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录像带e2329被血丝缠绕后,能量的迅速流失，使得它渐渐晃动了起来，似乎极力想要逃离开身边那把剪刀，但是它就像是被困住了一样,只能一点点地任由这些血液不断吞噬它的力量,输送给命运剪刀。

在这种吞噬之下,e2329快速地失去能量,甚至一点点变得透明虚幻起来。

“咔擦！”

大概过了不到半分钟，那把仿佛死物的铁锈剪刀忽然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剪声,而此时,虚幻化到最后，形体已经快要维持不住的录像带,好像受到了重击，“砰”地碎裂开来,骤然化为一堆黑蓝色的星辰碎屑，乳燕投林般融入了铁锈剪刀中。

同时，录像带身边的两件命运系非凡物品，也出现了轻微的晃动，这些死物仿佛都感受到了危险,想要逃离，然而都被牢牢困在了祭坛上。

……

祭坛上的三件非凡物品都消失了,只留下那把被召唤来的e017命运剪刀。

吞噬了这三件非凡物品的命运之力后,这把铁锈剪刀得到了极大的修复,剪刀之前身上断裂的豁口和裂纹,此时都已经愈合消失。

轻微动了一下的剪刀很快沉寂了下来,它被崩出的豁口和似乎被什么东西咬掉的刀尖一角,也有了些微一丝愈合的痕迹。

三名白袍怪人恭敬地向e017叩拜了三次，而后一人起身，伸手将钉住剪刀的匕首从祭坛上拔了下来。

没有了那把匕首后，命运剪刀迅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回到时空的狭缝中。

祭坛前的三人俯身拜倒下去，三跪九叩呢喃祷告。

主……

吾主……

必然在不远的未来从命运中苏醒……

在一声声祷告中，命运剪刀完全消失。

厚重的乌云被冲破后，云层慢慢稀薄散去，重见天日。

只是渐渐的，天空中的太阳出现了圆形的彩虹冠冕，两道幻日映在彩虹冠冕的两侧半弧处，形成了三日同空的奇观。

三个太阳之中，一道白虹接连贯穿了三个太阳，似乎是刚刚那道银色光柱冲天而起后留下的痕迹。

云景山庄附近的人，首先看到了这一幕奇景。

海市蜃楼消失得太快，之前来不及拍摄的众人，这会儿立刻将眼前一幕拍了下来。

简清仪等人也都抬头看了眼天空。

经过大半天的救援和现场杂物修复，灾厄处理部在赵家的别墅里找出了大量的写着人名的纸条，这些名字都已经零碎不全，应该都是被命运剪刀剪碎的。

从这些废纸中，零碎拼出大概三十多个人名，这些人名几乎都和死于拘留室的那些人对应上了，还有大量没发现或者已经拼凑不起来的碎纸，但是已经可以确定拘留室那贷款平台的七十六个催债人的死亡，确实是受到了命运剪刀的影响。

其中也有两个例外的名字，一个是吕文锋。

吕文锋的名字，被剪掉了一个锋字，只剩下吕文二字，一开始众人还因为这个人名对不上号而奇怪，后来才发现这张纸上丢失的锋字。

一个是桑若。

桑若的名字被剪得更碎，只找到了木这两个偏旁部首，被攥在痛苦人偶的手心里，根本拼不起来。

被命运剪刀剪碎命运的人，就算被及时发现重重保护，也没有听说过谁最终能活下来，而桑若和吕文锋这两人，也不知是否能成为例外。

灾厄处理部的众人为这两个孩子感叹一下。

十天之内，小小一个苏江市，接连出现了两次灾厄事件，还是非常危险的高能灾厄事件，尤其这次的命运剪刀，更是引起了近百人身亡，而后续出现的痛苦人偶，若不是及时制止，又会造成一场巨大的灾难。

诸此种种，不得不引起灾厄处理部上头部门的关注。

京城郊外的一家看起来有些荒芜，却意外把守严密的精神病院里。

正在吃着下午茶的尼尔，忽然莫名地睡着了，在他睡着后，他身边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护，全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停止了行动，似乎整栋精神病院都跟着他一起陷入了沉睡。

所有的人都仿佛变成了假人和蜡像，只有警卫室和院长室里及时亮起的红灯和里头紧急反应的人群，显示这个精神病院的世界并没有完全死掉。

大概睡了二十多分钟，尼尔打了个哈欠，从一个纷乱的白日梦中醒了过来。

在他醒来的一刻，周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二十多分钟的世界，再次启动，整个精神病院再次恢复到之前的正常状态。

