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学前滚翻

上午第三节体育课的内容是学习前滚翻。

前滚翻，乍听起来，似有腾云驾雾、就地十八滚的神仙味道，轻盈飘逸，连贯潇洒，但动身操作又觉难度叠加，笨拙厚重。可经老师一解说，顿感既没有想象中的姿势优美，动作洒脱，也没有山行重重复重重的困难，相反很简单：助跑，齐脚上垫，双手扶木箱，用力起跳。颈前弓，身上勾，原来就是一个筋斗。

四级，对大多数来自农村的同学来说，可以说是小菜一碟，不费吹灰之力。毕竟小时候伙伴们在麦场、柴垛、被褥上一起游戏，没少操练。蛤蟆跳，翻筋斗，后弯腰，倒立行等等把戏，对他们小孩子来说都是家常便饭，易如反掌。几个同学走马灯般翻了两轮，老师就让加了高。翻越六级时，阿伟打头阵。只见他站在十米开外的起跑线处，往手心吐口吐沫，对搓两下，“先看我的精彩表演！”话音未落，脚下已生疾风。起步，加速，踏板，腾空，屈身，落地。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阿伟年龄少长我们一点，说话做事总以大哥自居，因为他处处为同学们着想，事事为同学们带头，大家也都很尊重他。这次加高的前滚翻学习，又是他第一个吃螃蟹。在他的带动和鼓励下，田堘、阿彦、阿肖、阿海、阿雷……也都翻越成功。就连矮个子阿峰、阿建和胖墩阿坤也顺利过关。可惜的是，身材杨柳般的阿恩，很是糟糕，连翻失败。他像是玩把戏，总是伸长脖子，鸵鸟般起跑，身体左摆右晃，在木箱前猛然停下，然后头抵木箱，身体努力上仰。腿在半空伸成八字型，直直的，像是一头扎进泥潭里的温驯绵羊，后又软绵绵地倒卧在木马一边，引得同学们一阵善意的哄笑。

“阿恩，你是怎么搞的？”

“你可真够丢我们爷们的人。”

“你是不是把聪明才智都用到学习上去了？”

“阿恩，原来你也有短板弱项呀。”

“以后的体育课，你可要多求我帮忙指导呀。”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阿恩，以后你可要加强锻炼呀。”……

阿恩羞赧地笑笑，并不答话。仍然认真地练习着。一次不行，来第二次，第三次……

“对，就这样，慢慢来，循序渐进。”

“阿恩，小心点，别崴了脖子。”

“你一定能成功，那么难的几何题你都能解出来。”……

38.有问无答

冬去春来，天气渐暖。

晚饭时间到了，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端碗提缸，三三两两向食堂走去。

柱哥打了饭，找了一个地方蹲下来。“我哥呢？”田堘问。

“他去校外参加长跑训练了。”

“哦。”田堘应了一声。他知道，东哥自小就喜欢体育运动，早就是学校运动队的骨干分子和主力队员。他不久前还在操场上见过东哥身着短衣短裤、戴着黑色护膝和一帮队员弹跳压腿做热身活动呢。他还听说，四月底全县中学生运动会要在这里隆重举办，来自各乡镇中学的代表队也会齐聚这里。况且距离今年的高考体育专业测试时间已经屈指可数了，是应该加强训练了。他曾经还听东哥说起过，学校东南角有一处回民小食堂，他们有时候训练回来晚了，会到那里吃点东西。小食堂的具体位置在哪里，田堘从没去过，压根也不知道。

吃饭间，阿柱再不言语。他拿着馒头不吃，捏着筷子不动，木呆呆地盯着地上的汤碗出神。

“柱哥，你怎么了？”田堘觉察到了阿柱的异常，关切地问。

“没事。”阿柱淡淡的回应道。这时，他抬起手，似乎想咬口馒头，但手到嘴边却又停下了。

“柱哥，你不饿？”田堘想调节一下现场气氛，却看到了阿柱阴翳得能滴下来水的脸。

“我不饿，你吃吧。”阿柱的目光又落在地上那冒着热气的汤碗上。

“柱哥，你到底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田堘触动了恻隐之心，不依不饶，着急地问。

“没事。”阿柱抬头之间，田堘分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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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他红红的眼圈里晶莹的泪水。

