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寻根本不知怕为何物,凛然说道:“我只是一个过路的行人,不是东西。但天下不平事,天下人管。”
五人中最为瘦小的一个阴恻恻地看了张寻几眼,冷笑数声,说道:“管?管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张寻只觉眼前人影一晃,随后头颈一紧,衣领已被人拉住。
接着,人便往店外飞去。
张寻自忖练过几年武艺,一般江湖人士已不是他的对手。
日前在河南吃了亏,是因为对方武功太高,而自己又没防范之故,但没想到今日又是如此,还没看清对方,只一闪之间,自己未及发出一招半式,便被掷了出来,头前脚后,直往刚才热西撞过的木墙上撞去。
他人在空中,思路仍然清晰,猛地抬头,收脚,挺身,想借此延缓前飞之势,谁知这一掷之力奇大,前飞之势也是奇快,张寻直过身子,人与墙仅有半尺之距了,以张寻的身法,已无法避免与墙相撞了。
匆忙间,张寻双臂护住头部,“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同时他听到另外四人大喊:“五师弟,好一招‘瞒天过海’。”
这一撞之力极重,“喀喇”一声,木墙破裂。
张寻身子被卡在墙中。浑身疼痛入骨,冷汗直冒。
但他硬是不哼一声,用力撑开卡住他的木板,让身子滚落在地,然后一点点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挺直脊背,怒视正傲然而立的五个大汉。
五人见张寻立直身子,都微微一惊,随即更为恼怒。
那个掷出张寻的五师弟身形一动,来到张寻面前,拔出腰悬的长剑,冷笑道:“哼哼,就这么点能耐,也想到我们‘黄龙五义’头上来讨便宜,再去练五十年吧。”
张寻怒极,说道:“像你们这样的恶贼,人人得而诛之,我虽然武艺不精,但总会有武功比你们高的人来收拾你们。”
同时,张寻心头一动,刚才他们自称“黄龙五义”难道竟是黄龙派的吗?
刹那间张寻觉得有些不对。
但不及细想,那个五师弟又阴恻恻地说道:“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是不会服的。”
说着,长剑朝张寻一抖,又插入悬在腰间的剑鞘,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不屑地注视着张寻。
而四人则异口同声地喊道:“五师弟,好一招‘笑里藏刀’。”
张寻只觉眼前白光一闪,胸口已然中剑,幸好伤口不深,未刺及心脏,虽然鲜血直流,但仍然挺立得住。
但这时那个五师弟开口说道:“小子,还要嘴硬吗?你已是我的人了。我在你胸口刺上了一个‘卞’字,以后若是谁杀你,你就需解开衣服,给他看这个‘卞’字。
“那人便知你是我卞胜嵩的人。他即便有天大的胆子敢得罪我,也没胆子得罪我们‘黄龙五义’,那你这条命他一定是不敢要的。哈、哈、哈、哈、还不快磕头谢谢你卞爷爷的大恩。”他的语调极为轻蔑。
张寻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密布皱纹的关切的脸。
他记得这是那个叫作热西的饭店掌柜。
张寻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破棉絮,便想坐起身来。
但只
一用力,胸口伤口便猛烈剧痛,每处关节也是一阵剧痛。
只能“啊”地一声,又跌在床上。
这一瞬间,张寻才忆起适才情景,虽觉浑身轻飘无力,还是努力说道:“热西大爷,谢谢你救了我。”
老头连忙挥手,说道:“客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是为了我的事,才被他们打伤的,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张寻说道:“没想到还会有这等恶人,横行霸道,难道就没人管了吗?”
说话间,牵动了伤口,脸上露出痛楚之色。
老头见了,忙说:“好汉,你别说这话,藏医刚刚来过,给你上了药,你应该静养。我老婆在宰鸭杀鱼,那五个恶人没吃,正好给你补补。”
张寻感激地点点头,但心中闪过一个问题,忍不住忍痛问道:“大爷,那五个恶人武艺高强,是‘黄龙派’的吗?”
老头忙说:“好汉,你千万别说话,不要牵动了伤口。你要是想知道他们的事,我讲给你听便是。”
张寻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老头接着说道:“那五人确实是黄龙派的。”
才听得一句,张寻心头猛然大震:难道黄龙派的门徒竟是这般凶煞,而父亲又怎么会和他们交往?
那五人之中,会有纪恩杰吗?
