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无咎肩头重创后强自运功,见莫玄炎飞在身下,知她担心自己摔落,剧痛之余难以久支,于酉时二人初来处降落,先前剧痛之余指力虚浮,点穴未深,甫一着地,鲜血已破口涌出,莫玄炎眼疾手快,替他封住“肩井”、“肩前”、“肩髃”、“肩贞”四穴,道:“你要不要紧?”
晋无咎摇摇头,道:“幸好是我,嘿嘿。”
莫玄炎奇道:“甚么?”
晋无咎见她泪光盈盈,替她摘下面罩,道:“我在菩萨和岳父岳母大人面前都承诺过,会永远保护你。”
莫玄炎一滴泪珠滑落,伸指拭去,又见他笑道:“这奚清和还真是我命里克星,明明打不过我,但每次只要一遇见他,我总没有好事发生。”
莫玄炎道:“都怪我提出前来武当山,非但一事无成,更害你为我受伤。”
晋无咎道:
“我们夫妻一场,也不必分甚么彼此,不过从今日那些人的态度来看,整个武当上下,无一不恨我教入骨,我们送药传话问心无愧,不尘真人和那六个牛鼻子不肯相信,那是自断活路,须怪不得我们,秦枭鹤楚伯楠真要杀了他们,说不定还能替我教分担去一个劲敌,怕只怕他们杀了人,却又使出甚么阴谋诡计,将罪名嫁祸到我教身上,那才糟糕。”
莫玄炎听他脸色难看,扶他坐稳,道:“你先别说这么多话,赶紧疗伤,好在离大战还有三月,教中事务也交托给哥哥姐姐,这三个月你好好修养,我答允你,回去后再不给你添乱。”
晋无咎道:“不,来过一次武当,虽然一事无成,我却安心多了。”
奚清和剑透极寒,入体后伤口立即凝结,虽阴冷刺骨,却也因此缓住血流,晋无咎说到这里,疼痛渐剧,依言盘膝运功,莫玄炎腹中空空,料想晋无咎也该饿了,四望两周,六月山野繁花遍地,却无野果可以垫胃,惟有安心陪在身旁打坐。
一个多时辰后,晋无咎睁开双眼,见她又已戴上面罩,妙目一眨一眨,笑道:“想不到我教内功非但可以治愈内伤,对外伤也极有效用,只这一小会儿,创口已然愈合,但运功飞行怕要撕裂,只能委屈你饿着肚子,陪我在这山间度过一夜。”
莫玄炎道:“你自己说的夫妻不分彼此,却来说这些客套话,我的确困得紧了,便在这里对付一宿。”
晋无咎脱下青衣,打开后铺在草堆之上,莫玄炎见背上全是破洞,道:“被你剑伤吓得乱了方寸,都忘记问你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晋无咎将带刺枝藤简单说了,搂住她轻轻躺下,莫玄炎吃吃笑道:“这教主服绣工精致,却遇上你这么个不懂珍惜的主人,又当座垫又当床垫。”
晋无咎想起狭谷伏击那晚确曾于魔界拿来垫坐,道:“座垫那晚,我实在郁郁寡欢,可床垫这夜,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莫玄炎道:“少油嘴滑舌,闭眼睡觉。”
感觉颈后吹息阵阵抚来,困顿和着满足一并席卷遍身,在他怀中酣甜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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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天已大亮,晋无咎伤口麻痒,已是痊愈表征,仍不敢过度发力,于沿途几个村庄以碎银换取一些食饮,莫玄炎打扮怪异,难免让村民生出戒心,却因谈吐文雅,一连两餐来得顺利。
晋莫不赶行程,只以疗伤为上,刚开始每飞十里休息片刻,又知盘龙峡谷外围已被正道同盟完全封锁,最后二十里一鼓作气,申时过半终于回到“青龙殿”。
琴棋书画四女见晋无咎一身狼狈,又是取来外伤灵药,又是张罗教主新衣,一个比一个手脚麻利,晋无咎问起卓夏,得知他们天一亮便已下山,说是指点各界弟子利用地形以少敌多,至于今日由哪一界开始,四女却不得而知。
出浴后换上新衣,终于全身舒适,对莫玄炎道:“我身为一教之主,本不该让小哥哥小姐姐替我辛苦,却又知道没法做得比他们好,常常觉得愧对他们。”
莫玄炎道:“哥哥姐姐皆有帅才,丐帮在哥哥手中声势日增,前正道同盟也对哥哥心悦诚服,我们比不了也属正常,你若想成为这样的人,待我教度过难关,从头学起也不算迟,我身为教主夫人,愿意陪你一起努力。”
晋无咎牵住她手,道:“若能平安度过这次危局,我第一件事便要找到妈妈,将她接回‘青龙殿’长住,余生多尽孝道,可如此一来,便不能和你回到魔界,去过那与世隔绝,无人打扰的生活。”
莫玄炎白他一眼,道:“那你一个人去,我留下来照顾婆婆。”
晋无咎知她说笑,道:“你不怨我食言便好。”
莫玄炎正色道:“你是一教之尊,又是距离我教巅峰武学最近的人,‘翼殿’中这许多被毁去的秘密,全天下便只你一人知晓,你选在这时离开,是否有负爷爷所托?”
