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安敢妖言惑众!”
“陛下,请斩此僚!”
一语道出,那秦武君身后百官顿时是炸了锅一般,怒发冲冠地要将姜珏拿下问罪。
秦武君一指姜珏,向左右怒喝道:“将这妖道给寡人拿下!”
周围近卫迅速持兵刃上前,气势汹汹地要将姜珏拿下问罪。
可就在他们靠近之时,大地之下突然翻涌一阵,一条足有百丈之巨的青蛇破土而出,将姜珏与小山君护在身后,吐着信子,竖瞳冷冷看着周围的士兵。
“嗷”
一声鹰鸣声嚎亮响起。
天空中,一只金翼巨雕在皇城上空盘旋,遮天蔽日。此二妖,皆为天南山岭的千年大妖,一身修为都不在那玉华江乌背将之下,乃是小山君的护道者。
这两只大妖一现身,周围众人无不战战兢兢,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近卫军此刻哆嗦得连手中兵刃都拿不准。
“大胆!”
就在众人害怕畏惧之时,秦武君却丝毫不见惧意,上前怒斥:“寡人乃秦国天子,一朝国运庇体,小小妖物,安敢在天子脚下作乱!”
他侧过身,“噌冷”一声从身旁侍卫腰间拔出佩剑,举着剑杀气腾腾而来。
那千年道行的青蛇见秦武君持剑而来,蛇躯扭动,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秦武君咆哮。
“嘶”
腥风拂动秦武君的衣衫。
他不退不避,怒目圆睁,持剑暴喝一声:“妖邪魍魉,安敢挡寡人!”
“斩!”
一剑斩落,斩在了那青蛇蛇尾之处,那原本坚硬似铁的鳞甲血肉竟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开。
“嘶”
那青蛇发出一声悲鸣,竖瞳之中竟是闪过畏惧之色,下意识向后退去。
人族,得天庇佑。
莫说是一国国君,便是那普通人考取了功名,得了一朝气运庇佑,寻常妖物便不敢侵害。坊间之中也时常有那秀才郎行走山野时,拔剑怒斩作祟的妖魔。
而秦武君作为一国国君,此地又是秦国首都咸阳,一朝气运加持之下,无论是大妖还是道门高人,修为神通再高,也难侵害于他。
这,便是他面对姜珏的底气所在。
秦武君面前再无阻碍,手持利剑,朝着姜珏气势汹汹而来。
“妖道,受诛!”
一声咆哮过后,那剑被高高举起,眼看着便要斩在姜珏的身上。
姜珏看向秦武君,眼眸之中神光闪动。
天眼一开,他便看到秦武君身后,一条赤龙缠绕在身,庞大的龙躯蜿蜒上了天空之中。
秦武君身后赤龙,就如同姜珏在梦中看到的一般无二。
姜珏面对剑锋,不躲不避,面带微笑,躬身稽首:“赤龙道友,半数国运赠我,可还作数?”
说话的功夫,秦武君手中利剑已然落下。
可就在剑锋距离姜珏头顶不过寸许距离之时,利剑猛然停顿。
秦武君只觉得浑身受了束缚,动弹不得,身体之中似有什么正在抽离身体,眼神之中不由流露惊骇之色。
“妖道,你……你做了什么?”
姜珏直起身,无人能看到,那国运所化的赤龙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后,加持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向秦武君说道:“昏君,你可知罪?”
秦武君怒道:“寡人何罪之有?”
“你不知?那我便让你知晓知晓!”
姜珏手掐剑诀,一张黄符立于指尖,口中轻呵:“召请雷部将,神烈荡八方…”
黄符自燃,点点灰烬飘向天空。
下一刻,只听得姜珏神色一凛,口中一声暴喝:“雷公助我!”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的起了漫漫乌云,一声雷动,巨大的雷柱自天空落下,不偏不倚便落在了皇宫之后。
整座咸阳城都陷入了震颤之中,午门外百姓无不跪拜,无不奉为神明之举。
这一道雷,并不是冲着秦武君来的,而是朝着皇宫后花园。
雷柱落地,将后花园一座假山轰开,露出了那妖妃炼丹所用的地下行宫。
一道道黑气自地下行宫中滚滚而出,凝而不散,朝着那午门而来。
午门刑台之上,姜珏指着秦武君身后,喝道:“你且回头看看!”
秦武君回首看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只见他身后,一道黑烟滚滚而来,而那黑烟之中浮现出一张张可怖的人脸。
他下意识向后退,可一只手抵在了他的肩膀。
“大王可认得这些人?”
“寡人、寡人……”
“你自然不认得,这些人本都是秦国的百姓。而现如今···…血肉化作了丹渣,魂魄成了丹引,只余这些许残魂。”姜珏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仙丹入腹,一口吞得了万千子民,秦武君,你可心安?”
字字如刀斧,凿在了秦武君的心头,每说一字,便让他脸色苍白一分,额头早已是冷汗密布。
可即便如此,秦武君却咬牙道:“既是寡人子民,为寡人所用,有何不可?寡人何罪有之?何罪有之?!”
