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冲来的仓促，瞎编的话语糊弄小敏还行，可遇到了像白玉堂这样有心机的人，就是漏洞百出。

谎言被戳破，梁冲非但没有慌张，反而镇定自若的说道：“家中老人已经包扎过了，我今日有事恰巧路经此地，就想着进来看看，若不是你这里是医馆，估计我已经离开土渣街了。”

白玉堂不说话，泛着冷光的眼眸微微眯起，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粘稠起来。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即将攀升到顶点时，白玉堂爽朗大笑，主动打破了僵局。

“哈哈，都怪我唐突了，耽误了梁少侠的时间。”他睨眼瞧着趴在地上，吐舌头的小狗：“这只小狗挺可爱的，你这出门办事还带条狗啊？”

“这狗是我才买的。”梁冲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老人一个人在家寂寞，买条狗陪他作伴。”

他说着话，脚尖微不可查的碰了下五花肉的屁股，后者似有感应般立刻起身，然后嗅着空气冲进后屋。

“唉！五花肉快停下。”

梁冲大惊失色，也不管两人面上是何表情，急忙起身追了上去。

门帘掀开，浓郁的血腥气如一堵墙，扑面而来。

昏沉的灯光里，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封闭病房，三张木床贴墙摆放，一个手臂断裂缠满绷带的中年痛苦低嚎。

床角的木盆里血水和黄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梁冲双眸来回扫视，很快发现五花肉肥嘟嘟的身影。

此刻，它贴着墙边，鼻子嗅着地面向前小跑，最终钻进了尽头的漆黑小门里。梁冲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的走了进去。

房间黑暗，借着外面微弱的火光能看出这是一个杂物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从他踏入这里的刹那，总感觉有一双冰冷的眼睛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

梁冲眯眼眺望里面，忽然，五花肉激烈的吼叫起来。

“汪！汪！汪！”

梁冲警惕大增，捏紧拳头就要迈步走近。

“梁少侠！”门外响起不满的声音：“难道丰泽乡的人都是这么不懂礼数吗？”

梁冲脚步一顿，转身看去。只见，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都带着疑惑和不满瞪着他。

略微犹豫，梁冲走了出来，歉意拱手：“实在不好意思，我担心小家伙乱跑，影响了病患休息。”

“哼！”小敏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瞪着他：“现在是你在影响病患休息。”

任谁被一个陌生男子闯入屋内，恐怕都不会开心。

“五花肉快点出来。”梁冲对门里呼唤了一声，而后拱手道：“给你添麻烦了，白掌柜。”

白玉堂阴着脸：“这里面就是个常年不用的杂物间，梁少侠，我这里可没有小狗爱吃的肉食。”

梁冲尬笑了两声，牵着五花肉离开了后屋。

“那个......白掌柜，我也打扰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该回去了。”

有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显然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好，梁少侠慢走，不送。”

白玉堂并没有为难他，一路送到了医馆门口。

“梁少侠。”白玉堂富有深意的说道：“土渣街里乱的很，这里的居民也不欢迎陌生人。”

梁冲眸光一闪，不动声色的点头：“受教了。”

站在台阶上，望着一人一狗远去的背影，白玉堂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房屋中间的过道内，陆陆续续走出来三十多个彪形大汉。他们身穿简易甲胄，腰间佩刀，后身背弩。

为首的独眼汉子，眼神阴厉的询问：“这小子明显有问题，要不要我带人留下他？”

正常人听到土渣街三个字，躲都来不及，谁还敢主动往上凑。

从梁冲踏进街道开始，他的眼睛就很隐晦的观察四周，这点小动作或许可以瞒过别人，却瞒不住经常和官差打交道的他们。

另外，独眼汉子通过观察梁冲的步伐和呼吸，可以笃定他是个练家子。

一个练家子独自进入土渣街，这十分耐人寻味。

斟酌半响，白玉堂抬手否决：“我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恶意，说不定他真是恰巧路过这里。”

他看不透梁冲的身份，所以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得罪对方。

他扭头看向独眼汉子，面色凝重：“妖魔吃人的次数愈发频繁了，老韩，你告诉土渣街的所有居民，晚上戌时后就不要出门了。”

“好，我知道了。”老韩点头应声。

“另外，让弟兄们七人一组，晚上轮流巡夜。”

老韩点头，立刻指挥手下忙碌起来。相较于妖魔吃人，梁冲也就算不上什么事了。

前提是，他别再来土渣街了！

......

晌午。

官差们都散出去调查案子，巡视街区了，偌大的衙门显得有些冷清。

梁冲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户籍登记所，在自报身份后，他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堆满档案的屋内。

衙门很大，可办事的官差就那么多人，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很快传开。

当日，沈浪亲自带梁冲入衙门时，好几个守门的捕快都亲眼所见，再加上从丰泽乡回来的捕快亲口承认，大家自然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这些捕快可不是雷斌，自然做不到事事依法。

进入屋内后，梁冲按照街区分类很快找到了土渣街。

一番查找后，梁冲伸手取出一卷档案。

【白玉堂，凉州青牛镇人士，十三岁时拜师神医丁典，后跟随丁典云游四海。】

【二十五岁时，白玉堂独自回到青牛镇，在土渣街开馆治病，免费救助穷苦百姓，在土渣街百姓中威望甚高。】

【截止今年，并无发现他有违法犯罪行为。】

梁冲摸着下巴，琢磨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从他进入土渣街开始，就有十余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可等到他离开医馆，这些盯着他的目光全都消失不见。

这让他敏锐的察觉到，白玉堂绝非是表面上的医生那么简单。

另外，五花肉的举动也让他心中愈发的警觉。

昨日，五花肉带他去了三个地方，可都是走走停停，甚至还跑错了方向。

然而，在土渣街内，五花肉步履如飞，中途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停在了医馆门口。

要知道土渣街共有二百三十户人家，常住人口多达一千，里面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气味，可五花肉却唯独停在了医馆门口。

梁冲不相信，五花肉仅仅是循着血腥气找到医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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