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淡淡,谈微心口的紧张感也慢慢落了下来。
她望着这个男人,樱红的唇瓣轻抿。他实在太淡漠,看起来,根本不可能为人所拿捏。
他们曾经相熟过,曾是玩伴、同学、朋友。可她现在看着他,只觉得遥远。
那几年的时间有如实质地横亘在他们之间。
纠结过后,谈微斟酌着不会令他反感的尺度,轻声开口:“容隐,你说,这次会顺利吗?”
容隐原先在看着电脑屏幕,闻言,撩起眼看过来。
眸光深邃。
谈微心中一颤,在这道眸光中,有一种被看透的无助与慌张感。
她心里所有的想法都仿佛被看穿。
呼吸下意识屏住了一息。
而他已经淡淡收回眸光,嗓音也淡:“长辈怎么安排,自然就是什么。
谈微轻一眨眼,却不敢生出半点喜意。
她仍揣着心。
黑色迈巴赫停在了谈家门口。
男人的姿态矜贵而闲适。
他等她下车。
今晚伸手相助已经是容隐难得的好心。
他没有准备一起下车,再做更多。
比如和她家人打个招呼,进行些问候。
谈微咬了下唇。
他给人一种会很多情的感觉,却不会只为一人钟情。
旁人也想象不出,他单为一人心动的模样。
她心口微涩,面上却不显,拎起裙摆下车,很正常地同他道别。
爱上这样一个人,不知会有多辛苦。
而那辆车也很快开走。
毫无留恋的痕迹。
这个男人太高傲。
可她还是想试试。
这个点的容家还灯火通明。
全都在等着他。
容隐着了一件黑色衬衣黑色长裤,领口微敞着,自夜色里迈步而入。
今晚都坐在这,一派正经严肃的模样,所为之事不难得知。
一自然是为他的婚事。
老爷子觉得这么久的挟制也该够让他长教训了。
看得出,他最近的态度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强硬。
老爷子也和缓下来,说起正事。
容隐低眸看着袖扣上的花纹,神色淡淡。
仿佛他不是婚事主角。
他的意见也始终不表。
宋棠音原先还在担心他又和老爷子硬吵起来。可是没有,他今晚态度还挺平静。
待老爷子说完,他方才抬眸道:
“您要决定的事儿,还问我做什么?”
老爷子一顿,他道:“这是为容家利益的大事,容隐,道理不需我跟你讲。”
各方都在动,容家的每一个人当然都要予以配合。
容隐理了理袖口,嗓音随意:“嗯,您要办就办。”
他今晚配合得老爷子都意外。
语气也不由松了些:“我知道你现在有女朋友....
“分了。”他淡淡启唇。
老爷子一愣。
容眠更是刷地扭头看向他。
唯独他本人,神色沉静。
“所以,您安排您的。”他嗓音淡漠,“要合作,可以。不过,领证与婚仪,不必操之过急。
他今晚已经算松口,老爷子知道这态度挺难得。
只要这桩婚事能先定下,两家所有的合作稳固,什么时候办婚礼老爷子根本不在意。
当即便松下了严峻的面色,点点头,“行。你能想通这些就行。这些事都有人负责,回头你
谈微也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喜欢的,好让他们改。
各随冷淡扯了下滑。既然谈完正事,他便准备离开。
即便已经这么晚,也没准备在容宅留宿。
宋棠音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今晚似乎配合
得有点过度,但现在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结局,他再
就是两败俱伤,伤得更多的也自然是他。一同损害的,则是整个容家的
容眠咬了下唇,追着他的脚步出去。
“哥一”
她叫住了要离开的他。
容隐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她毕业回来,最近跟在母亲身边学着打理事务。
而她还没开口眼眶就已经先红了。
容隐眉心轻折。
容眠跟他确认着:“你真的分手了?”
他颔首。
在月色下,显得他的身影格外清淡。
容眠撇了撇嘴,嘴角一耷,就是想哭。鼻尖也很酸,“为什......你不喜欢她了吗?”
