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
酒店房间布局是按照单双分布,单号一列,对面是双号房。
2125房间,就在江雪顶客房的正对面。
而周开的房间2128,则在江雪顶隔壁。
江雪顶从浴室出来时,周开正站在房门前一手撑腰,一手指着酒店经理的鼻尖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私密性最好?安保工作到位?这他妈人都跟到房门口了,再晚一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声音里满是暴躁,尽管如此,考虑到这种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便竭力压着火气放低了声音。
十几分钟后,他总算放过了经理,反手把门关上,走到床边屈膝蹲下,仰脸看向江雪顶:“怎么样,还是疼的厉害?”
他脸上难掩心疼,伸手想碰她,江雪顶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长睫微垂:“上了药,好多了。”
周开伸到一半的手僵了僵,片刻缓缓收了回来。
站起身,他面无表情地拉开饮料柜,从里面随手拿了瓶水,拧开盖子往嘴里灌。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听得到他喉结滑动中,水流咕咚咕咚的轻微声响。
喝到一半,他像是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一把将水摔到了地毯上。
清凉的水珠在半空中挥洒开来,落在洁白床单上,渐渐氤氲。
周开伸手扯开领口,抽出领带狠狠甩在了地上,两手叉腰,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不断在她面前踱步。
江雪顶站起身:“累了,我回房间休息。”
“顶顶!”他跟了两步,脸色不自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颓废的垂下了手。
“是我的错,我没考虑周全……”
他哑着嗓子道。
他知道江雪顶有一批狂热的男性读者粉,为了宣传最大化,他背地里还瞒着江雪顶放出好几张她的工作照。
她这张脸太能打了,即便素颜,饱满而白皙的肌肤也宛如少女一般,吸睛至极。
他拿到了想要的宣传资源,但同时也做了她最讨厌的事,及至此刻,面对她的冷淡疏离,他竟然觉得手足无措,心疼而又愧疚。
长达五分钟的沈寂。
周开终於找回了一丝清明:“我会安排人收拾他,这种事没有第二次了。”
他说着说着,逐渐冷静下来,眼里又弥漫出往日的精明与戾气:“那个出手帮忙料理的,我会亲自出面道谢……这件事不宜闹大,明天的签售我会跟b市那边协商,尽量缩减两场,你不用担心……”
她不担心,有他这么能干,她何曾需要担心?
江雪顶耐心听他说完,方才淡淡道:“好。”
就一个字,再无其馀。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刷卡,进房,转过身,不自觉又看了眼2125房间紧闭的门,眼神恍惚了一下,方才把门关上。
周开动作很快。
跟酒店协商处理,警方那边边走流程边找关系,务必要把段晓坤弄进去。
然而有人动作比他更快,连同酒店走廊的监控录像,在周开动手前都一并被人提走处理,只是对方显然跟他是一样的目的,因此后面的事几通电话下去当真顺风顺水,如虎添翼。
等周开腾出手来敲开2125的房门,里面却只剩下来做check out房间检查的清洁人员。
“刚退的房?”