姜珏这般好脾气的人,闻得此言,眼中顿时冒起了几分火气。
他沉默良久,才说道:“那赤龙入梦,曾赠我二物,其中一物乃龙尾断罪铡。”
“上铡昏君,下斩妖邪。”
往?”个此,断一断平生过
姜珏长袖一甩,袖中甩出一物,迎风便涨,“噹”地落在了刑台之上。
那是一口通体仿佛犹如玉石雕铸而成的铡刀,花纹似是龙尾,最为奇特的便是那刀口也是那琉璃玉石色,并未开锋。
“请君,上铡!”
姜珏今日……要斩君!
秦武君身体似是不受控制地朝着那龙尾铡走去,眼神之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就在此时,皇宫队列之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姜珏!!!”
有苏璇腾飞而起,朝着刑台飞去,那倾国姿容此刻满面狰狞
可她刚有所动作,一直侍立在姜珏身旁的小山君立刻昂起头,飞扑而来,挡在了有苏璇面前。
它看向有苏璇,青金二瞳盯着她,冷冷道:“先生要做大事,莫要打搅了先生,便让本座来会一会你。”
“滚开!”
有苏璇含怒一掌拍向了小山君,而小山君张开巨口,一道金焰喷吐而出,瞬间将她吞没。
滔天金焰冲刷而过。
小山君目露讶色:“本座便道你怎有这般坚硬的躯体,原来是玉石成精。”
金焰之中,有苏璇身体已经有了变化。
她身上那华贵的宫服长裙被燃烧殆尽,赤裸的身躯散发着莹莹之色,晶莹剔透仿佛玉雕一般。
有苏璇咬牙暗恨:“这玉麒麟乃是传说之中的先天祥瑞之兽,它修为至多五品境,可这神通手段却已经能够制衡住我!”
“而且它身旁护道二妖,修为绝对在四品之上,不弱于我!”
“该死,奉剑奴究竟在何处?!”
她不由得对奉剑奴都恨了几分,若非那奉剑奴出了岔子迟迟不现身,眼下局势又怎会是这般?
但究竟是谁牵制住了奉剑奴?莫非也是姜珏请来的帮手?
有苏璇此刻也来不及多想,因为她看到秦武君上了龙尾断罪铡,斗大的头颅立在铡刀之下。
“斩!”
姜珏一声喝罢,铡刀便要落下。
有苏璇大惊失色,失声尖叫:“大王!!!”
她直冲秦武君而去。
小山君身后二尾如钢鞭一般,打在了她的背上。
可她不管不顾,硬生生挨了这一鞭,口中吐出一口血,可速度未有半点放缓。
刑台之上,眼看着秦武君要被铡,有苏璇冲撞而来,撞开了秦武君的身子。
但断罪铡乃是气运之宝,天下一等一的奇物,自有神通显现!
秦武君被撞开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再次朝着断罪铡飞来。
有苏璇倾尽妖力,却难敌此宝威能。
她用力拥着秦武君的身子,而秦武君在她怀中看着显露了原形的她,眼神复杂:“爱妃·…·”
她强挤出一丝笑容:“大王莫要看,妾身这幅样子,定是难看极了。”
有苏璇虽竭力阻止,可两人却被龙尾断罪铡吸引得越来越近。
到了最后,有苏璇咬了咬牙,竟是放开了抵抗,先秦武君一步,落在了铡刀之下。
姜珏在一旁看着,目露惊异:“竟是动了真情?”铡刀落下,那无锋的刀口落在引颈就戮的有苏璇脖颈之上,却是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如同虚幻的无形之物,并未对躯体造成伤害。
可有苏璇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午门内外。
“啊啊啊啊!!!!!”
她的气息瞬间衰败了下去,原本还七分似人的身躯越发变得像玉雕。
这一铡,斩了她三百年道行!
“再斩!”
姜珏屈指一引,喝了一声。
铡刀再次落下,伴随着有苏璇凄惨的叫声,无数的妖力自她体内逸散而出。
最后,铡刀连落三次,足足斩去了有苏璇千年道行。而她到了最后,连惨叫声都发不出,身体已经完全玉石化,生命气息都变得薄弱了。
午门外跪拜的百姓见到这一幕,无不惊骇无比。
“哎呀,这妖妃当真是妖!”
惑!”道,原来是受了此妖蛊
“仙人临凡,是为斩妖,是为扶大秦之将倾!”
百姓们越发虔诚,向刑台上的姜珏磕头跪拜,口中喃喃着祈祷之词。
可刑台上,姜珏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这龙尾断罪铡确实厉害,但是驾驭此宝的人不太厉害。
姜珏若真论修为,不过是八品境的筑基修士,三铡落后,体内灵气都被掏了个干净。
虽是斩去了有苏璇千年道行,让她连人形都稳不住,可铡不死。
他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并未想过去铡有苏璇,是想铡杀秦武君。
秦武君一死,有苏璇便失了庇佑,国运赤龙可以放开手来对付她。
可令姜珏都想不到的是,这有苏璇竟是甘愿替秦武君挡下了这断罪铡!
她可不知晓自己的底细,就不怕自己一铡之下,当真要了她的命么?
