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图鉴」

第十四章 神明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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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走出屋子的时候,天色刚暗。

他一路走来,行人很少,比平日冷清的不止一点半点。

“沈小子,这晚上可不敢出来!”有人对他说。

沈初则笑着答应,也不反驳。

跨过石桥,秦掌柜的寿材铺就近在眼前。

秦掌柜已经回东椿巷的住处,店铺竖了几块门板。

他四下看看,稳妥起见,还是走到侧边小弄里,确定没人后,施展穿墙之术。

只觉眼前一黑,他就进到寿材铺里。

他不清楚里面的布置,一进来,就觉得两腿间有什么东西,他一看,是块刻好的墓碑。

因门板遮得严实,这里面乌黑一片,但沈初有香火之力,黑暗里视物自然不在话下。

白烛、盘香、纸钱、灯笼、寿衣,这里面全是死人用的东西,在昏暗之下,倒有些唬人。

他一动身,脑袋就碰到什么东西,扭头一看,一张惨白的脸挂在半空。

沈初吓得倒吸冷气,仔细一看,原来是纸做的人头,应该是整个纸人的半成品。

他在店里扫一眼,马上就把目光定在纸扎物的地方。

纸钱、纸马、纸屋、冥卫,他一一扫过,最终看向一顶纸轿。

沈初聚精会神,丹田里桃黄剑已经微微颤动,随时准备出击。

他缓缓向纸轿正面走去,忽地跨一大步,来到前面,往轿子里看去。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沈初紧张的心松弛下来,蓄势待发的香火之力也变得平静,桃黄剑静静悬浮于丹田。

突然!

他眼里精光一闪,冷喝道:“给我出来!“

他手指一弹,黑暗中就闪过几道金光,向摆放货物的几案下射去。

“嘤!”

一个细嫩的声音传出,沈初俯身看去,只见案下坐了个胖嘟嘟的婴儿。

“果然是你这玩意儿在作祟!”

沈初伸出手,香火之力凝聚,然后虚空一握,婴儿就被扯出。

婴儿的身上已经有几个小洞,乃是被他十二脉金针所伤。

他在心里默念遣神咒,不多时,灰犬等人赶到。

“这妖物,你们认识吗?”沈初问。

被沈初金针所伤,又过了段时间,婴儿已经身死。

李素和游孝凑近一看,俱是摇摇头。

灰犬凑近鼻子仔细闻着,道:“奇怪,这婴儿闻起来像尸鬼,还有一种其他气息,竟然像香火的味道。”

沈初联想到之前所见棺中的鬼婴,难道这也是尸鬼的婴儿?怎么会出现在镇子里?

灰犬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我听说,有一种妖术,能将自己肚中的鬼婴替换人类孕妇的胎儿,鸠占鹊巢。等鬼婴诞生,又将所在家庭的人吃掉,作为补养。如此,一箭双雕,非但让人类妇女帮其降下孩子,而且还保证鬼婴的“营养”。至于原本的胎儿,自然没有活路可言了。”

沈初细细听来,只觉恐怖至极。

母亲十月怀胎,一家又幸幸苦苦伺候,结果生出个尸鬼,还要被鬼婴吃掉,大恐怖,大恐怖!

“这么说来,这个鬼婴可以确定是尸鬼的幼子?”沈初思考道,“那么它们是什么时候下手,将鬼婴产在人类妇女腹中,竟然没被你们发现。”

灰犬三人沉默。

沈初又道:“你刚才说这鬼婴身上有香火的气息?”

灰犬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其中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在场四人陷入沉思,灰犬道:“我再闻闻,这气息我总觉得熟悉,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他们就三个人站着思考,灰犬用鼻子在鬼婴身上嗅来嗅去。

忽然,灰犬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沈初连忙低头看他,道:“怎么说?”

灰犬似乎处于震撼之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没道理啊。”

见沈初询问,他说:“这股气息,是铁林镇领头神明,瑞灵童子温伏均的气息。”

沈初捏起下巴:“铁林镇温伏均……”

“他是铁林镇的神明,八品,地位类似武姬。”

“你的意思是,他与此事有牵连?”

“应该是了,没想到,他竟敢把手伸到这里来。只是,我还是没想明白,鬼婴身上怎么会有他的气息。”

“除非……”灰犬忽然抬头,震惊得瞳孔收缩,不知想到什么。

“除非什么,你快说,在老板面前买什么关子。”李素埋怨道。

其实是她自己着急,倒扯沈初虎皮。

灰犬讪笑道:“不是我卖关子,只是此时太过匪夷所思,我也是被震惊到。这鬼婴身上,尸鬼的气息和温伏均的气息十分自然,融合一体,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鬼婴包含了两者血脉。”

李素反应过来,眨巴眼睛,呆呆道:“你是说,鬼婴……是尸鬼和温伏均的孩子?”

灰犬点点头。

沉默。

游孝咳嗽两声,表情古怪,不知在想什么。

沈初也着实被惊到,竟然还有如此离奇之事,一个神明,跟个鬼物结合,虽说尸鬼除开满身的毛发,确实与人类无异,甚至更为标致,但现实中毛发并不能真的除开呀。

人与妖、神与妖的事倒是听得不少,甚至人与鬼也有所耳闻,只是尸鬼不是妖,也不是单纯的鬼,它还有个尸字,别看长得人模人样,其实不知有多肮脏,浸过多少尸水,吞过多少蛆虫。

“这么说,温伏均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他只是与尸鬼结合,并不知道会伤到百姓?”

灰犬道:“倒也不是,我猜测,尸鬼能在小泽镇找孕妇换子,应有温伏均相助,这才能掩过我等耳目。”

“那么他也有份。”沈初点头。

李素三人都听出话里的寒意,不禁互相对视一眼。

“那之前我们追杀尸鬼,它们为何不找温伏均帮忙?”

灰犬笑道:“我想,帮助尸鬼找寻人类孕妇,已经是他和尸鬼最后的交集了,毕竟这事不光彩,他没有杀掉怀有他孩子的尸鬼,已经是大慈大悲了。”

也是,且不论族类,尸鬼虽然厉害,温伏均身为八品神明,也不看在眼里。

沈初理清来龙去脉,咧嘴冷笑:“好好好,我没盯上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铁林镇,也该扫扫昏浊了!”

这话说得嚼钢咽铁。

灰犬三人心中都道:“果然果然,铁林镇的几个家伙要遭殃了。”

沈初暂且收住杀心,道:“我猜测,镇里应该还有一个鬼婴,今晚你们在镇里仔细巡游,一旦发现,立马击杀!”

“是!”

他有此猜测,乃是之前发生三家命案,其中两家有孕妇,如此想来,杀害赵有生和李耀一家的,应是一个鬼婴,杀害周元一家的,则是另一个。

他吩咐下去之后,让三人各自行动,然后他带着鬼婴尸体,离开这里。

来到镇外山上,他随意找个地方,将鬼婴尸体埋起来,然后笔挺站立,看往一个方向。

那是铁林镇的方向,虽然重山相隔,一点也看不见,但沈初眼里的寒光却仿佛穿越数十里,盯住未曾谋面的瑞灵童子温伏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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