他皱着眉问。
“是的,刚刚接到的前台电话。”
清洁人员答。
周开眼皮跳了跳,转身一个疾步冲出去,奔到电梯口接连按着下行键。
三台电梯正好有一台下行至21层,然而等他到了酒店前台,环顾四周,也没看到任何符合江雪顶描述的那个男性。
酒店门口,一辆宾利缓缓发动,驶离环形喷泉。
林致瞥了眼酒店大门,淡声道:“高先生,是周开。”
“不用管他。”高攻玉坐在后排,擡手捏了捏眉心,似有些倦容,“什么都查不到,他自然就消停了。”
说话间,他睁开眼,眼底仍然有残馀的阴翳。
林致没再吭声。
原本安排的好好的,只要远远站着欣赏她逐渐盛放,可到底没忍住,还是想靠近她。
一靠近却发现,周开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
高攻玉闭上眼,难以想象,如果他再晚两步,她的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此会蒙上一段阴影,而周开……
他不配,他根本就没有足够能力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放丶放开我……”
低低的梦呓,像是受惊的雏鸟,声音轻的让人生怜。
高攻玉心尖猛地被人揪紧,指尖抖了抖,终於没忍住,触碰到她的脸颊。
五指微微张开,他像捧一只幼鸟一样,小心地捧住了她半边脸颊。
还未彻底回归正常的体温,在他微微带着些凉意的手掌间,显得格外炙热。
她在梦里缩了缩脖颈,旋即像是感觉安全,她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不自觉地偏头,蹭了下他的手心。
高攻玉的心,顷刻间软的一塌糊涂。
他擡起另外一只手,捧住她面颊,低头,试探的碰了碰她的唇瓣。
她的梦境很沈,大约还未从之前的混沌里挣脱出来,此刻眉心紧锁,看起来有些不安。
高攻玉闭上眼,轻轻含住了她的唇瓣,温柔的水意滋润了她干涩的花瓣,唇色重新变得嫣红丰润起来,露珠般晶莹,引得他眼眸一深,克制不住的加深了这个吻。
纯粹是单方面的吻,但他的舌尖启开了她闭合的唇齿,轻柔吮吸,含住唇肉舔吻轻咬,耳鬓厮磨的温柔。
直至她口中溢出细碎的轻吟,呼吸同他缠绕在一起,他才猛然醒悟过来,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入被子里,爱抚着她的脖颈与锁骨。
疯了真的是……
他脸色难看的站起身,等看到某些地方已经克制不住起了反应,脸色更是怪异,所有求而不得的烦躁,到最后,压抑成一声叹息。
烧彻底退了下去。
江雪顶醒来时,房间里没有人。
她眼神有些涣散,动了动身子,这才感觉到一股酸软无力,但胃部已经不再疼了。
卧室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半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只见房门被人推开,高攻玉迈进门时微微一怔:“醒了?”
旋即大步走上前,弯腰把她扶起来,靠在了软枕上。
他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件白色丝绸休闲衬衫,扣子随意扣了几颗,露出一大片冷白的胸膛,肌肉线条走势迷人,轮廓令人惊艳。
因为靠的近,江雪顶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樱花味的……
樱花?
她狐疑的动了下鼻尖,高攻玉没注意,他只顾着擡手试她的额温,感觉恢覆正常,心才稍稍安定。
就这么几秒钟,江雪顶已确定他身上的香味,就是她浴室里樱花洗浴套装的味道,极淡的香味,并不甜腻,清爽中尤且透着股冷冶。
“你……洗了澡?”
江雪顶脑子仍然有些恍惚,不自觉脱口而出。
高攻玉浑身一僵。
似想到了什么,他耳根处悄无声息燃起了一丛火焰,顷刻间烧的脖颈都有些微微泛红。
“唔。”他含糊的应了一声。
“饿不饿,我煮了粥。”
江雪顶揉着鬓角,脑子还停留在他身上属於她的沐浴露清香,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听他问话,便也含糊应道:“好,谢谢。”
依旧那么客气。
生疏。
高攻玉缓缓直起身,抿紧了唇,片刻才道:“我不小心弄翻了东西,洒了一身。”
江雪顶:“……欸?”
她嗓子干巴巴,整个人都有些反应迟钝。
这个反应显然不能让高攻玉释怀,他侧着身有些烦躁的走了两步,又道:“你高烧没退身边离不了人,我不好回隔壁才用了你的浴室简单清理了下,总之,我不是变态。”
江雪顶:“???”
