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芬家族的私人魔法老师一脸无法掩饰的不敢置信,他同样可以召唤出这头冰霜巨龙,但别忘了,他是多大的岁数了,他如今令人敬畏和艳羡的崇敬地位,是无数次艰难考核和无数篇精彩论文堆砌出来的,多少次埋首泛黄书籍,倦态至极后抬头都会自问是否可以放弃,但都被内心拒绝,这才走到了今天,成为受人尊敬的长者,而不仅是某个顶着家族头衔的平庸贵族。哪一名上过战场付出血汗的骑士,哪一位攻克难关摘得桂冠的魔法师,不为这种最单纯的荣誉而自豪?在心底,老郁金香魔法师对波西米亚小姐这种不付出半点却坐享丰硕的温室花朵,并无好感,但在帝国任何角落,与贵族打好关系,是基本常识,何况是贝芬这种即便不是一头巨龙也能算是一条黄金亚种的家族?
那名圣卡洛尔学院教务科的领导更加不知所措,因为学院内部公共场合禁止一切魔法技能展示,所以圣卡洛尔已经多年不曾在室外见到如此醒目的高级魔法,但更无法用正常思维去理解的是眼前那名普通修士,并未身穿统一发放的火炬院服,而且他确定人数稀少的火炬绝对没有这位年轻人的一席之地,哪怕是那位天才中的天才,在火炬中只喜欢呆在僻静图书馆顶楼阅读禁书的迦卡妙,他也曾见过几次。那这位不靠大量珍贵“温泉”去加持核砝,而是轻松使出官方魔法书中定义为63级冰龙的魔法师,是谁?
因为是帝国辉煌摇篮报到入学的日子,大量还未被学院磨去棱角存有闲散性子的新生喜欢浏览更像一座宫廷花园的学院,当他们仰头看到这条长达数十米的冰龙,全部伸长了脖子。
一间学生爆满连走廊都拥挤不堪的教室,黑板下站立着一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在讲授他的一篇论文,《论证黑魔法的道德误区》,前不久,他公认枯燥可憎而且没有深度的课堂还一直学生稀少,寥寥无几的学生都忙着打瞌睡,他们只是想找个安静地方休息而已。男人脸色苍白,十指纤细,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绝不是一个能够给人好感的中年人,表情僵硬,言辞呆板,远没有一些老资历的贵族教授来得活泼生动。他的授课不喜欢与台下互动,但允许被学生打断进程,可以前是没有谁有这个兴致,如今是没有谁有这个勇气。
窗外出现由魔法构建的壮观景象后,教室内外一阵惊呼尖叫,中年教授仍然无动于衷,继续讲课,他的授课内容基础而异类,很难让有资格进入圣卡洛尔的帝国精英有所收获,这位帝都的新红人几乎没有能说上话的朋友,更没有与他身份相符的情人,背后没有大家族的运作和支持,极少与同行拉拢关系。他,似乎永远独行。由圣卡洛尔特有魔法植物水晶吊兰摇晃制造的铃声响起,教授合上讲义,说了声下课,望了一眼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突然转身问道:“有谁要提问吗?”
无人响应,一半因为急着去欣赏窗外难得一见的人工风景,一半是教授的课程实在无聊。男人并没有流露出遗憾和失落,拿着书籍讲义离开教室,准备返回位于大岩桐街道的寒酸住所,那里的书桌上,有许多魔法命题需要他去熬夜解决。他的全部乐趣,都倾注在魔法这个晦涩深奥几乎永无止境的领域,不曾分给贵族们习惯的奢侈生活一丝一毫。不管是橡树区,还是摩根骑士学院所在所在的大岩桐街道,都是朱庇特城的平民区,帝都每一位贵族都知道位于橡树区的圣卡洛尔和大岩桐街道的摩根骑士学院是一对宿敌,因为帝国一等军事勋章是铁橡树勋章,以至于现在仍有古板的魔法师向内务大臣申请更改橡树区名声,而作为血统最纯正的军事家族,让顺位靠后的继承人波西米亚选择魔法而非女性骑士教导官,家族内部也经过了一场激烈争议,只是她天生具备优于常人的核砝容量,这才迫使她的父亲不得不接受现实,但聘请家庭魔法老师也未大肆张扬,这原本在普通大家族是必须隆重公开的喜事,为此侯爵不得不私下为郁金香魔法师老卢森堡补偿了一根重金购得的史诗级魔法杖。
