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子(二)
曾云猛然间如遭雷击,脸上表情极是奇怪,阴阳变换了好几轮,良久良久,方声音涩涩地道:“这……这玉佩是他的?”
冷月没料到曾云反应如此之大,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这两个玉佩分明是一对。这是怎么一回事?”
曾云颤抖着手接过玉佩,茫然道:“这……这……玉佩在他手里,那天涯呢?”
冷月道:“你口中的天涯,是谁?”
曾云手上摩挲着两枚玉佩,站在床前怔怔地看着谢不言,叹道:“像,真像。”
冷月脱口道:“像谁?”
曾云犹豫了一阵,叹道:“我以前的事情,从没和你讲过。眼下你这般大了,也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可以和你讲一讲了。”她将两枚玉佩卡在了一起,形成一枚星月玉佩,拿在手里怔怔地瞧着,轻声道,“妈妈像你这般大时,也曾有个恋人,也曾爱得刻骨铭心。”
冷月问道:“不是爹爹吗?”
曾云摇头道:“不是。那时我只有十七八岁,跟你爹爹成婚,却是后来几年的事了。”冷月“噢”了一声,微有点异样的情绪:“那为什么妈妈又嫁给了爹爹,没嫁给她的那个恋人呢?”
曾云缓缓地道:“我从小在谷中,和你师伯,爹爹一起长大,极少出谷。两位师兄都待我极好,其中情意,不言自明。不出意外,我应该也会嫁与他们中的一人,当年爹爹问我,喜欢哪一个,从中择一个成亲,可我一直犹豫不决。”
冷月问道:“那师伯和爹爹,妈妈当时喜欢哪一个呢?”
曾云道:“当时年纪甚幼,情窦未开,其实谈不上喜欢哪一个。”
冷月心想:“那就是一个都不喜欢了,便如我对宗泽哥哥一般。”
曾云续道:“后来谷里来了个年轻人,身中奇毒,是来求医的,他自称是南海剑派李天涯,这南海剑派地处偏远,我们从来没有听过。但爹爹见多识广,听过李天涯的名号,说道此人近一年才步履中原,与多名成名高手挑战,尽皆不出十招而胜,人称天涯剑客。”
冷月道:“这天涯剑客武功这么高,又是怎么中毒了呢?”
曾云道:“当时爹爹也曾问起他中毒原由,他说道,当时有一个横行无忌的采花大盗,专挑寻常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这采花大盗武功甚高,江湖人士对他当然是多有不满,但武功能胜过他的同辈聊聊无几,长辈又不屑於出手。李天涯得知此事,心中气愤不过,有多少良家少女被这采花大盗毁了一生,从此他对这事责无旁贷,一路追踪这采花大盗。不久追踪到了江城,这一日,这采花大盗正掳了一位地方官家的小姐,行那苟且之事。李天涯抓了个正着,几招下来,那采花大盗便败下阵来,但他以那官家的小姐做要挟,且战且退,最后李天涯虽然杀了这采花大盗,但为了救这小姐,中了毒,送那小姐回家之后,因为你外祖父医名在外,便来桑田谷求医了。”
冷月赞道:“那这位天涯剑客真是一位侠义之士啊。外祖父救他了吗?”
曾云点头道:“你外祖父最是爱惜年轻人物的,他当然会救。施针解毒需要时日,李天涯便留在了桑田谷养伤,你外祖父为他施针,我便在旁边相助,顺便学习,有时你外祖父也让我来练习施针,他缠绵病榻,我常去探望,一来二去,李天涯跟我暗生情愫,我便将此事禀明了你外祖父。”
冷月道:“外祖父是反对了吗?所以你最后没有嫁给这个天涯剑客?”
曾云摇了摇头道:“爹爹不曾反对。还同意等天涯毒伤痊愈后,我便跟他成婚,我俩可以留在桑田谷,也可以离开桑田谷,全由我们自己决定。”
冷月奇道:“那又是为何,你们最后没有成婚呢?”