她上次见他和爷爷抗争的样子,觉得自己又相信了爱情。她以为他们肯定会在一起的,所以在见到舒扭头就要改口,觉得眼前之
人以后定是她嫂子无疑了。可谁能想到,-
转头他们便分了手
-她的“爱情”又崩塌了。
她执拗地望着哥哥。
似乎,一定要一个答案。
“容眠。”
她很少听他这么严肃地唤她。眨了下眼,一滴眼泪将掉不掉。
“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只需要谈‘喜欢’。”他嗓音微沉。
,他上次子
容隐微顿。他上次和老爷子
老爷子应该也能看得出,他有要和她结婚的意图。
他垂下眼睑。
她的退场,可以说,是给了他更大的施展空间,让他可以毫无疑虑。
她候机时,他的车就停在机场外。
也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收到了那条短信。指尖滑开,看到了内容。
说不上心情如何
须臾之后,又按灭了屏幕。指尖在手机侧面轻轻摩挲。
有爸爸妈妈联姻在前,有哥哥在后,容眠感觉好像有一张网将自己网住、不断收紧。似乎无人能够逃脱、包括她。她知道,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总是利益交换,也总是两个背景相近的家庭结成姻缘。
太多太多了。
而哪怕是哥哥那样争执,也无法赢得一隅自主。
很深的遗憾感在她心口涌现。
看出她的难过,容隐难得有了点温度,抬手揉揉她头。
.....即便是将她的黑长直揉乱掉了。
“小孩子现在别想那么多。给哥哥几年,又不会叫你也去。”
容眠眨了眨眼,难过中止。
为什么她总觉....哥哥还想做什么?么?
她乖乖答了“好”。
容隐神色闲适,又将她的头发揉得更乱。
容眠:”.....等等!!!
上车之后,容隐神色作着思考。
他当然记得,她刚开始接触香水时,所用的第一瓶就是和他同一个基调的香水。
她在那个事就用。这几年她很充实,也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有些东西一旦确走下来,便健得再去更换她在那个基础上调出了一款她很喜欢的,
直到前段时间,忽然换了一款。
长指在黑色西装裤上轻点
他有一个不太能连在一起的猜测。
容隐拿出手机,在微信里点进她的对话框。
眸中有些许思考,片刻后,仍是敲下一行字
却在发送之后。
一个感叹号同时出现。
男人凤眸虚虚眯起。
他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两秒,胸腔里的情绪涌了涌。
按掉手机,薄唇抿起。
阖了下眼。
下颌骨凌厉得刀削一般。
一在那条消息之后,她便删除了好友。
切断了联系。
这个点,她应该已经落地。
覃漪已经很多天没能再见到舒清晚。那次在医院遇到后,就断掉了联系,她也知道舒清晚是在避开她。这次收到消息,又是惊喜又是意外。推掉了一个商务宴请,专门顺着约定时间腾出空来。
可是很快她就知道了这次见面的原因。
为了将欠她的一些价值还上。
两不相欠。
抛却所有隐秘原因,就单表面上的,覃漪只给她的这一点点东西,她就已经计算好价格,甚至超过金额地还回。覃漪明明没有在意的,也没有想要她还。那只是自己很突然的,想要送给她的东西。
自己只给了她一点、就这么一点。
在收到她送给自己的第一条项链时还来不及高兴,所有的欢喜就被覆灭。
那个盒子到最后还是被她攥得变了形,做着裸色美甲的指尖丝毫顾不上指甲。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还在外面,她也已经忍不住失控。
一闭眼,便是两行泪水。
就这样过下去吧。
就这样过下去吧。
就当做没有发现这个意外,两家继续并行地过下去。
上天不会再给她第二次这样的缘分,她也不会再见到人。
覃漪心如刀割。
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可她却发现她做不到。
距离她知道这件事到现在,犹豫纠结也就只有一两个月,但覃漪感觉已经漫长得像是一辈子。
没有人要她。
覃漪如何舍得。
她看着那条项链,原应该是欣喜的,可是好像有刀在心上生剜。
晚晚一定很恨她吧?
在医院独自看诊,却看着她在精心照顾馥一的时候。
猜到了情况,却知道她不想认,也接受下来、选择与她一致的时候。
一定恨她的。
连她自己都恨自己的狠心。
覃漪头回觉得连呼吸都这么难捱。
如果回到当年,抱到自己刚生下来的小女婴,她会对她说什么?
