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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毕竟还在保修期内,按售后服务条款,生产商还是派人前来查看,经检测,除了传感器有些锈蚀,真没发现其他问题。这根本不用解释了,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因为六七八三个月属于多雨季节,降雨多,地磅底下有积水,加之天气炎热,积水蒸发产生大量湿气,使传感器处于高湿度环境之中,导致探头被锈蚀,其灵敏度必然降低,称量结果自然也就不准确了。
找到了问题所在,老吴放心了许多,但周福山不干了,任凭老吴怎么解释,老周只说一句话,当初如果按他的方案把地磅安装在地面以上,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周福山说的有理,但老吴也确实点背,这一年的六七八三个月,当地雨水比常年多六成,原本够粗的排水管,在三天两头的暴雨袭击下,有时显得太细,致使排水不畅,地磅底部积水,水汽蒸发都不算啥了,甚至传感器探头被浸泡在积水中的情况,也完全有可能存在。要是这样,传感器失灵,地磅称量不准,就不是设备生产厂家的责任了。
因为这件事由老吴负责,周福山在一切可能的场合,不停地敲打着老吴。
守着现成的设备不能用,进出货物却要花钱去外单位过磅称重,不仅领导们认为别扭,办事人员也觉得很不方便。春节过后,周福山向关云天提议,按他的方案重新改造地磅。
关云天本来不想过问这样的小事,但经老吴上次那么一折腾,他同意了老岳父的建议,并让其尽快实施,不用征求老吴的意见。于是,老周找来了他朋友的施工队,将地磅拆解,再将原地用钢筋混凝土填平,最后将地磅安装于地面之上。尽管在此过程中老吴也提出过自己的意见,但周福山一个字也没听。
老吴和周福山这样你争我夺,互不相让,说白了,还不是为了砖厂那点小小的权力,因为这权力总是可以转化为利益的。即使老周对老吴的监督,也是为了限制老吴的权力。
周福山和老吴都是大烟鬼,他们每天至少也要抽一包烟。有一次,老周和在砖厂后勤部门供职的一位同事私下聊天,提起老吴,他让这位同事注意观察一个现象。
“什么现象?”同事问。
“你注意观察老吴平时抽的什么烟,再看如果砖厂有老吴他们生产部门负责的建设工程,他又抽的什么烟。”老周提醒道。
“怎么,还有什么不同吗?”
老周笑了笑,“你先观察,自然就会明白了。”
这位同事是砖厂办公室的一般职工,虽和领导们接触不多,但在同一个地点办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跟周福山和老吴都很熟。老周说的情况,他以前没在意,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老周提到的情况还真非凭空杜撰。
老吴虽然贵为砖厂高管,毕竟还是工薪族,说白了也是打工的,最多工资高一些,这位同事发现,老吴平时抽烟只有十来块钱的档次,近一段时间砖厂维修几口砖窑,土建工程比较多,这事儿自然得由老吴负责,近期老吴抽的果然都是二三十块钱一包的烟。
这位同事跟砖厂财务科的一位朋友谈起这个有趣的现象,哪知财务科这位同事哈哈一笑,“你才发现吗?真是迟钝。他们两个半斤八两,老吴如此,老周也好不到哪儿去!不信你再观察老周,看看他是怎么表现的。我敢跟你保证,在老周那里你肯定也能观察到同样的现象,要不他俩整天你争我夺,明争暗斗,图啥呀?”
“图啥?难道他们就为这点蝇头小利?”
“你以为他们抢着管事的目的是为老板多干工作?别看他俩一个是关总一手提拔起来的砖厂经理,一个是关总的岳父,就他俩?不是我瞧不起他们,我认为他们既没那素质,更不可能有那样的境界。其实我早就知道,在砖厂不论他俩谁负责的项目或工程,一概雁过拔毛,哪个供货商或施工队都得送几条烟请几顿酒孝敬他们。即使对方把价格压得很低,人家不送不请,他们也会主动索要,否则货款结算或工程验收就会遇到麻烦。”这位财务科的同事看得更加清楚。
公司准备对砖厂的砖窑进行节能改造,这是一项耗资二三百万的工程,但关云天要把主要精力用在昌达公司新项目的筹备上,对砖窑改造根本无暇顾及。
不用说,这项工程自然得交给老吴跟周福山负责,但关云天交代的很清楚,改造工程的各个环节必须透明,所有环节需经招标才能确定。
如此安排,自有关云天的目的,他坚信相互监督是最好的防腐剂。就老吴和老周那点心思,岂能瞒得了关云天!
