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不言」

子夜迷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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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迷魂(一)

冷月上前蹲下,在白虎使胸口摸了一阵,将他怀中所有物件摸出来摆在地上一一查看。谢不言回头道:“你在找什么?”

冷月头也不擡,道:“解药。”翻找了一阵,她举起一个白色瓷瓶,问道:“这个是吗?”

谢不言无言地走上前,拉她站起来,道:“不用找了,他说的是真话,他没有解药。”

冷月不可置信:“怎么会?自己的毒药怎么会没有解药?”

谢不言解释道:“因为毒药不是他的。这次我们四使一起行动,正是因为教主怀疑叛徒在我们四个当中,教主有令,一旦发现叛徒,格杀勿论。是以我们的刀剑上喂有教主特制的毒药,子夜迷魂散,我们四个却都没有解药,教主才有。”

冷月不解道:“那如果误伤了自己人怎么办?眼睁睁看他毒发身亡吗?”

谢不言摇头道:“七天之后才会毒发,如果不是叛徒,有足够的时间回去找教主要解药。”

冷月道:“那,那你现在出发去找教主拿解药,来得及吗?”

谢不言淡淡一笑,道:“我是那个叛徒,你看出来了吧?教主不会给我解药的。”

冷月咬住嘴唇低下头,犹豫了一阵,嗫嚅道:“那个,你当了叛徒,是因为救我吗?”

谢不言摇头道:“不是的,和你没有关系。”

冷月隐隐松了口气,她也分不清自己内心究竟是期望他回答是因为自己,还是期望他回答不是因为自己。

谢不言看她神情覆杂,又道:“你……不问我为何是青龙使吗?”

冷月摆摆手道:“想问啊,可是你都快死了,管它为什么,死了就不重要了,不是吗?”

谢不言莞尔,点头道:“似乎很有道理。”

冷月想了想,问道:“子夜迷魂散,那是什么?”

谢不言道:“巫山教主擅长使毒,子夜迷魂散是他一种极厉害的毒药,七天之内,每到子时便会发疯发狂,具体发作起来是如何光景,我也没见过,应当很可怕,你怕不怕?要不要先跑路?”

冷月道:“看你还这么能贫,我就放心了,中毒应当不深,还能抢救一下。”

二人把白虎使掩埋完毕,天边已有微光,冷月问道:“玄武使为什么要帮你?”

谢不言抖抖身上泥土,站起身道:“玄武他……”

冷月听他没说下去,擡头看他,却见他一手扶额,晃了两步,整个人栽倒下去。

冷月大惊,伸手接他,他个头比她高大很多,冷月被压倒在地滚了半圈。她赶忙坐起来,将谢不言抱在怀里,推了几下:“谢公子?大哥哥?”

谢不言似乎应了一声,但始终没有醒,冷月伸手探他额头,好烫,发烧了。不是说七日后毒发吗?怎么这就烧起来了?

冷月再也顾不得别的,将他负在背上就往大路上行去。

越行越是焦躁,她腿上有伤,行路不快,谢不言烧得这般厉害,何时能走到市镇买药?况且七日之期,转瞬即至,又该去哪找解药?

正当她思绪纷杂不定时,忽听得身后得得声响,冷月低头避让一旁,哪知蹄声到她旁边却停住不动了。

冷月擡头看去,但见她的青驴藕带,身形瘦削,四腿修长,嗒嗒踱着步子在她面前转悠着。

冷月眼底放光,喜道:“好藕带,好姑娘,不枉我疼你一场。”