她当年怀女儿的时候不是很顺利,早期孕吐厉害,生产的时候又有些难产,生了很久才总算平安生出。可即便如此,那时候她不知和肚子里的宝宝说了多少遍,爸爸妈妈好爱你。可现在,她在看着宝宝孤零零一人,在独立,在自己成长。
或许有的家庭是实行放养政策,要培养孩子的独立。孩子成年长大后,干涉、照顾得就很少。
覃漪对此没有意见
但落在了自己孩子身上,她便无法再看下去。
一杯咖啡冷掉,她无心理会。
直到林稷年来接她,她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逐渐攥紧。
像是想借此疏解一点心口的难受。
林稷年低头,握住了她肩膀,
“怎么不回去?”
“在想事情。”她低声说,眼睛的红肿遮不住,“我只是想不通。”
“那就回去再想。”
林稷年问她,
“这家的东西怎么样?要打包一点带回去吗?
他们挺习惯如果在外面吃到好吃的就带点回去给孩子们。
覃漪也不知道。她点了不少,都没吃。
叫来服务员结账,才知道舒清晚已经结过。
覃漪怔愣了一瞬,握紧了手机。
相识这么一段时间,那个孩子几乎什么都没有让她出过。她们付出均等,根本一点都没有让她多出。沉默几秒,她想起什么,改变了主意,要了一杯刚才舒清晚点的那款咖啡,“打包。
覃漪对她毫无了解。
可是想要试着走近一点。
林稷年看了她一眼。他道:“两杯。”
店员做好递过来,他伸手接过纸袋,另一只手牵起她离开。
回去路上,林稷年开着车,问说:“今天聊了什么?孩子现在在哪?”
他知道她们今天出来。但是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她到这么晚都还没有回去。
覃漪拿出一张纸巾,声音微哑:“她出国了。”
她的那个家本来就不在北城,换了规划与工作,一下子就与这座城市没有关系了。
他们是在这里,可是他们与她无关。
林稷年转眸看向覃漪,眸中有愕然。
覃漪经久说不出话。
车子抵达家中。
林稷年过来给她开车门。
可她却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微颤:“我好想要她。”
她拼命控制的理智和情绪,最终还是完全失控。
林稷年紧抿住了唇。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
“我好想她。”覃漪的眼泪簌簌而落。一旦破开一个口,所有的情绪直线崩塌。
他仰头闭了闭眼,眼底一片生热,哑声道:“我也是。”
“对不起。”她道着歉,幡然醒悟。恨当初犹豫的自己。
覃漪心中忐忑。她不知道还会不会被接受。而且,心里已经隐隐有个答案
但是暂且顾不上这些。舒清晚刚到美国,她不放心,准备先过去看看。
他们在那边有房产,也很熟悉,如果可以给她提供些方便的话....
林稷年同她一起。
手下的两个大型会议和所有事务,被他分给了两个儿子。
林桉:“.....”
他伸手扯松领口,听完微信语音留言,轻掀唇角,
”呵。”
舒清晚已经顺利和同学汇合。
同学的舍友刚好搬走了半个多月,她正好搬进来,一起合租。
房子很小,不过地段很好,很方便。
她刚到,不急于去做什么,正好赶上周末,梁初楹就带她去了周边的小城玩。
本科毕业之后她直接出国留学,对这边都很熟悉。
她们大学时期关系很好。毕业之后各奔前程,一晃两年,舒清晚曾经遗憾地感慨过,可能很多朋友注定只参与自己一程的人生。只不过,她也没想到,在她做了另一种选择之后,她也还有和曾经人生路上的同伴会合的机会
梁初楹看见她一箱子的旗袍,眼前都发亮。而且都不是普通的低价旗袍,每一件都是珍品。难以想象,这些在这里会吸引多少目光。她挑了一件,让舒清晚今天就穿这件。
接连的奔波,直到坐下喝起咖啡,舒清晚才感觉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刷到了一条舒嘉越的朋友圈。
一他带着爸妈在外吃饭。
从她到北城,再到美国,舒父舒母始终没有信息。
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舒清晚突然有股冲动,她问舒母:[要是我远嫁了,没有主动联系你的话,你说我们是不是会断联上五年?]她抿紧唇。
舒母回复得挺快:[是啊。你怎么知道?]
舒母还在生着上回争执的气
她没有去哄,舒母自然也没有消气。发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胸腔里好像带着一种“恶狠狠”的情绪。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女儿,她也没有停止“撕咬”掉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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