她没觉得他变态。
高攻玉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
“我去盛粥。”
江雪顶微微张着嘴,有些惊讶和恍惚的看着他的背影:……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高攻玉心不在焉盛着粥,脑子像被一只手强硬掰开,把那一刻的偷吻细节统统塞了进来,连带着浴室里,他喘息着把喷头对准自己浇了两三遍冷水的记忆,通通放大,无限循环。
他撑着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有个声音突兀的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干涩,顿了顿,似乎是轻咳了一下润嗓,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显得舒润了许多——
“我好像想起来了。”
她在他身后轻声道。
“我想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你了。”
啪嗒,搅拌的汤勺磕碰在锅沿上,发出轻微脆响。
这声音并没有引起两个人的注意。
高攻玉只觉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浑身血液汇聚往头顶,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期待,覆杂纠结。
火没关,粥在锅底咕噜噜冒着小泡。
高攻玉神使鬼差的转身,看向来人。
江雪顶依旧穿着家居衣裙,纤细柔嫩的脖颈处,有一撮碎发蜿蜒而下,衬得她肌如玉瓷,白的近乎通透明亮。
她擡起一双水涡般的眸子,眼神清涧如泉,面上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低声道:“六年前,a市,mario五星级酒店,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她太迟钝了。
那个低沈坚毅的声音,似曾相识的背影,身上淡淡的男士冷调香水味,以及他出现后的诸多相似之处。
她直到此刻,才幡然醒转。
高攻玉只觉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看要爆发出来,却又被她一席话堵了回去,像一拳砸在棉花里,说不出的无力。
原来她想起的只是这些……
他舔了下嘴角,眼神幽深如渊。
江雪顶不知为何,隐约从他眼神里察觉出几分失望,她心里揪了揪,没来由的口干舌燥:“难道,不是?”
“是。”他沈声道,像是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继续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粥,淡淡道,“是我,没错。”
江雪顶不觉攥紧了手,呼吸有些不稳。
她脑子里有一堆疑问和困惑。
一会儿是梦境里那句让她停止战栗的“安心”,一会儿是他蒙上她眼睛时,掌心薄砂砾般令人酥麻的摩挲感。
一会儿又是他出现在春漓别墅,带她逃离记者的包围圈,甚至於昨夜她送还手表时,他赤着上身,目光里浮浮沈沈,有着令人心惊的深意。
杂乱无章。
他对她所有的“照顾”,拨开了签约公司高管和私人助理这面挡箭牌,剩下的,全是困惑和不解。
“为什么……”
她斟酌着开口。
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放在了她面前,高攻玉隔着料理台,眼眸微垂:“小心烫。”
江雪顶没动。
他索性绕过料理台,拉开高椅坐了下来,端起碗搅了两下,舀起一勺送到她面前:“张嘴。”
热气氤氲了视线,江雪顶却看得分明,他瞳孔里黑沈沈,仿佛隐藏着诸多情绪,却仍被压制在心里。
高攻玉看着她,眼眸微微眯了下,似乎是想避开她的视线,他凑近徐徐吹了吹烫,然后再次把勺子递到她唇边:“张嘴,不烫了。”
江雪顶依旧没动。
他的动作表情,看起来无丝毫不妥,可这种亲密的举止对两个人目前的关系而言,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妥。
她想不通他眼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暗涌,偏偏他又竭力在克制着自己,佯装无事。
“你……”她唇瓣微张。
勺子趁机塞进了她唇齿间,温热的米粥滑进口腔里,她猝不及防,一滴汤汁溢出嘴角飞快滑到下巴处。
啪的一声,勺子跌进碗里,磕碰发出轻微脆响。
高攻玉把碗往料理台上一推,擡起右手,拇指轻轻抹去了她嘴角的液体,连带着,还有下巴。
这个动作已然是超尺度的亲密。
江雪顶从没被异性这么对待过,关系亲近如曾经的周开,对她也没这样过。
她浑身僵硬,一瞬间脑子有些空白。
高攻玉顺手捏住她的下巴,眼神变幻,顷刻间失去了原先的平淡,隐隐竟透出几分烦躁。
“不想吃?”他声音里透着几分风雨欲来的阴沈,“行,那你跟我来。”
他的手滑到她肩膀,顺势而下,握住了她的手腕,站起身,淡淡道:“走吧,给你看你想看的东西。”
他拉着她大步流星朝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江雪顶终於反应过来,眉心微蹙,挣扎了两下试图摆脱他的钳制。
他的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挣脱不得。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搞不懂。
如果六年前他的确帮助过她,她是真心实意想道一声谢,可他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江雪顶隐隐觉得不安,可她挣脱不了,只能被他牵着手,推开了隔壁他家的门。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不自在地缩了下胳膊,被他不轻不重的握着,只觉手腕那一圈肌肤都快要被他烫的融化掉。
“你心里不是有很多疑问?”高攻玉轻描淡写道。
拉着她走上二楼书房,他便松开了手,转身,直直盯着她道:“答案就在这扇门里,你进,还是不进?”