田堘心里一阵疼痛。他坚信阿柱一定有事，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让天天笑容如灿烂阳光般的阿柱变得如此伤心、悲催和不堪。

他不敢再问下去，不敢再追根究底，他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牵动到阿柱那喷薄欲出的闸门按纽，拨动到他头脑那根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之线。他只是说了句，“柱哥，你先回去休息吧。碗，我来刷。”

“好。”阿柱放下筷子和馒头，站起身，扬了扬脸，似乎是在收敛那溢满眼框的泪水，然后疾步向西边的宿舍奔去。

39.得知内情

不知不觉，天上有了风筝，地上多了柳青。

早饭时，东哥来了，阿柱没来；午饭时，东哥来了，阿柱没来；晚饭时，东哥来了，阿柱还没有来。

“哥，柱哥有事？”

“没有。”

“哥，柱哥咋不吃饭？”

“他不饿。”

“哥，柱哥身体不舒服？”

“没有。”

“哥，柱哥去哪里了？”

“在宿舍，睡觉。”……

田堘焦虑不安地问，东哥简明扼要地回答。

“哥，昨天我见柱哥的脸色很难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可我很担心他，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田堘知道，他们俩形影不离，东哥一定知道内情。

东哥侧过脸，认真地打量着田堘，好像对他的认识再作重新定位。他阴沉着脸，叹了口气，“你也长大了，我就告诉你吧。但不能向外说出去。”

田堘点点头，算是默许。

“你柱哥在这里交了一个县城的女朋友。上一个周末回家，她晚上在附近的公园里散步，被三个小混混欺负了……”

东哥的声音虽低，但犹如一声惊雷，震摄得田堘大惊失色、头晕目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谁都不希望这件事发生，但它是实事。”东哥又是一声叹息。

“现在的社会治安太差、环境太糟。真不知道他们拿着老百姓的税收，是怎么保护一方平安的。”田堘义愤填膺、怒不可遏……难怪柱哥这么伤心、这么难过，这么悲愤交加、这么茶饭不进。这时他还想起了新近发生的另外一件事。一位中央领导的侄子带着新婚妻子去西阳市度蜜月，在大街上年轻貌美的新娘被几个地痞流氓轻薄。当兵的丈夫不堪污辱，挥舞拳脚，把几个无赖打翻在地。地痞流氓不甘失弱，迅速纠集十余名汉子，手持刀具和棍棒，把孤掌难鸣的年轻军人砍倒在血泊里……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军嫂，杀害军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在上级领导和政府的有力干预下，西阳市开展了一项集中打击黑恶势力的专项斗争……泰山压顶之下，我们这里怎么还会风平浪静、海不扬波？是穷乡僻壤山高皇帝远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常言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欠下的是迟早要还的。但愿柱哥女朋友事件，也快有进展，早有结果，将犯律作恶者绳之以法，给不幸受害人一个公正交代，还老百姓一个安全的稳定生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阿柱女友那美丽的身影不时在田堘脑海浮现：玉树临风的身材，婀娜多姿的步履，俊俏娇嫩的面容，脑后高高挽起的气质发束……阿柱呢，整日愁眉苦脸，不言不语，神情恍惚，反应迟钝……真正的悲剧，难道真的是一定要把最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吗？田堘痛心，扎心，愤愤不平。他觉得真的不用刻意去想，只要闭上眼睛，那种强烈的悲愤就会自然而然地缠绕住你的大脑，让你无法自拔。

40.数学竞赛

田堘真的没想到，这次数学竞赛，他能够参加，并取得了年级名次。这对自小到大每次考试数学成绩在及格线上徘徊的他来说，可是破天荒的大事，真有一种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般的一阵狂喜。

但同样让他没想到的是，于瑶落榜了。以她的数学素质和雄厚实力，即使不能摘金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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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获得名次应该是风行水上、水到渠成吧……他意外，他不解，他困惑，转而又产生了内疚、自责和歉意。一年来，于瑶始终如一地帮扶自己，耽误了太多时间，倾注了太多精力。为了别人，她无私无畏地牺牲了自己。真的像那句赞美蜡烛的活，“点燃了自己，照亮了他人。”却也毁灭了自己。