她的青驴她留在上一处市镇了,见她久未来牵,巴巴地自己追上来了,她的金针,解药,医书都还好好地在驴褡裢里。

冷月将谢不言扶上驴,自己坐在他身后搂住他,不让他掉下去,伸手在驴臀一拍,向前急奔而去。

到得下一处市镇,冷月在医馆买了些袪热的药,谢不言喝了药后,仍是高热不退,呓语不断。

屈指算来,谢不言中毒已经是第二日了,他这般昏迷不醒,巫山教主是谁,在哪她都不知道,五日之内找到解药估计希望渺茫,只能想其他办法解毒。

思来想去,在她认识的人中,有三个人是会解毒的。

第一个是易在水,但他的解忧堂在杭州,五日之内赶不到,而且她对他能否解此毒毫无把握,去杭州太冒险了。

第二个是她母亲曾云,曾云是曾沧海之女,医术得曾沧海真传,解毒之术天下能出其右的大概寥寥无几,就算有,冷月短时间也找不到。

第三个是她自己,她从小研习《沧海解毒圣经》,颇有心得,小打小闹的毒难不倒她,但似子夜迷魂散这般厉害的毒性,她没有把握,但想来治了应该也不至於更糟。

思量再三,冷月决定自己先尝试解毒,同时将他带往桑田谷,如果她解不了,曾云也许有办法。

就算她不能完全解毒,能减轻毒性,多拖几日也是好的,桑田谷离此地还有千里之遥,她带着昏迷中的谢不言,五日之内几乎没有希望赶到。

她将谢不言平躺在客栈的床上,半眯着眼睛,手伸得长长地解开了他的上衣,拿出金针在火上撩了撩,在他头胸十三处穴道下了针。

过得一会儿,便捏着针头转动几下,过一会儿,再转几下。

谢不言身上燥热异常,她几次碰到了他温热的肌肤,手像被火舐了一般,惊得立即缩回。

约莫一盏茶时分,她拔出了所有金针,金针尾部挂着几滴黑血,顺着针眼,还有细细的黑血溢出,冷月拿棉布轻轻帮他擦了,再打开一个铁制的盒子,勾了一些白色粉末抹在施针处。

她久未施针,这一番磕磕绊绊的,只累得她满头大汗,还不知有用没有,禁不住叹了口气,暗暗懊悔为什么在学施针解毒之术时没有再认真一点。

冷月轻轻地帮他拉上上衣,忽然发现他脖子上一根细细的丝线,下面坠着一枚玉佩,玉佩戴在脖子上倒是很少见。

冷月拿了出来,只见这这玉佩莹润透亮,微微泛着绿色,雕作月牙形状。

冷月拿在手里反覆看了看,“咦”了一声,她摸出自己的星星形状玉佩对比着看了一下,和谢不言的月牙玉佩分明是一对。仔细看了会,发现月牙玉佩的两边各有一个小凹槽,冷月试了下,刚好可以把她的星星玉佩卡进去,组成一个星月形状。

她拿着卡好的星月玉佩,百思不得其解,她妈妈曾经说她只有一个星星玉佩,没有月亮,可谢不言身上为什么会有一个月牙玉佩,还刚好和曾云给的星星玉佩是一对?他和曾云是什么关系?

冷月想起来他曾经说过想要见曾云,说有问题要问曾云,他还曾说和自己可能有非同寻常的缘份,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谢不言会不会是她同母异父的兄长?

冷月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不轻,脑中同时冒出了谢非,谢夫人,曾云和冷灵均责骂的声音:“想什么呢!”

赶紧摇摇头甩开这个可怕的想法。翻来覆去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有用的思路,心想只能等谢不言醒来再问他,或者问曾云,叹了口气,把月牙玉佩轻轻地放回了他衣服里面。

这一晚谢不言仍然高热呓语,冷月守在他的床边不敢离开半步。他在迷糊中,有时喊“娘”,有时喊“爹”,冷月眼前浮现了谢庄主和谢夫人的脸,心想,不管他外面看起来如何强大,内心还是个孩子啊。

谢不言安静了一会儿,冷月起身拿水给他喝,忽然听得他喊“月儿”。

冷月喜道:“你醒了?”

回身看他时,却发现他仍是闭着双眼,原来还是呓语。

过了一会儿,谢不言又喊道:“月儿。”

冷月知道他是呓语,但仍然轻轻地应道:“嗯。”

谢不言又道:“你别和他成亲。”

冷月楞住了,坐到床边,伸手点了点他额头道:“子夜发疯就是这般么?算盘打得倒是挺精的,你也和知秋姐姐有婚约呢,却不让我和别人成亲,你这样不霸道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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