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开在她面前，毫无余地。

谁知浑浑噩噩的一年过去，上天又一次给他机会。这一次他打定主意，绝不再贪婪，做个信仰月亮，但绝不奢求的兔子。

他以为这种浮于表面的冷静可以维持下去，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忍耐。

可是没多久，他强装出来的冷静就被击碎了。

那个罪魁祸首逃脱法律的制裁，他彻底脱轨，恨意铺天盖地，像喷发的火山，灼痛他每一寸皮肤，将他所有理智泡在岩浆里消融。

最终他成功了，也一败涂地。

从她眼睛下的黑眼圈里，从小玉一声声舅妈里，从她熟练地擦桌子收衣服的动作里，他像个正被凌迟处死的囚犯，衣衫褴褛地品尝羞耻与疼痛并存的漫长滋味。

在她说出爱这个字的时候，所有的粉饰太平像福利院老旧的墙皮一样片片剥落，露出破败不堪的、名为羞愧的内核。

对许阳秋感到羞愧。

对那个爱自己胜过爱一切，讨厌将就的许阳秋，感到羞愧。

于是他勇敢地逃走，却又懦弱地后悔，只有夜夜窝在她家楼下那个狭窄的缝隙里，才能短暂地拥有睡眠。

三年来，他一遍一遍地在梦里重温被她捡回去的场景，又一遍一遍地醒来，面对空无一人的狭小角落。

在漫无目的的等待中，语文很烂，说话像个机器的叶一，竟然开始理解叶子，理解那句圈禁了他们两个人的话。

被凛冽罡风砸来的那句，有人爱你吗。

有些渴望宛如蜿蜒千里的干枯河床，在雨季时由坚硬变得柔软，由干裂变得潮湿，仿佛下一刻就会涌出丰盈充沛的河水。然而，一旦雨季结束，河床又会恢复原本匮乏贫瘠的样子，就像雨季从未到来一般，永不满足。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关于白兔与月亮那个寓言，尽管他和叶子的看法不同，但本质却一模一样。

就像代码里的调用，被调用方要存在才行。爱这个字，在他的词典里存在过吗？那些自我感动的行为与言语，真的是他从贫瘠河床里调用出来的爱吗？

能是吗？

于是他一边骂自己活该，一边忍不住从边边角角窥探她幸福生活的一角。比如她公司的账号、比如她的微信头像，甚至她那毕业后再没更新过的ins。偶尔在聚会上远远地看她一眼，确认她过得还好，还有替她盯着0号算法的拍卖，尽管它已经过时，大概率会流拍。

他以为他一生也就这样了。

直到那天，被学渣小玉无心的一句话惊醒。

小玉升入初中，小大人似的，不再喜欢冰棒，开始喜欢同年级的小女孩。他把零用钱攒下来，在人家生日当天送了一个蛋仔派对的蛋糕，高调地放着主题音乐送到人家班里。

第二天叶一被老师叫到学校。出来后，他板起脸把人训一顿，小玉也不脸红，扭啊扭的，跟他嬉皮笑脸。

最终，这顿骂依然结束得很快。吃晚餐的时候，叶一看着没心没肺嗦面的小玉，没忍住又说了他几句。

小玉根本没放在心上，随口说：“舅舅你怎么回事，感情又不是什么很脏的东西。我表我的白，她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拉倒呗，哪有那么多事要考虑？”

感情又不是什么很脏的东西。

是吗。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他想通了一直以来都没能相通的那些事。小玉太像叶子，连血液里都流淌着一脉相承的勇敢与温暖。

面前的臭屁小孩说完掏出手机，看样子是在发消息。叶一轻咳一声，伸手把他手机拿走，“手机没收。我警告你，下次别再做这种让人家觉得困扰的事。”

“她没困扰啊，她可开心了，还答应了社会活动跟我一组呢！”小玉嬉皮笑脸地讨价还价半天，把没收手机的时间缩短为一周。

那天之后，叶一跟威利商量好，开始着手准备海外分公司的事宜。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想勇敢一次，哪怕是借来的勇气。

在那片栗子林遇上她，其实纯属巧合。

他只是习惯性地来这个她反复提及的地方转转。

他原本做了很详细的计划，想在一个更好的时机与场合跟她说出那些话，但那天看到她背影的瞬间，他很冲动地拨通了她的电话。

她接了。

之后的发展，用得偿所愿四个字，就能完美概括。

很久很久之后，他跟许阳秋盖着薄薄的毯子，靠在一起聊天。他跟她说了一些，关于那个白兔与月亮的寓言，关于叶子最后的话。

许阳秋笑起来，她说你不要看外国的故事，你看看中国的故事，中国的故事里就是白兔和月亮开开心心在一起的。

叶一问是什么故事，她第二天买了本童书给他，叫嫦娥奔月。他后来查了查，白兔和月亮根本不是外国的故事，本来就是中国的故事。

她那哄人的、骗人的、动听的话。

至于叶子那句话，她倒是没有再开玩笑，神色很认真。

她说，今年我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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