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不言」

兄弟阋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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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阋墙(二)

冷月深呼吸了几次,叮嘱自己必须冷静,否则谢不言现在是还没死,恐怕离死也不远了。她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好在是皮外伤,养一下应该无碍,草草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

冷月张望下四周,找了一根合适的木棍做拐杖,拄着拐杖在坡上捡了一些枯枝败叶,生了一堆火。

接着她在山坡上找了一会,找到两味最常见的止血去毒的草药,没办法了,将就用用。

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些布条,洗干净放在一边。她解开了谢不言的外袍和中衣,看着他优美的身体线条,冷月动作一滞,脸唰地红了,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劲:“得罪了……对不起,只是为了治伤……”

她轻轻将谢不言翻了一下,让他侧卧在地上,将飞刀周围清理干净后,她双手握在飞刀柄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力往外一拔,谢不言疼得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的背部肌肉迅速收缩,一股暗红色,略微发黑的血流顺着后肩胛骨流下,飞刀果真是有毒。

冷月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莫非这毒是香的?

饶是对出血量有心理准备,冷月还是被吓得手忙脚乱。

她迅速拿布条堵住了血流,待血势渐渐止住,将生玉膏涂上,再将嚼烂的草药涂上,最后用布条裹上了伤。

她轻轻将谢不言的衣服穿上,仍是让他侧卧着。

忙完这一阵,天已经完全黑了,冷月坐在火堆旁,双手抱腿,头搭在膝盖上,怔怔地望着谢不言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异常,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紧闭,在火光映照之下,眼睫的阴影在他脸上不住晃动。

看了一会,她挪过去趴在他面前,手肘撑在地上仔细地端详起来,越看越是手痒,伸手勾了勾他的眼睫,谢不言睫毛微颤,眉心微拧,冷月像是被抓了现形的小贼,立马缩回了手起身端坐。

过了一会,发现谢不言并没有醒,她又撑着手肘趴了回去,心下寻思,伤口虽然处理了,但毒质入体,需要尽快解毒才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甚至会不会醒?

她的金针放在藕带的褡裢里了,这毒她自己能解吗?万一不行的话,要去哪里找解药?曾云能解这毒吗?

越想越是无助,她长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抚上了谢不言的脸颊,描了描眉形,抚平微拧的眉心,又抚上紧闭的双唇,摸着摸着不禁心跳加速,脑袋冲血,在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闭上眼,吻了上去。

可是吻上去之后该做什么,她完全没有想过,只觉得他嘴唇凉凉的,只得双唇轻启,含了他的下唇两下后慢慢分开了。

等她慢慢睁开眼,正好迎上谢不言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只手仍然抚在他脸上僵在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就像被蛇咬了一样猛地丢开手,“啊”地大叫一声弹开了足足一丈远,喊道:“我……我……我……你……你……醒了?”

谢不言见她神色慌张,撑着坐了起来,背部扯疼,轻“嘶”了一声。

冷月忙满脸关心地道:“疼……疼吗?”

谢不言没有直接回答,看了一眼旁边的飞刀和带血的布条,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肩,道:“你包扎的?”

冷月眼神在他周围如蜻蜓点水般点来点去,就是没有落到他身上,微微点头。

谢不言扯了扯衣襟,似笑非笑地道:“这可多谢你了。”

冷月见他没有提刚才的事,也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擡起头道:“只是……只是包扎了伤口而已,毒却没有办法解。”

顿了一顿,问道,“你有解药吗?”

她忽然想到既然他是青龙使,白虎使飞刀上的毒,他未必没有解药,语气中带着一丝期望。

谢不言从怀中摸出一个青绿瓶子,打开瓶塞,倒出两颗红色的药丸放在手心。冷月又弹了回来,双手撑地,跪在他面前道:“这是解药吗?”

谢不言仰头将药吞了,摇摇头道:“不是,只是延缓发作。”

冷月满心失望,问道:“延缓多久?”

谢不言道:“七天。”

冷月低下了头,心道:“七天,七天一定有办法解毒的。”

冷月跳了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腿伤,“啊”的一声疼得又单膝跪下了。

谢不言拉过她的腿,见包扎得极其随意,伤口似在渗血,叹了一口气,将绑带解开,认真地用剩下的布条清理了伤口,摊开手道:“你的生玉膏呢,还有吗?”

