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0年

信件二十九　致爱德华·埃弗雷特·希尔博士

南波士顿，1890年1月8日

亲爱的希尔先生：

美丽的贝壳昨天晚上寄到了，非常感谢您把它们送给我。我会永远珍藏它们，它们会让我想到是您在遥远的岛屿上发现了它们，那个哥伦布航海登陆发现我们可爱的国家的岛屿。等我十一岁的时候，就是他驾驶三艘小船穿越大洋的四百周年纪念了。他真勇敢。小姑娘们见到可爱的贝壳都很高兴，我把自己知道的贝壳的知识都告诉了她们。能给别人带去欢乐，是不是也让你感到特别高兴呢？我就很高兴。如果您将来有机会有时间学，我很乐意教您布莱叶盲文，不过恐怕您太忙了没有时间学。几天前，我收到了米斯郡伯爵夫人寄来的一小盒英国紫罗兰，这些花已经枯萎了，但是它们所代表的亲切关心仍然像新摘的紫罗兰一样鲜艳。

送上对小表侄们、希尔太太的诚挚问候，我还要送给您一个甜蜜的吻。

您的小朋友

海伦·凯勒

下面是海伦写给霍尔姆斯博士的第一封信，是在刚刚拜访完博士不久，当时他出版了《超越茶杯》这本书（《大西洋月刊》，1890年5月）。

信件三十　致奥利佛·温代尔·霍尔姆斯博士

南波士顿，马萨诸塞，1890年3月1日

亲爱的诗人：

自从在那个明媚的星期天同你道别之后，我时常想起您；我总想着要给您写一封信，因为我爱完您。很遗憾平时没有小孩跟您一起玩，不过我想念您和您的书，还有好多朋友们在一起，也会得到同样的快乐。在华盛顿诞辰纪念日那天，有好多人都到这里看望盲童，我为他们朗诵了您写的诗，还给他们看了一些美丽的贝壳，这些贝壳来自帕洛斯附近的一个小岛。

我正在读一个非常悲伤的故事，名字叫做《小杰克》。杰克是您能想到的最可爱的小家伙，但是他身世很凄惨，他是个盲人。在我很小的时候，那时我还不能读书，我总以为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快乐，而这是我第一次了解到痛苦和巨大的悲伤。但是现在我知道，如果世界上只有快乐没有痛苦和悲伤，我们就永远学不会勇敢和忍耐。

我正在学习动物学中的昆虫学，已经了解了蝴蝶的很多习性，它们不像蜜蜂那样为我们酿蜜，但是非常漂亮，就像它们停落的花朵一样美丽，小孩子们见了总是欣喜若狂。蝴蝶们尽情地享受生活，它们一边在花朵间飞来飞去，一边吸吮花心里的蜜露，从来不会考虑明天会怎样。它们就像小孩子一样，丢开课本和学习，跑进森林和田野里采集野花，或者跳进池塘里摘芬芳的睡莲，在灿烂的阳光里肆意欢乐。

如果我的小妹妹六月份来波士顿，你能让我带她去看你吗？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宝贝，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现在我必须要和您说再见了，我亲爱的诗人，因为我还要在睡觉前给家里写一封信。

爱您的小朋友

海伦·A·凯勒

信件三十一　致萨拉·富勒小姐

南波士顿，马萨诸塞，1890年4月3日

亲爱的富勒小姐：

在这个美丽的清晨，我心里充满了喜悦，因为我已经会说好多新词了，还能造出一些句子来。昨天傍晚，我到院子里对着月亮说话。我说：“哦！月亮，到我这里来！”您觉得甜美的月亮听到我能跟她说话会不会很高兴呢？妈妈听到我能讲话该有多么高兴呀。我等不到六月份了，我希望现在就对妈妈还有我可爱的小妹妹说话。以前，米尔德莱德看不懂我在手心上拼写出来的句子，但是现在，她可以坐在我的腿上，我会给她讲好多有趣的事情来逗她，我们俩在一起一定会非常非常快乐。您是不是也因为自己能让这么多人开心而感觉幸福呢？我觉得您非常善良、宽厚，我真心地爱您。

星期二那天，我的老师告诉我，您想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开口说话。我会告诉您一切的，因为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想法。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整天都坐在妈妈的腿上，因为我胆子非常小，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我把小手一直放在妈妈的脸上，当她和人讲话的时候，我就能摸出她的脸部和嘴唇的动作，觉得非常有趣。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因为我对任何事都一无所知。然后，当我又长大一点的时候，我学会同保姆和黑人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我注意到他们的嘴唇和妈妈一样，一直在活动，于是，我也试着动动自己的嘴唇，可是这些动作有时候做起来真的非常非常困难，我十分懊恼，甚至会使劲用力地抓