晋无咎道:“你说得对,我教武学神乎其神,我的确应该找到传人,教龙祖师的智慧心血不至埋没,完成这些事,实是需要不少时间。”
莫玄炎道:“你才二十二岁,还怕完不成这些事么?你一世勤勉,到老再陪我回魔界,不算食言。”
晋无咎连连点头,道:“来日我们有了儿女,终不能长留魔界,我们一世圆满,却耽误儿女终身。”
莫玄炎道:“便是这个道理。”
二人相视一笑,笑容中别有深意,深知难与常人相提并论,所谓“到老”,终不过自我安慰,彼此心照不宣,只安然静享这每一刻得来不易的温存。
晋无咎外伤未复,却不肯留在“龙宫”休息,与莫玄炎入“王母殿”饮过几杯淡茶,四女询问何时上餐,晋无咎坚持要等卓夏一起,只唤人送来些小食糕点垫胃,随后入西殿十二洞查看,顺便询问教中备战状况。
直到酉时将近,卓夏终于来到“王母殿”,四人共餐时晋无咎聊起一日情由,夏语冰道:“我们自身难保,武当之事由得他们去罢,今日凌寒哥哥与我亲往六界,分别考较了几位界主与各界得意弟子的武功。”
晋无咎道:“沈碧辰死在我的手里,沈墨渊沈墨壤被我赶走,岳父大人和洛垂文跟着离去,即便魔神二界,现下也已人丁凋零,除了玄炎,恐怕再没一个弟子的武功,能看在小哥哥眼里。”
卓凌寒一摆手,道:
“我并没有嫌弃他们武功低微的意思,盘龙峡谷实力分布严重不均,大战当日,正道同盟兵分六路,或许同样会有强弱之别,我们却不能事先得知对方战力分配,惟有平均布置,到时根据敌人强弱,何处可以迎战,何处须得撤退,至于何处设下陷阱,何处布下毒阵,又该如何引入,所有这些,我们都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详加推演。”
晋无咎道:“小哥哥的意思,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我教弟子重新规划。”卓凌寒道:“今日我已定下四道门槛,第一道为归界主,第二道为任界主,第三道为妹妹,第四道则是‘青龙殿’超一流高手,这样的高手我需要六位,至于能比妹妹高出多少,我想心里大致有数。”
晋莫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对视一眼,晋无咎道:
“我只知道,十大护法和十二洞主中,有五人从‘两仪’中脱颖而出,达到‘太极’之境,这半年来,玄炎的莫家剑法也有重大突破,现下多半已在六道护法之上,但在三花护法面前,赢面不足三成,至于十二洞中,究竟能有多少弟子胜得过玄炎,我暂时答不上来。”
卓凌寒道:“看来要麻烦妹妹,明日和我们走一趟西殿。”
莫玄炎知他想以自身武功作为参照,估量那五人的修为,“青龙殿”顶尖高手极少与人过招,能有这样的机会向他们讨教,正是求之不得,道:“哥哥既有吩咐,玄炎自当遵从。”
卓凌寒微一点头,道:“但是只有五位的话,这第六口该如何弥补?”
晋无咎道:“既然小哥哥缺一个人选,不如让……”
卓凌寒抢道:“不可!你该知道,我们以一敌百,在盘龙峡谷所做一切只能拖延,却无法真正阻挡他们闯入的脚步,最终能不能避免这场江湖浩劫,可说悬于你一人之手,你虽能在谷中一呼百应,可若没有那人帮你,你又如何号令谷外之人?”
晋无咎知他碍于四女在侧,又担心隔墙有耳,言语中仅以“那人”相称,听他所提是与江湖威望有关,心想此物自己的确没有,只得默然。
莫玄炎道:“无咎,三个月的时间,有没有可能你教我冲破‘太极’难关?”
晋无咎道:“万万不可,我修‘太极’之时,爷爷千叮万嘱,我明知凶险,仍不止一次犯戒,若非我有‘易筋经’护体,将十四经脉中的痛楚分担出去,这其中任何一次都能要了我的性命,玄炎,非是我对你有所保留,你没有我的际遇,绝无可能在三个月中修成‘太极’。”
莫玄炎见他严肃,冲他一噘嘴,道:“是,教主。”
晋无咎回以一笑,道:“小哥哥,我在迎战十大护法时,感觉三花护法各有所长,且相互间多有攻守配合,有他三人联手,或可令你满意。”
将三人特点粗略叙述一遍。
卓凌寒道:“很好,如此,还要辛苦妹妹,看明日能在三花护法面前走过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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