“今天的太阳，真暖和……”尼尔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身边人的异常，只是看着天上出现的三个太阳，比平时多了两个，三阳当空，看起来非常美丽。

不过尼尔并不是个喜欢阳光的人，但是这会儿却不明原因地着迷。

望着天空的幻日很久，直到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快要下山，尼尔才好像回过神来，回忆起今天的梦。

刚刚在梦中他好像进入了一个城堡，层层虚幻交织的欧式古堡，突兀地坐落在一片断崖上，仿佛魔王的巢穴，等待着勇者闯入。

抱着恐龙布偶的小男孩在空荡荡的古堡深处，睁着碧绿的大眼睛，抿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周围，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

小男孩身后那三米宽的奢华王座，对他来说仿佛一张巨人的床。

这座古堡所在的世界，不太像是正常的世界，和之前妖精吉悠待着的地方略有些像，仿佛虚无和真实交汇之处，融合了太多现实又魔幻的东西。

这不是尼尔第一次梦到这里，王座上的是他的脾人格，为什么觉得这个人格是脾，因为他似乎主管着运化和免疫的功能，每次脾人格出了问题，尼尔就很容易生病，细菌感染，流行性感冒，也许还会发胖，皮下出血，眼睛模糊等等。

尼尔揉了揉看太阳看得有点看花了的眼睛，晃悠着从草坪上站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尼尔从房间的书桌里找到他的日记，在一页新的白纸上，写下梦中记着的那几句怪异的童谣。

“晦海日升

点亮造物主的萤灯

瘦骨挽绳

虚无之鸦分崩

真实王座

应运而生

……”

写到这里，尼尔的笔随便画了两道，当做省略。

这个诗尼尔记得不全，前后都有缺失，可能是因为刚刚看太阳看得太久记忆有点模糊了，也可能是梦里懒得背诗，只挑喜欢的记了两句。

尼尔发现自己的脾人格和自己一样爱记日记，他是因为怕自己忘记，脾大概是爱好？

没有多想，尼尔在日记上先写了日期，2020年3月31日，白日梦。

“今天我难得的白天睡着了，我不喜欢在白天睡觉，这会让我感觉自己融化在太阳里，会有一种虚脱无力感。

短短的一个午觉，我做了好几个梦，同时梦到了我的肺和我的脾。

代表我肺人格的小妖精过得不错，沐浴在阳光下，呼吸着带阳光味道的空气，嘴上说着嫌弃，心中却流淌着舒适和满意，只是它似乎正因为某些x纲密卷和奇怪作业有些疲惫，开始担心自己日渐稀少的秀发。

……我发现我肺人格在娇气之外，似乎还有些受虐倾向。

一边说着不要，一边身体却很诚实。

对了，今天肺人格好像吃了点古怪的东西，一股铁锈酸咸的味道，让我有种在吸氧的错觉，肺活量增加了些。”

“我那坐在王座上的脾人格，他是一个守着自己城堡的可怜小男孩，大概6岁左右，应该上小学的年纪，却被困在城堡里。他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等谁我觉得他可能记不清了，不过他每天等到的只有一群想杀掉他的入侵者。

真是可怜的脾。

脾人格每天会写日记和诗集，和厌恶作业书籍、热爱花草的肺人格妖精正好相反，脾人格很习惯这些，而被脾人格记录在日记上的入侵者们，基本都以死亡结局。

今天，他写了点不同的东西……”

写到这里尼尔抬了抬手，懒得再详细记叙，直接在本子上画了个箭头，指向上头他最开始时记录的预言诗，而后才写道：

“虽然不太懂脾人格写得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不会有人在这页日记里死去。

毕竟脾人格布满血和断肢的日记里，第一次出现了点阳光。”

“副人格身边发生的重要之事，总是会以一种奇怪的形势映射到我和其他副人格身上，比如这次肺人格吃了什么东西，让我产生吸氧的感觉。不知道脾人格的诗，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也许并不是反应在我身上，而是其他副人格。”

今天看太阳看太久让尼尔眼睛有些累，写完日记，尼尔就在屋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睡到深夜月亮高升，尼尔才仿佛夜猫子一般摸了起来，出门晃荡。