又是这道选择题。
江雪顶迎着他的目光,只觉遍体焦灼。
之前他就是这么带着她停在了圆弧大厦下,引诱她上到26楼。
今天依旧如此。
他看似给了她选择,可其实从遇到他开始,她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跟高逞,高家,或者说双j……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突然问了句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题。
高攻玉不由翘起嘴角,为她的敏锐。
他从没在她面前掩饰过他的强悍,不管面对高逞,还是心机手段一样不缺的周开,确切的说,他只想找一个理由,再借双j的手给他安上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接近她。
“不进来吗?”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柔声道。
“那么多怀疑,不如自己亲眼看。”
江雪顶抿紧了唇,长长睫毛扇落两下,显得有些冷淡。
可高攻玉知道,她在思考在衡量,在试图避开那些覆杂的东西,但最终,她还是会推开——
“不必了,我没兴趣。”
她转身,快步走下了楼梯。
高攻玉:“……”
那种无力感瞬间席卷而来,紧随其后的是让他想抓狂的暴躁,但都随着她的离开压制了下来。
高攻玉撑着栏杆往下看,见她脚步匆匆离开了大门。
……好像把她逼急了。
他捏了捏眉心。
可这能怪他吗?
他本想循序渐进的来,一点点包容靠近,等她完全适应他的存在接纳了他,再一点点揭开那些片段记忆给她看,借此彻底把她拉进自己怀抱中。
可没想到,周开的事刚办利索,他就没控制住自己放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拇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湿意,她柔嫩的樱唇画面顿时涌入他脑海,随之而来的,是她沈睡时被他压着缠绵亲吻时的场景。
细碎的呼吸,低低的梦呓,全部被他吞入肺腑中,舌根搅荡带来的汁液,含吮舔吻,宛如琼浆般令人沈迷。
他握了握拳,耳根处到脖颈那片炙热,不觉又燃成一片烈焰,宛若欲望的斑斓。
他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
他转身推开书房虚掩的门。
迎面是一张书桌和背椅,其后一整面墙体镶嵌着巨大的书架,放眼望去,每层架子上都是封皮一样的书籍。
他走上前,随手抽出第三排架子上第一本。
书页微微有些发卷,尽管很爱惜,但比起后面崭新到不怎么触碰的书,这一本明显是经常翻阅。
他的指尖停留在腰封处,轻轻向上一拨,便露出封皮处娟秀的签名:
江雪顶。
旁边略斜一点的地方赫然写着:
会有人始终如一的爱你。
晚餐时间,高攻玉踩着点敲响了江雪顶的房门。
意外的没吃到闭门羹。
“不怕我?”
他一步一步,迈进玄关。
江雪顶肩膀上披了件舒适的长款针织毛衣,双手抱臂看着他,脸上淡淡的:“怕什么。”
他又不能吃了她。
她转身朝里走去,高攻玉跟上,弯了弯嘴角:“不给公司打电话换助理?”
“换的了吗?”江雪顶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头顶暖色的光倾斜下来,衬得她瓷白肌肤被描了一缕金边,整个人无端显得柔和许多。
高攻玉走上前,看她面前的碗里盛着扁平泡面,热气腾腾,汤汁金黄,上面还卧了只荷包蛋。
她晚餐就打算给自己喂这个?
