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虞芷芃看着自己约出来的摄影师，竟然正是那天最后的娇小女孩和她的男助手。
“你好，我是姚玄意，他是我的搭档，叫林一斌。”女孩并不介意虞芷芃的惊讶，显然对这种表现习以为常，毕竟摄影师确实很少有女性。不是女性没有相关才能，而是专业的摄影器材是真的重，很多拍摄还不能靠器材支撑，手拿肩扛都挺多，对体力的要求过高。她虽然有着可爱的体型，就连脸蛋也是小巧可爱，看着就是个芭比娃娃，偏偏就喜欢摄影机，从小力气大，被戏称为金刚芭比，只能说是天赋异禀。
打过招呼后，虞芷芃并未探究太多，专业能力是第一位的，刚刚合作还是比较忌讳交浅言深的。她把剧本和一些游戏宣传资料给递过去：“咱们这个片子，除了校园青春之外，还有少量的创业职场戏份，不过风格还是统一的，并不复杂。另外一个大头就是游戏画面了。你可以看看这些游戏资料，回头咱们再和游戏公司进行配合，大概率要以他们的美术风格和动作设计为主。”
原本面试时候，提议让大家拍摄校园镜头，虞芷芃想的只是让摄影师展现一下镜头平衡感，她对自己的分镜要求还是很细致的，摄影师的才华只要补充一下导演的控制力就行。没想到这个姚玄意给出的镜头，对颜色的控制极为巧妙。
当时现场的颜色，因为摄影棚的器材布置太多，还是挺乱的，大多数摄影师有意识规避主题外的东西，还是难免存在镜头的零散和色差，多少有点破坏了表达，但是拍摄现场肯定也会清理掉无关的东西，保证镜头的纯洁，这并不是太大的问题。而唯独姚玄意并未太过避讳现场的情况，只是镜头角度根据每一次的运镜都做出了一些改变，看着只是补光的林一斌也顺势同频地调整了光线，整个画面不自觉就拉开了层次，观众的视觉感受也澄净了很多，和青春主题的那种缤纷而不凌乱的感觉非常契合。
虞芷芃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一个大师的雏形。要知道，上辈子有那么几个著名导演就是摄影师出身。影视本就是视听的艺术，镜头画面是相当重要的。将要拍摄的青春校园剧，人要美丽，画面自然也是越美丽越好，并且不能贪图滤镜这些后期补救手段，现场镜头的质量才是关键。
不过几分钟，姚玄意已经用电脑简单的浏览了一下游戏宣传资料，挑了挑眉，可爱的小脸这才流露出一点属于专业人员的傲气：“我之前就听叶制片说了要有游戏打斗场面，本来还挺担心武术场面的难度……不过这个好像更加偏向于舞蹈设计吧？看来要轻松很多了。”
虞芷芃笑道：“没错，这个游戏做的就是华夏古风，个人战斗都是偏向仙侠风格，飘飘然然的，还重点要体现君子之风，和那些西方格斗游戏完全是两个画风。不过具体的工作，根据游戏制作方的意见再调整吧。反正他们算是半个委托方，以后他们是要合作宣传的，我们把关好美术效果和影视剪辑就行。”
姚玄意点点头，表示差不多清楚了，把资料都塞给了身边的林一斌，非常郑重的道：“我会根据剧本分镜还有这些资料做一个计划表，摄影器材也会提交给叶制片那边。合作越快！”
“合作愉快！”虞芷芃非常高兴，两人握手成交，并对抱着资料的林一斌点头致意。
随着时间推移，剧组的前期筹备和幕后人员都陆续安排就位，孙智一还给出了几个以防万一的备选。虞芷芃也就是心疼了一下所支付的钱，但是想到上辈子看到各个剧组出现幺蛾子的概率，还是认了下来，就当做上保险了。
验收过了摄影棚的搭建，虞芷芃终于和两个制片能坐下来确定最后的一件大事：演员选角。
是的，演员选角其实在剧组筹备期，是属于比较靠后的，因为除了少数要求比较麻烦的主角，大部分演员进组其实没多少准备时间，而且活动性还很大。如果确定的太早了，后面很容易出现变故跳票，不管是因为演员还是剧组自己，都不是很方便，大家也就养成了最后选演员的习惯。客串和龙套演员那更是临时工待遇，今天聘用明天就结账走人。
“女主角是已经确定了，这个男主角，你的要求核心是？”叶玲珑知道虞芷芃并没有什么演员资源人脉，就连在校同学都不熟悉，男主角的人选还是要多做一下功课。
“一定要帅，而且适合武打戏份，学过舞蹈的更好。”虞芷芃早就想过了。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看的那个版本中男演员的长相就不错，可惜或许是当时太青涩，体态一般般，多少让她感觉扼腕。
“你知道大家现在为什么很少选好看的人来演主角吗？”叶玲珑突然问道。
虞芷芃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个，顺口道：“不是因为大家要讨好那些奖项吗？”大部分的影视奖项都是模仿西方设定的，里面的评委和风格做派自然也都是那个路数，想要获奖，只能奔着那个审美做。
“不止，”叶玲珑摇摇头说道：“拍电视剧的都知道，讨好奖项不如讨好观众。只要能够获得收视率，奖项差一点也不影响赚钱。可是大家还是避开漂亮的人，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好看的人真的容易给作品减分，赔钱的更多。”