“看来,不改命,便是注定之数。秦武君死劫不在此时,秦国也注定是要遭劫。”
姜珏轻叹了一声,他刚刚秦武君推演过天命,知晓他死劫不在今日。
哪怕自己出手,也必定不能功成。
姜珏虽有改命的本领,可改他人之命,只是让原本的定数成了变数,但未必会是他想要的结果。
“罢罢罢,天命如此。”
他心思洒脱,既然不可为,那便如此吧。
小山君见他有离开的意思,意外道:“先生,此妖正是命悬一线之际,先生这便要走?若先生不便再出手,本座可为先生出手斩妖。”
它猜出姜珏可能没有余力出手了,所以提出代劳的提议。
但是姜珏摇了摇头,说道:“走吧。”
有苏璇的死劫也不在今日。
小山君哪怕出手代劳,也必定不会成功,总会发生一些意外,让事情回归正轨。
小山君见姜珏心意已决,也不再劝,俯下身让姜珏上了背,载着姜珏脚踏祥云,在秦国众人的瞩目之中,飘然离去。
就在姜珏与小山君离开后不久,咸阳城上空一道人影如惊鸿掠过。
奉剑奴身上带着些许伤势,衣衫上沾着血,负剑而来,落在了皇宫午门之处。
说来也巧,姜珏与小山君前脚刚走,奉剑奴后脚便至。
若是刚刚姜珏请小山君出手斩杀有苏璇,哪怕只是耽搁了那么一小会,也必定会撞上奉剑奴。
奉剑奴一到午门,看到午门外跪伏膜拜的百姓,微微一怔,又听得刑台之上传来恸哭之声,不由脸色一变。
她很快锁定了有苏璇的气机,残影一掠,来到了刑台之上,很快便看到了秦武君与有苏璇二人。
此刻秦武君披头散发坐在刑台上,怀中抱着已成了玉石的有苏璇,恸哭不已。
奉剑奴看到这一幕,顿时明白自己来晚了。
“姜珏!!!”
她咬牙切齿,不再做任何逗留,甚至与秦武君有苏璇交谈一句的意思都没有,立刻飞身而走。
姜珏显然刚走不久,他走不远!
“唔……”
公子咲自昏迷之中苏醒,迷迷糊糊地想要睁开眼,却觉得头疼欲裂,眼前事物一片花白。
等到意识恢复,只觉得口渴难耐,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
“水……”
她艰难地自喉间发出沙哑的声音。
也就在这时,有人将她扶了起来,冰凉的碗沿贴到唇边,甘甜的清水注入口中。
“公子,慢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原本注意力都在喝水这件事上的公子咲猛地呛了一口。
“咳咳………”
她剧烈得咳嗽了一阵,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手抱着猫一只手给她喂水的姜珏。
“姜先生·……”
公子咲怔怔地看了他好久,直到姜珏轻笑了一声:“便是在下好看,公子也不必这般盯着吧?”
公子咲顿时回过神,闹了个大红脸,两只手轻轻捧着脸,感觉到脸颊的温度:“我……还活着?”
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午门刑场之上,即将被腰斩。姜珏将碗放到一旁柜上:“公子自然是活着,若是死了,如何与在下说话?”
公子咲知晓自己未死,放下心来之际,心思也活络了一些,玩笑道:“那可未必,先生精通鬼神之术。”
姜珏莞尔一笑:“在下可没公子想得那般厉害,只是个替人算卦的卦师罢了。”
公子咲也不由得笑。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处山洞之中,周围不远处有一只巨大的山猪正躲在角落里。
这山猪如同小山一般,浑身鬃毛如钢针,显然是道行不浅的妖物,可此刻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得看着这边,满是畏惧神色。
这山猪畏惧的是姜珏怀中抱着的小山君,可落在公子咲眼中,这分明便是在畏惧姜珏。
姜珏看了一眼身后的山猪精,对公子说道:“公子勿怕,这精怪乃是这洞府主人,说来还是我们借了人家的地盘呢。”
公子咲乖巧道:“有先生在,我自然是不怕的。”姜珏有些尴尬,避开了公子咲的眼神,将话题转移:“眼下离了咸阳城,公子有何打算?”
公子咲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姜珏瞥了一眼她,似是无意地说道:“说来,在下行走江湖,身边缺一个替我背旗牵马的童子,公子若是没有去处,可愿跟着我行走江湖?”
公子咲抬起头,痴痴地看着姜珏。
她……很想就这样一口答应下来,跟着姜珏离开,从此浪迹江湖。
她嘴唇微颤,几次三番想开口说些什么。
但最终,她只是低下了视线,苦涩道:“心有牵挂,终究是做不到先生这般洒脱。”
姜珏瞥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既如此,就此别过吧。”
……
片刻之后,山洞之外,姜珏抱着小山君送公子咲来到了山洞门口。
这山洞主人山猪精很是“友善”地表示可以代为坐骑,送公子咲一程。
公子咲看向身边姜珏,道:“临别之际,先生不再给我算一卦?”
“公子想算什么?”
“姻缘可算得?”
