怎么花？要不是咱们利用给养船倒腾一些东西你还想吃新鲜菜，美的你，你就天天吃压缩干粮去吧。我知道你们上次把工资都换卢布了，都交出来。我再把我手头的货清一清，多弄点好吃的。”
“算你狠。你等着，我去把大家手上的卢布都划拉一下。”
“等会儿，把他们手上没有开封的烟收一下，那个东西在这边可以当钱花的。还要采购什么你回头拉个单子，我看看能不能一次都弄回来，另外收的钱记一下帐，回去之后找军长报销，再还给大家。”
“行了，我知道了，就你跟个事儿妈似的。”马根生说着走出了自己的宿舍。
就在马根生和李术争吵的时候，王啸正静静地伏在食堂的屋顶上，身边放着刚刚从一连狙击手那里借来的九七式狙击枪，枪口套上了兵工厂生产的简易消声器。他正不时地往嘴里塞一片树叶，以保持头脑的清醒。对面屋的灯光把两个人影照在窗帘上，两个人正在比划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一个人影坐了下去，似乎是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另外一个比较高大的影子还有在窗户上来回闪动着。
过了好半天，那个高个子似乎是走累了，影子从窗户上消失了，又过了一会儿，屋里的灯熄灭了。尽管没有了灯光，借着明亮的月光，他依然可以清楚地看清那个房间的门窗。
看着那皎洁的月光均匀地洒在门前，王啸回想起以前在教导队的时候，自己和学兵们围在教员周围，听他们讲述，以后美好生活的情景。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刚才借枪的场景。
“军长说让我过来检查一下你们的狙击枪，你们怎么用这么老的枪呀？而且这个弹药和咱们其它的枪也不通用呀，你能不能再给我拿点弹药过来。”王啸看着那十支带两倍半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枪奇怪的问一连狙击手。
“你别看不起这个枪，你手上这把枪的枪口下已经倒了四十九个鬼子。再说了，好枪都让你们狙击队挑跑了，我们不用这个用什么？你别小看了这个枪，无光无烟，加上消声器最适合在林子里打伏击了。这个弹药我们都是现用现领，连里就这二百发。”一连狙击手毫不客气的语言让王啸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他开始在防空洞里校枪，感觉这个枪确实适合在晚上行动，而且精度也还不错，看来警卫团在武器保养上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突然，平静的月光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地面出现了一道黑影。
“还挺贼，一看就是做贼的老手，知道在门轴上叫油。”王啸想着把枪提在了手上，打开了保险。
门开了，过了好一会儿也人影出现。
“这屋子就这一面有出口，看来你是要跟我耗上了。”王啸心里暗自觉得好笑。随后又看了一下四周，营门的哨兵看不到这里的情况，游动哨几分钟前经过了这里，要过半个多小时才会再经过这里。王啸静静地观察着门口的动静，并把枪举了起来。用惯了八倍米式瞄准镜，现在用这个两倍半的日式瞄准具感觉特别别扭。想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只是利用瞄准镜进行观察，射击的时候还是别用这个东西了。
突然，地上多了一根细小的棍子，棍子的头上绑了一个什么东西。王啸认真一看，差点笑出来，看来屋里的人还真是很有经验，在棍子上绑了一块小镜子对外面进行观察。只是似乎对方这种小心有点过头了。
那个小镜子来回转了几个个之后，一个脑袋从门口露了出来。王啸的眼睛离开了瞄准镜，紧紧地盯着目标。突然，脑袋缩了回去，门也关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王啸吃了一惊。难道是自己被发现了？应该不会呀，在那个位置，下面是看不出破绽的，对于自己伪装的水平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在他疑惑之际，突然门又开了。又是一番试探，人还是没有出来。这时，游动哨出现了，那个小棍迅速地收了回去。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游动哨走了过去，没有任何停留。脚步声刚消失了拐角，那个小棍又伸了出来。观察了几分钟后，小棍再次缩了回去。
突然，一道黑影闪出了房门，向远离哨兵的围墙跑去。王啸暗自冷笑一声，抬手就是一枪，看着人影捂着腿倒在地上后，从另外一侧滑下了房顶，迅速地溜进了防空洞。
他刚一进洞，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尖叫声。他不慌不忙地卸下消音器又打了两发，才提着枪走出防空洞，这时营区里已经乱成一片。
“出什么事了？”他拉住一个正在跑动的战士问道。
“有人被冷枪打伤了，现在正在找打枪的人呢。你是谁呀？”那个战士问道，并下意识地抬起了枪口。
“干什么呢，把枪放下，这是飞鹰的王队长，过来检查咱们的狙击枪。”一连长适时地出现了。“王队长，对不起，他们不认识你。”
“噢，许连长，没有关系。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乱？”
“刚才您在干什么呀？”许连长问道。
“我一直在防空洞里校枪，你们有几把枪的镜子有点歪，我校了几下总是飘，就干脆给你们改了一下。刚才试了一下没有问题了。你们的枪保养的挺好，就是不熟悉这种镜子。再有……”
“噢，对了，你防空洞那边呀。算了，问你也白问，你在里面什么也听不到。”
“刚才我听说有人被冷枪打伤了，知道是什么地方开的枪吗？”
“要是知道了我这儿就不用这么乱了。真是见鬼了，明哨暗哨游动哨都没有吓到枪声。”
“伤员在哪里？我去看看许能找出射击的位置。”
“唉，对了，你就是干这个的，走，就在连部那边。”许连长拉着王啸就向连部方向跑去。“你看，刚才人就倒在前面。”
“人就倒在这里吗？人呢？啥也没有我咋判断？”王啸看着地上的血迹问道。
“那个谁，不是你先看到的嘛，你跟王队长说一下。”许连长把游动哨拉了过来。
“噢，我是听到有人喊我才过来的，过来的时候人就这么坐在这里，伤口在大腿上。”
“你能确认你坐的这个位置就是刚才他倒的位置吗？”
“就是这里。我示警后给他做的急救，这要是再偏一点就打那个地方了。”
“在这里，伤在这里，射击位置应该在食堂屋顶或者墙外的大树上。确实没有人听到射击声吗？”
“有人听到枪声早就乱套了。”许连长白了王啸一眼。“外人潜到食堂顶上开枪再逃跑不可能不惊动暗哨，只有可能是在那个大树上开的枪。问题是他在那里开枪暗哨应该能看到火光呀，也没有火光。三排二班出去看看，那个树周围有没有什么痕迹。这个还是等保卫科来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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