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顾耀以为,等着秦姝母子和他的会是记者的围攻,也会像对牧羡之那样,记者会极尽尖锐的问题,戳到每一个人内心最痛的地方。
记者不就是这样?
他们是无冕之王,有时候,所有的人也只能在这无冕之王面前缴械投降。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门口冷冷清清,只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男子似大漠圆月般孤孤清清地倚车站在那里,秦姝刚出门,他就像是预知到什么似地抬起头,尔后,眸光渐渐地低沉下来,“秦姝,我不准你去!”
看到权琛,秦姝也有些意外。
那天在辰星酒店,权琛的求婚以那样的结局收尾,秦姝想起来就觉得抱歉,眼睛里不觉间就染了歉意,可是权琛就当是没有看到,他还是那个眉目硬朗的男人。
“权琛,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秦姝与权琛对视,糖糖和凉凉保持沉默,顾耀虽然担忧牧羡之,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插话,不然,就显得太不识趣了。
外面安安静静的,寂静的公路两侧积了厚厚的落叶,权琛身上的黑色风衣被风掀起又落下,他的情绪始终没有波澜,可是眼里的光茫渐渐地越来越冷,他望着坚持着的秦姝,“你最少应该为两个孩子想想,他们还小,这样的事情对他们会留下什么样的阴影?你有没有想过?”
“想过,作为母亲,没有谁比我更有资格决定他们的现在和未来,我不会害他们。”秦姝声音柔和,她不想在这时候得罪权琛,毕竟,她还有求于他,这个念头让秦姝觉得自己始终不如权琛坦荡,总是显得这么畏首畏尾,这么的犹豫不决。
权琛沉默,他知道说服不了秦姝,但至少,他要把孩子带走。
他不可能让糖糖和凉凉去面对媒体的轰炸,他们才六岁,应该享受的是孩子的童趣天真,不是牧家这种腥风血雨,这种事情,再长大点再面对也不晚。
他不说话,走到糖糖和凉凉面前,沉声说,“妈咪有事要做,权叔叔带你们去海外玩,好不好?权叔叔给你们修了很大的游乐场,你们玩一个月都不重样的,走……跟权琛叔叔回家。”
凉凉最先往后退了一步,他很小心地不露出对抗的神色,秦姝心里欣慰,小家伙大概也知道以后要求权琛帮忙,只听到他声音糯糯地说,“权叔叔,你从来都不会勉强我们做不喜欢的事情,对不对?”
权琛一愣,他没想到,凉凉已经被秦姝说服了。
更没想到,这么快,凉凉就对牧羡之产生了这样深的情感,他不言语,转头望着糖糖,期望从糖糖这里得到一份支持,至少,一直以来他跟糖糖的感情最深厚。
糖糖很聪明,但又不像凉凉那样懂得分析人的心理,所以相处起来,糖糖更为的天真、纯洁,也知道谁到底是真心待她。
“糖糖,那你呢?你跟权叔叔回去吗?”权琛试探地问,心里却有一种忐忑,如果糖糖也拒绝他,那他在秦姝这里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位置,以后……不管多少年,以秦姝的性格,都不会再回到他这里了,想到这,他的心就微微颤抖。
秋风钻进眼里,向来硬朗如山峰的权琛,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微热。
糖糖抬起天真的小脸,圆圆的脸上还嵌着一对酒窝,她歪着头说,“权叔叔,以前你也教过我们,要让我们做英雄的,对不对?”
“对,可是我们也不应该在情况特别糟糕的时候逞英雄,这个时候回去,你们很有可能会被牧家的人活活吞了的……这虽然有点夸张,但现在牧家的情势不是靠着你们能扭转的。”权琛这几天,已经深度分析过牧家的事情。
种种迹象表明,牧羡风早就在安排策划这些事情,绝对不是这些天才临时起意。
照这么说,牧羡之完全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落进陷井,能爬出来的可能性及小。牧羡风毕竟是牧羡之的兄弟,不会拿牧羡之怎么样,但秦姝和两个孩子就不一定,他们为了利益,鱼死网破的时候,秦姝和两个孩子就是最好的筹码。
想到这,权琛再次看着秦姝,眼里深沉更加一分,“秦姝,你去冒险,我拦不住,也不会拦你。但你不能带着两个孩子去冒险……我不许,如果你今天非要带走,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
秦姝一怔,分明看到权琛脸上的认真。
是的,他一旦认真起来,是比牧羡之的那种霸道还要锐利三分,他毕竟是特工,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不会手下留情,因为关乎性命。
现在,他预知到危险,所以一心要护着糖糖和凉凉。
一方面秦姝心里很是感动,一方面却又有些烦躁,她思量一下,想控制情绪,但有些话还是脱口而出,“权琛,你不是他们的爹地,也无权阻拦干涉我们要做的事情!如果,我们还是朋友,就请你让开……如果你非要强行阻拦,我也不会束手无措地看着你做这些事情。”
话一出口,秦姝已经后悔,但已经晚了。
分明看到权琛在听到不是孩子父亲这句话时,脸色瞬间变了,秦姝心里难过的要命,但向来的倔强又不许她再去收回什么。
糖糖也听得出来,秦姝的话有些过份,抿着粉嘟嘟的嘴唇,走到权琛身边安慰,“权叔叔,妈咪不是那个意思,她是想救牧羡之……我们都像你,侠肝义胆,当年权叔叔不也是一念之下才救妈咪的吗?”
孩子婉转的求情,回环,让气氛多少缓和了一些。
但权琛没有再看秦姝,他抱起糖糖就往车上走,秋风扫着风衣的衣襟,掀起衣襟随风乱舞,他整个恃才放旷的样子更让觉得难以接近,那一刻,秦姝有点后悔刚刚惹恼了权琛,她扑过去,堵在车门前,“权琛,你不能这样带走糖糖,她是我的女儿……”
“是你的女儿,没有人跟你抢!但我不允许你带着他们去经历那种事情,你要是非如此不可,那我们……从此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没有瓜葛。”权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明显地凝滞了,糖糖听出这话的份量,睁大圆眸看着权琛,而秦姝的心一抖再抖,就像是深秋蝴蝶的翅膀一样,她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这是权琛最后一点的让步余地,他一让再让,她几乎把他逼到了悬崖。
那滋味,不好受。
可是她没有办法顾忌那么多,现在当紧是救牧羡之,许多话就在嘴边,可是她却久久说不出口。
顾耀焦急地看着手机上的动态,牧老爷子中风昏迷,牧氏紧急召开股东大会……牧羡之现在正在警察局录口供,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跳动的秒针,每一下,都向不可知的方向转动而去。
可是这里,权琛跟秦姝僵持不下,差一点,顾耀就想上去打人,如果不是想到根本打不过的话,他早就提着电警棍过去把这个拦路的家伙先电一下再说。
就在这样紧张的时候,糖糖突然撅着唇,轻轻在权琛脸上印了一个吻,她天籁般的声音在秋天的空气中响起,“权叔叔,你说过,我们每个人都该坚持做自己!妈咪,现在要去救人,权叔叔你不要拦着她!”
权琛心底遭受的所有的不甘和疼痛,一时间被这个轻轻地、纯洁的吻融化。
他感觉心头一暖,身体紧绷的肌肉就像是分散化开一样,他吸了一口气,似乎放弃了某中心中的执念,“那,你们去吧!”
权琛放下糖糖,没有看秦姝。
秦姝很知趣,她也不奢望权琛再给她什么好脸色,拉着糖糖和凉凉迅速钻进顾耀的车里,从后视镜看,权琛还伫立在车门旁,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经深沉地望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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