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煜继续道：“这是没问题的，等你进了科室后，我就会把你的电话告诉给我们科的总住院，你是得帮一下他。”

“你才刚来，我大概给你讲一下我们科室的基本情况吧。”

“我们科现在是关节外科和运动医学的复合体，有两个组。分别由我和许长盛教授带组。我们两个组都是关节外科和运动医学的病人都有。”

“我们组上，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副教授，一个是秦起国副教授，还有一个是周仁副教授。在我们组上，他们两个一般会分病人来管。”

“因为有了两个副教授，所以暂时我们组上没有主治，下面再有就是一个总住院郑流。他是总住院，除了我们组上的病人要管理，也要负责科室里面日常的病人管理工作，协助下级医师值班，并且我们这里总共有四个总住院，分别轮班，轮到了谁，谁就值急诊班和会诊制度。”

“你来之后，就暂时帮他的忙吧。”

“正好你们在值班的时候可以一个跑会诊，一个上手术之类的。”

“然后在许教授的组上，则是有一个副教授和主治的配备，副教授是梁临其，主治医师是常韧。”

“许教授那边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管，除非是他们那边的值班医师有什么处理不了情况，才会打总住院的电话。”

黄煜说到这，有些为难说：“算了，你规培都还没搞，应该都还没有临床自己管过病人吧？那你就暂时只负责上手术，病房里的事情，先还是交给郑流自己处理。”

黄煜说完，心里也有些郁闷。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提升湘大二医院骨科的科研实力，他是真不想收陆成这种学术做得极好，但是临床基本上没经验的人。

就好比八年制的博士生来讲，他们根本就没上过临床，也没经历过规培，理论一大堆，但是真正要做起事情来，还赶不到一个专业型研究生毕业之后的临床能力。

而陆成的履历，比他们更加可怕。

六年博士就毕业了，而且直接从本科跳到了博士水平，后面虽然还沉淀了五年，但陆成也就考个医师资格证，也不知道他这五年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先去把规培给搞了。

经过了一年的规培，再不济，也能够多点临床的经验。

把陆成这样的人，直接放在临床上，是很危险的！

“好的，黄主任。”黄煜怎么安排，陆成自然只能怎么听，他摆好了心态，自己就是来试工的。

而自己的简历上，似乎除了科研的履历比较好看之外，在临床上是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被黄煜轻视，陆成也不觉得生气，更不意外。

“那就先这样吧，我已经和郑流打过了招呼，我先把他的电话给你，今天正好就是他在值班，你先跟着他一下吧，先熟悉一下科室的环境，慢慢来，不急。”黄煜说完后，忽然又发现了一个事情，问道：

“对了，你今年多少岁？”

“二十九，快满了。”陆成耿直的回道。

陆成十八岁本科，在第六年的时候，博士毕业，就正好是二十四岁，然后在全国走了五年，正好就是二十九岁。

黄煜心里顿时点了点头。

外科的年纪非常重要，年纪越小，可塑的空间和发展的前景就越大，陆成如今才不过二十九岁。

一般的人，就算是十八岁读大学，五年本科，三年研究生，三年博士生，也得二十九岁才毕业。所以，他完全可以把陆成当成一个普通的学术型博士生来看待，所以也没那么害怕了。

“好，这个年纪还很年轻，在外科，连起步都还不能算，一切都还才刚刚开始。电话发给你了，你先给郑流打个电话吧，估计他现在正在往手术室去。”

陆成给郑流打了一个电话，简单直接地说明了来意之后，郑流自然是提前就晓得这个事情的，就赶紧喊他直接下到外科楼的3楼，他到手术3楼的门口等着他。

陆成坐电梯到了3楼，就看到了一个一米七五左右，但是至少有一百八十斤的大胖子在那里等着他，稀疏的头发已经盖过了眉毛，很随意地搭在了脸上。看起来颇有几分潇洒。

陆成看到他的时候，郑流也在等着他。说：“你就是陆成啊，早就听过你，高材生啊。”

这话陆成听起来可不像是在夸人，不过陆成还是笑着说：“哪里是什么高材生，以后都是跟着郑总混的韧，以后多多照顾！”

陆成以后要规培，在骨科，规培生就是跟着总住院混的，这话没毛病。

不过郑流并不知道这些。

“今天一共有六台手术，等下秦起国副教授和周仁副教授会分台，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如果只是下级医生和研究生跟着他们，估计会在台上就直接发狂的。”郑流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陆成带进了手术室。

