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政府的领导果然说话算数，一个星期后，当年所欠的财政补贴悉数到账，过了几天，从江副县长那里又传来喜讯，他提出的想法得到了县府主要领导的支持，民政部门也很配合，同意把每月发给老人们的政府补贴，直接转拨给他们所在的养老机构。

增加了这两项收入，关云天决定停止县城养老项目的现代化改造。

“为什么？关总，难道不需要进一步降低人工成本吗？”项目经理很不理解。

“降成本是管理工作永恒的话题，但也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现在地方政府兑现承诺，增加的两项收入足以扭亏，可能还多少有些盈余。如果进行现代化改造，必然减少养老项目的用工人数，那些减下来的员工怎么安排？”关云天道。

“很简单，让他们下岗就是了。”项目经理满不在乎地说。

“这种处理办法确实够简单，但在我们昌达集团没有这样的先例。因为各种原因，对一家企业来说，职工的下岗上岗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自然现象，但对某个具体员工而言，那就是一件大事，甚至可以说关系到一家人的生活，但凡企业还能想到别的办法，我们绝不会轻易迈出这一步。倒不是说昌达集团的职工非要在同一个岗位永久待下去，如果不是因为职工自身的原因，及时从这个岗位下去了，起码要有另外的岗位安排他们。”

“哟，一个企业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昌达集团的职工这不就像进了保险箱，端上铁饭碗了吗？”

“你说的那是体制内单位，我们既不是保险箱，也没有铁饭碗，昌达集团有非常严格的考核奖惩制度，任何职工，只要违反了有关规章，该处罚就处罚，该开除就开除，没有情面可讲。但是，如果职工没有过错，我们不仅不会随便让职工放假下岗，即使因为企业的经营范围发生变化，改变了原来的岗位设置，昌达集团也会对职工作出妥善安排，绝不会撒手不管。”关云天道。

“为了降低人工成本，对养老项目实行现代化改造，这是企业正常的经营管理行为，又不是故意让职工下岗，有什么不合适吗？”

“对于县城这个项目，我最初的目标就是做到保本经营，如果能有些利润当然更好，现在政府补贴到位，保本经营已经不成问题，即使进行现代化改造，每年节省的人工费也就那么几十万，与其打破昌达集团的传统惯例让部分职工下岗，不如停止现代化改造，把职工留下来，避免给外界造成不良影响。”关云天虽然从不在乎对外宣传，但对坏名声却格外在意。

“按照关总的意思，宁愿企业人工成本高一点，也不愿让部分职工下岗？”

“是的，把职工招进企业，就要对他们负责，员工自己的因素咱们无法掌控，但企业降低经营成本有多种办法，不一定非要指望减人增效这一条措施。在昌达集团，要么定员定岗，杜绝人浮于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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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给富余职工寻找新岗位，总之，企业不会因为经营管理方面的原因让职工下岗。”

随着省城养老项目四期工程的部竣工并相继投入运营，加上在省多个地市级城市布局的养老项目陆续建成，昌达控股公司养老业务板块的规模达到了二十多万张床位，吸收的养员数量超过二十万人，每年营业额近五十亿，这样的规模在服务行业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成就。

但是，根据关云天的最初设想，目前取得的成绩还远远不够，待省地市级城市布局完成以后，他的目标是下一步把这项业务往其他省市扩张。

从发展势头、市场需求和企业现在具备的条件等因素衡量，关云天的目标既宏伟又现实，接下来的工作可谓顺理成章。但是，业务扩张需要人手，真要在其他省市投资养老事业，关云天觉得最缺的就是人才。

跟最重要的助手叶佳怡谈及这件事，叶佳怡若无其事地说：“看把你愁成这样，放着现成的人才不用，你是自寻烦恼。”

“现成的人才，谁呀？我怎么没发现？”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看你是熟视无睹啊！”

“你就别卖关子了！难道是指你自己吗？”

“什么呀！我怎么能把自己抬出来？再说我现在就忙的不可开交，可没有精力管其他事。你的女儿关琳珊，硕士研究生毕业后，都在普华永道工作三四年了，也该锻炼得差不多了吧？你就是不把她叫回来，咱们年龄也不小了，将来昌达集团这一大摊子交给谁？你得早做准备呀！”叶佳怡道。