住小伙伴们的嘴唇，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样很粗鲁。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亲爱的老师来到我身边，她教我用手指同别人交流，我感到既满足又高兴。但是，当我来波士顿上学时，我遇到了一些聋人，他们也能像其他人一样用嘴交谈，之后有一天，一位从挪威回来的女士来看我，并且告诉我在那个遥远的国家见到过一个又盲又聋的小姑娘（朗希尔德·卡尔塔）已经学会说话了，人们跟她讲话她就听得懂。这个好消息令我极度兴奋，从那时开始，我就坚信自己也能学会说话。于是，我试着像我的小伙伴们那样发声，但是老师告诉我，发音是非常精致而微妙的技巧，稍不注意就会发错音。她答应带我去见一位善良而聪慧的女士，她能教我正确地发音，这位女士就是您。现在我就像鸟儿一样快乐，因为我能说话，或许我还能唱歌呢。我所有的朋友们都会为此感到吃惊又高兴。

爱您的学生

海伦·A·凯勒

帕金斯学院放暑假的时候，海伦和苏利文老师回到了图斯昆比亚。这是海伦学会“用嘴讲话”后第一次回家。

信件三十二　致菲利普斯·布鲁克斯先生

图斯康比亚，阿拉巴马，1890年7月14日

亲爱的布鲁克斯先生：

我非常高兴在这个美丽的日子给您写信，因为您是我善良的好朋友，我爱您，另外，我还有许多事情希望向您请教。我已经在家里待了三个星期了，而且，哦，能和亲爱的妈妈爸爸还有宝贝小妹妹在一起真高兴呀。尽管我非常非常舍不得和波士顿的同学们分别，可是我实在想见到我的宝贝妹妹，几乎等不及了，想要立刻坐火车回家。然而，在老师面前我必须要保持耐心。现在，米尔德莱德比我刚去波士顿时长得更高更结实了，她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孩。我的爸爸妈妈一直很期待能够听我说话，而我终于给了他们这个惊喜，我自己更是无比高兴，能够带给大家欢乐实在是一件高兴的事。

为什么亲爱的天父会认为经历巨大的悲痛对我们有好处呢？我一直都很快乐，方特勒罗伊小爵爷也很快乐，不过小杰克的生活就充满了悲伤。上帝没有把光明放进杰克的眼睛里，他什么也看不见，而且他的爸爸既不温柔也不慈爱。可怜的杰克是不是更爱天父，因为他另一个父亲对他不好？上帝如何告诉人们他的家在天堂？当人们做恶事、伤害动物、虐待儿童的时候，上帝就会伤心，但是他怎么做才能教会人们要慈爱善良？他会告诉人们他多么爱世人，他希望世人过得幸福愉快，而世人也不想让深爱着他们的天父伤心，他们会尽一切努力让天父开心，所以，他们会彼此相亲相爱，友善对待每一个人，也同样友善地对待动物。

请跟我讲讲您所知道的有关上帝的事，我很想更多地了解慈爱善良智慧天父。希望您在闲暇的时候给您的小朋友回信，我多么希望今天就能见到您呀。现在波士顿的太阳是不是很晒呢？如果今天下午天气凉快，我要带米尔德莱德骑我的小毛驴。韦德先生把奈狄送给了我，它是一头你能想象的最漂亮的小毛驴。我的大狗“雌狮”和我们一起溜达，它能保护我们。昨天我的堂兄辛普森给我带来一些美丽的池塘睡莲，他真是我的好兄弟。

老师要表达对您的亲切问候，爸爸和妈妈也要给您送去他们的祝福。

爱您的小朋友

海伦·A·凯勒

第三十三封信　布鲁克斯博士的回信

伦敦，1890年8月3日

我亲爱的海伦：

我十分高兴收到你的来信。这封信横渡大洋，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找到了我，如果可以多花一些时间把信写得足够长，我十分愿意把我所知道的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你。你来波士顿的时候可以来我的书房，我将非常荣幸与你交流，告诉你所有你想听的事情。

现在，我想告诉你，你对家庭的热爱让我非常欣慰。我几乎想见一见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妹妹了，我也很想看看你美丽的家乡，想到你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会感到由衷高兴。

从你提出的问题中，我有幸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上帝一如既往地对我们仁慈，我觉得我们并不需要时刻想着他。让我来告诉你我眼中的天父是怎样的吧。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里，都会存在着一股爱的力量，爱是我们灵魂的全部。如果没有爱的力量，生命就是一个沉闷枯燥的躯壳。我们甚至认为阳光、风和树木都有它们自己爱的方式，如果我们知道它们也有爱的能力，我们也会感到快乐。因此，至善至伟的上帝就是最慈爱的神。我们心中所有的爱都来自于他，就像那些能让鲜花盛开的光都来自

