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不言」

公子不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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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言(一)

一个沈沈的声音从石阶边传来:“朱雀使,在江南盟的比武大会上,不要做得太过。”

这声音低沈悦耳,甚是动听。

冷月想扭头看看来人是谁,却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鲜血汩汩而流。

谢不语和叶知秋抢上来想替她止血,把止血金创药都往她伤口处洒,却徒劳无功,血流直接把药粉冲散了,血色隐隐发黑,料想有毒。

朱雀将双手负在背后,虎口裂开,双手微微发抖,脸上却波澜不惊:“我道是谁,原来是谢少庄主。”

台下已有不少激动不已的议论声:“是不言公子。”“不言公子来了。”“居然只用两颗石子就荡掉了朱雀的兵刃。”

叶丘道姑高亢的尖叫声不绝於耳:“啊啊啊,不言公子太帅了。”

柳飞冷哼了一声道:“道姑能不能收敛一点,不言公子是你叫的吗?”

叶丘道姑道:“你不是道姑,你就有机会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肮脏的小心思,你给少宫主提鞋儿都不配。”

柳飞处处被她呛,怒道:“你……”

一句话却没有说完,脸色苍白,但又透着淡淡的红晕,握剑的手捏得格格作响,指节发白。

谢不语用双手帮冷月按住伤口,那刺已完全没入她肩胛,不能轻易取出,语气慌乱地对来人道:“哥你快来,救救月儿。”

冷月迷迷糊糊地想,原来是谢不语的哥哥,谢不言,叶知秋的未婚夫。

她心下感激,对谢不语微微一笑,想让他不要担心。

冷月从小跟曾云学习医术,颇通医理,知道这刺没伤到她要害,但血如此流法,难免失血过多而死,最麻烦的还是这毒,伤口处麻痒难当,料想毒性厉害,她虽医术不错,但苦於动弹不得。

她看谢不语手忙脚乱丶毫无章法,想告诉他怎么止血,嘴唇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都说江湖风波险恶,云谲波诡,这下算是有实感了,看个热闹也能把自己小命看没了。

谢不言跨上台。见谢不语丶叶知秋二人嘴角挂血,问道:“受伤了?”

叶知秋摇头,指了指冷月,道:“轻伤,无碍,先救她。”

谢不语按住伤口的双手,被浸出的鲜血全染红了,对谢不言道:“哥,这……止不了血。”

冷月透过谢不语的肩头看向谢不言,眼前蓦地一亮。只见谢不言一袭白衣,肤白如玉,相貌俊美夺目,不可逼视。长发披散,红色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直飘过腰际,在温润如玉的公子气中平添了几分狂野骄气。

他双眸瞳色淡如琥珀,仿佛盛进了满天星河,眸光点点,正凝视着冷月。

冷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许多念头:“这男子我仿佛在哪见过。”又一想:“不对,我何曾见过如此丰采夺目的男子,我在桑田谷见过品貌最好的不就宗泽哥哥吗。”

她又看了一眼谢不语,心想:“虽说是兄弟,可他两一点也不像。谢二哥哥是很俊朗了,可他哥哥却是夺目之极。”

谢不言伸手摸了摸冷月额头,查看了下她的伤势,连点四指封住了她伤口周围穴道,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从瓶中倒出一粒丸药,喂给冷月服了,微一沈吟,对谢不语道:“这位姑娘伤势极重,需找大夫拔刺解毒,否则有生命危险。我先带她下山去解忧堂找易在水,你和知秋的伤碍事吗?”

谢不语伸手擦了嘴角的血迹,摇头道:“死不了,你先带她走。”

谢不言在冷月背后和膝弯轻轻一抄,打横抱起,转头对朱雀道:“今日你做得太过了,望你好自为之。”

朱雀偏偏头,像做了坏事被抓到的小姑娘,低低笑道:“是么?”料想今日得不了好去,趁谢不言他顾不暇,又道,“哥哥,咱们后会有期了。”话音未落,飘身下山,几个闪身,红影已去的远了。

孙清寒两步追到石阶边,喊道:“朱雀使休走,打伤了人就这么拂袖而去?”

众人皆不禁摇头,这西湖帮主,作为东道主刚才不出头,人都走远了还喊什么。

谢不言见朱雀远去,看了眼孙清寒,更不停留,抱着冷月往山下去了。

冷月透过他的手臂,隐隐看到谢不语正在扶受伤的叶知秋,其馀众人皆议论纷纷,对着来去匆匆的谢不言指指点点。

石阶陡峭,山路崎岖,冷月在谢不言怀中如腾云驾雾,她却感觉行得很平稳,一点不觉得颠簸,也似乎感觉不到伤口疼痛。

冷月闻到谢不言身上清冽的气息,内心觉得很安稳。

从她的角度,刚好看见谢不言白晳脖颈上明晰的喉结和优美的下颌线,她的伤口还在不停渗血,染红了他整个前襟,她不合时宜地心想,哎呀,把他的衣服弄脏了,初次见面,真不好意思。

她想擡手帮他拭一拭,可是手却怎么也擡不起来。

觉察到了怀中之人的微微颤动,谢不言低头对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她觉得那笑像春风般和煦,阳光般炙热,整个人顿觉天旋地转,就此人事不知。

等到冷月再次迷迷糊糊有点意识,她感觉周身炙热难耐,身子很轻,如飘浮在云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像是身处一个药房,这个味道让她感觉很熟悉。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你是了解我的,我没法医治女子。更何况她伤在了胸口,我……我……一碰到,不,我一看到她我什么医术都没有了。谢不言,你还是带她走吧,去别的地方兴许还能抢救抢救。”

