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艾文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牧羡之这么轻易地一句话，迪尔达上下可能整整半年时间都要加班，而且是高强度的加班，就算这样，他身上的压力也不小。

毕竟，科技这种事物，有时候就算是砸上钱，砸上时间，也未必会有想象中的突飞猛进。

要不然人早就可以在太空之中自由遨游，寻找下一个有生命的星球了。

艾文略有些为难地说，“牧总，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是全力开发，现在顶级的智能AI，也只是刚刚让他有了识别人类情感的功能，识别距离应运还有很长的时间，也就是说，现在要么就是顶级，要么就是现在的初入门。

这可不像是U盘，会有存储功能的区别，毕竟储存的区域已经没有什么开发的空间了。”

牧羡之双手交叉，思忖片刻，然后说道，“我对你的领域并不熟悉，但我知道，万物皆有其规律，在我们认知的基础上，会有一个知识源头。

你说的机器感情我并不懂，但我想既然机器是服务于人的，那势必就与人有关。

那对人类情感最熟悉的莫过于心理咨询师了，这一方面，许子衍就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艾文吃惊地看着牧羡之，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白衬衫，浑身尽显矜贵，言谈极为简单，气势却不容人忽视的牧羡之，突然想到一句话，有智慧的人可以一通百通。

这些日子，他苦思冥想的关卡，就被牧羡之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句话给攻破了。

他们现在并不是缺少技术，而是缺少对情感内部运行机制的概念。

尽管机器情感和人类情感中间隔着一条条代码，但是触类旁通这样的做法还是极为有用的，他有些激动，仿佛看到了迪尔达的突飞猛进。

他甚至害怕这句话被什么同行间谍听到，然后抢在他之前研发。

于是就有些坐不住，他拿着手机站起来，又坐下，有些激动地对牧羡之说，“牧羡之，你是神人，你在我心目中早就是神……你把许子衍的电话给我，我要跟许子衍联系……快点！”

牧羡之从手机里找到了许子衍的名片交给艾文，他并没觉得刚刚的话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给艾文提个醒。

万万没有想到，艾文会如此激动，等他存好许子衍的名片，牧羡之抬头说道，“这件事情要做的巧妙一些，研发的消息最好还是不要直接透露，最好你内部出现混乱，让你的属下把消息透露出去，这样，你中间还有一些余地。”

“什么余地？”

“做手脚的余地，毕竟是你的科研成果，你想留下什么，想要泄露什么，完全由你来控制，这样你就有足够的主动权。

在这一代的基础上顺利研发二代产品，而且是出其不意。”牧羡之说完，艾文立刻点头答应，出门的时候仍然不忘记竖起大拇指赞赏牧羡之。

……

瑞氏别墅，全家上下都带着喜气。

这是自从瑞丽死后，瑞家第一次这么喜气洋洋，今天是瑞晋文的寿辰，本来不打算办什么宴会，但瑞晋文最近赢得一次机会，AI展览交流会他势在必得。

晚宴也并没有请太多的人，只是请了公司里几个高层，另外就是瑞雪在国外的一位好朋友，中文名叫王晋宇。

请他不为别的，瑞晋文是想让他劝劝瑞雪，失去双足并不代表失去了生命。

更重要的是，这位王晋宇是国外FAR财团的继承人，如果将来能在AI技术上依靠他的话，那就是如虎添翼。

“叔叔，我去看看瑞雪，听医生说她的义肢回来了，我看看她准备什么时候戴义肢！”王晋宇跟瑞晋文说，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说的虽然是华国语，但略有些生硬，最重要是他的身高站在人群里显然是鹤立鸡群。

“好，你上去看看她，如果可能的话尽量让她下来吃点东西……她都好的差不多了，也需要恢复一下心情。”瑞晋文朝着他点头说道。

楼上，瑞雪正呆呆地趴在窗前，窗子打开许久，薄薄落了一层尘土，京都到底和魔都不同，空气干燥。

她的手指在窗台上写字，许久，她才发现，她写的全是许东这两个字，身后还站着佣人，她心里一阵滞闷，把字擦拭了。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最后一眼见许东，是看着他游向了大海的另一个方向，到现在，并没有关于许东死亡的报道，可是也并没有许东活着的消息，就这样，一个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有人敲门，瑞雪头也不回，“走开，别打扰我休息！”

“小雪，是我，晋宇！”门外的人，声音抑扬顿挫，瑞雪忽然间回到了学生时代，她怔怔地直起身子，看了看自己毛毯下光秃秃的双脚，黯然道，“我谁也不见！”

门却开了，王晋宇走进来，碧蓝色的眼睛在房间的光线里有如深海，他走到瑞雪身边，毫不避讳地蹲下身子，扯起毛毯看了一眼穿着袜子的光秃秃的脚踝，他咧了咧嘴说，“手术做得不赖，看起来伤口还挺光滑的，如果安装上义肢的话，你就有一双比别人更厉害的机器脚，到时候可以不怕坏人了。”

瑞雪心里正神伤，听到王晋宇的笑话，她只是低低地说，“那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你可以跳舞，可以跑……可以像上学的时候那样滑冰，只要你愿意做的事情还能做，最重要的是，爱还在你这里……”王晋宇指了指瑞雪的心口处，瑞雪的眼泪突然刷地掉下来，原来，人是这样渴望有人理解，原来，她害怕的并不是失去肉体的活络，她是怕，从此之后她的心都残缺不全，再也不能爱别人了。

“真的吗？”瑞雪鼓起勇气看着王晋宇，得到的回答是，真的，你还一如既往地漂亮，这次的痛苦让你更加美丽。

一个月来阴沉黑暗的内心，突然有如星点光芒照耀，瑞雪眼中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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