“不是早就说过吗？昌达集团将来的接班人绝不内定，要公开面向社会选拔。”

“不管内定还是面向社会招聘，我觉得你都应该有所考虑了，毕竟咱们已经不再年轻，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五十出头的人，各方面精力就是不如从前了。”

“是啊，整天只顾步履匆匆往前赶，只有感到疲劳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早已步入中年，离老年其实也不算很远了！”关云天感叹道。

提到自己的女儿和昌达集团的接班人问题，关云天心情很复杂。对于昌达集团的接班人选，他以前的确有言在先，那就是像发达国家那些百年企业一样，不预设固定目标，到时候面向社会公开选聘。叶佳怡等人倾向于让关琳珊接班，但关云天非常开明，首先要看女儿有没有这样的能力，另外，还要看关琳珊有没有接班的意愿。

关琳珊的本科和研究生都在同一所211大学读财务管理专业，还在昌达集团财务部做过毕业实习，当时就有不少人猜测她要来昌达集团，第一步接替年迈的老丁出任财务总监，然后再接任集团公司董事长。

然而，实际情况不仅让外界的猜测成为子虚乌有，关琳珊的决定也让她父亲关云天颇感无奈。毕业前夕，当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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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询问女儿对未来的打算时，他以为不外乎到昌达集团任职或考公务员两种选择，结果让关云天始料未及，因为关琳珊既不愿考公务员，又没打算回昌达集团任职，她选择了外资中介机构普华永道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工作单位。

关云天本身就是从体制内跳出来的人，在择业问题上一向开明，面对女儿的选择，他除了支持，什么也没说，他觉得先到外资机构见见世面也是好事。但是，关琳珊很适应外资机构的工作环境，两三年后也没有打算离开普华永道的迹象，关云天曾问过女儿的意思，关琳珊的回答是想在现在的单位继续工作下去。

因为养老事业的扩张需要人才，叶佳怡趁此机会再次提出集团公司接班人问题，关云天觉得言之有理，毕竟昌达集团就是一家涉足高端制造和服务行业的大型企业集团，再加上其控股的上市公司，这样一个庞大的摊子，无论将来谁接班，都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对企业进行熟悉和适应。

整天迈着匆忙的脚步，关云天平时根本没把集团公司的接班人问题放在心上，叶佳怡的再次提醒，才让他不得不直面问题的紧迫性，无论从集团公司接班人的遴选考核，还是因为养老业务板块扩大对人才的需要，关云天意识到这个问题都该提上日程了。

跟叶佳怡谈话的当天晚上八点多，关云天拨通了女儿的手机，“珊珊，还没休息吧？”

“爸？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没有应酬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跟城市里的绝大多数独生子女一样，关琳珊在父母跟前说话，也显得很随便。

“哪有那么多应酬呀！你以为我每天都是酩酊大醉吗？”

“我可没那么说，就你那酒量，酩酊大醉当然不可能，否则，大名鼎鼎的昌达集团是怎么做起来的？”

“这话还差不多，得到关大审计师的正面评价不容易啊！”原来，关琳珊已经是普华永道独当一面的注册审计师了。

“关总，你在百忙之中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不会就为了跟我这么闲聊吧？是不是关心我的个人问题？你就别拐弯抹角了，直接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不就得了吗？”关琳珊调侃道。

“哼哼，这回你猜错了，你的个人问题我是真没有时间关心，那是你妈的事，不过打电话确实有事情跟你商量。”

“我就说嘛，没有事你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关总有何贵干？请讲吧。”

关云天的说话口气变得严肃起来，“珊珊，现在想跟你商量的事，其实以前早就谈过，你参加工作已经三四年了，我想知道你对自己将来的职业规划究竟有什么打算？”

关琳珊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自从取得注册审计师资格以后，我的态度不仅没有改变，而且更加坚定，那就是继续从事我的本行，因为我现在的工作很舒心，无论薪资待遇还是工作环境，都让我非常满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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