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刘秉知喝够了酒要拉着李曦年回屋,见她忽似来了兴趣般不时用余光关注着那边几人,竖着耳朵听他们的闲话,便当下又坐了回去。
所以他们的对话,刘秉知自然也是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直到那几人似是警惕般再不开口,刘秉知才拍了拍李曦年的头。
“喂!”
他悄声道:“怎么回事儿?”
眉头微皱的李曦年一愣,只摇摇头,嘴角轻轻一扯,笑得十分牵强。
虽然刘秉知无所谓地没往心里去,可他身后的司时却注意到了李曦年的异样,更从李曦年现问的话里察觉出了什么。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李曦年小声问着,引刘秉知又往那边儿瞅了两眼。
虽是统一装束,到底没什么特别,只是那佩刀似乎看着眼熟。
“呃……”
刘秉知确定自己对于这方面的见识有限,便眨巴了眨巴眼睛,回头看向司时。
司时道:“刑部司的……无名小卒。”
其实只说前半句便够了。
李曦年尴尬一笑,忙偷偷朝那边看去,生怕他们听到了司时的话,从而惹了什么麻烦。
还好,那几人且未听见。
“那……柳卉儿又是谁?”
李曦年依旧怯怯地问了出口。
她知道刘秉知对这些是一概不知的,但是她直接问司时,司时也不会回答她。
“不知。”
却是司时开口,无奈地看着刘秉知求助的可怜样儿,将李曦年将问却尚未问出口的一并都答了。
“前段日子,一桩柳州的积案被越级提到了刑部。据说是半年内接连失踪了五名新妇,其中一名要嫁的那家,正与傅廷有些交情,至于是否姓柳,未曾得知。”
至于傅廷是谁,司时料想李曦年必是有所耳闻的。且不说这人臭名在外,单说他那个权倾朝野的舅舅,便也知道他是谁了。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曦年自然只会连连道谢,再不去问。
不过单凭司时方才说的这些话,她心中便渐生疑云了。
这段时日以来对于自己这具身体的来处,她一向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不特意规避,也不积极找寻。
可现却突然出现了一丝或许与这具身体有关的线索,她自然不能听若惘闻。
六名新妇失踪……半年之久……特定的时间和手法……
旁的不说,单新妇这两个字,便足够引起她的注意,叫她将今日听闻的这件事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自己。
于是第二日清早,当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时,昨夜接了李曦年十钱的伙计偷偷摸摸地取了纸笔,去了她的房间。
她已然收拾妥当,只等赶路。
门开,那伙计满脸堆笑着将纸铺在几案上,笔沾了墨,递了过去。
“我不识字,也不会写字,可是客人叫我打听的事儿我全记在这里了!”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李曦年谢过之后提笔,按这伙计说的一字不差地写了下来,吹着尚未干透的墨迹,又重新谢了一次。
“没事没事!拿人钱财嘛!客人要是没别的事儿,我就赶紧把这笔墨给送下去?嘿嘿……我怕掌柜的起来瞧见我偷用呢……”
方才说的大多数尚在睡梦中的人,并不包括司时。
所以他注意到了伙计的异常,又在伙计离开李曦年房间后,使了几块铜板……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之后便有了刘秉知房中的对话。
“这女子的来历郎君清楚吗?”
“我又不娶人家,我知道那么清楚干什么?怎么?你瞧上了?”
刘秉知瞪了司时一眼,还为昨日司时偷派更海提前入京报信的事儿生气。
司时无奈,知晓从刘秉知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来,反而是徒听挖苦,便也识趣儿地再不问这个话题。只是在心里暗暗决定,入京之后立刻与此女分开。
一个详细打听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失踪案的女子,必是惹人怀疑的。况详细到连六名新妇的姓名家世,甚至失踪地点都要一一探问清楚,这便更叫人匪夷所思了。
司时想,若是此女与这案子有何牵连,又同他们在一块同行这么久,来日叫人调查起来,总是件麻烦事。
谁都怕麻烦,况且是或会牵扯上刘秉知的麻烦,那就更麻烦了。
只是……原本以为入京之后李曦年还会纠缠刘秉知,请他帮什么乱七八糟的忙。可方进了城门,李曦年便立刻提出了要分开。
“这么着急?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啊?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帮你呢。”
来自刘秉知的挽留。
且不说听了这话李曦年作何想,就看看司时那张顿时阴沉下来的脸,李曦年再没眼色也是看得出来的。
“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我对这里还算熟悉,便就此道别吧。”
李曦年朝刘秉知感激地点点头,又朝司时那伙儿人拱手一礼,调转马头便要离开。
刘秉知在被人牵着缰绳的情况下忽驭马靠近,拽住了李曦年的衣袖。
“喂!”
他朝左右前后皆看了一眼,叹道:“我估计这辈子就折到这上京城里了,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或者有何难事,便来国公府找我吧。好歹咱们也算是休戚与共过的,我一定全力相助!”
说着,在李曦年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从司时那里要来一块巴掌大小的古铜色牌子,直接塞进了马鞍旁的包裹里,而后挥挥手苦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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