真正让贝芬家族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的另类名媛被圣卡洛尔最奇怪的教授看中,缘于去年一场由老卢森堡主持的小规模资深魔法师聚会,在场有一位前两年才从帝国东部郡省魔法工会受聘圣卡洛尔的沉默中年教授,作为旁观者的魔法学徒波西米亚在聚会上提出了一个“魔法是什么”的天真问题,诸多魔法老师都一笑置之,但那名曾经数年内爬到郡省魔法工会副会长宝座但又马上被打回原形的平民教授,却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听上去很幼稚的问题,耗时长达一个钟头,最后连提问者都有些犯困,腹诽这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小插曲过后,她和老卢森堡都没有在意。只是当火炬中那朵唯独与中年教授有一定友谊的黑色紫曜花成为帝国的骄傲,就传出了听课率在圣卡洛尔学院倒数第一的寒酸教授要晋级成为学院副院长,一开始子女在圣卡洛尔进修的贵族们都嗤之以鼻,一个没有*没有黑兰花徽章的平民教授能够进入学院就是顶点,成为六位副院长之一?这个笑话真好笑啊。但事实证明那不是个笑话,而是个再严肃不过的事实,随着迦卡妙的出发,在帝国浩大魔法贤者和大骑士队伍到达玛雅雪山边缘地带后返回帝都,颁令正式下达,老院长亲自书写,由帝国首相签名认可。当天,贝芬家主就带着雀跃的女儿前往新任副院长位于平民区的狭小房间,主动要求为教授换一栋明亮并且宽敞的新居,但后者直接拒绝,所幸并未拒绝为贝芬家族唯一的未来魔法师补课。
他就是来自奥格斯歌城的塔科,以研究异端学说著名的理论派魔法师。他的履历十分浅显,曾在一所贵族屈指可数但平民扎堆的公立学院担任人缘奇差的副院长,后来被罗桐柴尔德家族聘请,然后被后知后觉的魔法工会快速接纳,并且成为郡省公会的副会长,后来随着紫曜花的凋零,他因为一个“涉足太多黑暗理论”的模糊理由被比女人还善变的上位者们踢出公会,最后被一封介绍信推荐进入圣卡洛尔,与迦卡妙关系不错,偶尔会探讨一些魔法问题,这就是塔科教授,帝国魔法最高学府第七号大人物的单薄履历。
他缓缓走出教室,连步伐都与他的生活作风一般刻板无趣,一路上受到了无数贵族学生和圣卡洛尔领导的问好,他始终不作出任何回应。离开学院主建筑苏格大楼,终于抬头,看到那条出乎他意料没有因为核砝支撑衰弱导致消散反而越来越粗壮的冰龙,中年教授怔怔出神,郁金香魔法师绝不会拿自己数十年拼搏到手的徽章和声望来制造这类噱头,火炬成员更被严格禁锢在柏林公园,连一次外出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更别提来圣卡洛尔玩花样。
是某位不惧圣卡洛尔权威并且舍得挥霍海量“温泉”的贵族子弟?
当这位学院历史上最年轻的副院长看到肇事者,那张被评为“最坚硬的大理石地板”的苍白脸庞浮现出近乎可怕的狂热,类似异教徒见到了心目中的神祗,他加快步伐,当看到数位学院老监督官正准备对那名身穿教袍的年轻男人进行制裁,中年教授愤怒而紧张。他第一次动用副院长的权势,但是以一种很不贵族的方式,他直接将书籍砸到了监督官身上,喝道:“住手!”
老监督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副院长大人吃错了什么药。
波西米亚小姐见到这位副院长,立即绽放笑颜,瞧,她在学院最亲近的实权大人物出场了。
见到十多年都是那副相同无趣模样的塔科,奥古斯丁微微一笑,并未立即撤销对冰霜巨龙的控制,任由其轰然坠地,而是让水龙重返喷泉,这种景象,在圣卡洛尔学生看来简直就是神迹,这需要对核砝具备超乎常理的精确计算,无异于一道独立完成一个浩大的工程,在艰深的高阶魔法课堂上,老魔法师都会语重心长告诉后辈们一般情况下,魔法是一种具有强烈惯性的神秘产物,这是神灵对魔法师的宠幸,可一旦要回收魔法,这大致等同于拒绝神灵的馈赠,需要加倍的能力去抵抗魔法三大黄金法则的“惩罚”。塔科副院长几乎是奔跑到年轻教士眼前,行礼恭敬道:“奥古斯丁少爷,终于见到您了,原谅塔科这些年的碌碌无为。”
奥古斯丁当然看到塔科扔书的举动,打趣道:“怎么,我的第二位私人魔法老师,那枚紫曜花徽章也被你丢了?”
塔科摇头道:“一直珍藏着,我只是觉得不配佩戴她。”
奥古斯丁微笑道:“就像你被我第一次带往奥格斯歌城的塔伯区泰勒大街?觉得我的父母不应该亲自出门迎接你?”