姜珏咳嗽了几声,摇头道:“今日三卦已满,不能替公子算卦了。”
公子咲知晓姜珏是故意不肯算,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失落。
姜珏说道:“不过有一言,倒是可以送给公子。”
“先生请说。”
“秦国命数将近,公子将来若要有作为,不可以‘秦’为号,当以‘乾坤’为数。”
姜珏在怀中摸索一阵,取出了一物:“此物乃是一位友人托我代管,如今便赠给公子吧。”
公子咲接了过来,拆开黄皮包裹,不由一怔。
包裹之下,是一尊龙首玉玺!
“先生,这是……”
“将来你会知道的。”
姜珏将公子咲搀到了山猪精背上。
山猪精载着公子咲起身,朝着山林的方向走去。而公子咲却是频频回首,看向姜珏的方向,眼眸中似是有万千话语要讲。
但最后,那千言万语都汇作了一句话:
“先生,珍重!”
姜珏稽首一拜。
虽是有缘,但却无份,终究是相忘于江湖的命运。小山君蹲坐在姜珏身旁地上,看了看姜珏,又看了看远去的公子,冷不丁道:“这小娘子定是不知自己错过了什么。纵然她成就霸业又如何?又怎比得上得道成仙?”
“言尽于此,人各有志罢了。”姜珏直起身,轻声喃喃道,“这一场鹰龙变的机缘,就看她自己能否把握了。”
小山君闻言纳闷道:“鹰乃飞禽,龙乃鳞长,鹰如何能够化龙?”
“呵呵,那可未必。”
姜珏微微一笑,遥遥看着公子咲远去的身影,眼眸之中神光闪动。
此望气之术,此前望得公子联命格乃无爪之鹰,一生劳碌命,唯死之日方可落地。
可今日再看,公子咲头顶氤氲而起的气运之相已然改变。
金鳞五爪,体态修长。
那是一条……幼龙!
送走了公子咲,便代表了秦国之事已经了了。
姜珏也无逗留秦国的理由,虽然秦武君依旧是秦国国君,而妖妃有苏璇也未死,但那之后的事就不是他该管之事了。
小山君化为猫儿的模样,蜷缩在姜珏怀中,问道:“先生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姜珏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得罪了一个仇家,如今在秦国出了次风头,只怕是暴露了行踪,近些日子准备找个地方躲躲。”
小山君傲然道:“先生勿忧,有本座在,谁敢动先生分毫?”
姜珏见它吹牛逼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他正要开口之际,突然间脸色骤然一变,惊喝道:“跑!”
它一脸懵得看着惊慌失措的姜珏,不明白这突然间是怎么了,竟是让一贯以来都风轻云淡的姜先生露出如此失态神情。
可下一刻,它耳朵一竖,毛发瞬间炸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惊疑不定地看向周围。
周围分明是树林,正值夏日,这树林之中却是静悄悄的,连半点虫鸣鸟叫声都没有。
身后,忽的起了一阵风,带动树叶簌簌声响。
姜珏头也不回,抱着小山君夺路狂奔。
可下一刻,一道身影似匹练而来,挡在了姜珏的面前。
那是一名女子,装扮似是男子,神情冷冽。
她抱着一个剑匣,身上带着些许伤势,半身衣裳染着血。
目光流转,落在姜珏身上,眼神似剑芒般锋利,只一眼便让姜珏如坠冰窟一般,身后都被冷汗浸湿。
那女子将剑匣负于身后,朝姜珏方向走了一步,声音森寒:“姜珏,你倒是让我好找。”
姜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看向怀中的小山君,小声问道:“小山君,这个你能对付得了么?”
小山君此刻猫脸呆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奉剑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姜珏:“你的仇家是玄剑君?”
姜珏惊异道:“她很有名么?”
他只认得了此女乃是天魔主涂山岚身边侍女,可未曾想一个侍女都有“玄剑君”这样的名头。
“玄剑君声名鹊起之时,本座还在吃奶呢!”
小山君脸色难看,急忙问道:“先生怎么招惹的她?”
“我和她无冤无仇……”
“那就好,或许是有些误会,本座尚且有些面子,或许·……”
“但是她的主人,算是和我有些过节。”
小山君顿时闭嘴不说话了。
它想起玄剑君一生未逢敌手,唯独败给了一个人,败了之后便从此销声匿迹。
能够成为玄剑君主人的,那也就只有……
万妖国天魔主——涂山岚!
姜珏一脸诚恳地问道:“小山君不世武功,想来此等宵小定是不在话下。”
小山君别提表情有多精彩了。
它现在的心情总之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它早该想到的,姜先生这般的人物,却被仇家弄得东躲XZ,他的仇家又会弱到哪里去?
自己这张嘴唉……
小山君从姜珏怀中跳下,面对着奉剑奴。
姜珏心中顿时感动,看来这猫傲天虽然嘴巴爱吹嘘了些,但是这猫能处,有事它真上。
只见小山君面对步步紧逼的奉剑奴,抬起一只爪子:“本座有一言,还请玄剑君一听。”
下一刻,它把爪子指向了姜珏:“本座与姜先生不过萍水相逢,并无什么瓜葛,冤有头债有主,剑君莫要伤了无辜。”
先生对不住了!