高攻玉眉心蹙起,伸手把面碗推远一些:“你有慢性胃炎,吃东西就该注意些,这种东西填饱了肚子也不养胃……”
话音未落,便见江雪顶垂眸,淡定的将碗又挪了回来,取出筷子对齐,轻声道:“偶尔吃一吃,没事。”
她是故意跟他作对?
高攻玉眉头拧紧,胸腔里那股压制下去的烦躁和冲动又冒了个头。
他握住她的手腕,趁她僵硬之际,顺理成章夺去了她指间的筷子,端起碗径自朝厨房走去:“我之前叫了东西,再等几分钟,林致会送过来。”
说着话,手腕一翻,直接将碗里的泡面倒进了垃圾桶。
江雪顶已经察觉到他骨子里的强势,但直到此刻才算真正开眼。
比起之前的内敛和云淡风轻,他好像突然就放弃了再继续伪装,一点点撕开真实的一面给她看。
江雪顶侧眸看向他,声音清淡撩人:“连高逞都忌惮你,你却纡尊降贵给我做助理,我怎么好开口提换人。”
她继续了之前的话题。
高攻玉遥遥看着她,只见她眉眼疏宁,狭长眼尾光影错落,好似一湖秋韵,如何都看不尽好风光。
明明是揶揄的话,可她一字一句说来,他竟然诡异的觉得她是在撒娇发脾气。
真的是……中毒太深了。
他重新回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四目相对,他没忍住:“换是不可能换了。”
一辈子都别想换掉他。
她莫名的就从未尽的话音里,解读出这么个意思,於是刚刚理出个头绪的脑子,瞬间又开始杂乱无章起来。
她不自觉咬了下唇,没再说话。
说什么?总感觉无论她说什么,她都已经处於下风。
高攻玉见她终於安静下来,双肩放松,模样乖巧,忍不住心头爱怜。
他修长的指关节有节奏的叩击着桌沿,突然道:“想知道什么?”
江雪顶长睫一震:“我需要知道什么?”
高攻玉笑了笑:“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好不好?”
江雪顶面色不变:“那我应该,问你什么?”
短暂的沈默。
她只听见他低沈磁性的嗓音,夹带了莫名的笑意,缓缓道:“问我,为什么像个变态一样,接近你。”
江雪顶擡起眼眸看向他。
像个变态一样,接近她?
所以他对自己的行为定位很清晰啊。
即便知道,他是在刻意引导,甚至诱哄着她按照他的步调进行下去,可江雪顶扪心自问,她的的确确不想稀里糊涂面对他。
他不是周开。
也许周开从一开始也未完全把她当做工具,可事实是,他一点点推着她朝前走,成全了自己的野心。
但高攻玉不是周开,她在他眼里只看到一池深的让人心惊的流沙,仿佛多看一秒,都要担心自己会陷入进去不可自拔。
偏偏,没有目的性。
她自始至终没能在他眼里,找到他的目的所在。
这让她觉得不自在。
尤其是,他离她太近了。
工作,生活。
从他出现开始,她的一切就被推上了一条不可控的轨道,尽头到底有什么?恐怕只有走下去才有答案。
“六年前……”她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那儿?”
问题太多,她选择直击要害。
高攻玉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有些掩饰不住的愉悦,因为他叩击桌面的动作明显轻快了几分:“好问题。”
话音刚落,门铃响起。
他站起身走到玄关,拉开门,接过了林致手里提的两只大袋东西。
重新回到餐桌前,他极有耐心的将东西一样样摆上桌。
江雪顶看到餐盒上的腰封:珍馐记。
本市相当有名的一家中式私人餐厅,据周开说每天接待的食客不超过20桌,因为食材用料极为考究,且多部分是药膳,营养价值和口感一样好,因此口碑很不错。
江雪顶吃过一次,的确当得起“珍馐”二字,只可惜后面事多,周开也很难抽出空预约,这家餐厅更不做外送,也就搁置下来。
这么会儿功夫,高攻玉已经把菜整理出来。
一共六菜两汤一甜点,尽管每份分量小,两人吃也绰绰有馀。
江雪顶望着碗里晶莹的汤汁,噎了一下,还是委婉的开了口:“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弱。”
柔弱到二十八岁就开始吃药膳的地步。
高攻玉从容的夹了片鱼肉送到她盘里,淡淡道:“慢性胃炎?”