塔科重重叹息:“那是塔科一生中最感动的时刻,不是因为您父母的高贵身份,而是他们对您的爱护。”
奥古斯丁对此不置一词。
不善言谈的塔科也不知如何开口,眼前的奥古斯丁少爷十三岁就前往脉代奥拉神学院,一晃眼,就是十多年,奥古斯丁少爷真的长大了,最起码个头都要比自己高了。
下课后蜂拥前来围观的圣卡洛尔学生全都在猜测这位修士的身份,而正准备在万众瞩目下显摆与塔科副院长不错关系的波西米亚小姐则不知所措了。那个替两只黎塞留郡省母鸡说话的家伙,是副院长的朋友?但朋友会如此发自肺腑的谦卑吗?她拥有家族赐予她的傲慢和自负,但同样,也不愚笨,一个古老家族的熏陶教育让每一位聪明继承人都善于察言观色。怎么办?难堪的波西米亚小姐求救望向身边的老卢森堡,希望他能够出面清理这个可恶的荒唐局面。但老魔法师却一脸惊恐骇然。奥古斯丁少爷?能够让奥格斯歌城出身的塔科如此敬畏的,会有第二个奥古斯丁吗?自己竟然质疑一位圣事部的第四位大执政官是否有资格持有咏叹级魔法杖?就算这个单独一人就让帝都灰熊赌盘大赚近千万凯撒金币的帝都最不受欢迎者拿着三根四根史诗级魔法杖,谁去拿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去当面挑衅?
学院大门外的橡树区街道马蹄轰鸣。
摩根学院的那帮花哨骑士在演习吗?
答案是否定。
十数位身披帝国最高级弥兰特式铠甲的大骑士直接冲进了圣卡洛尔大门,一路狂奔,直达苏格大楼阶梯下的广场,为首一名骑士胸口佩戴琳琅满目的华贵勋章。
这是一个被无数贵族咒骂早该死光继承人的王八蛋家族。
它比格林斯潘家族更野蛮,比帝都任何一个家族都要更跋扈。
它就是克拉夫。
一个诞生过帝国第二骑士,并且有一个闲着没事跑去脉代奥拉神学院苦修十多年然后大摇大摆回到帝都继续调戏贵妇的老家主,这真是个狗屎家族,偏偏所有家族在台面上都得对这一坨大狗屎捏着鼻子去赞美。
为首骑士是老克拉夫家主的儿子,大龙枪骑士屋大维,一个曾在和平时期私自率领扈从骑士严重违反军法闯入在泰坦帝国境内,并且摘下一串大骑士头颅挂在长矛返回朱庇特城的癫狂疯子。
他因此被摘掉数枚帝国荣誉徽章,但很快在正规作战中,又全部赢回来了,重新挂在胸口。
这位流淌着克拉夫家族暴躁血液的帝国最优秀军人,唯一的缺点恐怕就是畏惧妻子了。
但一切那位差点趁着老狮子克拉夫家主不在帝都占据家族所有大权的女士不在场的地点,谁都不愿意面对最喜欢跟死人脑袋打交道的屋大维,某次他参加一场盛大庆功宴会,百无聊赖的他只顾着解决一整只烤孔雀,一个出于好意想要套近乎的老伯爵换来一句“老头,你这脖子可经不起一剑砍下去”。吓得老伯爵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差点没能下床。正是这样一个因为目无帝国法纪而一直没能成为将军的骑士,闯入了圣卡洛尔,翻身下马,见到站在塔科副院长身边的年轻教士,哈哈大笑,走上阶梯,一把搂过,“小奥古斯丁,没你在的朱庇特城,都快把我给憋坏了,一听说你的马车进了橡树区,我可是横冲了十几条大街,走,我们的小克拉夫想你了。洗礼结束,我们就去乔纳森区找点乐子。”
奥古斯丁差点被勒得喘不过气,这位“绅士”可是靠战功获得大龙枪骑士身份的家伙,最可怕的是他那一口带浓重口臭的唾沫,奥古斯丁一阵恼火,一拳头直接砸在屋大维脑袋上,怒道:“离我远点。”
并未戴有头盔的屋大维挠挠头,松开手,略显拘谨地咧嘴傻笑。
碎了一地眼镜。
奥古斯丁离开圣卡洛尔学院前,看了一眼那位波西米亚小姐,当然没有忘记她的私人魔法老师老卢森堡。然后让塔科跟火炬内的约克说一声有时间聚一聚,就跟着克拉夫家族骑士离开学院。
他骑着记载在屋大维名下的高大海泽纯血马,而屋大维让一名扈从马背上滚蛋,与他除了妻子之外最喜爱的小奥古斯丁并排离开无聊至极的圣卡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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