骨科的手术室分在了123456间，总共六个手术间，四个病区，一个病区占一间，另外两间，则是备用手术间，随时准备让四个病区的病人可以分台而设定的。

骨科三病区的主要手术间就是在3间。

陆成和郑流走了进去，郑流马上就开始和下级医生开始了手术的准备工作这些。

郑流没讲话喊他上台，陆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而且不同的医院里，手术前准备的流程都有细微的差别，陆成觉得还是不要贸然去帮忙，先看个一天，熟悉一下各种套路，免得被上级医师讲。

只是。

陆成还没站定多久，手术室闲置物品放置台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是郑流的会诊电话响了，

骨科四个科室，四个总住院，四天轮流会诊，会诊的病种没有限制。

郑流张望了几下，就一眼盯到了陆成：“小陆，帮我按一下蓝牙耳机的接听键，估计是会诊。”

总住院的值班电话是二十四小时都不能关机的，所以是那种老式的诺基亚老人机，只能接听电话，带有蓝牙功能，

就是为了方便在手术台上，也可以不用别人太多的帮助就可以接听电话。

这种事情陆成以前也不止做过一次，郑流的电话接通后：“喂！骨科。”

“奥，急诊外科急会诊吗？”

“急诊外科病房还是外科门诊。”

“好，我知道了。”

接听完，郑流就看了看黄煜，说：“黄教授，我可能要下台了，急会诊。”

听到这话，秦起国和周仁副教授都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郑流，眼神略显复杂。

看到两人的这个表情，陆成觉得略有些疑惑。

医院里的会诊制度，是十八项核心制度之一，就是其他科室的在院或者急诊病人刚入院时，如果需要其他科室进行协助诊治，则可以通过会诊，让会诊医师跑，减少病人的痛苦也劳累。

同样地也避免了一些无法活动或者昏迷病人因为下床而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其中，会诊又分成了普通会诊和急会诊，

普通会诊四十八小时必须会诊，一般会诊医师都会在二十四小时内会诊完毕。

急会诊，会诊医师必须十五分钟之内赶到会诊地点，没有任何理由！

负责急会诊的医师，由科室自行安排。

也就是说，现在郑流莫说是在做手术了，就算是在自己被做手术，骨科都得安排另外一个人十五分钟内赶到急诊外科门诊。

黄教授顿时稍稍挑了挑眉毛道：“你下台做什么？”

“我们科室的陆成现在就是你的跟班总住院。跟班总住院也是有急会诊资格的。什么事情？”

其实急会诊的资质要求并不高，住院医师即可，只要获得授权。

处理专科威胁生命或者是致残疾等突然情况。

普通会诊则是只有主治医师职称以上者，才有资格进行。

郑流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黄教授这是明显想提前锻炼一下陆成。

陆成的理论肯定很好，不然不可能提前毕业，这一点郑流都不得不承认，但是不是听说临床水平有限么？

要说医师阶段什么时候最锻炼人，那就是管床阶段和跑会诊的阶段。

可以快速地让你见识到不同病种，不同类别的病人，以累积骨科的基础。

陆成的知识储备够不够跑会诊？

恐怕黄教授之所以把陆成提前设定为跟班总住院，就是为了‘架空’自己。

郑流简直感动到哭，别看总住院可以管着住院医师，其实他们才是医院里的最底层，他早就想尥蹶子不干了，但是如果没有人接他的总住院班的话，那他必须一直干下去，直到有人接班。

甚至有人品差的人干到了副教授阶段，才脱离了总住院这个职位。

郑流恨不得自己早点被陆成架空得好。

郑流就说：“陆成，赶紧去急诊外科的门诊。那里有急会诊，听说是有伤口和骨折，你先看情况。”

“第一看神志，神志不清楚，直接丢给神外科，不用再管。他们那边第一优先级处理。”

“第二看胸腹部，胸腹部如果有外伤，协助写个意见。”

“第三再看伤口有没有渗血，有渗血再看有没有缝过。缝过久先在急诊留观等骨一科的床位。”

“没有缝过就立刻从急诊送急诊手术，交待抽凝血功能、输血前四项和血常规。”

郑流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喊陆成替自己急会诊前交待一下陆成需要注意的事项，虽然黄教授他们都曾经做过总住院，但那都多少年了，估计他们都快忘记现在的总住院生存原则了。