虞芷芃想着自己上辈子对美人的热爱，还有整个大环境对颜值的狂热追求，不太明白的眨眨眼。
叶玲珑不太意外虞芷芃的常识缺失，笑道：“好像是因为十年之前有个大制作，找来了一个大美女，出演第一女主角。结果整个故事剧情都失去了平衡，观众全部的注意口碑都在演员美丑标准上面转悠，然后那个片子还碰巧遇到了一些意外，赔得倾家荡产。后来又有好几个漂亮的演员都接连陷入了桃色绯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年的风水问题，好看的人麻烦不断，就连新人都是没本事都要掀起三尺浪来。这几年影视圈就出现了一个颜值诅咒的传说。很多长的不错的演员把自己往丑了整才拍戏，没想到还真就好过了很多。”
虞芷芃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因为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影视圈是迷信风最顽固的地方，这都出现诅咒了，大家能不谨慎吗？随着好看的人退出，哪怕没这个说法，大家也会感觉消停了，自然佐证了这一个传说。
而叶玲珑突然提起这个，也是给虞芷芃打好预防针。他们这群年轻人是不太相信什么诅咒的，但是难免会有外部的声音骚扰。做事情不怕有困难，最怕犹豫和迟疑，事先想清楚，做起来就要咬牙撑到底，成功的概率才更高，不然岂不是成为那个诅咒的新例证？
看到虞芷芃完全不为所动的表情，叶玲珑这才满意的道：“如果你真的想清楚了，我给你推荐一个人选，他刚刚从影视院校毕业，眼下在外面打工，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虞芷芃欣然点头，她还是比较相信叶玲珑的审美的，能够这么信心满满推荐出来的，绝对是无可争议的大美人。
让她没想到的是，叶玲珑将她带到了一个……戏院。
就是那种真正的京剧戏院。两人走进会场，此刻应该是正在彩排排练，没有观众，只有几个穿着戏服，化着浓妆的青衣正在对台词走台步。
虞芷芃扫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来，原本以为叶玲珑会带她到后台什么的地方，结果看了一下时间，就拉着自己坐了下来，还是前排的位置。
不等虞芷芃发问，一声锣鼓响起，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武生打扮的角登台，张口就是恢弘的唱腔，响彻了整个剧场空间。完全不懂京剧唱词的虞芷芃也被这种气势镇住，不自觉看着他一举手一投足，就算是看不清脸的大浓妆，也能分辨出他眼波流转，叱咤风云，恍惚明白了传统艺术中所描述的大将之风。
迷迷糊糊的看完这一场唱念做打，演员退场，叶玲珑才拉着虞芷芃朝后台走去：“怎么样？这个武生，是不是长的好，身材好，体态好，声音台词更好？”
虞芷芃这才惊呼：“你推荐的男主角……他是个武生？”
“没错！”叶玲珑边走边给虞芷芃挤眼睛：“刚刚你看到了，这个人可是正经拜师梨园练过的，表演武术戏份是没有压力的，演技不是我吹，比那些什么歌剧院学鬼佬练的舞台剧强了不知道哪里去了，台词功夫更是一等一……现在就等你来看看脸，能不能看中？”
大约是太过熟门熟路，话说到这最后几个字，叶玲珑正好顺便掀开了一个后台隔间的布帘，里面赫然就是那位武生，花哨的戏服已经脱了，但代表性的妆容却还没来得及卸下。
“……脸，能不能看中？”叶玲珑转过头，和那个循声看来的大花脸对个正着。
“呃……”叶玲珑有些语塞，虞芷芃也不由觉得尴尬，虽然两个人都不是脸皮薄的小姑娘家，当面说人还这么撞上，多少还是不大礼貌了。
“劳您大驾，蓬荜生辉。姑奶奶。”不料，这个武生也没太在意叶玲珑的大放厥词，只非常硬邦邦的吐出这么几句，又转过脸去卸妆了。
虞芷芃有些意外了，低声问道：“姑奶奶？是叫你？”
叶玲珑清咳了一下，同样低声道：“从辈分来说，我是他姑奶奶没错，不过亲戚关系也挺远的了。这孩子比较古板，我当年故意逗他，他竟然就坚持这么叫下来了……”
就这些日子的相处，虞芷芃也大概了解了叶玲珑的性格，可以说是豪爽豁达，偶尔也可以说是霸道自我。她都可以想象到，眼前的男孩在年幼的时候，被这么一个活泼的“长辈”玩笑逗弄，无法反抗的郁闷了。
打哈哈缓和了一下气氛，或者说就是叶玲珑单方面的忽略了刚刚的僵持，男孩也已经卸妆完毕。待到他转身走来的那一刻，虞芷芃脑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谁家陌上少年，足风流。”
眼前的男子，眉形斜飞入鬓，鼻若悬胆，五官极为俊朗，挺拔的身躯自有一种古之君子的清冷气质。那能够在京剧脸谱下还瞪出情绪的狭长凤眼，此刻也分外有神，仿佛能够看到人的心底。