晚上见到于瑶，田堘难为情地提起这件事。

于瑶脸上漾起水花般的笑容，嘴角画出两道优美的弧度，“没什么。其实，你能取得名次，比我考的好，更能让我开心。”她用手指向耳后拨了拨青丝，满心欢喜，“看到你的进步，我就像教练看到自己的队员拿到了奖杯，就像老师看到自己的爱徒考上了大学。那心情，你可以想像着美美地去猜一猜。”

“你这个小姑娘，小可爱。”田堘用温热的手掌在她头顶画了一个圈儿，心里满满的感激和宠爱。

于瑶拉过他的手掌，轻轻地吻了一下。瞪大水灵灵的秀眼，顽皮地问，“和你商量件事吧？”

“什么事？”田堘专注地看着她。

“为增强体质，爸给我报名了校体训队。你觉得合适吗？”

“咋不合适？学习这么紧张，能有机会参加体育锻炼，是件好事呀。再说，现在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正是锻炼身体的好时节。”田堘很是赞同。

“嗯，听你的。”于瑶信服地点点头。

“你不是要参加这次运动会吧？”

“不是，只想下午跟着他们自由活动活动，找一个强身健体的氛围而已。”看来于瑶是主意已定、板上钉钉了。

他相信于瑶说的是真的。因为以前于瑶从没有向他提起过要参加体训队、将来报考体育专业的事。

41.体育训练

晚饭后，田堘和阿雷说笑着从食堂向后面的操场漫步。

这时的傍晚，彩霞满天。金黄的夕阳穿透过红蓝相间的薄雾缝隙，丝丝缕缕地斜洒下来，照射得整个操场一片金色。

体训队成员正在紧锣密鼓地训练。有弹跳的，有倒走的，有举扛铃的，有掷铅球的……他看到了东哥。东哥穿蓝色运动短衣短裤，打着黑色护膝，戴着自色护腕。只见他右手拖着标枪，跑出一段距离，回身站定，凝望远方，举起标枪，调整角度，屏住呼吸，迅即向前跑动。那脚步，强劲有力；那气势，锐不可挡；那姿势，矫健优美；那目光，坚毅果敢。说时迟那时快。他突然在一条白线前，左腿曲膝紧蹬，跃身而起，随着口里一声“走”，那长长的标枪画着彩虹般的拋物线倔强地向远方飞去……

北边单杠处，于瑶和几名女队员在慢跑。她长衣长裤，一身便装，夹杂在伴行队员们短衣短裤中很不搭配、极不协调，给人一种不伦不类、非僧非俗的感觉。“这小姑娘。”田堘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禁不住哧哧地笑起来。

“你，傻笑啥呢？”阿雷惊讶着瞥了他一眼，“是不是看到运动员都肌肉发达、身材健美？”

“嗯嗯。”田堘似是而非地点点头，算是对阿雷观点的赞同。

“恕不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呀。”阿雷摇摆头，感慨道。

“什么意思？”田堘不解。

“你想想，现在的社会，活动这么多。是不是体育比赛，最容易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有队员打队员的，有队员打栽判的，有球迷打教练的，有单打独斗的，有集体群殴的，粗言秽语的辱骂还暂且不提。国内如此，国外也一样。”阿雷洋洋洒洒，但心有余悸，“提高文明素质才是当务之急。你忘了鲁迅写的《藤野先生》一文，日本人屠杀中国人，不辨菽麦的愚昧国民还蜂拥着去看热闹，甚至还要喝彩叫好。鲁迅先生为什么要弃医从文，不就是为了唤醒胸无理想、心无斗志、得过且过、麻木不仁、狭隘自私、浅薄冷血的可怜空虚的灵魂吗？”

阿雷滔滔不绝的一席话，田堘听得惊愕了。他没想到，平日里文质彬彬、只顾埋头读书的阿雷，对体育赛事竟这么了解，对一些社会现象竟还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和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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