这声音成熟而富有磁性,又带着一丝戏谑和玩世不恭的跳脱,似乎从极高极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就在跟前,想必便是易在水。

冷月没有听到有人回答,却感觉自己被微微扶了起来,头软软靠在一人怀里,她又闻到了那股清冽的气息,顿觉微微安心。

过了一会,沈沈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易兄,她失血过多,伤势太重,延误一分就多一分危险,不能再转移了。”

易在水奇道:“哎,不是,我说,谢不言,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啊,死就死了呗。这好像不是和你定亲的那位叶知秋呀,你怎么这么关心她。不过就算是叶知秋我也没法医,倒不是故意为难。”

顿了顿,仿佛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般,摔着手笑道,“哎呀,我知道了,你定是移情别恋爱上了这姑娘,被叶知秋发现,叶知秋捅了她一刀。我早说过吧,谢不言,你总顶着你这张脸招摇过市,迟早会栽在桃花劫上。”

然后又神秘兮兮地凑上来道:“不过呢,我也说叶知秋那丫头冷冰冰丶凶巴巴的,换一个也好。”

谢不言无语,微一沈吟,道:“那你先告诉我如何医治,我来医治。”

易在水疑惑道:“你有解药?这毒可不好解。”叹了口气,又道:“哎,罢了,总不能看你的相好死在我这,那你非得把我这解忧堂给拆了,你先给她清创止血。”

冷月感觉自己左肩上的衣服被轻轻掀开,她慌忙想要拉上自己衣服,苦在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易在水高声尖叫道:“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这就脱衣服了,我还在这呢。”说着双手后眼背了过去。

冷月感觉有湿淋淋的东西淋上了自己褪去衣衫的左肩,刺骨的疼痛从伤口处弥漫开来,钻入了她的五脏六腑,她想大声叫喊,却发不出一声,逼得她眼泪直流。

可是眼泪也流不出来,直倒灌到她整个鼻腔,咽喉。过了一会,那疼痛似乎变得麻木了,只馀下一股悠悠的清凉感,甚是舒服。

易在水仍是背对着,伸手在诊箱里摸半天,摸了把通体银色的小刀递给谢不言,道:“这刺没入太深,无处着力,你划开她一点肌肤,从后面用钳子夹出来。”

谢不言伸手接过刀,道:“会很疼吧?有麻沸散吗?”

易在水道:“肯定疼罗,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有止疼的药酒,但她晕着呢,喝不进去。”

谢不言道:“多少喂一点,稍减疼痛也好。你拿点来。”

易在水如蒙大赦,摸索着跑出了门。冷月动不了,谢不言也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让她躺在怀里,她很想跟他说,没关系的,直接来,她不怕疼。

过了一会,易在水端着药回来了,一只手仍然后着眼睛不肯看冷月,隔得远远地把碗递给谢不言。冷月感觉谢不言在用勺子喂她喝什么药水,有浓烈刺鼻的酒味。

她很努力地想要喝点进去,可总是徒劳无功,喂了几次药水都顺着她的嘴流到了她的脖子上,再流到他的衣服上,哎呀,又弄脏了他的衣服。

易在水从指缝里瞅瞅,道:“放弃吧,她晕着呢,喝不进去的。”

这时,她感觉身体被擡高了一点,一只手轻柔地扶着她的后脑勺,一个冰凉的事物覆上了她的唇,她觉得她蓦地睁大了眼睛。那是她觉得,其实她仍旧半分动弹不得。

易在水从指缝里望见这一幕,一边往门外靠,一边大声嚷起来:“要命啦谢不言,果真被我说中了,真是你背着叶知秋找的相好。你能不能出去再亲,出去再亲,出去了随便亲,我这解忧堂都被你们侮辱了。”

冷月心里也很慌,有没有搞错,这是她的初吻呢,如果她醒着,她一定提剑给他胸口刺个透明窟窿,可是等等,他分明是在救她呀。

啊哟,谢二哥哥曾说叶知秋是他未来嫂子,易在水也说他和叶知秋定了亲。虽然只是喂药,但她觉得还是很对不起叶知秋,没有哪个姑娘会高兴自己未来夫婿这样给别人喂药吧。

冷月很懊恼,毫无防备自己就落入了这样一个伤重难治丶任人摆布丶要死不活的境地。

她感觉他的唇触感柔软冰凉,一股细细的水柱从她的喉间滑落,那药很是难喝,却又夹杂着一丝甘甜。

喉间的水柱越来越细,直至没有,他的唇离开了会,过了一会又覆了上来,冷月感觉谢不言正在慢慢离她远去,她想抓住他,可是他越来越远,他的唇,她的手,她的脚,她的呼吸,她的意识,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

冷月这番昏迷实不知昏迷了多久。

有时略有知觉,像是躺在床上,但很颠簸,过不多久,又晕了过去。

有时感觉有人在喂她喝水,她还呜呜响应两声,眼皮却始终沈重,睁不开来。

如此时晕时醒,有时冷星抱着莲藕笑吟k吟在对她说话,问她外面好不好玩,什么时候回家来,她给她留了好吃的。

有时张宗泽一脸怒容地质问她为什么要逃婚。有时她又梦到谢不语,摇着扇子给她讲蹩脚的笑话。

还有时,她梦到谢不言,披散的黑发混着红色发带在风中猎猎翻飞,双手捧着她的脸 ,正在深情地吻她,他的唇冰凉柔软,她手足无措,抓着他的衣袖,不知该回应还是该逃跑。

突然,一道白影闪过,叶知秋满脸尽是霜雪之色,一语不发,手腕一挥,扑哧声响,长剑将她穿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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