把砖窑改造工程的消息散发出去后,迅速吸引了社会上的多家施工单位前来投标,其中就包括老吴和周福山朋友的工程公司。经过两轮筛选,将其他投标单位排除在外,现在只剩下了周福山和老吴朋友的单位。
经过多轮报价竞争,老吴朋友的公司将每平方米窑炉价格再降低三元,报出了每平方米三十五元的极低价格,这让周福山措手不及。此前的两三次工程都让老吴的朋友抢了去,这项工程,老周志在必得,他走出办公室,到僻静处跟他那个亲戚打电话商量对策。
老周建议他的亲戚再把价格往下压一压,电话那端管老周叫二叔的施工单位老板一听,嗓音都有些走调,“二叔,再往下压价格,工程就没有利润了!”
“先别考虑那么多,把工程拿下来再说。”
当天下午,周福山那位远房侄子的施工单位报价每平方米三十二元。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老吴得知这一报价,震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不是赔本赚吆喝么?他把这一消息迅速告诉了自己的朋友,对方干脆利落地回答:“这个价格没法干,再低就更不可能了。”于是,老吴的朋友决定退出竞争。
最终,周福山的远房侄子得到了窑炉改造工程的施工合同,因为包工包料,合同签订的很详细很正规,除了价格,还包括材料规格、施工期限、甲方配合及付款方式等等条款。
老吴作为主管生产的经理,对施工情况进行监督是他的权力和职责,也是公司总经理关云天希望他做的,当然,如果他对施工情况不闻不问,也没人说他失职。因为在招标过程中出现的别扭,老吴真就对窑炉改造的施工情况漠不关心。
有一天正当老吴值夜班,下班后施工队运来了一车耐火材料,保管员验完货正准备办理卸车入库手续时,也许闲得无聊,对此本不关心的老吴走了过去,围着拉耐火材料的车转了几圈,看了看车上的耐火材料,告诉保管员不能卸车,不要办理入库手续,并让司机把货拉回去。
周福山那位远房侄子和他的施工队,在施工期间都住在砖厂,耐火材料就是他订购的,一听不让卸货,还让把货拉回去,司机马上找到他汇报情况。
老周这位远房侄子找到老吴,“吴经理,为啥不让卸货呢?”
“我问你,合同规定的耐火材料厚度是多少?”老吴不用正眼看对方。
“五公分呀!我定的就是五公分厚的耐火砖。”
“我看你这些耐火材料也就四公分半。”
“不可能啊!哪有这个规格的耐火材料呀?”
“不信是吧?那我给你用尺量一量。”说完,老吴真的去仓库拿来一把尺,自己动手开始测量起来,一两分钟后,老吴举着手中的尺子,“四点七公分,不信你自己量。”并把尺子递给对方。
老周的远房侄子结过尺子亲自测量,“四点八公分,跟五公分也差不多。”
“嗬!差不多?合同规定五公分,你订购的材料才四点八公分,这叫差不多?怎么不是五点二、五点三公分呢?”老吴越说越气愤。
“吴经理,你说怎么办呢?”对方无可奈何地问。
“你问我怎么办?这耐火材料又不是我订的,工程又不是我承包的,我知道你该怎么办!啥也别说了,合同上耐火材料的规格写的清清楚楚,一切按合同来,不符合规定就得拉回去。你不是问我怎么办吗?我看就该这么办。”
对方根本没有把货拉回去的意思,老吴又不让卸车,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过了十来分钟,老周那位远房侄子到办公室给他打电话,把现场情况向老周作了汇报。
老吴腰间的传呼机响了起来,他按显示的号码回了过去,才知道是周福山打来的。“耐火材料厚度究竟差多少啊?”老周问。
“差两三个毫米。”老吴答。
“哦,也差的不是太多,要不你让保管员先办入库,把货卸了吧。”老周以商量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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