奉剑奴停下脚步,看了它一眼,点了点头。
小山君心中顿喜,以为逃过一劫,却不曾想奉剑奴下一句话让它心都凉了。
“既无瓜葛,那也就不必特意留着性命了。”
“先生,跑!”
……
“小山君,可知这个字怎么读?”
玉麒麟背上,姜珏趴着身子,不知哪来的纸张,上面写着一个“义气”的“义”字,拿到小山君面前给它看。
小山君载着姜珏夺路狂奔,无奈道:“先生莫要闹了,眼下跑路要紧,快看一眼身后那女人可追来了么?”
姜珏向身后看去,并未见奉剑奴追来,正要回答:“没人,或许是摆脱·····哎呦!”
突然间,小山君脚步一顿,来了个急刹车。
姜珏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紧紧搂着小山君的脖颈,好悬没给甩出去。
他好半晌才稳住身形,惊疑不定道:“怎么突然停了。”
小山君苦涩道:“先生看看前路吧。”
姜珏这才抬头看向前方,却见那奉剑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前面,再一次拦住了去路。
小山君小声问道:“先生,若是现在投降,她优不优待俘虏啊?”
姜珏小声回道:“优不优待不知晓,但以她这性子,我还有用,至少性命暂时无虞。”
小山君悲鸣一声:“那本座无用,岂不是要被一剑斩了?”
姜珏安慰道:“怎么能说无用呢?小山君出身高贵,这皮毛骨相怎么说也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扒了皮拆了骨,硝制成革,谁不喜欢?”
小山君听得快自闭了。
奉剑奴见二人私语,一直等到他们聊完了,才开口道:“若是跑得累了,就束手就擒吧。若是还要再作挣扎,我也可奉陪。”
姜珏呵呵笑道:“当日天魔主当面,在下都能跑得了,阁下觉得,便十足把握能留下我了。”
奉剑奴挑了挑眉:“你可以试试。”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姜珏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二指并作剑指,夹着黄符立于面前。
可他一脸风轻云淡地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有所动静,表情渐渐有些绷不住了。
“什么情况?这符怎么不灵了?!”
姜珏一脸懵逼,连忙查看手中黄符。
当初他从日月湖老龙那儿讨要来的保命之符中,那“万里神行符”虽然只有一张已经用了,但是其余保命符还是有些存余的。
他现在手中黄符便是“万里神行符”的阄割版,名曰“千里神行符”,二者之间区别不大,只是距离远近的问题。
可这保命的符,眼下却是不灵了。
姜珏怀疑是不是自己手上这张黄符有纰漏,又换了一张,可结果也是一样。
他不由地冒了冷汗。
奉剑奴冷冷看着姜珏的动作,见他僵楞在那儿,才说道:“我主已知晓你手上有日月湖龙神的符咒,令我来拿你,又岂会没有防备。”
她伸手进怀中,取出一块金令:“我主亲自登临日月湖,替我从龙神那儿讨了一块御符金令。有此令在,你手上符咒皆失去了功效,你还有何依仗?”
糟了,那老家伙留了后手!
姜珏心中咯噔了一下。
可事到如今,他又如何怪得了自己那位老友?日月湖龙神再厉害,也是万妖国臣子,如何得罪得起天魔主?
不过……
“在下行走江湖,自然是还有些依仗的。”
姜珏双手掐诀,轻呵一声:“恭请玄天荡魔真君!”一声喝罢,天空中风云色变。
乌云凝聚成旋涡,一只巨手自旋涡之中缓缓探出,遮天蔽日向下压去,恐怖的威势让人战栗不已。
奉剑奴抬头看着那天空中探下的巨手,面露凝重之色:“你是神霄宫弟子?”
姜珏微微笑道:“待了数月,不过被赶下了山,算不得弟子。”
“神霄宫弟子擅请神之术,但多是三十六天小神祇,我从未听闻有人能够请得动九霄上境的神祇。”奉剑奴眼神变得慎重了起来,“姜珏,你究竟是何人?”
“一个游方卦师罢了。”
姜珏回答了之后,稽首朝天一拜,高喝道:“请荡魔真君,助我降妖!”
乌云之后,雷声滚滚,那云层旋涡中探下的巨手,朝着奉剑奴狠狠抓去。
可就在姜珏以为能够功成之际,却看到那巨手竟是穿透过了奉剑奴的身体,而她毫发未损。
“唉?”
姜珏表情顿时变得呆滞,下一刻那巨手竟是调转了方向,朝他抓来。
一抓之下,抓取了他毕生二成功德,笼罩在他身上的功德金光很快暗淡了几分。
紧跟着那巨手便在他面前消散成了星星点点。
“你怎么可能毫发未损?”
姜珏陷入了凌乱之中。
这玄天荡魔天尊这么靠不住?收了钱不办事的?
奉剑奴解下身上剑匣,打开之后一柄古朴的青铜古剑取出,轻拭锋芒:“姜珏,你可只知我替主奉剑,奉的又是何剑?”