江雪顶有些无奈:“这次是意外,我已经很久不吃冷食了。”
不吃冷食辛辣等物,胃部自然不受刺激。
她其实也挺喜欢西餐和日料,只是已经很少碰了。
高攻玉没说话,将一小碗鲫鱼汤推到她手边。
便重新坐下,开始不紧不慢的用餐。
江雪顶想起刚才问他的问题,他还没回答,不至於这么会儿工夫就忘了吧?正打算再问一遍时,便听他开口道——
“不止六年前……”
他眼睑漫垂,给自己盛了碗汤,擡眸看了过来:
“你的每一年签售会,我其实都在场。”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停顿了一秒。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让她有些紧张,不自在,总觉得他会说出什么让她承受不了的事情,却又忍不住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低头,无声地喝了一小口汤。
高攻玉望着她的发窝,眼睛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声音依旧毫无波澜:
“第一年,a市两场,c市两场。”
“第二年,a市三场,b市四场合为两场。”
“第三年……”
他漫不经心数着她历年签售会的场次,合作书店,场馆,及至到场的大概人数,每一丝细节甚至比她这个“主角”更清楚。
“第五年,《埋骨》全网大火,风铃给你安排了足足三个月的全国一丶二线城市签售会,《埋骨》三次上架卖脱销,直到官博发布影视版权出手的消息……”
“嘉诺娱乐和知名导演的联手,震惊市场。”
“一亿四千万的投资,对这种惊悚悬疑题材而言,太过让人咂舌,毕竟不是主流市场,上映前还一度被小众媒体唱衰……”
“可最后,《埋骨》火了。”
所有唱衰她的人被啪啪打脸,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即便是悬疑雕零的时期,也依然可以有出色作品相继盛放。
江雪顶情不自禁握紧了勺柄,她想起了陈怀鑫。
那一夜对她而言可称之为阴影的记忆,无论追溯多远,都能瞬间清晰的陷入莫可名状的恐慌里。
仿佛她还陷在那夜的泥沼里。
仿佛她又一次的,被陌生人抱起来,一路带她离开旋涡。
她闭了闭眼。
都过去了。
好在,陈怀鑫“机缘巧合”被爆出了出轨的黑料,整个娱乐圈哗然,这件事一托三,还拽出了相关的一堆丑闻,堪称当时娱乐圈的年度“大瓜”。
拜陈怀鑫所赐,《埋骨》的热度再升一个台阶,从他卸掉总导演一职到媒体众说纷纭猜测这部电影即将胎死腹中,直到黑马导演裴绍横空接盘。
在一片可称之为“腥风血雨”的议论声中,当年10月,《埋骨》结束长达九个月的拍摄,来年五一长假,《埋骨》在一串喜剧爱情片主导的市场中成功杀出一条血路,顺利完成票房登顶。
至此,江雪顶彻底站稳了新生代惊悚女王的宝座。
真要说起来,她似乎还得感谢陈怀鑫落马?