叶玲珑则上前一把拉着他按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不要那么紧张嘛，这次不是来逗你的。”
虞芷芃看叶玲珑在男孩眼前已经完全失去的信誉，不由觉得好笑，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剧本，正色道：“你好，我是一个导演，名叫虞芷芃，这是我正在筹备拍摄的电视剧剧本，想要邀请你饰演男主角，希望你能来试镜。”
“你好，我是莫知惶。”他点头示意回礼，这才接过了剧本，却并未翻开，而是沉吟了片刻，才抬头道：“我能够问问你，为什么选择我吗？我是说，你觉得我合适的地方，是哪里？”
虞芷芃挺意外的，这个男孩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容貌俊美，气质清冷也不算罕见，但是这份自信于自己的优点，能够准确问出“我哪里的优点符合你的要求”这种话，就显得非常的霸气了，将来绝非池中物。
心里想了这么多，她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微笑道：“我给的男主角人设，就是一个面临毕业，自主创业的大学生，他外貌很好，被赞为校草，成绩也非常优秀，被同院校的同学奉为男神和创业领导。你现在身上的这种少年意气，就很合适，我非常需要你的这种锐气，给校园青春一点不一样的亮色。”
为了考察市场，虞芷芃这一段时间也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现阶段的校园题材影视作品，很遗憾，整体质量除了逻辑上比上辈子那些狗血堕胎强了点，依然走的是疼痛青春的路子，总让人看得嘬牙花。就这样的题材很多还学那些大制作电影，采用比较丑的人饰演主角，好看的配角不是早死的白月光就是恶毒反派……虞芷芃庆幸自己一开始看的都是影史经典，没这么伤眼睛。
莫知惶深深看了虞芷芃一眼，似乎想确认一下她的说辞是否真诚。虞芷芃不闪不避，回视过去。她如今看着年轻，内里可是摸爬滚打了十多年的老油条，自然不怕降不住这初生猛虎。
“我回去看看，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终于，莫知惶敛下眼，平静的道。
虞芷芃有点意外，他竟然可以在傲气的时候，依旧保持冷静克制，以他如今年纪来说，殊为不易。
不过虞芷芃喜欢和聪明自制的人合作，因为她并不喜欢搞什么勾心斗角，真正的聪明人有分寸，懂进退，不会恣意妄为，造成无法控制的麻烦。
“好的，那我等你的答复，五天后，就是我们的试镜会，主要角色都会开始选，你可以来看看。”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叶玲珑才发现虞芷芃好像在想什么，板着脸一直没说话，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不满意吗？这小子虽然脾气臭了点，样貌和能力都拔尖的，如果不是不想去演一些垃圾角色，也不会刚刚毕业就去戏院里面学京剧……”
虞芷芃愣了一下，听到这里才发现叶玲珑误解了什么，笑着打断她：“什么呀，我很满意，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完美的男主角人选，几乎拔高了我的标准线，他如果不答应来，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让我满意的人选了。”
叶玲珑松口气：“那你从出来就不说话，是为什么？”
“我在想，其实他还很适合另外一个剧本……”虞芷芃思绪有点飞扬，刚刚男孩那还没有从古装戏服中脱离的动作，勾起了她上辈子看过的几个古装经典角色，他们风情各异，被不同的演员演绎的丰满动人，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影视形象。
叶玲珑惊讶了一瞬，却勾起了唇角：“虞导啊，你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啊。咱们这个剧都还没怎么地，你就想着新剧本了，做事情要一步步来，一口吃不胖啊……”
虞芷芃也轻轻的笑了起来：“知道知道，我这会还是个纸上谈兵的菜鸟，还需要你叶制片人多多提点。”她自然知道叶玲珑是在隐晦的劝诫，也确实出自诚心，毕竟没人知道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从业经验并不少，只能在未来靠实力和作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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