她手腕一甩,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青铜古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声。
“此剑,名为‘斩业’。”
“杀人不染杀孽,斩敌不沾业力。纵然我双手沾满了血,可也是清清白白。”
“既是清清白白,正统神祇能耐我何?”
她看向姜珏,冷冷道:“你确实是很有本事,日月湖龙神视你为知己,秦国国运赤龙奉你为救主,天南山岭山君玉麒麟甘为坐骑,九霄上境神祇你也请得动,便是灵鸿寺那老活佛也替你拦下了我…·”
“可现如今,你百般手段都是对我无用,你还有什么后手?”
姜珏突然间笑了:“哈哈,后手自然是……小山君,跑!”
他座下玉麒麟早就等着这句话,“嗖”地一声掉头就往后冲去。
奉剑奴不屑冷笑,提剑便要去追。
可就在此时,她看到姜珏双手一合,高喝一声:
“尊请极风天御风真君、神行真君……”
掌心一左一右,凝聚成两个银符,打在了玉麒麟的体内。
下一刻,玉麒麟速度骤然猛增,竟是爆发出了数倍的速度,瞬间消失在了奉剑奴的面前。
奉剑奴紧攥着青铜剑,额头青筋暴跳。
这该死的姜珏,还真是能跑!
……
“先生,天大地大,可何处是生路?”
逃命之时,小山君着急地问道。
它不敢带姜珏回天南山岭,若是将玄剑君那杀胚招惹到了自己的老巢,指不定自己麾下得死多少妖呢。
更何况,就是自己手下妖物都加在一起,也挡不住玄剑君啊!
姜珏咬牙道:“去灵鸿寺!”
他刚刚注意到奉剑奴口中说的那些人之中,唯独“灵鸿寺老佛”是他不认识的。
别说认识,听都没听说过。
可奉剑奴却说那灵鸿寺老活佛为自己拦住了她!再想到奉剑奴身上带着不轻的伤势,想必那灵鸿寺的老活佛是有真本事的高人,至少足以与奉剑奴抗衡!
这里毕竟不是万妖国,而是人族领地,那奉剑奴想必也不敢太过大张旗鼓,否则自有人族大能前来援助。
只要能够拖住,自己或许就还有救!
小山君不敢耽误,立刻调转了方向,朝着灵鸿寺狂奔而去。
……
秦、魏、楚三国交汇之地,有一片三不管的地方。此地与天南山岭毗邻,山峦众多,深山之中多有寺庙,规模有大有小,每一日都有三国香客不远千里而来,烧香拜佛。
而其中最大的寺庙便是灵鸿寺。
可在今日,灵鸿寺却是闭了山门,不接待香客。
灵鸿寺,后山佛堂之内。
“师父、呜鸣……师、师父……”
一个小沙弥趴在床边,哭得伤心无比。
床榻上,面色苍白的老和尚缓缓睁开眼,无奈道:“为师只是打坐疗伤,又不是死了。”
“可是师父,你流了好多血。”
“无妨,这两日杀只老母鸡补补血气就好了。”
小沙弥擦了擦眼泪,一脸为难地小声嘟囔道:“师父,吃肉是破戒的,上次掌门师侄已经很生气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一声佛号,脸上神情尽是悲天悯人:“佛怀慈悲心,纵然弟子有错,只要诚心悔改,我佛自会原谅。为师难道没教过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小沙弥继续嘀咕:“可掌门师侄说师父你说的都是歪理邪说。”
老和尚瞥了他一眼:“那鸡腿你还吃不吃了?”
小沙弥顿时不说话了。
老和尚摸了摸他的小光头,笑着说道:“要懂世间疾苦,必经这世间之事,先落凡尘再做超脱,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小沙弥咬着手指,一脸懵懂。
老和尚解释道:“就是该吃肉吃肉,该娶妻娶妻,寻常百姓做啥你就做啥,等什么时候腻了,再皈依我佛不迟。”
小沙弥恍然大悟,双手合十:“偶弥陀佛,师傅,我悟了!”
老和尚眼神中满是赞许:“孺子可教,果真是有慧根之人,咳咳……”
他猛地剧烈咳嗽了几声,伸手一掩嘴,手上满是血迹,叹道:“为师这次是栽了,思来想去天底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定是背后有高人故意拖老衲下水,替他挡了那大妖。”
“不过他既然算计了老衲,必与老衲有了因果纠缠。且待为师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
老和尚抬起手,一根金线自他手腕处沿伸而出,穿透房墙,不知蜿蜒去了何处。
小沙弥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突然间跑到了外面。
过了片刻,他又跑了回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师父师父,这金线连到了天上。”
“天上?!”
老和尚错愕不已,难不成这幕后算计了自己的人,乃是天上的仙人不成?
他正惊疑不定之际,突然间屋外上空传来了一声急迫的响声。
“在下姜珏,请灵鸿寺活佛一见!”
声音响彻整个山门,而老和尚这时才明悟过来:“老衲还未去找,他竟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好好好,也让老衲看看,究竟是何高人有这般操控因果的本事!”