冷月轻轻地道:“没了。”她刚才给谢不言裹伤的时候一古脑儿全涂上去了。

谢不言叹了口气,见地上剩的两味草药,捡起来细细嚼碎了,涂在她的伤口处,用布条给她裹上了。他做完这一切,擡头定定地看着她,认真地道:“以后对自己好一点,不然我会心疼。”

冷月歪了歪头,脸有疑惑之色,她吃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他说话总是这样,似乎是喜欢她的,又总是点到即止,倒有点像个浮滑浪子,调戏良家妇女呢。

冷月决定识趣地不接他这个话头,只含混地点了个头。

谢不言打量了下周围环境,道:“我们得先离开这里,这里很容易被他们找到。”

就在此时,猛听得远处大树后有人嘿嘿冷笑两声,接着阴恻恻地道:“晚了。”

灰色袍角一闪,一人扛着狼牙袍窜了出来,胸前白虎龇牙咧嘴地注视着冷月和谢不言,形态甚是可怖,正是白虎使。

冷月一下子站了起来,缺月剑在手,剑尖指地,挡在谢不言身前。

白虎使冷笑道:“堂堂青龙使,现在需要个小丫头保护吗?”

谢不言站起身来,站得颇为勉强,他尽量让表面上显得比较从容,随意拍了拍口,笑道:“对付你什么时候都绰绰有馀。”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将冷月挡在身后。他身形微晃,步伐不稳,白虎使和冷月都看在眼里。

白虎使怒道:“你好大口气!”过了一会,他又阴森森地笑道:“杀了你,我就是副教主第一人选。”

谢不言哈哈一笑,道:“白虎,你就是这么天真,副教主永远轮不到你的。”

白虎使右手横擦了一下鼻子,狼牙棒指向谢不言道:“你胡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是教中一人之下,万人景仰的存在!”

谢不言随意地拍拍手道:“也就是你,居然会相信教主给你画的饼,朱雀玄武都能骑到你头上,你觉得即便没有我,会选你做副教主?”

白虎使怒极反笑道:“你这个叛徒,我听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杀了叛徒教主自然会奖赏我。”

顿了一顿,又咧嘴笑道:“我还得多谢你,明明副教主之位唾手可得了,这时候当什么叛徒,你可真够蠢的。”

谢不言微微一笑道:“你大概是永远明白不了的。”

冷月听他们对话,回想起在不谢山庄偷听到的内容,叛徒是谁,看来都是青龙使,也就是谢不言。

冷月这会儿没时间和心情纠结这个,长剑一翻,指向白虎使,森然道:“交出解药。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白虎使哈哈一笑道:“你这小丫头口气倒很大,别说我没解药,就是我有,那也别想我给,我倒是看你怎么个无情法。”

冷月表情一凝,道:“你骗人,你的毒药你怎么会没有解药。”

白虎使手一摆,狞笑道:“没有就是没有,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这会就送你俩上黄泉路,你还拿解药做什么。”说着狼牙棒一横,就欲往谢不言砸去。

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一棵大树上树叶沙沙作响,一人从树上跃了下来。此人玄黑外袍,袍角处金色丝线绣成的玄武神兽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正是玄武使。

玄武使看看冷月和谢不言,又看向白虎使,道:“你找到他们的?”

谢不言带着冷月跳江后,白虎朱雀玄武三使决定分头追踪二人,却是白虎使率先追踪到他们,玄武使这才赶来。

白虎使看来人是玄武使,咧嘴颇得意地笑道:“是啊,这次毕竟是哥哥我领先了一步。”

玄武使大拇指一翘,赞道:“不愧是白虎使,小弟服了,教主跟前,这次又是哥哥立大功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谢不言和冷月,道:“他们受伤了?”

白虎使嘿嘿冷笑道:“狼牙之锤,飞刀之毒,够他俩受的。”

玄武使阴森森地笑道:“全是哥哥的功能。这真是天助我也。”说着提剑一步步走向谢不言和冷月。

白虎使见他要动手,便收了狼牙棒作壁上观,两个重伤之人,玄武使没理由解决不了的。

冷月见他一步步逼近,将谢不言拉过挡在自己身后,凝神准备接招。

玄武使森然调笑道:“姑娘,你倒是多情,可惜爱错了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到最后“死期”二字,声音已转为凶狠凄厉,手腕一抖,寒光闪动,猛地反刺,直指向身后的白虎使胸口。

白虎使对他毫无防备,“嗤”的一声响,长剑透胸而过。白虎使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胸口的长剑,似乎百思不得其解,最终看向持剑的玄武使,道:“为什么?”

玄武使森然道:“不为什么,你该死!”长剑一抽,退后两步。

白虎使退了几步,便即向后摔倒,胸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此番变故陡生,兔起鹘落,冷月和谢不言都惊得呆了。

玄武使“唰”地一声,将长剑插入鞘中,对冷月和谢不言不再多看一眼,转身便走。

谢不言见他欲走,跨上两步,开口道:“多谢你了。”

玄武使“哼”了一声,并不转身,淡然道:“你不必谢我,从此以后,你我恩怨两清。白虎使是你杀的,我今天也没见过你们。”说完不再停留,几个闪身已经去得远了。

谢不言又追出两步,对着茫茫夜色喊道:“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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