曾云脸有郁色,悠悠地道:“眼见天涯伤好了,我们成婚日期渐近。有一天早上,天涯却不告而别。留下一封书信,上面写道,他终是决定不能娶我,回南海剑派去了。”
冷月完全没料到事情是这样,问道:“那他说了为什么不能娶你吗?”
曾云捏着星月玉佩,叹道:“他信中说他不爱我。这话我完全不能相信,因为他离开的前几日还跟我海誓山盟,说此生只爱我一人,送了我他家传星月玉佩中的星星做定情信物。见我舍不得离开爹爹,还说要陪我留在桑田谷,我当时很是欢喜。”
冷月道:“那后来呢?你去找他问清楚了吗?”
曾云眼中有泪珠滚动,摇头道:“没有。我当时伤心欲绝,也想过要去南海去找他问个清楚。两位师兄和爹爹说我情绪不稳,不允许我出谷,怕我遇上危险。过了些时日,我又跟爹爹提要出谷去寻他,爹爹说道:‘你去了,可能见到他跟别的女子已经成婚,你受得了吗?何必对一个负心汉恋恋不忘。’我虽然深信天涯不会负我,但我仍然犹豫,怕万一是他负我,我宁愿不去揭开真相。时间一长,去南海寻他的心思便也淡了。”
冷月默然不语,如果是她,哪怕刀山火海她也要去问清楚的,可是曾云的害怕和担忧,她也可以理解。
半晒,冷月问道:“后来呢?你还见过他吗?”
曾云摇头道:“没有,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我想在谷中等他回来,等了好几年,眼看我年纪大了,你外祖父怕他去世后我无所依靠,反覆催促我成婚,两位师兄一直也都没成婚,我最后嫁给了你爹爹。”
冷月寻思:“原来不止爹爹,师伯也对妈妈用情至深,妈妈不婚,他就没娶。”看了一眼曾云拿着的星月玉佩,问道:“那月牙玉佩,原来是在天涯剑客手上吗?为何现在是在他手里?”
曾云走到床边,看着仍然昏迷的谢不言,道:“这孩子眉眼跟天涯非常像,有可能是他的孩子。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有月牙玉佩。究竟天涯后面怎么样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恐怕只有等他醒了问他才能知道了。”
冷月点点头,寻思:“原来大哥哥的爹爹很可能是妈妈以前的恋人。秦婆婆却说她从来没见过他爹爹,那李天涯去哪了?”
冷月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说道:“妈妈,恐怕当年李伯伯果真是回南海跟别人成亲了,否则不会有大哥哥的存在吧。”
曾云也想到了此节,黯然道:“恐怕是的,这样也挺好的,大家都挺好的。”
冷月忽然想起一件可能性很小,但她不得不确认的事情,踌躇半天,嗫嚅道:“我……我能问个事吗?”
曾云见她表情有异,讶道:“那是什么事?”
冷月低头道:“我……我……我有没有可能是李伯伯的孩子?”
曾云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微愠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你是怕你和你这位普通朋友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便这般揣度我?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位李伯伯,你是好几年后出生的,你当然是你爹爹的孩子。”
冷月被曾云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瞎猜测。”
曾云叹道:“你喜欢谁,我是不管,但张宗泽怎么处理,你想好了吗?我刚跟你讲了我的故事,天下男子尽皆薄幸,而且他很有可能是天涯的孩子,并非你的良配,你明白吗?”
冷月脸胀红了,忸怩道:“没那回事,真就普通朋友。”
曾云哼了一声,道:“最好是这样。”望了一眼天色,道:“他一时半会醒不了,我会让微尘来照顾他,时辰不早了,出去吧。”微尘是曾云的药僮。
冷月道:“我能留下来陪他吗?”
曾云道:“你想你爹打断你的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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