老和尚站起身来,推开禅房窗户,向外眺望而去。他仰头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之中那玉麒麟背上的人影如同笼罩在光影之下。
老和尚的双眸猛地瞪圆,眼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这世间生灵,为何与他都有因果纠缠?莫非这世上····…真有仙人不成?”
他失神喃喃,突然间身旁小沙弥发出了一声惊呼:“师父,你的眼睛!”
老和尚错愕回身,却发觉眼眶之中有鲜血溢出。下一刻,他猛地一低头,吐出一口血来,惨然笑道:“为何不早来一千年?”
天大的机缘,亦是天大的麻烦。
若是早来一千年,他必见此人。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他不敢见,也不敢应。没那个命啊!
老和尚心有戚戚,但目光很快看向了搀扶着自己的小沙弥:“徒儿,你近前来。”
小沙弥很是听话得来到他的面前,大大的眼睛中满是担忧之色。
老和尚眼神慈爱,摸了摸他的小光头,有些不舍:“徒儿……你我师徒缘份,今日尽了。”
“师父,你不要我了?”小沙弥顿时哭出了声,拉着老和尚的袖子,泪眼婆娑得可怜道,“以后我不吃鸡腿了,我吃鸡屁股就好了,我会听话的……”
“莫哭莫哭。”
老和尚低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小沙弥的眼泪:“你是注定要成佛王果位的佛子,老衲老了,护不住你了。如今你真正的老师就在门外,机缘已至,你我师徒缘也就尽了。”
他在小沙弥耳边面色凝重地轻轻低语了几句,然后拉着小沙弥的手拍了拍,说道:“去吧。”
小沙弥哼哧哼哧了半天,努力想要憋住,可最终还很是没憋住,“哇”地哭了出来。
小沙弥一边哭得伤心,一边双手合十,哭腔阵阵地道了句佛号:“偶弥陀佛!”
老和尚合十还礼:“阿弥陀佛!”
……
“在下姜珏,求灵鸿寺活佛一见!”
山门之外,姜珏坐在小山君背上,面色焦急地朗声喊着。
声如惊雷,响彻整个灵鸿寺山门,山谷之中回荡起回音。
可灵鸿寺山门紧闭,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小山君又急又气,不耐道:“先生,不如让本座冲撞开这山门!”
姜珏苦笑道:“小山君可知那‘玄剑君’身上伤势是何人所为?你不怕被这庙中高僧一掌毙了?”
小山君顿时萎了下去,哼唧了两句,也不敢作声了。
能够打伤玄剑君的人,岂会是易于之辈?
姜珏叹道:“看来人家是不愿意见咱们了。”
“先生可还有其他办法?”
“若能逃到南疆之地,我尚且有些朋友在那儿,应该能保得住你我之命。”
小山君绝望道:“南疆之地离此地何止十万八千里,先生这两道神符可支撑得住?”
姜珏摇了摇头:“撑不住,撑个三五日倒还行,但要去南疆哪怕有神符相助,至少也得半个月呢。”
“若无先生两道神符相助,本座必定会被玄剑君追上,到时候不还是死路一条?”小山君沮丧无比道,“只怕到不了南疆,先去了黄泉九幽!”
“小山君不要这么悲观。”姜珏安慰道,“至少挣扎一下,死得体面一些。”
小山君顿时眼神幽怨地扭头看来。
也就在一人一仙兽拌嘴之际,灵鸿寺的寺门开了。姜珏连忙上前,却看到从寺门后出来的是个八九岁模样的小沙弥。
这小和尚背着一个包袱,孤身一人从山门出来,来在姜珏面前,仰着头看了一会姜珏。
姜珏一脸懵逼地低头看着这小和尚,只见小和尚慢吞吞地解下包袱,把小包袱放到一边,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姜珏面前,光秃秃的小脑袋贴在地上,小屁股撅起。
“弟子可乐,拜见师尊。”
这一句话,让姜珏的表情从呆滞变得震惊,嘴巴微微张开。
槽点好多,他一时间都不知道从哪吐起。
“小师傅,你说你叫啥?”
“可乐!”
小沙弥抬起头,认认真真地说道:“‘福慧智子觉,了本圆可悟’,我是‘可’字辈的弟子,师父希望我能快快乐乐的,所以给我起了这个法号,我很喜欢!”
“可乐啊……我以前也很喜欢。”
姜珏猛地摇头:“不对,你为什么叫我师尊?”“师父说的。”
“你师父呢?”
小沙弥眼神顿时变得伤心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委屈道:“师父说他的使命尽了,终于可以死了。”
姜珏神情一僵:“我问一句,这灵鸿寺的那位活佛……”
“就是我师父。”
完了!
姜珏心中顿时升起这个念头。
活佛死了,这灵鸿寺可能还有抵抗得住“玄剑君”的人么?
虽然不知道活佛死前和小和尚说了什么,竟是让小和尚转拜在他门下。
可先不说姜珏有没有为人师表的本事,单说他现在自身难保,如何收徒?
他本想劝小沙弥回灵鸿寺,但目光看向那山门,那山门开了一道缝,后面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光头,一个个目光不舍得看着小和尚。
可姜珏一看过去,那山门后的和尚们立刻“砰”地一下就把山门給关上了。
姜珏:“……”
小山君连忙问道:“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姜珏看着小和尚,眼神中满是无奈。
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倒是又多了个小累赘!