于太阳一样，而我们的爱越多，我们就越离上帝和他的慈爱越近。

我要对你说，我因为你的快乐而感到快乐，这就是我真实的感受。所以，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你的老师和所有的朋友也都会有这样的感受。难道你不认为上帝也是因为你的快乐而快乐吗？我相信上帝一定会。而且他会比我们任何人更快乐，因为他比我们都要伟大，他不仅仅“看到”了你的快乐，他还为你“制造”了快乐。当太阳把光明和色彩赐予玫瑰时，他就把快乐带给了你。我们感到快乐，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了朋友的欢乐，还因为我们带给了他们欢乐，不正是这样吗？

但是上帝不只是希望我们“快乐”，他还希望我们“善良”，他知道只有当我们善良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地快乐。世界上现存的这些大量的麻烦真是“解药”，虽然这药难以下咽，但是只要我们服下这药，解决掉这些麻烦，我们就能变得更好。当我想起耶稣，想起这个世界上遭受最大苦难的人最终成为最伟大的人，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善良的人们总处于苦难了，我深信耶稣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人。

我很愿意同你谈论上帝。但是，如果你向他请求，他一定会用爱来亲自解答你，并把爱放进你的心里。而上帝的儿子耶稣，他比我们这些上帝的孩子们更靠近上帝，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我们天父的大爱的。你读懂了他的话，你就会发现他的心里充满了上帝之爱。“我们知晓上帝爱世人。”他说道。所以他也爱世人，尽管世人很残忍地对待他并最终杀害了他，但是他愿意为世人而死，因为他是那么爱世人。海伦，上帝依旧爱世人，上帝爱我们，他告诉我们，我们还可以爱他。

爱是一切。如果有人问你或者你扪心自问：“上帝是什么？”你可以这样回答：“上帝是爱。”这就是《圣经》赐予我们的美丽答案。

你所思考的这些问题，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明白。而现在，记住爱，让爱使你的每一次祷告变得更加明亮，因为亲爱的天父把爱送给了你。

我希望在我回到波士顿之后，你会尽早回来。9月中旬我就回到那儿了，我想听你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别忘了说说那头驴子哟。

我要送上对你的爸爸、妈妈，还有老师的衷心问候，我希望能有机会见到你的小妹妹。

再见，亲爱的海伦。别忘了再给我写信，可以把信直接寄到波士顿。

你忠实的朋友

菲利普斯·布鲁克斯

第三十四封信　霍尔姆斯博士的回信（原信已遗失）

贝弗利农场，马萨诸塞，1890年8月1日

我亲爱的小朋友海伦：

几天前，我收到了你的邀请信，但是我有太多的案头工作要做，所以，在我能确定日程安排之前没有马上给你回信。

你那么真诚地把我记在心里，这让我非常感动。你写的信很有趣，读了你的信之后，心情非常舒畅。得知你生活得幸福而快乐，我很欣慰。听说你学到了新本领，我特别为你高兴，除了用手指之外，你还可以“用嘴说话”了。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舌头是如此有用的一个器官（它可以按照需要摆出各种形状），而牙齿、嘴唇、口腔，都起辅助作用，舌头把积累的声音发到口腔里坚硬固定的部位，就会转化成一种硬邦邦的连续的音节，我们把它叫做“辅音”；而舌头抬起令口腔形成一个空间，以一种奇妙的形状尖锐地呼出去，这时发出的音节就是“元音”！我毫不怀疑，从练习开口讲话开始，你就学会了这些发音知识。

你信中所展示的语言才能令我感到惊奇。我甚至会想，假如人们都看不见也听不见，这个世界可能会更融洽，或许以这种方式生存的人类会更幸福，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纷争不休。设想一下，如果一支盲人军队即使拥有了枪炮又能如何！再想想可怜的鼓手吧！打起仗来他们会用什么当武器？难道用鼓槌不成？你承受了看不见听不见的痛苦，却获得了心灵上的快乐，不受这些纷扰和纠缠。请你坚信在世上生活多久，就能感受到关心仁爱多久。大家都会关心可爱的小海伦，都会愿意帮助她。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一个老态龙钟、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她依旧相信自己被关心爱护着。

你的父母和朋友一定会为你取得的进步而高兴万分。这是一种巨大的荣耀，它不仅仅是给你的，也是给你的老师们的，他们正是推倒禁闭你的高墙的人，让你的视野变得更加广阔而美丽，看到的东西甚至比那些能看能听的孩子们还要多。

再见了，亲爱的小海伦

在此送上我所有的祝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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