冥冥之中,仿佛有那么一只手,拨云见雾,一路带着她顺风顺水走出困境。
周开曾隐晦提及陈怀鑫是被人报覆打压,这其中当然或多或少也有他的“助力”,江雪顶是半个字都不信。
他那样的人,不等陈怀鑫彻底跌落神坛丧失最后一丝利用价值时,是不可能出手落井下石的。
不是不想,是不敢。
然而,此刻她蓦地想起了一种可能性,这想法瞬间攥住了她的呼吸,让她不自觉擡头向对面看去。
高攻玉正静静地看着她。
眼睛里的情绪,沈的让她不敢触碰。
难道那夜……
会不会是……
她不自觉攥紧了勺柄,骨节泛起青白,只觉脑子里乱糟糟,全是那让她震惊的猜测。
如果,他存在她身边,不仅仅是每一年的签售会呢?
如果,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一直都……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惊了她一秒。
她怔怔的望着高攻玉,高攻玉回望着她,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一分一秒慢了下来。
大约一分钟,又或许只是几十秒的空档。
她抿了抿唇,出声:“你的手机。”
高攻玉垂下眼睑,掩住了眼底顷刻熄灭的光,他面上看起来很平静,甚至不紧不慢给她添了半勺汤才站起身:“先吃。”
说罢,他走到玄关处,从挂着的外套内侧口袋里,取出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什么事。”他一手插兜,靠在玄关柜上,朝这边看了一眼。
江雪顶依旧攥紧了勺子,眉心无意识的拧紧,脸上是说不出的情绪。
高攻玉垂眸,听筒里是高逞吊儿郎当的声音:“出版商这里搞定了,等3d电子版整书效果图做出来你看一眼,行的话就准备下一步了……”
“大概多久?”他看着她。
灯光暖融融倾撒下来,显得她温婉许多,峨眉轻蹙也有种弱不胜衣的美感,令人怦然心动。
“就这几天吧,你交代了要快,自然得一路绿灯啊!”
高逞懒懒靠在沙发上,一条腿支着客几,一边揉了把小秘书的酥胸。
“新书发布会开始前,官博丶大v和各路媒体先准备一下,等我确定好时间再启动,就这样。”
他挂断了电话,停了约一两分钟,这才收起手机重新回到餐桌上。
垂眼一眼,江雪顶面前的碗又空了。
他微微擡眉:“你打算喝个水饱?”
他不提还好,一提江雪顶果然觉得腹里晃荡的全是汤汤水水,她看着面前的小碗一时有些无语。
因为心不在焉,高攻玉给她盛了多少,果然就喝了多少。
“快吃,菜要凉了。”
他夹了一筷子秋葵,落在她碗里。
江雪顶没说话,慢慢夹起,小口咀嚼,吃的看起来格外专心。
高攻玉想起她那时的表情,分明是想到了什么,比如那粒宝石衣扣的主人。
她对他有了猜测,却按捺了下来,只字不提。
果真像他担心的那样,这件事即便事隔经年,也依然是她躲不开的灰色地带吗?
他胸口浮上一层戾气。
周开……果然不能让他活的太舒坦,否则对得起谁?
一顿饭,后半截时光除了碗筷碰触的微妙响动,两人相对无言。
一个是满头思绪理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是担忧隐忍,生怕自己触碰到那根让她疼痛的弦。
吃完饭收拾东西,江雪顶低头拎起垃圾袋:“我来就好……”
话音没落地,一只大手已经从她指尖勾住了袋子,低沈的男声从她头顶传来:“不用,我顺路。”
垃圾分类处在每一栋独立房区的信报箱附近,也就是江雪顶和高攻玉的花园中间边道处,他说顺路也是实话。
身材高大的男人拎着与他身份气质极为不符的垃圾袋,云淡风轻跟她道了晚安,长腿悠悠迈出了门。
江雪顶有些应接不暇,他这个人信息量太大,一股脑儿砸下来大约还好些,可他咬文嚼字,关键部分她不问他便闪烁其词,仿佛引诱着她胡思乱想。
江雪顶从没这么累过,可问题是,即便累,她也控制不住的想要弄清楚一些事。
蹲在玄关处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擡眸,看见挂在衣钩处他的外套,又忘带了?
她眼波清泠,几分钟后,到底站起身,伸手取下了他的外套,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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