房门不知何时从外面锁上了，但是尼尔想要出门，那加了好几道锁的铁门就咔咔地自动开了锁，“吱呀”将门打开。

这个精神病院就像是一栋无边的牢房，越往下走，就越黑暗，仿佛通往无尽地狱一样。

外头走廊上有微弱的橘黄灯光，这让走廊看起来有些昏暗。

尼尔的病房周围只有几个病友，大部分病友都被关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因为这几个病友比较得尼尔喜欢，所以让他的主治医生帮他把这些人调了过来，一同治疗。

以往夜里睡不着，尼尔就会来找病友唠嗑。

尼尔走到旁边的401病房的时候，“碰”一声门被震得剧烈晃荡，好像有一道黑影扑了过来，那房门上的玻璃窗里，赫然出现了两个倒吊着的血红眼睛。

这是尼尔的病友之一。

这位病友以为自己是来自鸥洲的吸血蝙蝠，喜欢在夜晚将自己倒吊在天花板上，用上下颠倒的眼睛看人。

对了，这个病友并不是以为自己是一个蝙蝠，而是以为自己是一群蝙蝠。

正这么想着，尼尔就看到玻璃上的血红眼睛变得多了起来，一双又一双，挤在那狭窄的方形玻璃窗口，带着冷酷和凶兽般的打量，似乎蜂拥着想要出来。

“哐哐哐”“哐哐哐”门不停在响。

尼尔仿佛自言自语般和这群倒吊的蝙蝠交流：“401，你说我的人格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你们分裂的人格都喜欢和主人格交流或争夺身体，但是我的副人格都不理会我。我可以梦到他们，感觉到他们是我的一部分，他们却似乎不会梦到我……不然我可以把喜欢写诗的脾人格介绍给肺，也许能解它在文学上的燃眉之急。”

“砰砰砰”大门响得更加厉害，整体嗡嗡颤动似乎不堪重负，门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尖锐的凸起，仿佛被猛兽焦躁的牙齿啃出来的钢铁鼓包，但是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门，就是将那玻璃窗后密密麻麻的红眼睛给牢牢挡住。

倒吊的蝙蝠病友给了尼尔热烈的回应，它们的眼睛在这片刻间已经挤满了那不大的病房玻璃窗，将窗口的微光涂成了一片血红，全部死死地盯着尼尔。

这让尼尔的心情好了很多。

每当看到精神病院里的这些病友，尼尔就觉得心情很好，毕竟他们看起来都比他分裂得多。

这让尼尔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精神病人，快要可以出院的病人。

当然尼尔并不太想出院，他是自己要求住进来的，在精神病院待得很开心，这里有一群精神病人陪他聊天，尼尔看着他们就像回到家一样，就不太想离开。

隐约记得他原来的家里很大，也有很多精神病一样的邻居？或者是小宠物？会说着颠三倒四的话，做着颠三倒四的事情，甚至连长相都是颠三倒四的……

嗞——

脑海中快要升起的画面飞速地被抹除了，尼尔忘记了自己在想什么，回到了刚刚他那不太想离开病院的思维处。

尼尔皱起了眉，无情地抛下了还在给他热情回应的蝙蝠病友，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尼尔看了一遍日记，仍然想不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

尼尔叹道：“下次不能乱跑了，记起什么的时候应该及时记下来，不然很快就会忘……或者我该去问医生借他的病历夹。”

那样他就可以在和病友聊天的时候，随时写上两句。

尼尔的脑子经常会有些不清楚，偶尔想起一点自己的过去就会很快忘记，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分裂造成的，现在他发现可能是被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抹除了记忆。

能影响到他的记忆的东西，那会是什么呢？

尼尔拿起了笔，在纸张上写下了一句：“我好像又忘记了什么，也许我该出去走走了。”

尼尔的这句话，让藏在台灯下的那片阴影，猛地晃动了一下，似乎被吓到了。

直到尼尔不再写字，那片阴影才飞快地复制了尼尔的日记，然后略带惊慌地离开尼尔的病房，没有听到尼尔那更让人惊悚的话。

“想要出去走走，但是又不想离开精神病院，怎么办呢……”

“也许我可以带着精神病院一起离开。”

……

有些慌忙离开的阴影很快跳跃回远处的监控岗位，化为人形。

“快去请示主管，e009突然有离开病院的想法。”

这句话，顿时让在场所有人为之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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