“谢谢郑总，我晓得了。”陆成一边回，一边往手术室外走。

不过听到郑流这么讲，黄煜顿时就皱了皱眉头道：“拿捏不准的，随时打我电话。”

陆成才刚来，黄煜还是不太放心就直接把陆成当成小牛直接放到临床上，还是给他托了个底。

秦起国副教授听到黄煜这话，不禁眉头皱得更深，心里想道，这陆成莫不是又是一个郑流吧，那以后科室里就有得闹腾了……

陆成领命二区。

手术室在外科楼的3楼，与急诊科相距不远，十五分钟内肯定可以赶得到。

黄教授等人就继续做手术，似乎并没有担心陆成去有可能存在看不好的情况。

湘大二医院作为湘省最为知名的医院之一，不管是门诊还是急诊，都是人头攒动，有病人，有病人家属，还有来来去去跑会诊的各个科室的医师在急诊科外穿行。

急诊科与门诊大楼挨着，而且门诊楼的一部分还围着改建，听说不久之后就能够搬到新的门诊大楼去，只是暂时不知道时间有多久。

门诊里面陆成自己都找不准方向，反倒是急诊科独立于门诊之外，特别好找。

急诊虽然独立于急诊，但是在急诊科，其实也有详细划分的，分别有外科急诊门诊、内科急诊门诊、急诊留观病房、急诊住院病房与急诊监护室五大块。

其中外科急诊门诊和内科急诊门诊中常见的一些急诊，都有相应的医生坐诊，比如普外、神外、心胸外科、呼吸内科、心内科。

这些急诊一旦遇到，就可能致命，

倒是骨科，如果不是遇到了特别紧急地突发情况，很少致命，最多只是致残，因此暂时还没单独的骨科急诊。

骨科的相应并发症一旦发生，也是大多由其他内科与外科处理。

不过，这并不代表骨科就不重要。

人除了生命之外，还必须有生活。

生活质量就是很重要的一点。

陆成带着外科口罩，穿着手术衣，戴着鞋套就来到了急诊科。

虽然因为穿着手术服，没有空佩戴胸牌，但却是很标志性的医生穿戴，他就问：“这里哪个请的骨科急会诊，病人在哪里？”

听到声音，就有一个没带胸牌的白大褂凑了上来问；“是骨科的老师吗？刚刚那个外伤的病人已经送抢救室了。”

“我这就带你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就往前开路，还一边简单地讲；“病人是车祸伤，右下肢膝关节处脱套上，有大量渗血，还合并有头颅外伤和胸部外伤。”

“已经请了相关科室急会诊，目前病人昏迷状态。”

“腿上的出血量非常大，我的老师怕患者因失血继发休克，就请了骨科过来会诊，看需不需要急诊进行手术处理。”

听到车祸伤三个字的时候，陆成的眉头就是一皱。

车祸伤是一个非常广泛的代词，可大可小，可残疾可死人，是现在外科最为凶险的急诊诱因。

没有之一。

从轻的来讲，有软组织挫伤、撕脱性骨折、韧带损伤、骨干骨折、毁损伤，乃至于直接在抢救的路上就心跳骤停者都有。

“患者照了头部CT吗、意识情况和生命体征怎么样?”

“腹部的CT和胸部CT呢？”

陆成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其实就只有一个问题，现在患者的生命体征怎么样？

“深度昏迷，受伤了有一个半小时，在急救车上由跟车医师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止血，目前敷料大量渗湿。”

“头颅CT和胸腹部CT已经做了，神外的老师和普外、胸外的老师都在阅片，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样。”

“但是现在这么流血，肯定也是不行的！”这个实习的，没有带胸牌的白大褂说话还算比较清晰，此刻的思维也并没有被打乱。所以把病史倒是介绍得非常详尽。

陆成很快就看到了病人，患者的右膝关节明显肿胀，大量的纱布与棉垫盖着。

绷带包扎后，仍然有大量渗出至表面，出血量非常大，而且肯定还是活动性出血。

若是继续输下去，绝对会失血性休克。

陆成马上判定就说：“现在的情况必须马上进行急诊手术，但是病人现在恐怕连手术台都上不去！”

“现在头颅和胸腹部外伤的情况都不明朗。”

“他们科的人来人看了吗？有没有意见，我骨科的。”