刹那间,这些问题接踵而来。
张寻蓦然明白,为什么当时他听那个五师弟讲到“黄龙五义”之时,会隐约觉得什么不对。
但转念之间,张寻就知道纪恩杰不可能是那五人之一。
在张寻还未出生之时,纪恩杰已是黄龙派掌门首徒,现在又过了近二十年,纪恩杰至少也有四十多岁了。
而那五个恶徒,却与自己年龄相仿。
热西老汉并不知此刻张寻心中思绪万千,继续说道:“这黄龙派本来行为端正,除暴安良,口碑极佳,是江湖上有名的名门正派。
“而变得现在这个样子,则是近十余年的事情。
“在三十余年前,黄龙派的掌门人叫庄守严,武功出神入化,品性也异常高洁,端的是一位受人敬仰的侠客。
“但不知为何,在十余年前,他突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弟子纪恩杰,自己隐退江湖,从此,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听到这里,张寻心中的不安愈加浓重起来。
这纪恩杰是邀父亲参与围杀之人,从此,父亲再未回来。
而这纪恩杰现在是黄龙派掌门。
他一任掌门,昔日口碑极佳的名门正派便变得如他所见这般乌七八糟。
那纪恩杰一定是个大恶人了。
那么他邀请父亲,或许根本没安好心,父亲会不会被他们害了?
张寻从十岁见到母亲的日记时就一心要寻到父亲,有关父亲的一切,他都会联想得很远,此刻这么一想之下,不禁心慌意乱,额上的汗水涔涔流下。
热西老汉见了,以为他伤口发痛,难以忍耐,就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给你念‘六字真言’,念三遍就能消灾避难,更不用说止痛这点小事了,只怕你是汉人,念了也不灵。”
张寻见他误会,就沙哑着嗓子说:“大爷,我不痛,你再讲下去,
我想听。”
老头续道:“那纪恩杰在未任掌门之前,时常在江湖上行走,四处闯荡,因其长得壮实高大,黄龙派三十六式打破敌拳又练得炉火纯青,江湖上的朋友便送了他一个‘破龙强敌’的绰号。
“他自己对这个绰号颇为喜爱,除了练武就想着破敌,凡黄龙派不是太强的对头,都由他出手对付。
“可是纪恩杰一任掌门,却一下子失了锋芒,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了。
“听说除了万不得已地参加了三次名门正派掌门人大会,从来未出藏龙山一步。
“这‘破敌强龙’的名头,也就渐渐很少有人提起了。
“不知他是在闭门修炼一种极费时日的深奥武功呢?还是得了不治之症,已无法与人动手。
“当然,也有可能他任了掌门架子就搭得很足,轻易不再出手。
“所以现在经常在江湖上露脸的黄龙派门人,就是傍晚动手打我的那五个人。”
热西老头见张寻听得很认真,又接着说下去:“这五个人自称‘黄龙五义’,但别人背地里都称他们为‘黄龙五鬼’。
“只因他们实在都像鬼一样,穷凶极恶,仗势欺人,搅得四周百姓不得安宁。
“五人中的大师兄叫时胜泰,是纪恩杰的二师弟屠恩敬的弟子,那个最魁梧的叫卢胜华,是纪恩杰的三师弟葛恩浩的弟子。
“另外三个分别叫马胜恒,贺胜衡,卞胜嵩,则是纪恩杰的四师弟成恩行的弟子。
“据说纪恩杰也有一个得意弟于,叫方胜岳。
“只因纪恩杰勤于练功,收徒反晚于三个师弟。
“方胜岳在胜字辈中排行第六。不过方胜岳很少在江湖中露面,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黄龙五鬼的名字中各有五岳的一个山名,方胜岳的名字中也带有五岳的岳宇。他们只属于胜字辈,着实目空一切狂妄得很,自以为他们有多么了不起。
“却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人,总有一天他们会吃到苦头的。”
说到这里,热西老汉面带气愤之色,恶狠狠地诅咒了几句。
而张寻则忘了身上伤口的疼痛,他一心只想着黄龙派的几个后辈已这般凶恶,那纪恩杰一定更是坏到极顶。
父亲被他骗去,一定凶多吉少。
不禁又担心起来。
老头见张寻还想再听,抱歉地说:“虽然藏龙山离我们最近,每隔十天半月黄龙派就会派人来采购日用必需品。
“我们对他们的事看得多,听得也多,但黄龙派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骨子里究竟下了甚么药,我们外人却是不清楚的。
“那‘黄龙五义’仗着武艺,时常到镇上来骚扰。吃饭不给钱,一不顺眼就动手打人。
“我因店旧菜少,他们以前只‘光临’过一次,算幸运得多了。
“斜对门开‘岷江火锅’的马炳元,在‘黄龙五鬼’第六次去吃饭时,由于心疼不过几个钱,争辩了几句,便被马胜恒一剑劈下了右臂,还在胸前划上了一个‘马’字。
“凡被他们打过的人总在胸口被刺上五鬼中的一个姓,说这便是他们的人了,别人不能打骂,要打要骂也必须由他们亲自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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