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身,笑着回答一群同学的问题。
他那时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月亮的主人也会痛苦。
原来痛苦的人,未必眉头紧锁。
也可能无声地骂句脏话,接着遮住通红的眼眶,笑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真的有人勇敢如斯,不把顽强与坚韧锻成外壳,而是让它们长进血肉。
后来他的学费被抢,许阳秋喊来保安,温柔地检查他的伤口。仔细看过去,她眼眶还是有点红,但她说出来的话那么耐心,那么柔和。
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大概是钱桂确诊不久的时候,她那通电话,也许是检查结果,也许是别的什么糟心事。
她肯定早忘了。
那天之后,他频繁地做一个梦,梦到自己也变成了跟她一样的人。某次清晨起来,他一时冲动跑去刺青店,把那片枫叶纹在了身上,像某种奇怪的护身符。
至此,他因陌生环境产生的那些厌恶消失殆尽,他无视一切善意或是恶意的示好,用厚厚的书本垫出一条走向她的路。
还清她的钱,成为她那样的人,这就是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两个念头。
她不知道的是,大四之前,也就是他出现在她家楼下以前,他其实还见过她两次。
是在一年一度的毕业生企业宣讲会上,他年年假扮毕业生混进去。每一年她讲的都是类似的内容,彼时他已经明白宣讲和就业之间的关系,但依然觉得好灿烂。
等到大四那年,他好不容易还清欠她的钱,来宣讲的人却换了。
她没来。
沮丧与不安中,夹杂着一丝尘埃落定、妄想破灭的莫名快意。他走回宿舍,却听到了室友的议论。
“卧槽,看不出来啊?叶一这种榆木疙瘩还他妈有当小白脸的天分呢?”
“他长相很讨女人喜欢的,比娘们还无辜,尤其是姐姐。”
叶一在门口站了两秒,转身想走,却听见里面人接下来的话:
“这富婆姐姐胸大腰细,便宜他了啊!”
“打这么厚码你还能看出来?干脆等他回来问问他什么滋味。”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鼻青脸肿地冲到她家楼下了,手上全是鼻血,不知道是谁的。
不知出于哪种心思,他来找她之前没有洗去手上的血污,幼稚地将这些血污当作某种功劳的勋章。
然后,在她出现的那一秒,在看见她的那一眼,勋章变回脏兮兮的血污,也糊住了他的嘴。
再后来,他发现她过得也不算好,所以他厚着脸皮缠着她,硬是要帮她。
他有用,所以她开始给他奖励,奖励滋生许多许多的幻觉。他逐渐变成了那只兔子,猩红的眼,徒劳地蹦哒,贪婪又疑神疑鬼。
人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位李总是许阳秋的前男友,但小陆只是她资助的学生,前者不着调,后者用python,都配不上她。
他一边贪婪地索取片刻的欢愉,一边又惴惴不安。他怕名为梦境的泡泡破碎,更怕那片一时糊涂的枫叶落在她眼前。
他不敢脱掉上衣,甚至不敢想象她的反应。这样的逃避一直持续到陶瓷小镇那一晚。她一反常态地停止毫无娱乐的繁忙生活,抽出时间陪他毕业旅行。
住到毕业就搬走,那是他们早早定好的截止期限。
他惴惴不安又一丝不苟地安排行程,专注又抽离地陪在她身边。她笑得越是明艳,他的心便沉得越低,快要混进尘土里。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像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握着一支蜡烛,像是在往已经膨大的气球里吹气,也像是被细绳吊在悬崖边。
明确地知道糟糕的那一刻会到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这种等待的滋味,也许比那一刻还痛苦。
吹灭蜡烛、扎破气球、隔断绳索,这样就不用浸泡在漫长的恐惧与不安中。
但他贪。
贪图蜡烛岌岌可危的火光,贪图气球上饱胀却生动的色彩,也贪图悬崖峭壁之上一览无余的视野,所以他屏住呼吸捱到了最后一刻,甚至在她撩起他t恤的时候没有制止。
他心里飘出无望又侥幸的三个字,万一呢?
万一她会可怜他那些隐晦的心思,万一她会因此更信任他,万一她让他留下了呢?
她最后还是没看见那个荒唐的刺青。
他一边将指甲嵌进肉里,一边松一口气。
那个隐晦的、见光死的秘密,依然好好地藏在布料之下。
中间分开的那一年,他其实记不清细节,只记得无数个被代码占据填满,拥挤得像早高峰地铁一样的白天,和无数死气沉沉,安静得宛如真空的夜。
他记得更清楚的,反而是一些反复回想的记忆,是她看着那份葱花牛舌饭时颤抖的手,是她反复洗手的刻板行为,是那天晚上,他揭开她顽强伪装后,混乱地穿着衣服站在花洒下的样子。
那一天,许阳秋的灵魂近乎赤裸地摊开在他面前,而衣服被掀开的那一刻,他也近乎赤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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