陆成最后介绍自己的身份，首先说处理，就是为了点出必须要手术这个重点。

“神外和胸外我们喊了急诊门诊的人看过了，都说要马上手术才行，倒是普外科看了CT说，暂时情况还好，没有活动性的出血，但是右脾脏的挫伤，很有可能随时发作脾脏迟发性破裂。”

“神外和胸外的人也建议马上做手术。”

“但是他们又怕在他们搞手术的时候，人流血流死了。最好能止血与他们头颅切开减压、胸腔闭式引流同时做。”

“只是这样，患者同时遭受三个地方的打击，人不一定能够回得过来！”回话的是他的主管医师，是一个二十八九的年轻人，黑眼圈很深，此刻虽然疲惫，但言辞也是都在点上，没任何废话。

这种情况好像就是一个死结。

“那家属的意见怎么样？”陆成就问。

在这种没办法选择的情况下，只能够家属来选择，如果家属不愿意进行处理，没人敢去碰。

主管医生的黑眼圈和白大褂形成了非常鲜明地对比，此刻他无奈道；“家属还没来，肇事司机逃了。”

“连做CT的钱，都是请示的总值班。”

没家属。

患者马上就会死。

这是急诊时刻都面临着的一个无解题。

正这时，神外和胸外科的人几乎同时匆匆赶来，同时说；“病人需要马上急诊手术，家属了？喊一个家属去交钱，一个家属来签字！”

“马上提急诊手术同时喊人完善病历。”

说话的是神经外科的医师；“他现在硬膜下大量血肿，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就可能当场脑死亡！”

脑死亡，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生理性的完全死亡，另一种就是植物人。

“没家属，没交钱！要不要打总值班授权？”主管医生也是直接了当地问。

“打！尽快喊送他来的人联系上家属。”

“拖不得。”

“至少无论如何也要把头颅开窗减压给做了。”

“联系麻醉科和ICU，准备随时麻醉和气切。”神外科的人只是给出自己的建议。

“病历本在哪里？我先写个会诊意见。”

主管医师听到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

病人入院，首诊负责，不管病人是不是挂错号了，还是有没有钱。

现在病人家属联系不上，病人又没交钱，神外的人还要建议马上手术，那么所有的责任都是他来承担。

假如病人最后去了，病人家属拒绝交钱，那么所有的抢救、输血、麻醉等费用都得医院自行承担。

主管医师犹豫了一下，也是当机立断地打了总值班电话：“总值班，我要汇报一个情况。”

“对！”

“还是之前那个患者，神外和骨科会诊都需要急诊手术，病人没家属，没缴费，需要你授权！”

“好，我晓得了。我马上安排人联系手术室。”

打完了电话，他就说；“总值班授权了，你们先回手术室，我这边马上把病人送上来，输血前四项和血型病人刚来就抽了，麻烦你们安排个人联系一下血库。”

“我这边实在是忙不赢了。”

听到这话，只有已经写完了意见的神外匆匆赶回，陆成与胸外科的医生都是半步没动。

就盯着那个病历本看，不急不慢地写着自己的意见。

主管医师看到这，也只能无奈道；“算了，同学，你打个血库的电话。说急诊需要大量的血！再联系麻醉科，急会诊！”说着他就赶紧跑出去再去和送病人来的好心人联系了。

不过等他出门的时候，好心人已经不在了。

他也没骂什么，再次快速地回到电脑前快速地开着医嘱和写着各种谈话签字的材料。

那个胸外科的白大褂会诊医师看到陆成静静地等了他写完，也才不急不缓地接来病历本写自己的意见，就问道：“兄弟是骨科新来的？”

“以前有点面生啊！”

总住院会诊医师，其实都很熟，陆成他没认出来，只能是新来的和偏僻科室。

骨科明显不是偏僻科室。

“恩。算是刚来的。”陆成点了点头回道。

“还行啊，不急不燥的，也没被他们两个给坑了。”

“要是你刚刚听那个大哥的直接去了手术室，那要是病人流血流死了，就麻烦大了。”

“这些人，就喜欢给我们这些苦逼搬砖的挖坑给我们跳。”他骂骂咧咧地写完，才交给了陆成，顺便看陆成穿着手术衣，没带笔，还把笔也借给了陆成。

陆成点了点头，一边写，一边说；“是啊请了会诊没意见，相当于默认不到或者不需处理！全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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