他长叹了一声,牵起小和尚的手,托着小和尚的身子翻身上了小山君的背上:
“继续跑吧!”
·……
一日过后……
姜珏一脸麻木地看着前方:“小山君,你不是说你认得路么?”
小山君扭开视线,咳嗽了一声,尴尬地嘟囔道:“这……按理来说是认得路的。”
“那你认得,前方是什么地界么?”
此时此刻,拦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特殊的“河”。
说是河,可河中却无水,而是流动的金沙,似是流水一般,在阳光之下熠熠闪光。
而在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刀凿斧刻地刻了此地之名——金沙河!
这“金沙河”赫赫有名,乃是人族领地与妖族领地分界之地。
也就是说,过了这“金沙河”,就到了万妖国了。
姜珏额头青筋都快暴起了:“南疆在西南之地,万妖国在东南之地,这也能错?此前是谁信誓旦旦说绝不会认错路?”
小山君羞恼道:“都怪先生,这逃亡路上犯了卦瘾,非要绕道去人族聚集之地给人算几卦才肯走,绕来绕去才叫本座认错了路!”
一人一猫开始互相指责,却没注意到小和尚可乐不知何时蹲在了金沙河旁,看着那流动的金沙,眼里闪着小星星:“金子……”
他伸出手,想要捧一杯河中金沙。
姜珏和小山君同时注意到了,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争论:“别!”
小山君尾巴一卷,把可乐小和尚举到了半空,然后放到了姜珏身边。
姜珏轻轻敲了一下可乐的小光头,板着脸训斥了一句:“命不要了?这金沙河便是把小山君丢进去,它都得死。”
训斥完小和尚,他又问小山君道:“小山君可有办法过河?”
小山君诧异道:“过了此界可就是万妖国,你得罪了天魔主还敢去万妖国?”
“小山君莫非不知灯下黑的道理?”姜珏微微一笑,解释道,“如今在这人族之地,那玄剑君穷追死咬不放,你我迟早要被追上。而万妖国虽是天魔主主宰,可万妖国不比人族七国,形势更是复杂,诸妖王割据一方,并不都听天魔主指使。”
“最重要的是,去了万妖国,有供我们落脚投靠的地方。”
小山君恍然,但细细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这金沙河本座自己去渡尚且都有些勉强,但带上先生和小和尚肯定是不行的,你二人挡不住这金沙河上的天罡之风。”
姜珏顿时失望。
但小山君很快说道:“不过这金沙河上常年有人妖二族的摆渡人,若是碰到人族摆渡人,给些好处,应该可以送我们过河。”
姜珏一脸肉痛:“保命要紧,些许宝物,算不得什么。”
他此前给天魔主涂山岚算命,得了一件下品道器,足以扶三人船资了。
小山君这时突然看向金沙河上,指着那边高喊道:“先生,有船来了!”
姜珏顿时大喜,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那金沙河上,有一叶扁舟,正朝着他这边的岸边行驶而来。
……
“船家,船家!”
岸边,姜珏振臂高呼。
而金沙河上的小舟似是听到了他的喊声,调转了方向,朝着他这边驶来。
待船靠了岸,姜珏连忙带着小和尚和小山君就要登船。
可就在他登船之际,船舱的帘子撩起,一个女人探出了头来。
姜珏这么不经意地一瞥,正好迎上了那女子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动作顿时僵硬住了,半只脚已经在船板上,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小山君催促道:“先生还在等什么?那玄剑君可是随时有可能追上来!”
姜珏回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你认得玄剑君,认不得天魔主么?”
与此同时,那船舱内的女子出了船舱,一身华袍雍容华贵,九条狐尾在身后摇曳。
小山君浑身毛发炸起,猛地向后一窜,显化玉麒麟真身,便要带着姜珏和小沙弥跑路。
可涂山岚一步踏出,却是不知何时来到了小山君身边,纤纤玉手掐着它的脖领,竟是叫它变回了猫儿模样,将它抱在了怀中。
小山君顿时觉得自己一身灵力施展不出来,惊骇不已:“本座、本座……”
涂山岚微低眼眸,眼神瞬间冷冽下来:“本座面前,你也敢自称本座?”
小山君顿时蔫了,闭着嘴瑟瑟发抖,任由涂山岚抚摸它的毛发也不敢反抗。
她满意地点点头,声音清冷道:“听闻秦国出了位仙人,身骑麒麟,统御鬼神,欲斩国君于午门…”
涂山岚眼眸流转,看向了姜珏:“看来本座这未来夫君,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姜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稽首一拜:“娘子,这么巧啊?”
“不巧,本座专程在此等你。”涂山岚摇了摇头,说道,“剑奴传信于我,说你往金沙河地界来了,所以这金沙河上摆渡人都被我驱赶,只余下这孤舟一艘。你若想玩灯下黑的把戏,也只上得了我的船。”
她看向船舱,眼眉一挑,示意道:“上船吧。”
姜珏向后退了一步:“不上可不可以,在下还是第一次。”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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